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蒙面人惊叫。
“你认识我?”
“你叫姚文仲。”
“不错,想不到在下出道没几天,居然有人知道在下的姓名。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们
一定是血手瘟神的党羽。”
“血手瘟神算哪门子葱?哼!”
“你们掳劫这位姑娘有何用意?”
“阁下,不要管咱们的闲事,以免惹火烧身,管咱们的事会送命的。”
“在不管你们的事,但在下碰上了就不能不管。阁下,在下不管你们是何来路,放下廖
姑娘,留下解药,就可以带了死伤的同伴滚蛋了。”
“姓姚的,你在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你唯一可以保全自己的事,是立即走你的
路……”
“放下人!”姚文仲厉声沉叱。
负责带走香主尸骸的蒙面人,突然悄悄地打出三把联珠飞刀,人如怒豹,从姚文仲的左
后方飞扑面上,剑气骤发,剑上极见功力。
姚文仲像是背后长了眼,直待剑近后心,方身形侧闪,快得令人肉眼难辨。
蒙面人一扑落空,递出的剑还来不及收回,身形也无法在仓促间刹住、转正,只有加快
地冲过。
冲过的刹那间,右肩挨了一重掌,肩骨立碎,长剑脱手堕地,人也冲出两丈外去了。
扛了廖姑娘的蒙面人大惊,这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人了。
“哎……我的手……”碎了肩的蒙面人蹲下狂叫,痛得无法站稳了。肩碎必定伤及肺
部,肉内有碎骨,动一动就痛入心脾,怎受得了?不仅是失去活动能力,整个右半身也废
了。
“你如果再危言恫吓,在下保证你一辈子说不出一个字来。”姚文仲向前逼进:“放下
人,给我解药。”
“你……”蒙面人欲言又止,被吓住啦!
“你要我废你的手脚吗?”
“不要过来!”蒙面人色厉内荏,剑布下防卫的守势:“不然在下先毁廖姑娘。”
“哈哈!阁下,你有没有搞错?”姚文仲大笑:“可能你是昏了头。”
“搞错甚么?”
“在下根本不认识廖姑娘,至少彼此从没交谈过。在下救的是好朋友。”姚文仲指指躺
在不远处的余豪:“你阁下用廖姑娘来威胁我,是不是搞错了?”
“在和州的客店食厅,廖姑娘曾经帮你说话。”
“是吗?她只是说她应该说的公道话。晤!看来,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货色,暗中计算
廖姑娘已有很长一段时日了,我得揭开你们的本来面目,掏出你们的臭底子来,以便日后了
断。”
蒙面人突然大喝一声,竟然能将肩上的廖巧巧向姚文仲抛去。
意料中,姚文仲有两种反应。一是为怕廖巧巧摔伤,必定伸手接人,一是怕无法将人接
住,为免被厌撞,定然向侧闪开。
人抛出,左手疾扬,三把飞刀分射左右中三方。不管姚文仲接人或者向左右闪,皆难逃
过飞刀的袭击。
人影突然飞腾而起,半空中一把抓住抛来的廖巧巧腰间悬剑皮护腰,飞越蒙面人的顶
门。
三把飞刀全部落空,姚文仲这一手委实高明,手上没有千斤神力,决难办到。
蒙面人大吃一惊,飞掠而遁,窜出路面,向路旁的野林疾跃。
身在半空,突觉背心挨了沉重一击,跃势一顿,然后向下坠落。原来背部上空有人,是
姚文仲,脚往下踹,力道千钧,几乎把蒙面人的脊骨瑞断。
姚文仲随之飘落,一脚踏断了蒙面人的左手肘骨,一手夺了蒙面人的剑,拉掉了蒙面
巾。
是一个狮鼻海口颇为威猛的中年人,全身发软失去反抗能力。
“解药换你的命,干不干?”姚文仲沉声问。
“解药,没……没有……”中年人咬牙厉叫。
“真的?”
