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头了………壶公,你呢?”
醉壶公易欣四??棒子扫打如泼风骤雨,提着嗓子叫:“不多………约摸也有个两二百
头………倒是龙老弟凶得紧……看,他那把刀,天爷,只怕五百头只多不少………”
龙尊吾没有说话,一个劲的舞刀如虹,猛斩狼劈,狼血溅得他全身尽赤,连背上的唐洁
也几乎成了个血人。
身形有些浮幌,朋叁省连砸五狼,张着嘴已直喘:“壶公,还有多………少?”
醉壶公眼皮子一撩,吓得又急忙将视线收回,冷不防裤脚“嘶”的一声被一头凶狼的森
森利齿啃去一块,他怪叫一声,飞脚将这头青狠踢开,撇着嘴道:“惨了………咱们宰杀了
这一阵………像是………像是只在海里掐了一碗水………连个水花也不荡一下………”
朋叁省猛一??劲,一头灰褐色的巨狼风一样扑了上来,朋叁省暴喝如雷,左肘猝横,
抹着这头巨狼的喉咙过去,一蓬热呼呼的狼血喷了他一头一脸,庞大的狼身斜着摔出,朋叁
省也刹时将一张黑脸染成了朱红。
醉壶公易欣呵呵大笑,身形急转中再瞥一眼:“老弟台,你如今可美得奇哩,面若丹
朱,眼似铜铃………”
朋叁省彼不得擦拭,一面又再应付续来的滚滚狼群,边大叫道:“壶公啊!你老也不见
得俏,那边裤脚再往上一截,你老就可以直接下河里摸泥鳅了………”
醉壶公易欣咬着牙,喘着气没有答腔,於是,叁个人沉默着以手中兵刃与蜂涌不绝的狼
群做着生死之斗;狼群的馋馋利齿有如一排排细小却尖锐的匕首,狼眸中碧光闪射,阴森狠
厉,而凶恶得慑人心魄的吼叫嗥号之声宛如鬼魂的啸哭,如此惨怖又嘈杂的钻进人们的耳
膜,像一只魔手,一把乱丝,拂不掉,挥不去,??心迷神!
累累的狼??,枞横的肠脏,雪白的大地上印着殷红的血迹,争斗仍然继续着,这场争
斗却必将有一个结果,必将有一个了断;看情形,这场人兽之战,兽的方面已占了绝大
的??势!
慢慢地,慢慢地龙尊吾的汗水亦已浸透了他银白色的紧身衣,唐洁的感觉最为敏锐,
她??恐的伏在那宽阔而湿漉漉的背脊上,强烈的汗味渗入她的鼻孔,这阵气息,合她有着
隐隐的安全感,但在此刻,却又显得如此豪壮与悍烈。
朋叁省蓦地怪叫一声,右小腿上血花冒现,他的五节九菱鞭暴落,一条青狼“欧”的一
声被砸碎了头颅,朋叁省咬着牙大骂:“我掀你老祖的坟,你这该杀千刀的畜生,你他娘也
不问问行市就在老子腿上开饭!”
醉壶公易欣呛咳了一声,有些虚脱的道:“你还有肉喂狼,可怜老汉我一把骨头,只怕
还顶不得一头狼个半饱………唉。”
贴在左肘上的宽刃短刀翻飞如电,再度抹着两只巨狼的腹侧划过,血肉卷洒里,朋叁省
乾着嗓子叫:“壶公………壶公………你背上的酒葫芦………来………来一口提提劲吧!”
四??棒子条起蓦砸,叁只狼头粉碎里,易欣吼道:“都还有时间?这会儿拼命还来不
及………”
朋叁省独眼如铃,大叫看:“你提过来不就得了?我凑着嘴灌两口………”
忽然,一个意念似闪电般掠过龙尊吾的脑际,他的阿眉刀“削”的长掠而起,一蚌势子
便砍翻了五头灰狼,他口中急呼道:“易老哥,你葫芦里还有多少酒?”
醉壶公易欣身形急转,出手如飞,答道:“上好烈性白乾,还有大半葫芦………”
龙尊吾猛一伏身,阿眉刀又已透过叁个青狼的肚腹,他短促的道:“给我!”
醉壶公微微一怔,却在足尖倒旋之下,顺手将背後背着的灰白色葫芦抛了过去,龙尊吾
一手接住,大声道:“你们挺着点,我即刻便来!”
