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现在如何?”郭嘉问徐晃道。
“大骂不止!很少见过魏王如此失态。”徐晃苦笑了下,有些担心的说道,“魏王知大将军擅自带兵拦黄盖去了,先是大骂愚蠢,又长叹其胆大如厮,后又骂众谋士无能,看不出江东诡计。”
“你是怕魏王秋后算帐?”郭嘉冷笑了下,过了这仗,只要能打过江东,有了立足点,那么周瑜和孙权的败是一定的。那个时候整个大汉已经无人可以阻止曹魏的统一,自己能不能再得到曹*的信仰已经不重要了。
徐晃想了想,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和知机大概不会再呆在魏王身边了。”郭嘉漫不经心的拍拍徐晃的肩膀,可能是力气太大,徐晃居然身体一颤,晃了两晃。
“军师……你和大将军……?”徐晃不可置信的望着郭嘉淡定的脸庞,一向嘻笑不羁的浪荡子此时看起来这么的陌生。
“我和他,已经做官到头了,再做下去,恐怕只会惹祸上身。再说这次瞒着魏王的将计就计,怕是魏王再宠着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不过这大汉还有仗会打,你们在魏王就够了,会升官的。”
郭嘉眯起眼睛,打马缓缓朝北驰去。
在跟张锋商量对策的时候就想过了,曹*听不进劝,就只有瞒着他以及绝大部分人,知道这计中计的人越少越好。虽然人手不足,但是总好过让人知道,计划流产。
很有可能这场仗打胜了,代价却是他们的人头两颗。
可有时候,不知为什么,明明不想死的郭嘉和张锋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继续。
难道是人心中总会有的一种叫做原则和执着的东西?
郭嘉身后,数十个空营帐被许褚带人点燃,与江边的大火一南一北,相互呼应。
第三百九十二节
周瑜的大队人马也接近了江夏。
黄盖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任何被发现的迹象。
周瑜就站在最大的那艘楼船顶上,尽管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仍旧显得单薄。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是红光满面。似乎吹过的不过是三月的扬柳风而已。
这次的计策,如其说是曹*中计,倒不如说是自己猜中了曹*的心理。
虽然冬天偶刮起东南风不是很多人知道,但是曹营中谋士如云,又有一干熟知江南地理天文的谋士,总会有人知道的。
可是周瑜料想,曹*从一白身起家,位至魏王如此高位,轻易的又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荆州,正是心中志得意满之时。也是最骄傲,(。电子书)最自负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往往会被胜利冲昏头脑,变得刚愎自用,听不见人言。
一切来得太容易,往往会让人有种感觉,“不过如此而已”。曹*也是吃过大亏的人,但是人偏偏又有一种毛病,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
比如,宛城……
周瑜可是知道这件事的,如果不是张锋突然出现相救,曹*也许现在连骨头都烂了。
看来曹*也不过一个凡人而已,并不是什么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
这次如果不出意外,曹军的水军肯定是没了,陆军死伤应该也不在少数。江东,应该能保得至少五年的平安……
那些掉进水中如秤砣一般的北地汉子,是不可能在江面上打赢熟谙水战的江东军的。
周瑜虽然如此想,可是看着远远的一片火光冲天的壮丽图画,不由得心里也莫名滋生了一种也叫种“自负”的情绪……
曹*,果然会败在我手里!
周瑜仰天长笑,然后被倒灌的风憋得泪水长流。四周的将领不禁暗自心疑,一向低调谦逊的周都督也会有如此狂放的一面?
可也应该有资格狂一次了。
周瑜虽然从孙策开始就呆在江东了,可是也算“半路出家”,论资格,他远远比不上程普黄盖一排老人,就算是战功,也比不上蒋钦周泰。
可是孙策事之如兄弟,就连死前都叫孙权如此。众人也有的不太服气,一来是伯符公的遗命,二来周瑜极有气量,风度翩翩,叫人怎么也生不了别样心思。等到周瑜掌大权,除了几个老人外,人人都是心服口服。
不过今天,一向和气的周郎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那声半途而止的长笑声中,分明是不可一世的狂喜……
那又如何,周郎当不起狂么?
曹*就当在今日殒命!
