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皇上,臣有话说。”
“爱卿请说。”一时曹操和刘协把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臣自任东郡令伊始,散尽家财,买地于民,活人无数,又开设酒坊,纸厂,召流民入内,容臣放肆,若不是臣,兖州至少要多几十万遍野饿殍,请问众位大人,是也不是?”
一时间人人皆垂首不语,这些事大家都知道的,当时还笑张锋不务正业,堂堂太尉之子尽从些逐末之事,然而被张锋直接间接养活的流民、平民,用耳朵算也有至少几十万人。
“臣不敢当心怀天下,然自臣设立医馆,虽年年冀、青、兖、豫有大灾,又经黄巾之祸,然终未有大疫,这却是为何?再请问众位大人,此也是张锋之功,是也不是?”
一个敢说“不”的人都没有。
张机的医馆几乎布满全国,连益、雍、凉等偏远州郡的医馆都有张机徒弟的身影。
“自洛阳讨董开始,锋从丞相,南征北战,又迎得陛下回,容臣再大胆问一句,除无张锋,谁可保证陛下此时安坐于上耶?”
虽然说的是实情,不过却让某些人站不住了,王子服又掉出来说道:“张锋你放肆,陛下面前安敢如此说话?”
不过刘协却根本不能否认张锋的话,要不是他,也许北邙山这世上就没自己了。
“王爱卿且退下!”
张锋越说越激动:“敢问诸位大人,你们对朝庭,对天下有何功?有活人之德?有救人之恩?或有保得陛下于危险之时?还是能让天下粮满仓?民安乐?张锋尚不敢说如何如何,你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摇笔杆子,对国对天下一无用处,只会说他人不是的酒囊饭袋还有脸说我有罪?”
张锋脸色发红脖子发粗,除下头上的蝉冕两手放于地上:“臣!请辞!我不干了!”
刘协和曹操无奈的对视一眼:“这厮又发疯了!”
第一百七十八节 刘皇叔还是诞生了
种辑、吴硕、王子服等人气得几乎脑溢血,满脸堆着不正常的紫色,脖子涨得足冒着粗了一圈,全身颤慄,指着张锋说不出话来。就连上首的董承也看不下去了,“张将军!朝堂之上,怎可粗话鄙语?况种大人他们既有不是,弹劾群臣乃是他们本份,有何不妥?将军虽然有功于朝庭,怎可妄言请辞以胁陛下?”
有了董承撑腰,方才被张锋一番话挤兑得几乎噎死的大臣又一个个跳将出来,纷纷指责张锋的不是。
老曹心里也窝火了,没有我打出的一片天地,你们还有机会在这里指手划脚?不知好歹的东西。但是出于大局,他又不能当众象张锋一样撒泼,只能绿着一张脸,细小的两眼里闪烁着可以将人熔化的愤怒,看见他杀机盈盈的目光,每个人心头都是一凛。
张锋嘿笑,“既然众位觉得张锋过分,也简单!不如请陛下下旨,让张锋每日上朝来弹劾你们,你们从即日起自己去募兵筹粮收税打仗如何?”
众人一呆,募兵?筹粮?不会啊,我只会动笔杆参人。
张锋一个简单的偷换概念,让众人都哑了口,他们这些只忠于皇帝的人,根本就不懂得这些。他们几乎全是刘协到许昌之后任命的,又不是象卢植、皇甫嵩那些文武双全的老臣,除了挤兑自己人,还有什么真本事?
刘协本来就被朝堂上鸡飞狗跳的争吵头大,又听张锋冷言冷语的那里讥讽自己人,还威胁自己不干了。年轻人本就性子冲,答应过曹节的话一下子全忘记了:“都住口,眼里还都有没朕?张爱卿你有大功于社稷是事实,但你此次擅自出兵也是事实!一桩归一桩,不能因为你有功,做错事便不让群臣说的!”
张锋一惊,看来刘协是动真火了,当下也不敢再多作怪,忙跪下道:“臣惶恐,还请陛下赦臣不敬之罪!”
