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自绝。”
“一人受死,太便宜了吧!”字文成都道:“你们放纵钦犯,都是死罪!”
灰衣僧人低喧了一声佛号,道:“将军,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将有侧隐之心;将军,放
他们去吧!罪在贫惜一人,处死贫僧就是。”
“执法岂可徇私……”
“将军!”灰衣僧人打断了字文成都的话,道:“贫僧可以让他们战死,但不忍下令他
们自绝。贫僧相信将军有杀尽我们之能,但贵属的损伤,也相当的可观了。此行,全是我等
私人受邀,和寺院僧群无干,将军就不要苦苦追求了。”
字文成都相信灰衣僧人说的不是恐吓之言,这些僧侣组合技艺,如果展开屠杀,随行铁
骑定然有重大的伤亡,但又不甘心任群僧退去。
他略一沉吟,道:“你们九人齐上,以百合为限,能支撑过去的,本将军就放他走路。
不过,我先要说明白,这次出手,本将军要施展霹雳手段,不会再给你们联手合博的机会
了!”
灰衣僧人长叹一声,道:“将军执意如此,贫僧等只好认命了!”
突然一阵急快的马蹄声传入耳际,三个快马旋风一般的转了过来,引得周围两百多匹健
马长啸相应。
这突然其来的变化,还真是扰人得很。
字文成都和四位副统领都不禁转头看去。
三匹快马冲过来,但却在一丈外勒住了马缰。
当先一人是女的,青色对襟小棉袄,青帕包头,青蛮靴,背上背了一口青铜鞘的长剑。
再看看那张脸,还真把人吓一跳,很像袁紫烟,也像袁宝儿,又一个出色至极的大美人
呢!
字文成都暗暗吁一口气,忖道:可惜袁国师不在这里,如果撞上了,二美争艳,倒可以
一饱眼福了。
身后两个大男人,都穿着紧身皮衣,一个鞍前横挂着一柄四尺以上的三尖虎叉,另一个
挂着一柄五尺长的斩马刀。
两人身材都相当高大,坐在马上也高了青衣少女半个头。
“看着这架势、排场,大概找对人了。”青衣少女目光一掠宇文成都,道:“你大概就
是什么禁宫总统领的字文成都?”
“不错,姑娘果然找对人了……”
“好!告诉我李世民现在何处?”青衣少女打断了字文成都的话,一下子转入主题,接
道:“最好把他交出来!”
字文成都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啊!姑娘敢不敢报上姓名?”
青衣女子道:“有什么不敢呢?你回去问问隋炀帝,他应该还会记得我,我叫张出
尘……”
“红拂女张出尘?”字文成都道:“闻名久矣!今日有幸得见!”
张出尘道:“宫卫总统领,和执拂的女官比起来,也高不到哪里去。说穿了,还不是一
样是侍候人的,交出来李世民,我们这第一面就好见好散了。”
字文成都道:“咄咄逼人呢!”
张出尘一面挥手,示意和尚退走,一面道:“不肯交,就有一场麻烦了!最好不要有别
的人在场,杀起来,也避免牵连到无辜事。”
就在他们对话时,灰衣僧人已带着八个和尚匆匆离去了。
听说张出尘跟着虬髯客学习剑术,怎么突然到此地呢?
难道我字文成都还怕了红拂女张出尘不成?
倒要借机会见识见识虬髯客的剑法有什么惊人之处?
字文成都心中作了决定,人也冷静下来,举手上挥,环围在四周的两百武士突然撤了下
去。
这些人退到了十丈之外,各牵坐马翻身跃上了马背。
他们有着马上战斗、攻敌的编组序列,立刻散布开去,等着字文成都或四大副统领的战
斗指令。
字文成都留下了四大副统领陪在身侧。
张出尘已经等得心头不耐,冷笑一声道:“字文成都,作何打算,明白地说出来!”
