善泳者溺,吕布军中最擅长箭技的曹性反而死在自己最拿手的本领手中,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跟我冲,敌军大将已亡,一击可定!”太史慈不失时机的发起兵决。
宋宪只能掉头而逃,他早就没力了,如果刚才夏候惇中箭那一刻他没愣着的话……
可是没有如果。
余下只剩下摧枯拉朽一般扫掉敌人步兵,然后顺利的进濮阳城,把史涣和乐进留在城里,夏候惇和太史慈带军返回。
城里不需要太多人,反正不到危急时候不用出击,据城而守就行,再说现在有曹仁和乐进,加上濮阳城高墙厚,守住绝对没问题。
三天后太史慈和夏候惇回到鄄城的时候,恰好张锋一行人也回来了,这次太史慈终于听见张锋骂人了。
那个可怜的人是曹洪,因为他一时冲动,几乎送掉了小命,还累得黄忠和夏候渊双双去救他。
张锋旁边走着曹洪,委屈得仿佛明明被人强暴反而被人说是自己主动色诱的女人一般,身边的士兵被赶得远远的,还能听见张锋一向斯文的细声细语变成大喉咙:“日你先人板板,你以为你是谁?敢单挑吕布?就连我也要称称自己胆有几两!你个倒插门的憨货,要不是汉升和妙才救你,十个曹子廉也挂了!说,知道错了没有?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会原谅你,看你个插在田里浇粪长大的耸样!……”
太史慈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张锋层出不穷,花样不断翻新的骂法,乖乖,人还真是不可貌像啊,难怪史涣和夏候惇都被张锋给训练出来了!
第八十七节 张邈之死(上)
吕布被曹军摆了一道,毛都没捞到一根就垂头丧气的回了濮阳城外的大营,结果更让他愤怒的消息就是,爱将兼神射手曹性战死。
曹性的射术吕布是知道的,几乎不在自己之下,除了臂力比自己小以外,可是居然被别人射死了。
难道这世上还有跟黄忠和自己在伯仲之间的人物?
“可知射死曹将军的是何人?”吕布的手因为气愤不住的颤抖,这曹操太卑鄙了,设了个套引开自己不说,还拖着自己不让走,结果硬是冲进濮阳成功了,只不过为什么后来又退出了?
他也不想想是自己坚持留下去斗曹洪等人的。
“回温候,看旗号应该是曹军新收大将东莱人太史慈!”
“温候,战事不利,不如向主公救援吧?”陈宫虽然这次料事料中了,可是脸上根本在吕布面前不敢露出得色。
吕布就是一只要顺着毛摸的老虎,不管别人是对是错,要他自己心情好不咬人才会没事。
而被涮了一把又失了一员大将的他,现在还会有好心情?
王楷、许汜张嘴欲言又止,这次的事足以证明他们两个人的无能,陈宫再说什么,他们也不敢随便反驳了,毕竟吕布可不是什么礼贤下士的人。
吕布长叹了一口气,大军被困在濮阳城下进退不得,战事又不利,定陶那一线也是同样的情形,除了请张邈派援军,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也罢,公台,这事就交给你了,请主公速发援军,再与曹贼决一死战!”
