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鬼差面面相觑。
他们显然忘记了冥界是不出太阳的,就像眼前这件事,往往,不能用常理推断。
……
恍惚中,好像有人斩开锁链,将她抱住,耳畔风声疏狂,显然是已经飞到了半空中上。
第一百零九章 亲爱的我失忆了
她累得无法睁眼,只能依稀看见一角黑袍。
“小喜儿……”
是谁?谁叫她?
脑中一片混沌,乱得像理不清的线头。
“……本座怕了你了,什么都答应你,狐妖的魂魄也还你……你别死,别死好不好。”
那人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恳求,在她耳边反复呢喃。
死?
她眉头紧锁,双眼被血水糊住,那人飞了许久终于停下,坐到一处满是花香的地方。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四周响起细细碎碎风吹树叶声,她能够填补出一副满庭盛放的样子。
那人挨得很近,温热鼻息全部倾撒在她的脸上。
他说:“再陪我一会……我便履行承诺,将那狐妖魂魄还你,送你离开。”
这一陪,就不知坐了多久,她闻着满庭的芳香,一朵小花落在面颊,那人伸出冰凉的手,将其捻去。
“呵。”他发出一声意味不知的笑,又开始说话了。
“有时我觉得花落在肩头很美,可我也知道,它是如何抓着枝头不放,尽管被风吹走,仍然对树心存眷恋,所以我便将花从肩头抚去,成全它变为养料。”
那人顿了顿。
“就像我明白了不必去挽留一个不爱我的人,无论我有多想得到。”
她感觉那人倾身覆上,紧接着便是额头一凉。
浑身疼的发怵,她没有力气再去理解这番意味深长的话。
……好困啊,她要睡了。
————————————我是好久没粗现的分割君————————————
通常一些不大重要的情节:诸如夭夜怎样找到狐狸魂魄,再把小喜果子狸与逐日打包一同送回朝花洲的赘述,便在小喜这段睡梦里,被作者毫无节操的省略掉了。
于是一觉醒来,睁眼翻身,小喜就发现自己已回到了朝花洲逐府。
至于为什么是“就”而不是“才”,那都是因为逐日家别的特色没有,有的是一眼能认出的标志性装潢。
此类标志性装潢。可用三条耳熟能详的词汇描述:高端。大气。上档次。
但这终归不是小喜起床后关心的主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身体是革命本钱,她先查看了一下自个儿情况,之前被鬼差打的鞭痕通通都给包扎了,除有碍观瞻外,倒没什么不妥。
其次她关心的,就是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冥界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刑罚貌似没有受完吧?
难道奇迹出现,果子狸忽然转醒。变成身高九尺的超级妖兽。披荆斩棘大闹冥界。上演了一场忠心护主的戏码?
……果然是近日玄幻小说看多了,小喜抽抽嘴角,忙不迭把这念头甩出脑海。
再来,也是小喜最为担忧的一件事。
既然她没有完成刑罚。那么夭夜必定不会将狐狸魂魄归还,可她又是怎么回来的,完全矛盾了好吗?
作为一只脑袋好使聪明机智的凤凰,遇上如此情况,也想不通了。
为了充分理解这个问题,小喜开始在房间踱步,低头沉思。
可是通常小喜正儿八经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来打扰。只听房门砰地被人踹开,沉鱼推门进来。背后跟着活蹦乱跳的果子狸,见她在房内踱步,皆异口同声的道:
“你醒了!”
“你醒了!”
小喜:“……”
……于是她的诸多问题,都从这两人处得到了解答。
比如小喜的确没有完成刑罚,可是夭夜突然善心大发。想起往日交情,给放水了,也就没让鬼差继续执行,还把狐狸魂魄奉上,将小喜果子狸交给唯一清醒的逐日,全部送回了朝花洲。
普天同庆,皆大欢喜。
末了,沉鱼神情微妙的补上一句:
“那个,阿九……醒过来了。”
小喜原本还因为身上的伤有些腿脚不便,一听这话,立刻能蹦能跳精神抖擞,连忙拽着沉鱼衣袖,激动道:“真的?!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这……”沉鱼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起来。
等等,节奏不对啊。
抽了抽嘴角,小喜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详预感。
既然是好消息,沉鱼为毛是这幅表情?
按普通小言的发展套路,刚才那话后头一定还有一半。小喜按捺下心头不安,匆忙道:“这什么这,你倒是说啊!”
果不其然,沉鱼在脑海里把语言组织好之后,说出了一句足以让小喜步入云端又跌下深渊的话。
“阿九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不过奇怪他还记得我们,唯独关于你的,他却完全没印象了。”
“……”
要按平常,小喜准认为沉鱼这是又逗她呢,可沉鱼脑袋瓜也挺好使的,怎么会在这种关头开玩笑?