字文成都道;“李世民被那些和尚劫走了,你却放走了追李世民下落的和尚。”
张出尘吆喝道:“你胡说!他们是遁身世外的人,劫持李世民有什么用?”
“张姑娘要李世民,又有什么用呢?”字文成都道:“他可是皇上钦命捉拿要犯!”
张出尘冷笑一声,道:“隋炀帝要捉要杀的人,不是贤相名将,就是英雄才人,也是非
救不可的人……”
“大胆!”字文成都怒声喝道:“你存心和皇上作对?是不是想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族
的大罪!”
张出尘哼声道:“隋炀帝要杀我,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你字文成都还未被选入
宫廷。不错,隋炀帝是会杀人,他已经杀了成千上万的人,那些人都不该死,有很多是帮他
打天下的功臣各将。
太原的留守侯唐公李渊,就是其中之一。如非他见机的早,提前辞官归籍,早就被借故
处斩了。”
“满口胡言,成都奉命拿人,也只限李世民一个,并未惊动侯府中一草一木。李渊纵子
造反,皇上也未追究,这是何等的宽大仁慈……”
张出尘仰天而笑,道:“字文成都,你还是真有点冥顽不灵啊!战功彪炳的名将,治世
经国的贤臣,他要杀就杀了,何况你这只护院守门的鹰犬,有一天你触犯到他的禁忌,会把
你一家人杀个鸡犬不留呢!”
“果然是心存叛逆,罪不可赦,单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就该立斩马前。”
字文成都伸手拔剑。
张出尘突然飞身而起,人离马鞍,剑已在手。
出尘姑娘美似仙子,但性子却是火爆异常,未待字文成都出手,她已经抢先发剑。
一道寒芒绕身飞起,射向字文成都。
萧雨的长剑急刺。
凌云的秋水雁翎刀也飞射而出。
两个人一刀一剑,联手而出.想拦下张姑娘的人到。
只可惜张出尘剑势太快,快如闪电过长空,两个人只觉得冷风扑面,剑气已掠身而出,
雁翎刀和长剑一起落空。
两个人没有出声,但心中都明白是张姑娘剑下留情,如果她存心伤人,两个人就算不
死,也得身受重伤。
张姑娘的目标是字文成都,森森剑气直射过去。
字文成都暗叫了一声惭愧!
相信自己全力攻出一剑,也没有这么个快法,只道世上奇女子,只有一个袁紫烟,怎么
又跑出一个张出尘来?
她用的可是真真正正的武功。
心中想着,又长又重的长剑已迎面击出。
仍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剑气掠面而过,斩落了鬓边一撮散发,差那么一点点就削去了半
个脑袋。
好快的一剑!
字文成都也无法知道是张姑娘手下留情,还是自己身法奇妙?移位快速,凭武功闪过了
这快速一剑。
不过,这一次险里逃生,却激起了字文成都的好胜之心,早把握在手中的凤翅刀蓦然出
手。
这才是字文成都的真正绝技!
只见一片金芒,破空而至,飞向坐在马上的张出尘。
原来,张出尘人剑齐飞,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马背的鞍上。
凤翅刀就在此刻攻到。
字文成都也曾在四大副统领的面前施展过这等绝技。
但却没有人看得清楚是一件什么样子的东西,只见金芒飞绕,对方就溅血损命,颇有传
说中的飞剑气势。
张出尘第二度离鞍飞起——
一道青光随着她飞起的身于划出一片青虹。
但闻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那旋飞的一片金芒重回字文成都手中,飞统空中的青芒也消
失不见了。
张出尘仍然完好如初的坐在马鞍上。
字文成都脸上一片苍白,似乎是用力过度,汗水湿透了贴身内衣。幸好外罩狐皮短褂,
别人也瞧不出来。
只有字文成都自己明白,这一次拼击对他有多大的伤害。
从无虚发,出必伤人取命的凤翅刀,是第一次被人破解,也挫折了字文成都天下无敌的
信心。
张出尘也有着心头震惊的感觉,虬髯客告诉她这驭剑之术,是剑术中最高的成就,只要
练成此技,就可天下无敌了。
她花了两年工夫,不惜暂别夫君,忍受着两地相思之苦,日服药物,助长功力,终于练
成了驭剑之术。
第一次使出来,就被字文成都闪避开去。
虽然斩落他鬓边一撮散发,但却未伤到人家一点皮肉。
适才驭剑护身的一击,更令张姑娘有点气馁。
对方那一大片飞动的金芒,似是活的。
剑势击中两次,竟未能把它击落在地。
两人同时生出了退缩之心。
“李世民确已被那一群和尚设计救走了!”字文成都道:“区区也在担忧如何向皇上交
代,我统率北征的人手全都在此,一目了然,姑娘不肯相信,在下也没办法了!”