众臣见张锋服了软,一个个冷笑着闭了口,眼角里不时的打量张锋,任你再疯有再大的功,也一样跪在皇上面前不是?
“此次张将军擅自领兵出征,但也确实有功,念在将军也是对社稷忠心不二,这次便功过相抵了,不过需罚俸半年!”
“臣遵旨,不过臣还是请辞将作大臣一职,臣自知学疏学浅,不通文事,愧对陛下圣恩,还请陛下另选贤能。”
既然张锋服了软,刘协心里的火也降了一半,冷静一想,也是。总不能让他占这个茅坑又老不拉屎吧?
“既如此,准奏!免去张锋将作大臣一职,待朕细细思虑后再安排职位与你。”
“谢谢陛下!”张锋总算把这个劳什子的建设部长给丢了去,看看老曹,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还剩下何人未曾封赏?”吵了一早,刘协肚子都有些饿了,精神也有些痿靡,巴不得早点下朝回去和老婆吃饭去。
“回陛下,还有刘备!”
“哦哦!”一提起这个自称汉室宗亲的刘备,刘协精神就来了,好不容易皇室里出了一个懂得派兵打仗的,说什么也要拉过来。
“速传!”刘协龙袖一挥,身子往龙椅上一靠,头上的珠帘一阵哗啦啦华丽的摇摆。
“传刘备觐见!”刘协身边的小黄门尖着嗓子喊道。
殿门口的小黄门听见,也是同样的一嗓子喊出来,这样的一声声接力喊下去,在皇宫外等了一早上的刘备,在饿得头晕眼花之前终于听见到自己了。
虽然说是汉室宗亲,刘备就只在洛阳见过皇宫的大门,里面地上砖是什么颜色都没见过。整了整衣冠,虽说无职,却也一身整整齐齐的灰色袍裾,在领头的中黄门带领下,比太监还太监的低了头,佝偻了背,象小偷一样进了门。
大,真他妈的大!刘备偷眼看去,只见好他妈宽阔的一个大广场,足足可以放下十万人。两边全是红缨飘扬的禁军士兵,手持长戟,目不斜视。一条足容四辆马车并行的白色巨石铺成的道路,一眼看不到头。
走了有一刻钟,这才到了殿门口,一路上象公鸭子一般嗓门的中黄门絮絮叨叨说了些不少皇宫的规矩,听得刘备双眼全是星星,又见这殿门口的禁军士兵又跟刚才的不同,头盔上还插着一根白色的鸟毛,个个眼睛凶狠狠的盯着自己,刘备心里更是发虚,腰不自觉的又低了一点。
“刘备带到!”
“宣!”
刘备哆哆嗦嗦在门口不敢进,那中黄门伸出兰花指在他身上乱点,一股劲的撺唆他,:“进去呀,还愣着干吗呀,别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皇上的人呢,你可算有福气了。记着咱家的话,进去了不可大声说话,也不能抬头看皇上,否则丢了脑袋,在黄泉路上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
刘备一叠声的“哎哎”个不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殿门前,看见有一膝高的门槛又犯了难,这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呢?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盯在刘备身上,虽然刘备没抬头,可是进殿就看见两边全是衣袍边角,自知不少人在看着自己,心里更慌了,虽然穿得不少,可是脑门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淌。
刘备刚进门就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草民刘备,见过陛下!”
“上前来!”
刘备一听又傻了,是站起来走过去再跪下,还是直接爬过去?听刚才带路那中黄门说的吓人,动不动就是要砍头的,还是稳妥一点好。
刘备四肢伏地,手脚并用,象只王八一样带着嗖嗖的衣袖拂地的声音快速往前爬去,眼睛看见皇帝的台阶了,才停了下来。
“扑哧!”周围好多人都笑了起来,虽然不敢大声,但是在安静的大殿里听得很清楚,有曹操的人,也有刘协的人。
刘备扒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哪儿又出丑了,脸憋得跟自己二弟一样通红,反正也趴着,不如顺便再挖个洞钻进去好了。
刘协也莞尔,同时也有点失望,这个自称汉室宗亲的人怎么这么没用呢?这么点小场面就吓成这样。
“昨日你说是汉室宗亲,确有此事?”
