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么?”
朋三省哼了哼,道:“小子,你是叫栗老头的『翠髓精』滋补得迷了心啦………但是,
我答应了你当然便不会拆滥污……。”
唐洁想了想,又道:“那么,他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别的精妙成就吗?”
朋三省沉吟了片刻,皱着眉道:“栗伯仓告诉过我,说他哥哥留着一盒”蛰蚁“,这盒
蛰蚁约有百只,大小有如人的指甲,这些蛰蚁作米黄色,具有奇毒,可就有一宗妙处,专能
救治中毒之人,将这蛰蚁置于伤口,它们即会以螫刺扎入染毒之肌肤内,以本身之毒融和原
先之毒,而使此毒相互抵消于无形,更奇的,它们还能深入肉里,拱咬出扎入体内的毒针或
毒砂弄细小暗器,万无一失………。”
唐洁直听有些楞了,她喃喃地道:“这位老先生可真是个奇人………”
又喝了一口酒,朋三省道:“尚不止此,他自已还以十七年的时间练成了一颗金丹,伯
贵说过,吃下这枚金丹,可使习武之人功力倍增,气透发梢,逆顺九车,再有,峰丸白犀
角,红鹿茸,碧虾壳,他皆曾收藏得有,而这些东西,又全是千金难求的珍罕奇药,救人救
命的灵丹,走遍天下也难得找到一两件的………。”
回头望了望榻上的龙尊吾,唐洁迟疑的道:“龙侠土………”
龙尊吾看着她,温和地道:“你有话要讲?”
唐洁微微垂下颈项,低声道:“我是想,栗老先生的这些东西虽然却极珍异,我们须要
总也应该明着和他商量,或以金银,或以其他条件交换,不应用别的手段去夺取………。”
龙尊吾用力点头,道:“这是一定的,对么,朋兄?”
后一句话,他已面朝着朋三省,朋三省那张黑脸膛一拉,气愤的道:“你那来这么多罗
嗦劲儿?我既是答允你便当然做到,若姓朋的要耍下三流,哼!也早用不着熬在这里看这老
家伙的脸色了!”
龙尊吾洒逸的一笑,道:“你有把握?”
朋三省断然道:“当然!”
伸了个懒腰,龙尊吾缓缓地道:“咱们不能久等了,还须要多长时间?”
哼了一声,朋三省道:“就在今夜!”
柳残阳《荡魔志》
第十九章
梦残漏尽,更鼓三声。
仰卧在榻上,龙尊吾这一夜可说根本便没有瞌眼,轻轻地,在地下躺在地上的朋三省已
爬了起来,他以指比唇,先嘘了一声,揍近来压看嗓门道:“老弟,你醒了么?”
龙尊吾用手臂枕看头,笑笑,道:“一直未曾入梦,当然醒看。”
朋三省打了个无声的哈哈,道:“该动手了,现在。”
龙尊吾半坐起来,正色道:“朋兄,咱们虽是江湖草莽,却也须要讲求一个“义”字,
人家为我们治伤疗病,又在人家住处打扰了这么久,不论他是否情愿,却也总是有惠于我,
他挟珍自秘,秉性吝啬固不足取,但我们这么悄声不响的拿了人家的东西走,再怎么说也是
不该,朋兄,你是否有什么可以解释之处?”
急得一跺脚,朋三省捂着嘴巴吼道:“唉,唉,你怎么这般迂?当然是无愧于心才拿他
的东西;我给他放下一百两赤金还不够么?”
龙尊吾沉默了一下,道:“只不知他是否愿意?”
朋三省一瞪眼,道:“这还管他愿不愿意?充其量也只能算我们强买强卖罢了,我的
爷,你就不要再缠连了………。”
笑了笑,龙尊吾道:“那么,你讲。”
哼了一声,朋三省举步向屋外行去,他刚刚走出一步,龙尊吾已忽然低促的叫了他一
声:“听………。”
朋三省愕然回头道:“什么玩意?”
“意”字在他舌尖上一顿,他也蓦地安静下来,屋外,有一阵极其微的衣袂带风之声,
就像几片落过一样那么轻悄的掠到这边!