众将都盯着江夏城边的火墙,都忽视了周瑜口边,居然有一丝鲜血溢出。
等周瑜一只脚踏上北岸的土地上,放眼望去,已经是遍地尸体和兵器铠甲。烧得焦黑的植被和土地散发着窒人的焦味,其中还和着肉香……
不待周瑜下令,心急的将领中已经有人带着自己部下朝北追去,黄盖已经没影了,应该是追杀败逃的曹军去了。
周瑜含笑默许了这种行为,他的心里更急,不过却不能表现在脸上。他很清楚这边江东将领的心情,曹军给予的压力太大,大家都需要鲜血和人头来释放一下压力。
想想吧,半月前还在惶惶不可终日,今日才知不可一世的曹军居然中了火攻之计大败而退,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令得许多人的心从地狱到了天堂——就算有些人不说,也不可能正视五十万训练有素的曹军而没有一点负面情绪的。
周瑜在曹*进入荆州之时就一直在笑,对着孙权笑,对着众将士笑,对着那些喊着投降的文官们也在笑。可是他一直以来,却是心里那根弦绷得最紧的一个人。他不能败,只能胜,否则怎么对得起伯符兄的在天之灵?托孤之意?虽然孙权还有兄弟姐妹,也有吴国太,可是能一手撑起大局的,自己是唯一一人。
也许过个几年后,鲁肃、吕蒙他们就可以接位了,那个陆逊也不错,挺出色的一个小伙子,可是目光中总有些让人放心不下的眼神……
这些日子周瑜一直都是睡得晚,起得早,吃得少,家中的娇妻小乔,更是许久都没见过面了。只因为日夜在想破敌之计,难以安睡,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帐中看着地图暗自谋划,或者是在寒风刺骨的江边看着江对面发呆……
自己的身子或者已经有暗疾了吧,可是这不要紧,曹*败了这一仗,过了几年,江东缓过气来了,未必没有与曹*一争之力。
放眼望去,一地狼藉,周瑜忽然看到了城门紧闭的江夏城。
不对啊,夏侯称守城,看见曹*中计,江边水寨起火,怎么可能不出兵相救?
周瑜回过身去,只见江边那一大片水寨之中已经烧得只剩下肉眼难以辨别的黑,可是那些只剩下骨架子的大船还是被一根*铁链相连,渐渐的向下游移去,而这一头却是固定住了,就好象一长条被拉开的移动城墙,将江南江北隔成两块……
周瑜心里一阵慌乱,这……应该只是巧合吧?这铁链不是还锁着么。夏侯称不出击,应该是怕江夏城也丢了吧。
周瑜唤过吕蒙:“子明!速去寻找黄将军!有何异样,速来报我。”
左右皆不解其意,这仗已经赢定了,只是战果能扩大多少而已。都督脸色大变的样子,却是为什么?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不会的。不会的!
江东就全指望着这次大胜了。
否则人心都乱了。
“公续,你带一千人去江夏城,佯攻之,观虚实如何。”
凌统带人去了。
周瑜约束了剩下人的蠢蠢欲动,以防万一。
吕蒙还没回,凌统却已经回了。
“都督!有些不妙,江夏城中并无一兵一卒,属下带着人马,才喊了几句虚言攻城,城门便大开,却是些百姓扮作百姓,并说,夏侯称离开前曾说,如我军攻城,尔等百姓只管降之,决计不来罪你。”
夏侯称不在?
周瑜有一种裸体于闹市中的无助感,作为江东人眼中的一代骄子,他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
有人识破了自己的计!
上当了!
就在这里,左右大声唤周瑜道:“都督快看!”
就见那一长条移动的黑色长城中间的缝隙中,露出了密密麻麻的数百只小船,他们划去的方向,却是柴桑……
第三百九十三节
就好象……
带着一把小匕首入室行窃,进了屋才发现一屋子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拿着机枪对着自己……
不屑的给了路边的一个小乞丐一毛钱,却发现这哥们掏出一支金笔,随手画了几个圈给自己一张支票……
周瑜呆呆的看着那些如蝗虫一般的小船密密麻麻的行驶在江面上,连下命令都忘记了。
原来自己以为一切一切尽在掌握中,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曹军根本就没中什么计,而是干脆将水军营寨拱手相让,甚至连那些辛辛苦苦花了两个月造的楼船都不要了,只为在这一刻用小船*了自己后路!
怪不得水寨中只见大船,小船一只都没看到,原来全被曹军用去当奇兵去了!
江夏有船,襄阳也有船,再加上江陵的船,以及征集了民间的渔船,大概八百多只,就算每只只能坐五、六人,四千人是有的。
就算曹军令人生畏的铠甲因为太重的原因不能全部带上船,可是哪怕只有几百副,也足以对后防空虚的柴桑守军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快快,鸣金收兵!余者上船,追上江面曹军,不得让其接近柴桑!”周瑜如梦方醒,没了永远那么风轻云淡般的儒雅,而是象只绝境中的野兽一般嘶吼。
“都督,黄将军和吕将军太远,怕是收不到信号了。”左右提醒道。
不管怎么样,柴桑不可有失。大批的粮草、辎重、武器都在柴桑,如果柴桑一旦陷落,江东将瞬间陷入窘境。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这是周瑜再熟悉不过的《孙子兵法》中的《势篇》。这段话他可以倒背如流,以正合,以奇胜。可是周瑜虽然读书万卷,却并不是一昧的接受书中的观点。从他跟随孙策开始,每每用兵皆是好谋,多计,堂堂正正的战而胜之的例子并不多。这次也是如此,可是他终于发现,自己还是偏颇了一些。如今用奇被人识破,而正,又哪有机会用得上?
