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准到,听得孙,张二人一愣一愣的。
还好两人先到许昌见过这种场面,面对圆桌一起吃饭倒不是显得那么手足无措,两个人挤一堆坐在张锋对面,倒象是黑社会谈判似的。
那时的菜远远比不上今天丰盛,好多现在相当普通的菜色都没有,比如土豆,或者说是马铃薯,只能是一些猪羊鱼之类的生畜,弄得看上去味道不错也就是了。
四个年轻的丫环只着薄薄的细纱,一抹妖艳异常的红色腰带,个个都是纤腰如柳,不堪一握,偏偏还个个娇声软语,虽只是问问是否添酒之类的普通话,没有半点引诱的意思,但是多数见到这种场面,又喝了几杯下杯的人,难免又有些不正经起来。
可是孙、张二人却视之若无物,张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顾喝酒,孙策更是一付“我的眼里只有你”的架势,频频端酒举杯,张锋的酒厂扬名海内,如今见了大老板在这,不多喝点赚回些以后买酒的银钱,哪对得起自己?
两人喝了数杯,酒意上涌,只是觉得小杯不够痛快,要换大盏。时正值盛夏,虽然房里四个角上都放着冰,可是两人已经都是汗流浃背。
张锋把四个丫环赶了出去,索性把衣服全都脱去,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以及某位作风大胆的女人的吻痕。看得孙策惊呼不已,张纮连喷酒水。
“知机……想我孙策坐井观天,以为天下英雄只有先父及某二人,今日不想……得遇知机,方知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孙某知错,自罚一杯。”孙策可没张锋的胆量,在别人家里打赤膊,只是高挽了袖子,扯乱了衣领而已,端起一大盏,仰头咕咕喝下,酒水顺着不断吞咽的喉节,流了一身。
“伯策你太……谦虚了,若换作是我,要打下这江东六郡,只恐也是有心无力,伯策不敢称英雄,天下还有谁人敢称?”
“光看知机兄弟这一身的伤痕,便知是生里来,死里去,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孙某平生最爱结交这等豪杰之士。来来来,你我便为这英雄二字,再饮一满盏!”
“干!”二人将手的盏子互推向对方,在空中猛然相撞,发出呯的一声巨响,溅出四散的酒花。张纮无奈的看看满桌的菜全被淋上了酒,收回了迟疑许久的箸,苦笑的叹了口气。
“这些小伤,不足挂齿。若不是张某盔甲甚好,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比如这道,乃是昔日战徐荣时中箭,所幸盔甲所阻,只留一下小点,还有这个,乃是与当年吕布大哥作战时,被一校尉所伤……”张锋指着身上一道道横七竖八,盘根错节的伤痕,一条条,一道道的说得天花乱坠,饶是孙策本人也是身先士卒的脾气,还是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张锋指着自己右脸上那道红色的印记,只是喝过酒后本来脸就红,看不太清楚“是被文远将军所伤,差点被花了这张脸,幸好已经娶妻,否则无人肯嫁岂不是无处哭诉去?”
孙策听张锋说的有趣,哈哈大笑道:“凭知机的名头,就算是伤了屁股,只怕天下女子也要蜂拥而至,还愁无妻可娶?”
一听屁股,张锋刚才还豪情万丈的气势一锉,不自觉的摸了摸屁股,这里伤还真是有,可是实在不好意思说,太丢人了。
孙策酒意已经上了七八分,藉着酒胆,凑过身子神秘兮兮的说道:“知机兄弟,我……我喜欢你!如果我把妹子嫁给你,你愿不愿……意过来江东,帮我共创一片天地?皆时有你,我,公瑾三人,何愁天下不定!”