消息到了陈留,着急前线战事不顺的张邈也没了什么人可以商量,底下人个个都是貌合神离,他决定赌一把,不打败曹操,他的位置也坐得不安稳。
于是他决定亲自出兵定陶,拔了这颗钉子后,再与吕布一南一西,合力夹击濮阳,拿下濮阳,这衮州曹军的据点就不多了。要知道衮州一半的财富和粮草都是集中在濮阳,而且巨富极多。
如果能顺利拿下,不仅可以大大打击曹军士气,提高自己人望,也使手下那些墙头草一般的家伙能安分一点。而且可以获得一批丰厚的物质辎重,何乐而不为?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与此同时,曹军这边也在拟定对策,对于吕布会向陈留救援,张邈手中已经没有了别的棋子,估计他也只能自己亲身上阵。
“主公,吾料张邈必亲出定陶,濮阳不可卒拔,那小儿定然想先平定陶,然后再挟得胜之势一鼓而下濮阳。我军需坚守定陶,万不可轻易出击,而濮阳城外也要派一军去牵制吕布,使其不敢轻举妄动。然后我军派一精锐之师待张邈一到定陶,则敌必破矣。”
没了戏志才,郭嘉和程昱便唱了主角。郭大浪子风度翩翩的立于堂上正中,一把微有些发黄的羽毛扇正摇得不亦乐乎。一番言辞恳切,有理有据的推断,使得不少人点头认同。
“派出援军势在必行,然则鄄城同时派出两军增援定陶,濮阳,城中军力不够怎么办?万一有事发生,我等于衮州已无立锥之地也。”曹操也颇同意郭嘉的话。
张锋从队伍最末站出来,走到郭嘉身边站定,拱手道:“主公,临淄城目下有军十万余,虽不得训练,然守城自保无虞。窃以为使临淄增兵泰山两万,再使臧将军带两万泰山士卒守鄄城,则我鄄城无忧,也可于近日内解决掉张邈。如张邈一死,吕布军中必大乱,届时收复衮州全境指日可待也。”
郭嘉眼中赞赏的神色一闪而过,摇着扇子看了一眼张锋,丝毫没有因为张锋抢了自己的活而心生暗隙。
“好好好,”曹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扯东墙补西墙在此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黑脸上紧锁的双眉也因张锋的一席话而舒展开来。
“传令,臧霸速带兵两万来援鄄城,同时令子修增兵泰山!知机,我这次要亲自会会老朋友,你便守鄄城,一家老小尽托于你手,万勿有失!”
“主公放心,末将必万死死守此城,保主公根基不失!”张锋无奈,每当曹操要把一个大事给自己做时,非要装装感激涕零的样子,跪下表示表示。
还好现在老曹也算自己半个岳父,跪跪也不怎么丢人,刚来曹营那会真是不习惯,动不动就要跪,比当年去归元寺上香时跪得还多。
“子廉、元让、奉孝、仲德!”
“属下在!”四人一齐分从左右两列而出,躬身候命。
“令汝等协助知机,万不可有失!”
“喏!”
“其余众将,待泰山人马一到,即刻出兵,与张邈忘恩负义之徒决一雌雄!”曹操拔出随身携带的宝剑,冲天举起,闪闪的精光四射,众人一时不能直视。
堂上众人慨然应诺之声雄壮之极,是与张邈决一胜负之时了。
曹洪跟着众人叫得正欢,突然发现张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脸上一付正是那种动了什么整人心思的坏坏表情。
曹洪浑身一阵发麻,我叫你舅舅好不好?你还嫌没把我骂够啊?
“向导官!”
“在!”
“此刻已经至何处?”张邈一脸的憔悴,又担心这一战的成败,加上一路的急行军,本就不是武人出身的他更是受不了这种日子。
“回主公,此已经至济阴郡,离定陶尚有一百五十里地。”
终于到了。
张邈望望万里晴空,云很少,偶尔星星点点的两朵点缀了一下湛蓝无瑕的天空。眼前一片全是跟土包差不多大小的丘陵地带,骑兵冲锋倒也凑合。这地方看来没什么危险,任何可以埋伏的物体都没有,只有象是葛优头上几处稀稀的野草,总不会埋伏了一帮子蚂蚁来咬自己吧?
“全军就地歇息,分队警戒,两个时辰后启程直达定陶!来人,速去联络定陶守军迎接!”
五个斥候领命上马,丘陵地形使得五个人的身形时起时伏,象是大海里遇到风暴的五叶小舟。
多好的天气!张邈脱了半身甲,这衮州造的甲就是好,比普通的铁甲要轻,而且坚固。如果到时占了濮阳、张村,不是什么都是自己的了?
张邈呵呵笑着,身子斜靠在一棵树上,长途跋涉使他很快就眯着了,脸角居然还翘着,一种不知为何意的微笑,抑或是为将来的YY?
不知过了多久,张邈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
“何事?”