不待二人回答,龙尊吾已腾身跃向寻丈之外的一大片紫芦荡中,身驱未落,阿眉刀的金
芒暴闪如虹,在尖锐的“削”“削”之声里,十几只据地欲扑的灰狼全然飞头,黑忽忽的狼
头方才四射而起,龙尊吾已用牙齿将葫芦的栗木塞子咬开,左手一挥,葫芦中的醇烈白乾已
带着一股浓重的酒香骨突突喷洒出去,他迅速将酒喷洒在那片紫芦之上,身躯同时半伏,酒
葫芦脱手砸翻了一头凶狼,双手握刀暴斩,如匹练似的金扁猝然回绕旋舞,看不见刀身掠
动;却见扑上去的狼群号叫着滚倒窜逃,龙尊吾低促的道:“唐姑娘,我右边锦囊里有火
种,你立即点起来将芦??烧着!”
唐洁吓得面色青白,几乎全身都动弹不得了,她紧紧咬着下唇,用力侧身将手伸向龙尊
吾的右边腰际,却因抖索得太厉害竟然好几次都没有伸进去,阿眉刀的金芒如电般呼轰旋飞
在她的身边,莹亮灿丽的光彩映得她的面庞有一片奇异的幻迷颜色,於是,她用左手握着右
腕,颤颤地再次伸手探去……
龙尊吾有些焦急的道:“快些,他们要支持不住了………”
终於伸进手去了,唐洁抖着拿起火摺子,迎风??了叁、四次才燃着,她用一只手扳着
龙尊吾的肩头,另一只手将冒着火苗的火摺子好不容易的丢到了浸染着烈酒的紫芦荡里,於
是,只见火摺子甫始落下,“呼”的一片青绿色火光己卷了起来,北风正强,火就着风势,
只在眨眼之间己吞噬了周遭十丈内的紫芦荡,青绿色的火光也顿时变成了红通通的熊熊大
火,哗啦劈啪之声杂乱的响起,呼啸的大火里散播着浓浓的酒味,酒味中夹着焦臭,这一片
紫芦荡燃起来了,就着风,藉着烈酒;不用太久,这火势即将燎原!
随着熊熊的火光,狼群的嗥号刹时成为??恐与厉嘶,火舌舐卷如洪涛蔓延,雪地上的
狼群恐骇的四散奔突,挤压倾轧的亡命往来路奔回,而烈火席卷似奔马,空气中洋溢着炙肉
的刺鼻焦臭,焦臭里,有??心破胆的惨号悲嗥,狼群,已经开始溃退了。
朋叁省??笑如雷,急进猛追,鞭刀齐飞之下大叫道:“龙老弟,你行,我服了!”
四??棒子翻扫横砸,易欣精力抖擞的追杀着这群落火之狼,也大笑道:“这个法子怎
的老汉就没想到?呵呵呵,过瘾过瘾,老弟台,这番我们几条性命都是在你手上捡回来的
呐………”
奔突溃散的狼群来得快,退得更快,像一阵带着血腥的狂风,似二片冒着血泡的落潮,
在呼轰大火的燃烧下瞬息间己失去了踪影,而烟雾迷漫,带着辛辣呛人的气息往四周飘移,
空气是如此炙热,炙热得有些窒息,伏在龙尊吾背上的唐洁剧烈约咳嗽了几声,龙尊吾简短
的道:“我们马上??开,火势会随着风势逆转!”
他说着话,而奔马似的大火却已滚滚往两侧蔓延,迅速向他们站立着的这片小小空地烧
了过来!
於是,叁个人齐齐跃飞而起,就在他们跃起空中的同时,醉壶公易欣己蓦地用手向右方
一指,叫道:“看!”
龙尊吾与朋叁省急忙转首瞧去,在叁十多丈之外,有一个高起的丘堆,丘堆四周丛生紫
芦早已燃烧,而在丘堆之顶,有一头丘大的青灰毛色的狼正四爪据地,仰首向天,这头巨狼
约比方才的那些凶狼大上一倍。双目闪流着森亮的碧绿色光芒,现出锐剑似的利齿,形容威
猛而凶悍,但是,却在威猛与凶悍中流露出无比的悲壮与苍凉,它没有逃!任那己包围住丘
堆的熊熊大火向上猛烈的烧来!