那言语之间充满了让旁人无法不产生的卑微之心,带着睥睨天下的自信,不可一世舍我其谁的霸气。
第一百九十九节 众生
张纮正饿得饥肠辘辘,无奈之下夹了一块沾上酒水还算少的猪肉,听得此言,惊得手中箸连同猪肉一起掉到桌上,张大着嘴看着孙策,脸上的表情就象发现人是蟑螂变的一样难以置信。
就算再欣赏某个人,就算孙策识人的本事再佳,可这张锋是什么人?在曹操白身的时候就倾家相投,现在又娶了曹操的女儿,虽然孙尚香长得是不错,也虽然张锋好色之名跟他的出格举动一样出名,可是……他会答应么?
张纮又死死盯着张锋,生怕他一着恼之下,大叫道:“来人啊,把这胡言乱语的厮绑了,送与丞相发落”之类的话。
孙策也是死死的盯着张锋,很是希望他能眼睛一笑,然后欣然答应。
张锋虽然酒喝了不少,可是被这石破天惊的一言也震憾得酒意全消。哈哈一笑,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盏道:“莫非伯符也觉得张某好色,全然不顾大义、社稷、君臣之情?”
虽不中,亦不远矣。既然说开了,索性说得更痛快一些。
孙策仰头又喝了一盏酒,抹了一把嘴角的残酒嘿嘿笑道:“孙某佩服你的武艺,智谋。可是知机曾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而自暴自弃……还有,知机对皇上的那些做为,哪里还谈得上君臣、社稷?”
嘿嘿,原来是这样看我的。
张锋也不多解释,把脱下的衣服全都穿好,只是一身都被酒淋过,纵然穿得严严实实,却一样难掩酒气熏天。
张纮还以为张锋翻脸要赶人了,心里正在想,这武人也太心胸狭窄了些。
张锋一把抓住孙策的手道:“伯符且随我来。”想了想,“子纲先生也一起来吧。”
二人莫名其妙的随着张锋走出张府,此时天色刚刚蒙蒙亮,正是刚刚可以让百姓上街的时辰,夜晚,普通百姓是不准随意走动的。
路上人还是很少,基本上全都是巡逻的士兵,遇见张锋,都是齐齐一个肃立,行礼,张锋也一一还礼,全然不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品阶都没有的小兵。
一路往南,就算是刘协的新都,南面一样是住着穷人,普通的商人,手工业者以及一些寒门士子。
三人一路行来,出门的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有衣衫褴褛的乞者,也有全身虽然不名贵,却是标准的儒袍的士子。道路两边也开始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子,从吃的到玩的,一应俱全。
不时有一队巡逻的士卒经过,看都不看这些摆摊的小贩,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不大声喧哗或者与人争执。
眼看前面就要出南门了,张纮忍不住问了句:“将军,咱们这是去哪?”
张锋指指南门还紧紧闭合的大铁门:“就是那儿。”
抱着满肚子的疑惑,二人随着张锋来到南门口,发现南门门口这条横街两边各搭了一个篷子,每个门口都排了长长的队,排队的人看上去全是一些穷苦人。
“这边是施粥的,”张锋手指着右边的篷子,然后又指向左边,“那边是施银钱的。”
施钱?
张纮和孙策面面相觑,只听过施粥,难道这曹操这么有钱,钱多得烧手,非要拿来送人么?
张锋解释道:“施粥我就不说了。施钱么,自黄巾起义、董卓乱政至今,不知令多少百姓人家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南区很多孤儿寡母,毫无生计,因此每旬都会定时施钱。”
张锋跑过去,拿了一个正在施舍的钱过来,二人好奇的接过来一看,却不是通用的那种圆形方孔钱,而是四四方方一个铜板,上面刻着一个“施”字。
“此钱为特制,仅限穷苦且无收入来源的人家使用,且需登记名册,如家境不符合这两项条件冒领者,是要被罚徭役的。”
“可是这种铜板,莫非和普通的铜钱一样流通?”张纮把这个四方的铜板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两面都磨得很光滑,看来使用的日子不短了。
“当然不是。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施钱只是为了使得这些人可以活下去,而不是想养着一批混吃等死的人。除非是五十以上的孤老或者残疾是终生可以领取,否则其他人等只能领取两月。而且此种铜板仅限于官府指定的生活必须品和食物店才收,然后每隔一定时间,由官府再回收。如果有人想拿着这样的钱去青楼、古玩店,高档酒楼,是绝对不能用的。也防止某些人的动机不良。”
孙策和张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掩饰的震惊,是谁想出这样的点子的?