三个斥候一脸汗水的跪在张邈面前,其中一个人的皮甲上还拉着老长的一条豁口。
“大事不秒!主公,曹军正攻打我军定陶大营正急,急切不得入,回来报信时还被敌军所查,折了两个兄弟!”
嗯?这么说,只要自己一加入,没料到有援军的曹军那边不是会乱了套?这两下一夹击,定陶还不是唾手可得!
这机会太好了。张邈在副将的帮助下匆匆忙忙套好半身甲,跳了两三次,才爬上马背,没办法,骑术不精,就算有马镫,上马还是要人托着——不知道那曹操要比自己更矮,是怎么做到的?
“全军,与我一齐去解围!”张邈也是用剑来指挥,亲自杀敌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第八十八节 张邈之死(下)
自从程昱不在定陶坐镇以后,华雄是安安心心的死守定陶,无论张辽一伙人夜袭、诈退,骚扰,一律不以理睬。
虽然人数比吕布军略少一些,但是光守不攻,对于华雄来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今天不知道曹军吃错了什么药,从早上开始就轮番冲击张辽大营,虽然每次都要至少扔少几百具尸体,但是仍然一样不要命一般有机会就猛攻。
曹军胜在装备精良,军制健全。而吕布军中高顺的“陷阵营”自不必说,张辽的部曲也不差,坏就坏在魏续这一边,虽然手下兵最多,但那是因为他是吕布的亲戚。
每次曹军发起自杀般的冲击,都是魏续部最先告急,而高顺部人最少却就是可以屹立不动。
张辽每次还不得不分出人手去救援魏续这边。
而当张邈气喘吁吁的赶到时,又一次见证了魏续相比其他两人的差距。
偌大一个营门,左右各有一面大旗已经只剩下了一面,那另一面已经折断成三截的旗杆正横在营门口,原本鲜红的“魏”字正被无数只大脚踩来踩去,呈紫黑不堪的一团破布。
屡次被敌人攻到自己眼皮底下的魏续正恼羞成怒的大吼着后退者杀之类的狠话。
营外一排排全是亮闪闪半身锁子甲的曹军士兵,营内的普通弓箭根本伤不到他们,最多就象是弹琴一般射到身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然后那个中箭的士兵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拨掉那只箭头还卡在盔甲里的半只断箭。
“敌势正大,众军与我冲,里应外合,拿下这批曹军!”张邈见战况胶着难分,心中大呼好机会,忙下令除中军外全军进攻。
营里张、高、魏三人也看见了张邈的大旗,援军一到,顿时士气大振,杀得曹军节节后退。
“不对,这曹军有问题!突然转守为攻不说,现在退也退得不慌不忙,恐怕志不在我大营……”刚刚来援魏续的张辽看着曹军洪水一般的来,又潮水一般的退,进退有度,阵形不乱,怎么会是真败了?
“文远的意思是,引诱主公援军来救?”魏续虽然不是太聪明,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懂这其中奥妙的人也只有典韦了。
“正是!主公危矣,快派人通知主公,急退,迟则有变!”张辽一张国字脸上急得绷出了第五个角度。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的?
退出攻击的曹军开始在营门口丢石头,放拒马,鹿角,然后层层叠叠守住大营的每一个出口。
张邈远远看着也发现不妙了,曹军根本不把自己这只援军放在眼里,完全是把背卖给了自己,一心一意只看着大营方向。
这说明什么,有恃无恐!
正北、西南、东南三个方向都从地平线上涌出一条黑线,越来越宽,最后汇成一条黑带,汹涌的往张邈方向涌来。
攻击的指令刚刚发出,士兵们刚刚撒开脚丫子冲向背身着他们的曹军,喊杀的呐喊还没完全消失,就被这一幕弄得进退不得。
一些人继续往前攻,另一些人机警的往后退到张邈身边,还有一部分人原地发呆。
毕竟不是搞军事的人带出来的兵,遇事都有些慌乱。
原来自己才是被调出来的大鱼!张邈想也不想一声:“退!全军退,一路杀向南,冲出一条路来!”