“大爷言……出……如山……”
嚓一声,剑光闪,中年人的右脚齐膝而断。
“哎……”中年人狂叫。
“解药。”姚文仲冷酷地说。
“要命你……你就拿……去,解药,没……没有……”
嚓!左脚又断。
“解药。”姚文仲的话更冷酷了。
“没……有……”
嚓!右手也齐肘而折。
“啊……”中年人痛昏了,手脚全完啦!
姚文仲走近双脚被扫断胴骨,躺在地上狂叫救命的另一位蒙面人。
“你也不交出解药吗”他沉声问,剑伸向那人的右手肘。
“我……”
“哪怕把你们全部大卸八块,在下也要把你们的解药逼出来。你们使用毒物,如果自己
没有解药,岂敢使用?所以你们非交出来不可。解药!”
“在……在百……百宝囊中……”蒙面人崩溃了,同伴的遭遇惨极,令人不寒而栗。
姚文仲夺过百宝裹,倒出不少零碎,全都是江湖人应急物品与小巧的用具,包括备用的
七把飞刀。
这是用来暗杀的飞刀,刀身狭长而开了血槽,稍一扳动,空气便会由血槽灌人体内,很
难救治。不但可当作飞刀,也可用来刺割,近身刺人胁肋,十分管用。
有三只药瓶,还有一根可塞入剑靶内的使用泄毒铜管。
“哪一瓶?”姚文仲问:“先要用你试验。”
“那……那只瓷……瓷葫芦。”蒙面人虚脱地说。
吞下解药,余豪三个人片刻便可站起。
“咱们快走。”姚文仲说:“东西有旅客往此地接近,速离现场以免麻烦。”
“我们要口供。”廖巧巧坚决地说:“我一定要知道谁在阴谋计算我。”
“你有权这样做。”姚文仲说:“恕不奉陪,两位小心了。”
他扶了余豪,提了自己的包裹,匆匆向西走了。
廖巧巧脸上像是罩了一层浓霜,风目中杀机怒涌,拾了自己的剑,向一名蒙面人阴森森
地走去。
在一处路旁的密林中,姚文仲与余豪坐在树下休息。远远地可以清晰看到官道的景况,
不时有一小群商旅匆匆往来,偶或可以发现三五位乘马的旅客。
“姚兄,为何不问口供?”余豪信口问:“知已知彼,知道多一些,也可预先防范
哪!”
“不用问,他们不会招供的。”姚文仲说。
“为何?”
“这几年来,虽然我甚少在江湖行走,但经常可以获得一些江湖动静。那些黑衣蒙面人
所使用的飞刀,已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是些甚么人?”
“与风云会同时崛起江湖的黑龙帮。”
“晤!我听非非客顾大叔说过。”
‘他们是一批非常神秘的杀手,专替那些有权的人干刺客的勾当,索取的花红甚高,财
力不足的人休想请得动他们。据说,他们的帮主.过去曾经是京都东厂的名桩头,离开后组
成了这职业杀手集团。”
“难怪一个个身手不凡,掩去本来面目。”
“我想。他们确是冲廖姑娘而来的。”姚文仲进一步解释:“南昌廖家是武林名门,仇
家买刺客报复乃是情理中事。黑龙帮的人。身上除了杀人的暗器或可识之处,不会留有任何
表明身份证明的物品,平时的打扮与常人无异。出动时才掩去本来面目。当这些黑衣蒙面人
出现时,不相干的人最好及早趋避,以免受到池鱼之灾。因此。有不少歹徒也扮成黑龙帮杀
手的面目,干出杀人放火的勾当,反而增长了黑龙帮的声势,黑龙帮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大过
问,甚至有时故意加以利用,把该帮所做的买卖故意栽在这些人的头上为自己脱罪。”
“刚才那六个真是黑龙帮的杀手?”
“恐怕是真的。”
“并没有什么嘛!他们仅倚赖毒物而已。”
“呵呵!余只,他们的暗杀技术,也许十分可怕,真要与高手中的高手公然拚博,当然
差了一点。你和廖姑娘都是名门高手,他们只有凭毒物取胜啦!”