所以此话,八成是真的。
小喜雀跃的表情立刻滞住了,她按捺下心头不安,“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沉鱼面上愁云笼罩,“阿九醒来后一直躺院子里晒太阳,夫君正在研究对策,小喜,你还是跟我来看看吧。”
通常,出现以上狗血对话,主角必然会乖乖随着她移步目的地,此番也不例外,小喜闻言情绪比方才更为激动,忙不迭跟着沉鱼跑去后院。
于是片刻之后,她们抵达后院,远远便看见一狐一狗正在某棵树下进行座谈。
只不过前者躺在张红木摇椅上悠然自得,后者却一手撑树,抓耳挠腮困惑不已。
仔细听去,好像还在对话。
逐日语重心长,“阿九,你真不记得有个女儿叫小喜?”
狐狸伸手往摇椅旁装满板栗的筐子一捞,“老子又没娶媳妇,哪来的女儿?”
这也是长期以来困扰逐日的问题,不过他早已自动将小喜脑补成了狐狸的童养媳。
就比如街尾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加一也不会算,长得又肥膘体壮满口黄牙的,他那个地主爹,眼看自家儿子就要娶不上媳妇了,连忙从山沟沟里买来个水灵的小姑娘,放家里养着,等养壮实了,就好嫁给那傻子。
狐狸虽然脾气坏了点,行为暴力了点,但在这个靠脸混饭吃的世道,前两条都可以自动忽略。
相较之下,小喜还是很幸运的。
咳,扯远了。
失忆这种青春小言普遍具备的症状,兼修医术的逐日自然也见过不少,可是狐狸的病情,和他去年治好的一个因杀猪过度而失忆的屠夫,以及上月拯救的一位被门挤坏脑子导致失忆的妙龄少女,完全是迥然不同的。
狐狸的病情若说失忆,可却还记得百十年前逐日骗他说:
姑娘家之所以穿裙子,是因为她们长了三条腿。
导致狐狸好奇心起,满街的掀姑娘裙子,结果被一八十岁老太太浇洗脚水,整个人都透心凉了。
但若并非失忆的话,狐狸又偏偏将关于小喜的所有事情忘了干净。
纵然行医许多年,逐日也猜不出狐狸是怎么了。
不过作为一只腹黑无耻……啊不,博学多识的医生,逐日决定旁侧敲击,往其他方面入手,从而了解失忆原因,也好对症下药。
于是逐日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阿九,一加一等于几?”
狐狸翻了翻白眼,剥出一个黄澄澄的板栗,“等于二。”
逐日表情凝重,增加问题难度:“五百除以二等于几?”
这下狐狸连前缀都不肯加上了,直接回答道。
“……二百五。”
看来智商没有问题,逐日自顾自点了点头,又问,“你喜欢吃什么?”
狐狸恪守言简意赅的标语,惜字如金,“鸡。”
“喜欢喝什么?”
“酒。”
也不是拿错了魂魄,逐日啃啃指甲,正准备继续下一轮问话,就见自家媳妇沉鱼,拽着到处是绷带,且面色苍白的小喜过来了。
显然沉鱼已经将狐狸失忆的消息告诉过小喜了,逐日转念一想,此刻断然不能让小喜接近狐狸,以免使她更加难过。
于是抢在小喜正预备朝狐狸扑去之时,他先一步挡在小喜前面。
小喜顿时就皱了眉头,“逐日叔叔,你让开。”
逐日压低声音,把她拽到一旁,“你现在先别过去,听叔给你说点事。”
反正狐狸已经醒了,虽然不知有无内伤,但看样子能蹦能跳,想必一时间不会跑,小喜瞅瞅逐日,默许了。
“你说吧。”
见对儿小情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偏偏男的那只还闹失忆,逐日着实也很揪心,他匆忙道:
“根据方才的观察,我觉得阿九可能是在冥界喝过了孟婆汤,你也知道孟婆汤一喝,生前什么事儿都得忘光,现在阿九又被放出来,记忆虽然恢复了,可唯独把你的那段给忘了,因此我想,你必定是他记忆最深刻之人,孟婆汤喝下,首先就忘的是你,所以一时间阿九才没有想起你来。”
“那怎么办?”小喜听完逐日这番曲折离奇的推测,整个人都不好了,紧紧拽住他的袖子,恳求道:“逐日叔叔你是妖仙,妖仙脑子都挺好使的,能替我想想办法么?”
妖仙脑袋都挺好使的。
逐日立刻端出一副智者的高大形象,“当然可以。”
小喜抽抽嘴角,“……”
第一百一十章 who are you
“如果阿九症状真和我推测的一样,那么大概是患了选择性失忆。”逐日眼底满是知识的光芒,“失忆这东西说不好怎么治,也许哪天突然又想起来了,所以你该做的,就是多在阿九跟前出现,倘若有机会的话,最好给他讲讲以前的事。”
其实逐日的医术到底还是有两下子的,以上推断,和狐狸的病状也*不离十了,小喜自然也觉得有道理,便默默地点点头,表示接受意见。
“唉,你去吧。”
逐日叹了口气,侧身让道。
狐狸在温暖的阳光下微阖眼帘,因为多日来封藏在冰窟,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终于有了血色,手里还握了颗剥好一半的板栗,正小睡着。
到底该怎么开口呢?