这命令一下,张邈彻底乱了,士兵们在场上乱哄哄的找自己的编制,原来就不密集的阵势更加散乱。
一边乱一边还给自己人制造心里阴影:“被围了,我们中计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张邈的中军处挤,这样一来的确可以充实力量,二来跟着主将走,总比没头苍蝇一般乱飞要有安全感吧?
正北方来的前面是步兵,速度并不快,而西南和东南方来的全是骑兵,数量不多,但是马蹄带起的滚滚烟尘看起来声势却是最大的。
张邈有心想严守阵形,把这两只数量不大的骑兵给打散、甚至歼灭,无奈手下的士兵却不这样认为。
光是北边一眼看不到边的人头蹿动,就让他们失去了勇气。
最前面的将领身边的将旗都能看到,隐约是个“曹”字。
张邈看到,心虚加上愧疚,更是玩命的打马鞭,在这生死攸关的情况下,骑术居然有一个质的提高,无论速度有多快,张邈都能在马上稳住自己身形。
可惜也是最后一次了。
西南、西北而来的共约二千骑兵,并不急着杀进人数至少有五万的敌军中,而是开始和大溃退的敌军进行平行线式的移动,仿佛在掩护他们一般,只不过边跑边放箭而已。
张村之战惊鸿一瞥时亮了一次像,其后一直没出现过的弓骑兵。
一阵阵的箭雨根本不用瞄准,虽然张邈军中阵形成很乱,但是两个方面共二千人的覆盖面的箭雨下去后,至少会有几十个人哀吼、倒下,然后被身后的兄弟们活生生踩死。
弓骑最基本的职责就是覆盖打击,每个人在自己阵形中射程几乎是固定的,长时间的磨合下来,箭雨范围内的生物基本上只有蛇或者蚯蚓这种身材才可以完好无损。
至于点对点射击有多准,不作要求,那是太史慈他们的事。
虽然每次只倒下几十个人对张邈军几万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是敌人用意很明显,耗着你的士气,看你能不能忍受身边人一个个倒下,逼你来用两条腿追我四条腿,如果真的追,这些弓骑兵肯定是两话不说带着你们绕圈子,然后回身再射。
然后等着后面真正的杀神——步军来解决战斗。
作为一个曾经的衮州官员,张邈当然知道这弓骑兵的可怕之处。好就好在人不多,要是曹军个个都是这种射得过就射,射不过就跑的家伙,那还是直接抹脖子或者投降更快一些,反正迟早不就这个结局?
为了保持高机动力,这些弓骑远程奔袭根本就不会穿盔甲,身边永远就只有两张弓,两壶箭,射完就闪人。
两千人,一百只箭,张邈看看这命中率,心里暗自想,还好,老本拼得起。
可是又一支援军从正面出现,清一色的全身铁甲,人数不多,也就只三千人,但是张邈一见就上下牙打架,格格格格个不停。
这种从头到脚就只露两只手和胡须在外面的重步兵,要想用自己手上这破铜烂铁去打败他们,无疑是豆腐想强暴石头。
一面高高的“文”字大旗迎风飘扬,一员脸包在头盔里的小将高喊:“立!”同时长枪高举。
“立!”三千重步同声应和,三千只闪耀着如水银般寒光的长枪林立而起,枪头略朝上,直直的刺进对面每个正在用最大力气跑过去的张邈军士兵心里,刺得一片心惊胆战。
六排森森凛然的枪阵,就象一只硕大的豪猪背,让所有正面对着他们的敌人无一不是一个紧急刹车。
没人怀疑自己身上这象女儿家肚兜一般的半身皮甲能抗住对方那足有一丈左右长的长枪的刺击。
而北方的轻步兵也越来越近,已经逼近张邈军的后部!
那两千弓骑还在苍蝇一样赶不走,打不散!
身后大营里的士兵也被营门的华雄率领的曹军死死困住!
为什么天不那么蓝了?张邈这一瞬间觉得天不知道什么变灰了。
“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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