翻手抄起了枕傍的阿眉刀,龙尊吾着鞋下榻,他一面将刀佩在左胸胁侧的老位置,边低
悄的道:“朋兄,有三个人,他们停住了……。”
刚刚说到这里,房屋外面,靠那头,一个粗厉的语声已传了进来:“栗伯贵,你给大爷
们滚出来回话!”
声音响起,里间已即时起了一阵慌乱,栗伯贵的嗓门打看哆嗦道:“外……外面是谁?
是是是那位高朋贵友?”
暗处的朋三省眨眨眼,轻笑道:“好家伙,这老小子敢情还没有睡?这么晚了,又不知
他在搞什度名堂……。”
龙尊吾撇撇嘴唇,道:“大约又在弄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时,外面那粗厉的嗓音又响起道:“栗伯贵,不要来这一套王二麻子,大爷们不受这
个调调,把你的“再生爪”拿出十枚来孝敬大爷,咱们即时拍拍屁股走路,两不相扰!”
屋里响起一声颤抖的呼叫,栗伯贵惶张的道:“什……什么?十枚?老……老汉那有十
枚“再生爪”?就连一枚也没得啊,朋友,你不要听人家传岔了………”
粗厉的嗓子冷冷一笑,刹时狠了下来:“没有关系,拿不着再生爪便拿你的狗头,再放
把火将你这破屋烧个精光,两条路你选一条!”
“你……你们是强盗呀!如此横不讲理,还……还有天理王法没有?你你你,你们要造
反了?”
粗厉的声音显然移近了一些,冷森的道:“大爷没有这么多闲功夫和你多噜嗉,老狗,
你滚出来吧,大家见见面也好留个印像!”
栗伯贵的动静没有了,靠里问的房子里却起了一阵忙乱的悉嗦之声,这声音龙尊吾与朋
三省听到了,当然外面那三位不速之客也不会听不看,当下只闻那粗厉的声音怒骂了一句
道:“万老七,你给我把这老狗抓出来,他想捣鬼!”
起了一声狂野的笑声,一条庞大的身影掠过纸窗扑向后面,刹时响起了一声窗户的碎裂
声与桌椅的撞跌声,栗伯贵的呼蓦地传出,已在一阵狞笑中从屋里移到了屋外。
粗厉的声音似是极为满意的大笑起来,跟着就有两记清脆的耳光声传进了屋子:“我打
你这头不识抬举的老狗,叫你乖乖送出来你还想使赖,如今大爷没有这么便宜说话了,除了
要东西以外还要你这老狗的一条手臂!”
怪叫一声,栗伯贵尖号道:“反了反了,强入民家还要持众人,更想劫财劫物,你你
你,你们便不怕王法了么?”
一阵哄笑随着爆起,那粗厉的嗓子叫道:“王法?王法值几个子儿一斤?他妈在这种骨
节跟上你还和老子们谈王法?来,万老七,你再上他一顿,看他王法管个鸟用!”
像杀猪似的,栗伯贵尖嚎看叫了起来,粗厉的声音嘿嘿的笑着道:“对我们”吊睛三
虎”,王法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讲究的是霸力,老狗,你懂不懂?霸力!”
栗伯贵没有吭声,只是一个劲的哼唧看,显然那三位仁兄又是火气冒上来了,栗伯贵哼
唧了一阵却突地又鬼叫起来,粗厉的声音冷酷的道:“怎么样?这滋味好受不好受?你是想
多当再拿出东西来呢,还是现在就拿出来?”
另一个软软的,皮笑肉不动的语声也跟着道:“其实结果都是一样,老狗,无论你受不
受罪,东西是一定得拿出来,你还是放聪明点好!”
呻吟看,喘息看,终于,栗伯贵断续的道:“好……好……你们这些强盗……胚子……
老汉拿出来便是……不过……却没有十枚,只剩下一枚了……。”
“拍”的一记耳光,粗厉的声音大骂道:“老狗,你他妈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老子是
来和你讨价还价的?你他妈的混账东西!”