“别捧人了,你这位笑夫子的门人才真的了不起。不过,廖姑娘的剑术,确是十分了不
起,真的到了剑过无痕境界。”
“你看到她出手了?”姚文仲兴趣来了。
“是的,静如山岳,动逾电闪。黑龙帮那位首领,一剑便了账,真快。”余豪颇感羡
慕,也由衷地称赞。
“余兄,你好像对她……”
“笑话了。”余豪脸一红:“说说你的事,你怎样摆脱那位南门灵凤的?”
“离开空旷的地方,她无奈我何.她那把灵犀剑很可怕,我也无奈何。”姚文仲不愿将
激斗的经过说出,他觉得凭遁形术取胜算不了真才实学。
“你的攻势太猛烈,反而在她的以静制动下浪费精力,以后……
“我在崎岖地形中等她。”姚文仲自我解嘲:“她凭宝剑占上风,我输了不算丢人。”
“想办法找趁手的宝刃,与她一决高下呀!如何?”
“犯不着和一位小姑娘争短长,只要她不欺人大甚,我何必和她计较?这条路上是非
多,咱们得设法避开这些人,晚些时辰动身,如何?”
“也好,可以在树底下睡一觉。”余豪倚树躺倒,以包裹作枕:“奇怪,这些人为何都
走上了这条路?路通巢湖出庐州,旅客络绎于途,步步杀机真不是滋味,咱们最好赶路。”
“我有同感,睡一觉再说。”
官道上旅客往来不绝于途,谁知道那些旅客是何来路?只要藏起兵刃不穿劲装,谁看得
出武林人身份?出奇不意近身暗算,真无法提防,所以余豪认为步步杀机,黑龙帮众的杀手
袭击如果不明来而来暗的,太危险了。
两人一觉醒来,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时光,炊烟四起,倦鸟归林。
“走啊!”姚文仲提起包裹:“找地方填五脏庙,连夜赶往巢县,走夜路凉爽些。”
“走夜路小心碰上鬼。”余豪笑道:“听说江左的人,信鬼信得人了迷,也许世间真的
有鬼呢!”
“鬼又如何?”姚文仲半真半假地说:“人死了才变鬼,所以鬼是不敢与人斗的,人斗
死了变鬼而已,鬼斗死了岂不连鬼都做不成了?”
“如果真有鬼出现,最好是女鬼。”余豪也怪调怪腔说,觅路向官道走。
“女鬼又如何?”姚文仲信口问。
“可以捉来做老婆呀!”
“我看你是活见鬼了,那廖姑娘可不是鬼,你是否打算捉来做老婆?”姚文件打趣余
豪:“你可要小心哦!”
“小心什么?”
“那丫头外表温柔可人,内心变化难测。我宁可与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人打交道,不与
内心难测的人夹缠。”
“呵呵!象南门灵凤一型的?那丫头象暴风雨,更象一头雌老虎呢。”两人一面走一面
笑谑,不久便走上了官道。
暮色四起,由于道路不靖,官道上前后不见旅客,距离最近的村庄也在五里外,碰上劫
路的真是呼救无门。
两人走在空荡荡的官道上,一面走一面由姚文仲说些江湖见闻。比起姚文仲来,余豪初
出江湖,见闻自然差远了,所以对姚文仲十分羡慕与佩服。
走了两三里,后面蹄声震耳。
“这些骑马的旅客急于赶路,一定有急事。”余豪说:“靠两条腿走路,幸苦得很。姚
兄,咱们买坐骑代步,如何?我的骑术不坏呢。”
“邀游天下傲啸山河,最得意的是有三样东西,”
“哪三样?”
“宝剑、佳人、名马。”姚文仲笑笑:“余兄,咱们一样也没有。”
“买一匹普通马也不错呀!”