刘备先磕了一个头答道:“回陛下,确是此事,假冒汉室宗亲是大罪,小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认。”
刘协点了点头:“宗正何在,速去取族谱考验!”
宗正当然知道今天要有这么一码事,早就准备好了,出列拿出几大卷竹简念道:“回陛下,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昂生漳侯刘禄。禄生沂水侯刘恋。恋生钦阳侯刘英。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生祁阳侯刘谊。谊生原泽侯刘必。必生颍川侯刘达。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按世谱论辈,刘备乃陛下之叔也。”
刘协击了一下掌,欣慰的说道:“自董贼之乱后,我刘家人丁凋零,谁知又多出一个皇叔来?哈哈,刘皇叔听封!”
刘备一听,头低头快埋到自己裆里去了。
“刘备文武皆备,又有挡吕布,救丞相之功!经查乃天子之叔,今特拜左将军,宜城亭候,领豫州牧!钦此!”
刘备听了,早先的惶恐和心虚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身毛孔都张开,奔放不已的激动:“臣领旨谢恩!”
“咚咚咚!”头磕得山响。
曹操嘴巴都气歪了,不过就是一个姓刘的,才屁大点功劳,你个小流氓就封了他一个左将军,还领我的豫州牧!
我的乖女婿才一个安东将军!我操!
第一百七十九节 往左走;往右走?
建章宫内,刘协用完膳后换了一衣明黄色便装,半卧了榻上一张虎皮褥子上,身前身后四个火盆,里面不知道丢的什么炭,烧起来几乎没有烟。
除了一身“黄金甲”的董承,最近已经没什么人可以说说心理话了,伏完一死,刘协发现自己越发的孤独起来。
“唉,真不知道这大汉江山明日会不会属曹,连张锋也敢在朝堂上威胁于朕了。”刘协两眼望天,眼神空洞无神。
近侍全被打发出去侍候着,董承久站不了,坐了一张石凳,可这身要命的黄金甲实在沉得很。
“陛下,张锋为人疏狂不羁,就算他在殿上撒泼,倒也不用担心,只限于其本性而已,倒未必是存心给陛下难堪。只是丞相那边……”
伏完不在,董承搞阴谋诡计的本事也很一般,不过聊胜于无吧。
“曹操如何?”
“丞相连战连捷,眼下已拥四州之地,兖、豫、青、徐,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丞相权益大,行事也愈嚣张跋扈,现在江东孙策也和丞相结盟。臣只恐有朝一日……”
董承知趣的住了嘴不说,刘协当然知道他是怕犯了自己忌讳,叹了一声气道:“朕岂不知?只是现在下无兵无权,朝中敢直言的就那么几个,大多都畏曹操,。电子书。总不能让朕带着几百禁军就去找曹操的麻烦吧?”
“陛下,今日朝上来看,吴、王、种几人却是心向着皇上。”
“嘿嘿!”刘协露出了一个象哭一样的笑容,“向着朕?其实张锋话也没说错,他们这些人,就算忠心耿耿,却除了摇笔鼓舌外一无用处。”
“可是陛下,眼下不就一个有用之人吗?而且此人极易收买……”
刘协眼睛一亮:“大将军是说……皇叔?”
董承努力挺直腰杆,不让身子蜷起来:“非也,此人虽名声不佳,但论武勇,乃海内第一人,战场之上闻其名者,多望风而靡也,何不将此人收为己用?”
刘协重重的一捶掌,兴奋的大声叫道:“吕布!”