又呻吟了一声,栗伯贵道:“老……老汉说的全是实话……只有这一枚了……今……今
天,你们就是杀了老汉也拿不出……出十枚……来!”
重重的哼了一声,粗厉的嗓子又吼道:“万老七,你给我用刑!”
于是,像扯出了肺肠,栗伯贵又拚命的嚎叫起来,那叫声,凄布而悠哀,深夜听来,足
能令人汗毛竖立,心肉跳!
低低地,朋三省笑道:“栗老小子今夜可是有福,各般滋味他都试了………。”
龙尊吾沉默着,忽地,他道:“朋兄,你护在里面,我出去救他!”
顿时愕了一下,朋三省低嚷道:“你疯了?待他们逼这老小子拿出东西我们再下手夺回
来不好么?这样不但推卸了劫掠之名,更省去了那一百两黄金………。”
轻轻站起,龙尊吾淡淡一笑道:“若是如此当然更好,只是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朋
兄,我是宁愿不要这些东西,也不能背上见危不救的臭名!”
呆了呆,朋三省大大摇头道:“罢了罢了,我便依你……谁叫我碰看你这寿
头………。”
披上一件长衫,龙尊吾缓步推门而出,看他那悠闲的模样,就活脱是要出去观赏夜景一
样。
朋三省嘀咕看,无可奈何的凑近了窗口,自窗的隙缝中往外瞄了出去。
龙尊吾背负着手,慢慢转行向屋侧,嗯,情景可真够瞧的,三个又黑又粗,斜斜吊着眼
睛的中年大汉,分立成三角形围着栗伯贵,其中一个蓄看一大把黑胡子的大汉正反拗过栗伯
贵的手腕在背上,一面还不停用他穿看的牛皮鞋猛踢这老头的胫骨。
这时候,可怜栗伯贵早已痛得魂魄出窍,眼鼻涕缺了堤般洒了一脸,连嚎叫声也是那么
微弱了………。
淡悠悠地,龙尊吾微一拱手道:“三位,这出戏,该可以停了吧?”
那三个大汉像蓦地被蛇咬了一口一样跳了起来,六只眼睛疑不定的直楞,投在龙尊吾身
上,好一阵,中间一个嘴边生颗红毛痣的大汉踏上来一步,以他那粗厉的嗓子吼道:“干什
么?好朋友你是来架梁的?”
龙尊吾摇摇头,道:“不敢,只是来求情的。”
另一个大汉一扯他那满脸朝横生长的粗肉,要死不活地道:“求情?你睁开你那双狗眼
看看,这里是些什么人?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浑小子能开得了口的所在么?”
生看颗红毛痣的朋友冷冷一哼,道:“我看朋友你约模出道不久,江湖上的风浪你可能
经历得不够,你还是少惹麻烦的好,也免得为你家大人丢丑!”
龙尊吾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在下出道之初,即蒙家师训诲!是非全因强出头,不
干自已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多管。”
红毛病仁兄“叹”了一声,面色稍松的道:“这样才对,你师父总算还懂点
事………。”
微微一笑,龙尊吾又道:“不过,家师在这两句话后面,还补述了一句,不干自已的
事,最好不要多管,但若为了一个“义”字,一个“理”字,事虽不干自已,便是豁出了性
命也得插手接下,为江湖留存一份好名声!”
三个大汉不禁俱皆。
柳残阳《荡魔志》
第二十章 论真义 访鬼眼
想了一会,龙尊吾颔首道:“老丈顾虑得极是,今夜那什么吊睛三虎便是一例;这样
吧,由在下背送老丈至贵友之处,回来后在下等人也就要离去了。”
栗伯贵微微迟疑了片刻,终于点头道:“也好,如此有劳小哥了………。”
十分迅速的,栗伯贵匆匆收拾了一个大包袱,龙尊吾一指楷角,道:“那里面的东西老
丈你不带走?”