龙尊吾等叁个人迅捷的穿跃在大火之间向山边掠去,醉壶公易放大声道:“那是狼
王!”
朋叁省抹去一把汗,叫道:“我也听说过这种事,这老畜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要与它
战死的狼子狼孙一起殉葬,火葬!”
他们说着话,背後丘堆的方向已传来一阵高亢却凄厉得无以复加的嗥号声,这声音颤抖
在空气里的周遭播散,就彷佛一只痉挛的手在抓着人们的心脏,令人有一种又是抽搐,又是
恐怖的感觉!
疾快的飞掠着,魅鹰朋叁省大笑道:“他娘的火烧狼屁股了,听他叫得这般凄惨样
儿!”
龙尊吾冷冷的道:“为一个头儿,必有他成为一个头儿的条件,不论人畜皆是一样,这
就是了………”
醉壶公易欣道:“说得对,这狼王也叫有种!”
山脚已在他们??人的奔跃中接近,这是一片横岭,不大高,有倾斜的山坡可以落脚,
龙尊吾吸了口气叫道:“上山!”
叁个人如飞也似的掠向横岭,半个时辰之後,他们已翻到这一边来,放眼望夫,可以看
见下面广大无垠却笼罩在一片灰苍沉霭的平原,极目所至,有小巧得如孩童玩具般的屋舍映
入视线,那些自这里看去簇集在一起的屋舍是如此渺小,似是用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捧将起
来。
醉壶公易欣喘了一大口气,抹了一把黑稀稀的油汗,回首向後望去,在这横岭的那边,
仍可隐约看见云雾似的黑烟向天空瓢升,这场火,嗯,够猛!
又奔了几十丈,这位西月山的怪杰叫了一声,哑着嗓子道:“我说龙老弟,呃………歇
会儿吧,前面就是那镇集”小龙沟“了!”
龙尊吾闻声之下,“呼”的打了个旋子,将急奔之势硬硬刹住,他隐在面具後的双眸有
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点点头,开始解开缚在胸前的银色丝带,将背後的唐洁轻轻放了下
来。
唐洁双脚甫一沾地,已站立不稳的一下子坐了下去,龙尊吾平静的望着她,唐洁苍白中
泛着一抹嫣红的面庞更是酡红了,她嗫嚅着道:“对………对不起,我………我的脚麻了,
好像不属於我了一样………”
龙尊吾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却又醒悟了什麽似的站住,他低低地道:“那是血脉被
缚束得太久的缘故,你自已用手搓揉一下,不用多久就会好的。深深的望了龙尊吾一眼,唐
洁伸手去揉摸着自已的双腿,边感激地道:“谢谢你………”
龙尊吾笑了笑,但他知道这笑唐洁看不到,可是他并无遗憾,因为他又笑了,这就是他
原想做的。
那边,魅厉朋叁省早已一屁股生了下来,正在磁牙裂嘴的检视着自已右小腿上的伤势,
一面嘴里骂着“我呵他老妹,这一口可还真是不轻,幸亏老子出手快,要不最少也被咬掉四
两精肉………”
两只瘦爪子用力摇摇大葫芦,醉壶公易欣叹了口气:“唉,一滴也不剩了,这可是上十
年的老白乾啊………”
朋叁省“噗”的一笑,道:“捡回这条老命已是颇为不易了,老哥你还心痛那一葫芦马
尿,赚回命来,以後有你喝的………”
山风吹着,几个人一身的汗水不用多久已被吹得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宛
如??上一层冻皮,朋叁省哆嗦了一下,叫道:“好走啦,这种冷法倒是别致,莫叫风吹上
一场病才划不来哩………”
醉壶公易欣????腿站了起来,裂着嘴道:“老了,到底是老了,这一折腾就腰酸背
痛的………现下若是有个人背着下山才真叫舒活………”
朋叁省大笑一声,道:“老哥,你慢慢等着吧,龙老弟,开步啦。”
他笑着大步往山下行去,醉壶公也只好唉声叹气的跟着走,龙尊吾略一犹豫,上前道:
“唐姑娘,还是我背你吧!”