仿佛是猜到对方心里一般,点了点自己的胸膛,自豪的笑了笑。
“我张锋心里放着的,不是皇上,不是我自己,也不是丞相。而是这些每天仅仅只能领到一口稀粥的百姓。天下之大,不知大汉还有多少芸芸众生却连这样一点点糊口的稀粥也得不到?我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这大汉天下,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房屋,都有他自己的口粮。让四方都来贺我大汉天威!”
张锋张开双臂,面带笑容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初曦的第一抹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一片金光灿灿,让人不敢正视。
孙策肃然一拱:“孙策服了!方才小看了知机,现在才知孙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惭愧!”
张纮也是深深一礼,腰弯得几乎垂到了地上,面对此时张锋所坦露的心声,唯有这样才能表达出心里的敬佩之情。
第两百节 檄文
不知不觉,已经两百节了,近八十万字,看来这部还将是长篇小说。
另外,下本书我肯定会用一个新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现在有些麻烦。
希望大家还会继续支持我。
不过年内才会写完这部吧,我想的话,我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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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大步流星的朝曹操书房里走去,把手里的画戟和赤兔交给门口的士兵,虽是大热天,可是执金吾还是得一身盔甲,半点不能马虎。身上铁甲片每走一步就发出一叠声的铿铿声,在午时的相府里传得很远。
天热得有些难受,曹操的头疼病也更加发得频繁了。御医都没看好,不过张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奉先何事如此急迫?”曹操斜躺在太师椅里,额上搭着一条白色的已经浸湿了的毛巾,旁边有两个丫环,不时把从地上的水盆里再捞出一条来换下曹操头上的。
袁绍军队频繁调动,然后自己这边也要有一系列的安排和决定。比如研究袁绍的出兵路线和时机,安排对敌战场,以及哪些郡县的部队进驻或者是留守,粮草的安排和输送,物资的筹集和军用武器的准备情况,都得一一操心,否则一个小小的环节掉了链子,都有可能导致在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袁曹战争中处于下风。
这些事使得曹操心力交瘁,倒不是他手下没人可以帮他分担这些事,只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有些事不经过自己手就不放心。并不是不放心手下的能力和忠心,这只是个人习惯而已。
比如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然让世人倍为推崇,但是也间接的造成了蜀汉后期无人可用。身掌大权者仅仅只需要决策,并直接管理最直接的手下,寥寥数人而已。事无巨细的都要插手管,不仅对手下人的能力成长极为不利,而且也是大炮打蚊子的一种资源浪费。
曹操虽然远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是与袁绍的一战实在是意义太重大了,稍不留神就会一夜回到解放前,根基尽失。因此这一战的战前准备曹操都是亲力亲为,丁夫人和蔡琰的房一直都没去过,都是在书房和一班谋臣们开通宵加班。
还不管宵夜……
这样熬夜,就算没病也会熬出病的。
吕布黯然无言,双手递过一份书文,一个丫环接过,递给躲椅上一脸病殃殃的曹操。
初时曹操还只是勉强打起精神看,越看越心惊,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末了,居然一翻身从躺椅上跳将起来,看那身手,比没病时还要强上许多。
“奉先,这檄文乃何人所作?”吕布给曹操呈上的,就是陈琳为袁绍所作讨曹的檄文,跟史上那篇差不多,只不过少了一条“残暴嗜杀”,没了吕布攻兖事件而导致的大量官员背叛,也没了彭城屠城,给他再强行安上这条罪名只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
听吕布回话是陈琳所作,曹操道:“有文事者,必须以武略济之。陈琳文事虽佳,其如袁绍武略之不足何!”
