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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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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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凝望着拥剑公子,眼中既没有乞怜,更没有恐惧!
  “视死如归,好,我成全你!”
  拥剑公子狂笑中挥剑!
  剑尚未刺出,他忽地看到沈胜衣的眼中似有一丝笑意,一个很奇怪的笑意!
  他一怔,突然听到身后一下机簧响动的声音!
  他面庞的肌肉立时扭曲!
  他猛可回身,在他的后背之上赫然已钉上了七支蓝汪汪的钢针!
  他目光及处,就看到一个人踉跄着从那边的芦苇中走了出来!
  这个人左手抚着胸膛,指缝间满是鲜血,右手紧握着一个长方形的铁盒,一面的怨毒!
  “风林!”拥剑公子脱口惊呼!
  “正是风林!”
  “七步断魂针!”
  “正是七步断魂针!”
  “给我解药!”
  “你还想要解药!”风林大笑,他一张开口,血就从嘴角流下。
  拥剑公子眼中又是惊,又是怒,一声怪叫,扑向风林!
  七步,他只跑出了七步,就痉挛着倒了下去,一张面庞已变成了紫酱色!
  七步断魂针果然名不虚传!
  风林冷冷地看着拥剑公子倒下!
  “你欺骗我,你就得死!”冷冷地说了这一句,风林亦倒下!
  他竟是为了报复而支持到现在!
  这片刻间的变化,就连沈胜衣,步烟飞两人也为之瞠目。
  步烟飞的眼珠子似乎比较灵活,比沈胜衣的先动,她看看拥剑公子,又看看沈胜衣,忽然问:“他真的死了!”
  “风林的七步断魂针,不是绣花针!”沈胜衣一笑,“这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若不死,你我就死定了!”
  “谢谢天!”步烟飞一下子跳起身。
  “你伤的似乎并不重?”沈胜衣也爬了起来。
  “好像是的,你呢?”步烟飞踉跄着走向沈胜衣。
  “也没打紧,我还支持得住!”沈胜衣口里说得轻松,一个死亡鸟
  第五章 首断肢离 香消玉殒
  秋夜。
  月明露浓时候。
  城西近城门一带,一片静寂。
  扬州城虽然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在夜间,却并非每一个角落都像日间那么热闹。
  由于城西近城门一带差不多全都是住宅,平日入夜之后就开始寂静起来了。
  静寂的长街上,现在就只有崔老六金小三两个人。
  他们都是这附近的居民,日间都是在花近楼工作。
  ——都是花近楼的刽子手!
  杀的都不是人,是鸡,是鸭……只要是可以用于酒席上的飞禽走兽,他们都杀的。
  花近楼是一间酒楼。
  一花近高楼伤客心。
  曾经作客花近楼的人大都知道,花近楼的名字是取意这句杜诗,他们却很少会伤心。因为花近楼非独一切陈设赏心悦目,酒菜更是扬州第一。
  花近楼的老板取这个名字,亦不过在表示他懂得诗。
  酒菜既然是扬州第一,花近楼的生意不用说一向都非常好。
  所以崔老六金小三无日不是一身血腥,忙得要命。
  几年下来,他们手中的刀越来越快,胆子也越来越大。
  他们杀的虽则不是人,只是鸡鸭猪羊之类的飞禽走兽,胆子如不大,一样杀得不快的。
  酒量方面,他们当然亦是比以前更加好。
  一个人终日宰鸡杀鸭,一身鸡毛鸭血,眼睛固然不好受,鼻子同样不好受,如此一来,难免会影响到胃口。
  喝点酒就好得多了。
  他们喜欢喝酒,正是这个原因。
  工多艺熟,酒量也是。
  不过他们的酒量虽然不错,现在如果再喝三四杯,只怕亦要醉倒街头。
  崔老六已经有八分酒意,金小三虽然比较好,但也有七分的了;
  他们很少这样喝酒,除非喝的酒根本就不用他们化钱,正如今日他们所喝的一样。
  今日是花近楼老板的生日。
  花近楼的老板每年都有两三日大破悭囊,让下属狂欢一番,生日只是其中的一日。
  崔老六金小三从来都不会轻易放过这种喝酒的好机会。
  喝不完他们就带走。
  现在他们的手中就各自握着一瓶还未喝完的酒,空着的,一只手则搭着对方的肩膀。他们却仍然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双双摔倒地上。
  转过了街口,是一条短很多的窄街。
  横街上也没有其他人。
  崔老六左右瞄了一眼,打了一个酒呃道:“今夜街上怎么除了你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了。”
  金小三道:“你忘了我们平日回去是什么时候,这下又是什么时候?”