“好,有机会咱们买马。”姚文仲欣然同意:“也许,咱们也买一把普通的剑。”
“姚兄,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已经不需要佩兵刃了。我嘛,要不要无所谓。带了兵刃,
反而引起人注意。”
“有道理,我也不想用剑,剑术名家太多了,不需增加你我两个。”
蹄声震耳,十余匹马风驰电掣到了身后,超越两人向前飞驰,那些劲装骑士只顾赶路,
不曾留意两个不起眼的旅客。
骑士们逐渐去远,蹄声渐隐。
“余兄,真的碰上了鬼。”姚文仲突然说。
“什么鬼?”余豪一愣:“开玩笑。”
“真的,不但是鬼,而且是鬼王。”
“你没打瞌睡吧?”
“刚才过去的骑士首领,是你的本家。”
“你认识吗?”
“岂但认识?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就是界首集风云会别馆的主
事人,大力鬼王余天霸,你说我该不该找他?”
“你这混球真沉得住气,刚才你为何不拦住他?”余豪几乎要跳起来。
“我是事后才想起来的,六年了,乍一见面,怎能一看就知道?”
“快追!”
“不必操之过急,在这条路上,他遁不了的。余兄,联想起什么吗?”
“联想?这……”
“南门灵凤。”
“对,她是风云会会主霸剑功曹南门天宇的女儿。”
“所以大力鬼王是她的保镖,因此不怕他飞掉。”
“至少,咱们该赶两步吧?”
“对,咱们一面走,一面好好策划策划,谋而后动,不能鲁莽从事,走!”
巢县,小小的县城,但地当要道,四通八达,商旅络绎于途,也是江湖朋友的猎食场。
城西南临河,东北据山。河,是巢湖的出水口,流人大江;山,指卧牛山与东山,是本
城的林园区。出西门十里左右,就是周延四百余里的巢湖。
巢湖不是鸟巢或圆锅形的湖,而是曲曲折折、由许多大小湖连成的大湖,每段湖都是另
有土名,港汉大小三百六十,汇入湖的支流数不胜数。
有山有湖的地方,通常称之为蔽地。巢湖地跨四州县,几乎可称之为四不管、也管不了
的地带,因此巢湖的水贼,自古以来就大大的有名。
淮西贼更是嚣张,官兵疲于奔命。本朝的开国名将中,有几位出身就是巢湖水贼,大明
皇朝的水军声威远播,可说是这些人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些开国元勋,根底就是巢湖水贼。
江湖道的江湖行业中,不包括占山为王的强盗,也不包括占水为寇的水贼,但彼此之
间,有交情通声气,相互包庇,相互利用,甚且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巢湖有两位江湖名人,在江湖拥有相当雄厚的潜势力.一是小陇山黄沙城皮家,主人皮
坚,绰号叫崩山,因为他的崩山拳号称武林一绝,名列武林九绝技之一。
这位前辈为人凶暴残忍,提起崩山皮坚,江湖朋友真有畏之如虎的感觉。背后,江湖朋
友称他为崩山乌龟,因为黄沙城是古代的龟头城故址。
另一位是城北郊十里紫微山翠微居的金庭道人。翠微居原来是紫微观旧址,目下的紫微
观已从城内迁建至卧牛山,下。
紫微山本名翠微山,也就是道家所谓第十八金庭福地。金庭道人的阴风袖含有剧毒,也
是武林九大绝技之一,也称五鬼阴风袖,被击中的人,必须用他的独门解药解救,不然有死
无生。
八方风雨会巢湖,自然不是巧合。
这两位前辈,与山贼水寇都有交情,前来寻仇讨野火的人,最好心理上先有准备。
天龙禅寺于小佛岭下,岭位于至庐州的大道中,距城约十里左右,有一条小径向南至小
陇山约六七里,与黄沙城皮家往来相当方便,片刻可至。
天龙禅寺的住持不戒禅师,可不是好惹的人物。在当地人的心目中,他是有道高僧,法
力无边。在江湖朋友心目中,他是什么都不戒的煞星、凶手、隐身大盗。
当然,天龙禅寺里面,看不出有罪行的象迹,三十余名僧侣都宝像庄严具有高僧像,与
城南的相山寺号称活佛的大方禅师交往密切,同受到地方人士的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