本来这次曹军势大,周瑜的本意就是以守为主,伺机而动。曹军五十万人,每日所耗钱粮巨大,现在又是冬天,不合适用兵作战。如果能拖上几个月,就算没有找到机会击败曹军,也能让曹军元军大伤。
而自己却想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加上自己觉得自己熟知江东一切天文地理,对曹军两眼一抹黑来说,优势也不是一点半点。偏偏也就是这样的想法,倒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都督,追不了!”程普气急败坏的上了船,又急吼吼的跑回来,指着那虽然烧得黑乎首的却不沉没的船阵说,“那些船被铁链所连,下首处被水冲回岸边,将我军的船只悉数困于内。动弹不得。”
周瑜两眼一黑,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两边的亲卫大惊,忙扶住摇摇欲堕的周瑜。
“都督!”程普也是大惊,前一刻还对周瑜自信满满,哪想到形势突然大变。这招诈降+连环+火攻的妙计倒反过来困住了己方。
“不妨事,只是受了些许风寒。”周瑜的脸色发火,嘴唇却是苍白得吓人,虚弱的说道,“程老将军,烦劳暂代瑜都督之职。速命人将上首处的船只移开,我军方能突围而去。如果丢了柴桑,怕是江东不保矣。”
程普派人以一小部分船只作为代价,顶开了水寨最大的那只楼船,先将周瑜小心的搬到船上,后方又乱了起来。
曹军反扑了。
几十万人马单单是带来的那份心里上的震慑,就算是程普这等三朝元老是脸色惨白,命凌统、蒋钦带人坚守,以护其余人撤退,又让周瑜的船行在最前。
吕蒙带的人去得快,回来的更快,绕过凌、蒋的防线,见了程普眼泪都下来了:“程将军,黄老将军他……回不来了。”
程普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曹军牺牲得如此之大,大船全被付之一炬,江边又舍了如此多的弃子以让江东这边人马上当,黄盖冲得太前,又焉有命耶?
但也是眼前一黑。多少年的老兄弟,想不到今日却是终于要天人两隔了。
“撤撤撤!”程普已经顾不得太多了,手握着佩剑在滚滚江水边大声的喊,就算是呼啸的风声和水流声,也压制不住这位临时都督惊惶的声音。
曹军在郭嘉的带领下,慢慢的有条不紊的向后退,将前营阵形越压越厚实,同时也与后营的距离越来越近——后营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集合的速度没那么快。
于是黄盖一冲过那些诱敌的着火空营帐就知道中计了,同时也明白今天自己将不太可能离开这里。可是凭着一名老将对战场把握的能力,一面急遣人通知周都督中计,一面准备以自己这条命来死守,给后面的大军争取一些时间。
有可能争取太久么?
夏侯渊、张锋、乐进、于禁、黄忠、许褚、典韦、徐荣、张勋均在这里,士兵几乎多得可以用唾沫来淹死江东军。
江东老一辈中武力值最高的黄盖,不过在乐进手中撑了三招,就被丝毫不准备单打独斗的许褚一刀砍下马,复一刀,结果了性命。可怜忠心耿耿的老将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游魂。
而快马赶来的吕蒙只来得及看了黄盖最后一眼,连尸体都来不及收。
郭嘉放心了,已经到了这里,周瑜的后续人马已上了岸,就看战果能有多少。
以及夏侯称的突袭队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吧。
第三百九十四节
曹军潮水般的进军,来得比刚才退得还快。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白色——那是曹军新发放下来的毛皮棉袄,远远的就象是一片会移动的雪地。
若不是还在燃烧的军营阻挡了曹军的步伐,或许曹军就不用以如此密集的队形以蚯蚓般的方式挤过军营前段,也给江东军的布防和撤兵争取了点时间。
旌旗遮天,刀枪蔽日,在隆隆战鼓中前进的曹军给心惊胆战的江东军的感觉就象是雪崩那种毁灭一切的气势——如果江南能见到雪崩的话。
除了已经决心赴死的凌统、蒋钦的防线还算是稳定,那些本来就要撤走的江东军反而开始乱了起来。已经上了船的士兵觉得同胞们还在源源不断的上船,耽误了自己的逃命时间,更是让本不能负荷太重的小船摇摇欲翻;而那些还没上船正焦急的等着前面有兄弟快点给自己留出一点空间来上船,已经在不安和恐惧的心理压力下大声骂了起来,人的负面情绪爆发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先是几个人在咒骂、报怨,然后这种如瘟疫般的情绪迅速滋生开来,虽然不断有小舟得以离开江岸,绕过如烈火长城般的火船准备回柴桑去,但是大部分还在岸上的人已经在炸营的边缘了。
程普一见势头不妙,如果放任这种情绪,不等曹军的刀剑砍到身上,江东军就要躺下一大部分人。炸营中的士兵处于极度恐惧与极度嗜血的状态中,根本听不进任何命令。
“督战队何在!若有哄抢船只,扰乱军纪,大声漫骂,不听号令者,尽斩之!”
原本督战的只是周瑜的部下,现在加上程普的亲兵,两伙人一起用数十个人头镇慑住了乱哄哄的大部分人马,这才使撤退工作得以效率的实施。
最先撤退的是丁奉,倒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程普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追上那只偷偷溜走的曹军,以防柴桑城不保。
初生的牛犊一般都血气方刚的很,悍不畏死,相反是那些多年的老将才有可能在这种关头产生一种畏战情绪,再说江东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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