张出尘目光转动,四外瞧了一阵,道。“以你字文成都的身份,如果说了谎言,日后还
有何颜面在世间立足?”
目光一掠左右从人,接道:“走!我们去追李世民!”
一带缰绳,放辔疾行。
两个从人纵骑急迫。
“那两人就是龙、虎二将了!”萧雨道:“是虬髯客近身从卫却随护在张出尘的身
边。”
凌云疑然道:“你怎么肯定他们是龙、虎二将?听说虬髯客从卫众多,不乏好手。”
“虎将用又,龙将用刀。”萧雨道:“李靖在盘龙居的大厅说得很明白,但最重要的是
我看到了龙将腰上挂四栖短刀.和那秦琼的短刀一样。”
凌云点点头,不能不相信了。
但闻字文成都道:“走!到那座古寺中等候国师。”
他忽然感觉袁紫烟是那么重要!
此番北征,一切都由她作主,字文成都暗中也有很多的不满意。但和张出尘一战之后,
颇有大挫之感。
两百武士重行进入古寺,安置下来。
萧雨吩咐埋锅造饭。
看样子,准备长住下来,等候袁紫烟了。
任何人心中都有着这种感觉,但却没有人说出来。
一等就是两天。
字文成都表面平静,心中急。
但更急的是蓬儿和巧儿,失去了袁紫烟,两个丫头也顿失所依,整天皱着眉头不说话,
偷偷的相拥而泣。
两个小姑娘自然没有字文成都那份控制自己的能力。
一个美丽的女人,使皇帝低头、大将倾心,连莲儿、巧儿这样的小姑娘也为之思念难忘
洒泪哭泣。
二百位勇武的战士,竟也是容有戚戚焉。
原来,他们也在思念袁国师。
她随行军中,只感觉到她是朵耀眼之花,看得人心旷神怡。
她离开几天,才感觉到她是主宰事物的灵魂。
有她在场,大家都有着无所畏惧的勇气。
但袁紫烟走了两天,这班勇士们都好像受到了一种冲击,人人都变得无精打采了。也许
是受到了字文成都的影响吧!
他的沮丧心情影响了属下。
萧雨仰天长啸—声,回顾着身侧的刘飞鹏,道:“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蓝天如
洗,我们不能再等下去,该动身回长安了。”
“对,纵马回长安!”刘飞鹏道:“走!我们去晋见总统领,劝他动身。”
这时田当神情肃然的行了过来,道:“总统领要兄弟约请两位,他已命人备好了醇酒、
美肴,今日要和诸位共谋一醉。”
“总统领似是消沉了。”刘飞鹏道:“他本是叱咤风云的将军,气吞河岳、豪壮凌云,
有百折不回的勇毅,现在看上去却有些英雄气短了。”
萧雨道:“是红拂女张出尘那一剑,还是袁国师迟迟未归?
不像过去的总统领了。岂真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乎?”