小喜亦步亦趋的走过去,一边在脑海里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上来就哭得梨花带雨,然后面目狰狞地问一句:“阿九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面对这种琼瑶台词,小喜觉得狐狸一定会:“……”
且不说此刻狐狸已经没有关于她的记忆,就算是往常的狐狸,约摸也会认为自己应该去莲花山那个精神病院关几年再出来。
现在自己于狐狸是个全然陌生的人,地位就像大街上随便一姑娘一样轻,所以想找机会出现在他面前,也必须留下良好印象才行。
通常一个人对一个人第一印象的好坏,都是从那人衣冠是否端正,言行举止是否得体来下定论的。
小喜拿出鱼骨梳,理了理头发,又将衣服整理妥帖,便伸手去拍狐狸。
感觉到有人触碰,狐狸的睫羽翕动,睁开了眼睛。
虽然已酝酿好想说的话,可此刻真要的面对多日未见的狐狸。她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舌头打结,不由得支支吾吾起来。
“阿九,我……”
被人打扰难得的休息,狐狸心情瞬间就从阳光万里变成乌云密布,正准备跳起来骂骂咧咧,却见来人是个透着熟悉感,但从未见过的小姑娘。
狐狸突然就不那么恼火了,“……你是谁啊?”
你是谁啊?
这短短的四字,方言讲是你哪个。用那西方语言是who are you。表达的中心思想。其实也就等于说明——他果真、果然、果断不记得自个儿了。
尽管已经作好听到此类话语的心理准备,可小喜看着狐狸满眼疏离,不见以往亲密无间,心都碎成八瓣了。
最可怕不是未得到。而是得到了再失去,小喜显然觉得狐狸前后反差太大,胸口狠狠地疼了起来。
这心一疼,眼泪也就顺着面颊滚落,落进嘴巴里,满口的咸味。
小喜自觉她哭得样子太丑,不想让狐狸看到,连忙转过身去,抽泣道:
“我……我是小喜……”
“啥?你就是小喜?”狐狸虽然已经被逐日问过无数遍记不记得这个名字的主人。可不知为何如今听来,心中却猛地一紧。
难不成他以前真认识叫小喜的?死狗妖说的失忆也不假?
但没道理啊,他怎么失忆的?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忘,可所有人都说他忘了个人,还是个特别重要的人。
狐狸听着背对他的那小姑娘的哭声。竟有种想冲过去抱住的本能反应。
小喜,小喜。他为什么会忘记这个名字?从前的时候,又和她有过什么故事?
……为什么,心微微的痛呢?
狐狸决定好好正视这个问题。
但他刚想伸出手去拍拍小喜的肩膀,安慰几句别哭了之类的话,小喜便在他实施想法之前,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诶!”
追上去问还是不追上去问呢?
狐狸咬唇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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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只有个性、有头脑、具备所有小言特质以及设定的女主,小喜还是不能免俗的因为过度伤心,而抛下迷茫状态的狐狸,独自跑到一棵老槐树下。
此时正值夏季,老槐树冠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香气四溢。
她忽然想起槐叶能治病,或许能让自己不那么难过,便闷头闷脑的从地上捡起片丢进嘴里。
可刚嚼了一口,小喜就连忙吐出来。
“呸呸呸!”
哎,她怎么给忘了,槐叶是治疮毒的,不治伤心。
缓缓的屈膝坐下,小喜将整个脑袋都埋在臂弯,轻声啜泣。
那声盖过了躲在树丛的蝉鸣,小蝉不甘示弱,连忙与她比高。
槐花六月,业已夏深。
通常这样的良辰美景,如果没有两人一同看,剩下的那个就会思念,本该与她坐在这里的人。
毋庸置疑,小喜的脑海里开始浮现狐狸影像,以及他曾说过的话语。
——“咱们回去就到山上办婚礼,你盖盖头我戴红花,请好多好多人来,热热闹闹的!”
小喜还记得狐狸说此话之时,那副不知所措又满心愉悦的样子,可现在她历尽艰辛把他从冥界带回了,他怎么不和她一起去桑齿山,不请许多人来?
这就好比为一个人千辛万苦去很远的地方买糖,买回来的时候,那人却根本忘记这件事,且不愿再吃,所有努力功亏一篑,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哭虽然无用,却是宣泄情绪最好的办法。
小喜显然明白以上道理,但她更对哭一场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噩梦这种无厘头的想法心存期待。
于是她便满怀如此的期待,一边闷头哭着,一边等着梦醒时分。
半晌后,小喜没有梦醒,反倒是歪歪扭扭的往地上一趴,睡着了。
接下来我们就该说说后院里正纠结的狐狸了,方才他举棋不定,内心忐忑,既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又怕唐突了这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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