栗伯贵有些羞涩的一笑,低低地道:“不用了,那是老汉多年来对于医术上的一些浅陋
记载,小哥,便烦你回来后取出交由老汉那不成材的弟弟,并请转告他,要他……呢,要
他……回来看看我这为兄的…………。”
怔了一会,龙尊吾深沉的道:“老丈,你是真想开了………。”
栗伯贵面上掠过一片不易察觉的黯然愧怅之色,他转过头去,朝这间陋室巡览了良久,
嗓子有些沙哑:“小哥,走吧……剩下的东西,老汉会托人回来拿取………。”
龙尊吾略一立身,将栗伯贵背在背上,微一仰头,人已平飞而出,他飞跃的姿态是那么
灵巧,那么美妙,夜色中,就宛如一只破云朝月而去的白鹤。
于是。
留下一抹无声的叹息在这间散发着霉湿气味的斗室中,江湖上的歹徒能逼使一个善良的
老人逃迁,但江湖上的义士却也能为善良保存一口不朽之气。
出了团盛镇。
在马背上回首凝视这片简陋的墟市,那幢幢屋舍,是越发的疏落与破旧了,这小镇,弥
漾着一股淡淡的苍磅,有些枯燥和寂寞的意味,我宛如一个已到了垂暮之年的老人。
朋三省抹了一下面孔,笑吟吟的道:“老弟,嗨嗨,还是你高明嘛,昨天夜里,就那么
几下子,已把老家伙压箱底的玩意全弄到手啦,难就难在人家是那般的心甘情愿,又那般的
诚惶诚恐,还生怕你老弟不要哩………。”
回过头来,龙尊吾笑笑道:“武林道中,正与邪之分也就在此了。”
朋三省怪叫一声,吼道:“好小子,你是说你正我邪?”
眨眨眼,龙尊吾笑道:“不敢,这可是阁下自己出口的。”
说着,他望望默默跟在一侧的唐洁一眼,唐洁察觉了,向他脉脉一笑,一双水汪汪的大
眼睛里,在这顷刻已吐露了多少多少绵绵的情意。
不识趣的朋三省忽地叫了一声,触目睁着道:“是了,老弟,咱们像这么漫无目地的找
下去,也不知要到那一天才能将那四个熊货找着,我却有个主意,你看,便不使
得………??
?
龙尊吾平静的道:“什么主意?”
朋三省道:“大明县城里住有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号称”鬼眼“樊盛,是我的把弟,他
专门靠开赌与护镖吃饭,却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在北五省里人缘广,交情熟,咱们不妨找着
他问问,顺便也叫他的手下出去放个线,吊吊眼,老弟你看如何?”
沉吟了半响,龙客吾道:“方便么?”
“呸”了一声,朋三省道:“三枝香插下,九个头叩了,就差是一个娘生的,这还有什
么方便不方便?就是姓樊的赶着鸭子上架,也要给老子硬挺!”
点点头,龙尊吾又道:“据那些路边传闻,好像说双双人狼已投奔到大西方去了,只不
知道这些消息的确实性如何?”
“嗯”了一声,朋三省摇头道:“消息只是消息,传闻只算传闻,十有八九都不见灵光
的;本来铁矛帮姓古的老小子晓复,当时干了起来你又带了彩,找不出适宜的机会逼问他,
我本来想提一提,却又怕问不好惊动了他反而砸了,现在就怕上次你抓着问话的那个胖子回
去吐露了什么,姓古的若是派人前去通报那四个杀胚才教咱们大费周章呢,这件事可真麻
烦……。”
龙尊吾笑了笑,道:“这个你可放心,那铁矛帮的胖子不敢多讲一个字……。”
朋三省不信的道:“他还怕什么?还怕咱们晓得了夜里摸回去杀他的头?”
“这倒不是………”
龙尊吾道:“他并非含糊我们,乃是害怕铁矛帮的古颜拎他的头,古颜的残暴歹毒想邪
胖子也会知道,他若在回去后据实告诉古颜说向咱们吐露了什么,古颜那会轻饶过他?是
而?
?
一定矢口否认漏了任何消息以求保命,换句话说,古颜到如今仍是毫不知晓我等的企
图;那天在激战之中,你未见他一字都没提过么?而且,他的表情除了愤恨以外,并没有猜
疑不定?
?
样子呢………。”
想了想,朋三省道:“铁矛帮如今一定又在尽力准备向我们寻仇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