田当道:“两位低估总统领了,他是在忧心国事啊!不错太原之行使我们见到了天外之
天,尉迟恭、秦叔宝都是英雄,李淳风、袁天罡人间奇才,张出尘那一剑、三藏和尚的术
法,都让总统领触目惊心,袁国师迟迟未归也使他忧心忡忡。
这两天他长思深虑,亦感觉到大过消沉,他告诉我和凌云,今日一醉今日死,明日醒来
即重生,然后动身回长安。
他要面君请罪,如得皇上恩准免责,将痛陈时弊,请皇上改革朝政,一方面访贤四海,
找几位隐世高人,共谋大计。”
“好!”萧雨道:“总统领如能振作起来,我们这数千精锐之师还有可为!”
刘飞鹏道:“对!今日一醉解千愁,放下心中万般忧,醒时重跨乌雅马,将军战死不回
头。”
“刘将军豪气干云,好一个将军战死不回头!”
妖声呖呖,如出谷黄莺。虽然是悲壮慷慨的话,由她口中说出来,却也多了几分温柔
呢!
回头看去,只见袁紫烟面带微笑,站在三尺外处。
她来的无声无息,三大高手竟无所觉。
“国师回来啦!”萧雨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袁紫烟道:“萧将军的意思是……”
“国师有所不知,这两天为国师安危忧心,自宇文总统领始个个无精打采。”萧雨道:
“莲儿、巧儿两位姑娘更是相拥而泣,神魂无主。”
袁紫烟吁口气,道:“真是苦了她们了,我因晋见一位前辈等他坐关醒来。想不到一等
就是两天,累诸位久候了。”
“红拂女张出尘剑术精湛,已可驭剑伤人于百丈之外,属下接了她一招,果非虚传。”
字文成都大步行了过来,道:“虬髯客对大隋朝的威胁,似已超越李世民了。”
袁紫烟略一沉吟,道:“虬髯客已调教出张出尘了,他和李靖同时倾心张出尘,这其间
是否可资利用之处……”
字文成都呆了一呆,道:“属下也听过这个传说,但李靖和张出尘已经结成夫妇,纵然
有一些纠葛,也应该早已平息了。”
“像李世民那样博大心胸的人,世间只怕不多。”袁紫烟道。
“李靖不肯从义兄身侧共图大业,却作了李世民手下谋臣,虽因识见过人,但不愿看两
人朝夕相处练剑,也是影响之一吧!”
字文成都无法反驳。
他只好转过话题,道。“国师,班师长安吧!”
袁紫烟道:“丢了李世民,哪里能说‘班师’二字。回到长安,面君请罪吧!”
字文成都道:“皇上十分宠爱国师,不会依律治罪吧?”
字文成都部的虽蠢,但却表达了一片关爱之心。
袁紫烟道:“天威难测呀!谁能知道皇上的真心境呢?”
“国师意思是……”字文成都沉吟了良久,才艰涩地说道;“既然是吉凶难断,不如闪
了吧!”
“我走了,将军呢?”袁紫烟的目光凝注在宇文成都的脸上,流现出一片温柔,道:
“皇上会放过你吗?”
“走失了李世民,本就是成都的责任,皇上杀了我也属应该。
何况,相处数年,君臣问情意甚重,也许会赦我无罪呢!”
“我不走,你会无罪;我一走,他会迁怒。成都,杀你不是为了走脱个李世民,而是走
了我袁紫烟啊!”
字文成都点点头,道:“是的,是我多虑了。”
字文成都忽然又道:“归去长安,不管后果如何?很难再见国师之面了。”
袁紫烟道:“我就住在宫院中,将军可以随时进宫见我呀!
你是宫卫总统领,也是皇上的近臣,进宫不难啊!”
字文成都苦笑一下,道:“成都不敢,此番北征,得以执鞭随侧,成都已感满意了。缘
尽于此,成都已不敢再有妄求了。”
已经语无伦次,说得不像话了。
但胆大的是袁紫烟。
她笑一笑,低声道:“取次花丛慵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你已感满意,满意什么呢?
不敢妄求,又想求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