唐洁羞轻的摇摇头,低低地道:“谢谢了,我,我还是自己走吧。”
说着,她十分勉强的站了起来,刚一移动脚步便打了一个踉跄,她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
表示,龙尊吾已一言不发的抢上前将她抱起,大步行向山下。
轻轻的,唐洁闭上眼睛,将面颊顺势贴在龙尊吾的胸膛上,她的头项衬着冰凉的阿眉刀
柄,闻着那一股男性特有的气息,有一阵朦胧的快乐与远渺的幸福感觉在心中荡漾,这感觉
十分微妙;唐洁几乎就想一辈子这样依偎在龙尊吾的怀中,是的,一辈子……………
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他们小心的行走在崎岖与嵯峨的怪石间,这里积雪较少,想
是白阳的原因朋叁省走在最前面,後头跟着以棒拄地的易欣,这时,朋叁省回头望了一望,
独眼朝易欣一眨,低头道:“老哥,龙老弟与唐姑娘倒是一对儿哩。”
醉壶公头也不回,扳着脸道:“关你啥事?看着眼红不成?”
“呸”了一声,朋叁省转过身去,叁个,不,四个人,微微加快了行速往山下走去,他
们都暂时忘记了方才的??险与疲累;此刻他们最须要的,是一个滚烫的热水澡,然後,一
顿丰富的晚膳与一场舒适的睡眠。
小龙沟。
这是进入中条山区之前必经的一个小镇甸,这镇甸却是有着与它那简陋的外表不相称的
繁华,有市集、店??、酒楼、客栈,还有满街反穿着羊皮里,套着厚棉布裤子的行人;天
气是这麽冷,在这掌灯时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些人们的与致,牛皮筒子踩着雪泥咯吱咯
吱的;与酒楼里喧嚷叫嚣之声互相衬映,好生热闹。
离开喧嚣的地方稍远,在一片低矮破屋的屋舍傍,有一家老旧的客栈,这家客栈年龄该
已很大了,门板上的漆色剥落,靠里一张坛台也是灰暗暗的,柢台上一盏半明不暗的油灯,
昏沉沉的灯光,越发显得那个坐在柜上的老账房无精打??;这家客栈是两条直甬道分左右
往里伸展下去,中间便是这间门厅,客房便都在甬道两侧一间间棒着,光度很弱,给人一种
极不舒畅的感觉。
右面的甬道最靠尾的两间客房,已被龙尊吾等人租用下来,唐洁住在最後一间,龙尊吾
等叁个人则同住一间,他们之所以挑选了这麽一家下等旅舍,主要的乃是为了避免铁矛帮或
是魔眸教的耳目,他们并不畏惧,只是因为太疲劳了,现在,正是应该休息的时候。
房里。
龙尊吾已换了一袭黑色洒着白竹图的长衫,手上掂着一件松软的羊皮袍子,他已痛痛快
快的洗完一个热水澡,现在,准备与各人一起到街上去晚膳,本来他不想去的,但却禁不住
朋叁省与易欣的一再怂恿,这两位仁兄早就迫不及的想大吃大喝一顿了。
醉壶公被朋叁省好不容易逼着洗了个澡,一身脏是洗掉了,而头发胡髭却更加蓬乱得有
如鸡窝。
这当儿,醉壶公正抓着背痒,吱着牙道:“看看这套衣裳与皮袍子买得可真不错吧?老
汉找到一家最大的成衣店去买的,他们价钱塌实,老汉是老主顾,咱们一买就是好多套;朋
老弟这件紫缎长袍子穿在身上越发好看,又膘又壮,十足的王孙公子派场………”。
朋叁省正在束手束脚的拉拉这里,扯扯那里,闻言翻翻独眼,道:“人家店里没把老哥
当成要小钱的?”
醉壶公一搔乱发,低吼道:“什麽?要小钱的?他们店里谁不知道老汉是有钱的饼路财
神?哼哼,你这模样才叫腊塌!”
朋叁省跋忙打了个哈哈,转头望向龙尊吾:“我说老弟台,你这金幌幌的鬼面罩,还要
带着?”
龙尊吾摇摇头,道:“当然取下。”。
醉壶公易欣定定的瞧着龙尊吾,道:“龙老弟,说实话,老汉是想诚心交你这个朋友,
但老弟你自从见面开始,一直到现在,不论何时何地都未曾将面具摘下以真面目相示,若是
老弟你有什隐衷,老汉自是不便相强,否则,老弟你就是看我”西月醉壶“不起了。”
朋叁省也搓搓手:道:“易老哥之言有理,龙老弟,咱们也是和素昧生平没有两样,异
日你这金罩儿一脱,我不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