随即自己又摇了摇头:“不可,此人虽天下无双,然重利轻义,董卓、丁原便是最好的例子,朕可不想被别人的干儿子给砍了脑袋去。”
董承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越觉得身子开始发抖,不太听使唤了,这是快到力气极限的表状。于是索性把头盔脱下,置于几上,顿觉得压力大减,长舒一口气道:“陛下试想,吕布天下皆知其反复无常,白门楼上虽然经张锋求情保得一命,但曹操必然心疑其人,不得重用。陛下不如结之以利,动之以情,或许不能收为己用,也可扶其坐大,牵制曹操……”
刘协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吕布嘛,给高官厚禄就行了,又听说好色,送几个美貌宫女便是,又不花得甚钱。
董承象一个诱惑初哥进青楼的龟公一样淳淳不绝:“吕布虽暂降曹操,但此人野心极大,具目中无人,曹操帐下之人大多必看不起他,加以时日吕布心内必生恚怨……”
“就算吕布不受陛下节制,但陛下只需平日与其多亲近亲近,多赏些金银美女也就是了,将来如与曹贼翻脸,他也肯定会帮着陛下共同对付曹操!”
刘协听着听着,不觉得脸也涨红了,脱口而出道:“就象先朝羸政扶起嫪毐钳制吕不韦!!!”
自己又马上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这嫪毐可不是什么好鸟!想想惹人怜爱的曹节……
“朕这就传旨拜吕布为执金吾!不过无朕命令,不得接近北宫(曹节居处)就是了。”
“见过叔叔!”吕布稍微侧了侧身,身后两个素妆淡雅的女子,朝着张锋盈盈一福。
“二位嫂嫂快快请起!”张锋虚扶了一把,也不敢正眼盯着貂婵看,这吕布好象也跟自己似的,多看他女人两眼就会剜眼珠子的主。
张锋也叫了五女出来拜见吕布和严氏,貂婵,这是吕布的“礼”,他觉得他和谁熟,就叫妻女出来拜见,当世之人多不能理解。
吕绮玲看见自己老头子,显得有些慌手慌脚,象个小姑娘似的怯生生叫了声:“爹!”
吕布一愣,前面都是“叔叔”的叫,轮到这里便成爹了。
吕绮玲还以为自己叫得不妥,咬着下唇,看了看张锋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红着脸大着胆子唤了声:“叔叔!”
饶是吕布经白门楼一事变得心如古井般,看开了许多事,被自己女儿这不知所措的一出弄得哈哈大笑。
张锋也是苦笑,这关系真的好乱啊。
包括貂婵在内的其他女眷也是个个涨红了脸,憋着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特别在这时候笑出声又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请了吕布一行人入内,女眷们自是去了一处说话,内室里就留了张锋,吕布,高顺,黄忠四人。
“到许昌后,还未登门拜谢,倒是知机请宴,于心不安呐。”吕布笑了,没有那种常年挂在脸上的肃杀之气,还是很阳刚。一道微不可查的鱼尾纹和几根斑白的头发,都已经说明这位曾经叫天下为之震撼的温候已经不再年轻了。
“自家兄弟,大哥怎的如此生分了?”张锋呵呵的憨笑着,眼中没有一丝轻视或者是高高在上的眼神,这让虽然曾经睥睨天下,也尝尽人生冷暖的汉子感觉到为数不多的暖意。
“布这一生,杀伐无数,所面对的不是敌人就是仇人。还好与知机相识,否则纵然白门楼上身死也会抱憾终生。”吕布感叹着,很难相信这是那个只知仗戟冲杀于千军万马中的温候,倒象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老童生。
张锋有些意外的发现吕布变了,以前的他是那么骄傲,那么自负,从不会干些伤春悲秋的事,他觉得有意义的就是驰骋沙场,或者快意酒中,又或者与自己女人……
门外的郝昭叩门而入,将一坛酒端上桌,又放了两个大号的酒杯,先给张锋斟满,又给吕布斟满,让人意外的是吕布居然说了声:“有劳!”
尽管吕布根本不认识郝昭。
张锋端着的杯子在空中停滞了:“大哥,你变了。”
“只是有些执念不再而已,这许多年来,为兄也不知征伐几何,身心俱疲,此时才觉得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守护着妻女,然后有空和知机饮一杯酒。”
“呵呵,大哥!为了这句话,干!”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张锋正准备再倒酒时,嗜酒如命的吕布居然伸手拦住了。
“知机,晚宴之前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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