吕布道:“此檄文被袁绍传于各州郡,并各关隘之上,相信此时已为天下所知晓。”
曹操大笑道:“无妨!曹某所为,无愧于天下。何惧之有?”
吕布现在已经跟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容易生气发脾气,动怒的温候不动,往往总是遇事一脸平静,简直判若两人。闻言道:“主公所言极是,只是恐皇上及朝中百官知袁绍欲用兵,难免心怀叵测也。”
曹操都为吕布的改变感到惊讶,能想到这一层,已经不是一个只懂得弯弓提剑的普通武将所能达到的层面了。这种思绪,已经跳出了普通武将所能达到的战术层面,而达到了战略层面,统观全局了。
“奉先,这段日子不见,似有所不同了?”曹操为吕布的这种改变有些心喜,也怕他失去了往日那种威震沙场的威风。
“主公,白门楼之后,布曾经很消沉。二弟劝我以平常心度事,凡事皆跳出此身中观之,以局外人心态论之。”
“自此,布常觉往日种种功名、征伐皆是过眼云烟,待到繁华落尽,一切归为虚无,不若珍惜眼前人,平淡度日即可。”
曹操微微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这种说法明显有道家所提倡的“无为”精神在里面,但张锋才多大年纪?能体会到这么深的一层?换成老子自己来还差不多。
“奉先。此番与袁绍交锋,你还须呆在许昌,若是百官跟皇上那边有任何异动……”曹操不放心,还是提醒了吕布一番,千万别又犯了老毛病,又被人给说反水了。
吕布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深度已经基本上和心理相平齐了。
“丞相只管放心,布自会省得。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吕布顿了顿,摇了摇头自惭道:“这也是二弟常跟我说的。”
“呵呵,那就好!”曹操心里一阵郁闷,这张锋的心里年纪到底有多大?“还烦奉先差人将奉孝他们请来。”
“啊?郭先生他们?”吕布虽然改变不小,但是对郭嘉这些天生只是出坏点子的家伙们,还是觉得跟自己比差距太大了,“可他们昨天来相府至离开才刚二个时辰……”
曹操也觉得这样拖着人加班有些不厚道,黑脸上浮起一层愧色:“无妨,非常时期,相信奉孝他们也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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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所有在许昌的谋士们全都聚集在曹府,除了远在徐州的戏志才之外。
屋里一片东倒西歪,郭嘉和张锋共枕着一个扶手打着盹;满宠和刘晔两个人顶着四个黑眼圈,不停的手捂着嘴打呵欠;只有荀氏叔侄还算好,他们的职位是朝官,有些事平时曹操不会叫他们。
只有贾诩象老僧入定似的端坐不动,两眼眯着,让人很难搞清楚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反正他睡不睡着都是这样子。
曹操看了看一屋子的瞌睡虫,无奈的摇摇头,这几天的确是辛苦大家了,连葳儿串门的时候也抱怨父亲太不近人情,这小妮子心疼老公了。“好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醒木重重在桌上一拍,张锋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大叫,郭嘉没了另一边的支撑,险些跌倒:“葳儿拿衣服来,要早朝了。”
众人一片哄笑,张锋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端起手边一杯冰水喝得精光。这时候有的冰,全是硝石投入水中所制,不用说,又是张锋的功劳。
曹操把那篇檄文给各人传阅后问道:“袁绍此番是来真的了,众位说说,如何迎敌?”
话音未落,一家兵报到孔融、种辑联袂来见。
郭嘉暗笑道:“必是为袁绍作说客也!”
孔融在北海渐渐被臧洪、曹昂架空了权力,索性把他调来了许昌。
二人齐至,见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