  崔老六勉强抬起头一望天色,道;“果然很夜了。”
  金小三道:“你家里那条母老虎一定已等得光火。”
  崔老六傻笑道:“彼此。”
  金小三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他们既然知道今日是老板的生日,也应该知道我们一定会喝一个不醉无归,就算凶,相信也不会凶到哪里去。”
  崔老六道:“噜嗦几句在所不免的了,这种经验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如此担心。”
  金小三叹气道:“我只担心手中这瓶酒,不给她看见倒还罢了,否则准给她倒进沟渠去。”
  崔老六道:“听你这样说,我也担心起来了。”
  他亦叹了一口气道:“我那个老婆跟你那个老婆的脾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金小三道:“如此好酒,倒进沟渠,实在糟塌。”
  崔老六道:“然则,你有什么好办法补救。”
  金小三道:“最好的办法我认为就是赶快将酒倒进肚子里。”
  崔老六苦着脸道;“我现在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了,再将手中这瓶酒装进肚子的话,只怕走不了几步,便要倒在街上。”说着他又打了一个酒呃。
  金小三道;“你以为我不是?”
  他张目四顾接道:“不过如果有些下酒东西吃着来喝,在踏入家门之前,我相信还可以将酒喝完。”
  崔老六点头接到:“而且大概还可以勉强支持得住。”
  金小三道;“入门之后却是倒得越快越好,乐得耳根清净。”
  两人相顾大笑。崔老六的笑声突然一顿,道:“可是这时候,这附近哪里可以找下酒的东西呢?”
  金小三道:“我正在为这事伤透脑筋。”语声甫落,他的眼睛倏的一亮,盯着那边巷口。
  一个手挽着竹篮的老苍头正从巷内走出来。
  街道上并不黑暗。
  左右的人家虽则都是紧闭门户,不少仍然有灯光从窗户漏出来。
  何况今夜的月亮,又是这样圆,这样亮?
  所以那个老苍头一出巷子,金小三就看见了。
  他眼睛却因为七分酒意影响,看起东西来已不大清楚了,只是知道从巷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手挽篮子,穿着一套黑得很的衣服,并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大年纪?又是怎样一副容貌。
  “什么人在这个时候仍然挽着篮子在街道上行走。”
  金小三一想就笑开了嘴巴,接到:“不过你我也总算走运。”
  崔老六一怔,道:“哦?”
  原来他还未发觉那个老苍头的出现。
  金小三将头向前一伸,道:“卖东西的人不是来了。”
  崔老六忙抬头望去,一望之下亦笑了出来,道:“不知他卖的是什么东西?”
  金小三道:“也许是花生,也许是糖炒栗子,五香蚕豆,管他那许多,只要是可以送酒的就成了。”
  说话间,那个老苍头好像也已发现了他们,向这边走来。
  走得却很慢。
  崔老六与金小三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很快走到那个老苍头面前。
  老苍头与此同时将脚步停下。
  他的确穿着一套黑布衣裳,面色却好像抹上了一层白粉也似的,一丝血色也没有。
  双手也是一样,就连他的眼珠也是乳白色,彷佛笼上了一层白雾。
  他一面皱纹,须发俱白,年纪显然已不少。
  这么大年纪,深夜仍然在街道上卖东西,无疑很可怜,但是看清楚这个老苍头之后,崔老六金小三却一些可怜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这个老苍头的表情实在显示得太过快乐。
  他嘴巴在笑,眼睛也在笑,面庞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好像充满了快乐,两条眉毛也好像因为快乐不住上下飞舞。
  这种快乐已简直到了极端。
  给人的也已不只是快乐的感觉,已感觉诡异。
  金小三感觉到这种快乐中的诡异,但并不强烈。
  崔老六却只有快乐的感觉,大概就因为他比金小三醉多了那一分。
  他笑望着那个老苍头,连随问道:“老头儿,你可是在卖东西?”
  老苍头笑应道:“正是。”
  崔老六又问道:“糖炒栗子?”
  老苍头摇头。
  崔老六的目光转落在老苍头手中的竹篮上。
  金小三早已盯着那个竹篮了。
  他们都看不见竹篮内载着什么东西。
  竹篮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崔老六目光一落又抬起,再问道:“是五香蚕豆?”
  老苍头又摇头。
  崔老六第三次问道:“那么一定是花生了?”
  老苍头还是摇头。
  金小三忍不住插口问道:“你到底卖什么?”
  老苍头龇牙笑道:“人头!”
  “人头?”金小三大吃一惊,一步倒退。
  崔老六却笑了起来道:“你这个老头儿实在懂得开玩笑,只可惜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老苍头只是笑。
  崔老六接到:“我猜你那个篮子里载的头是头了,可是芋头。”
  老苍头立即更正道:“是人头。”
  崔老六一挺胸膛笑道:“你吓不倒我们的,我们的胆子,早就已大得可以包天了。”
  听到崔老六这样说,金小三不由得亦挺起了胸膛。
  老苍头笑望着这两人,道:“是么?”
  崔老六挺着胸膛道:“你若是不相信,只管卖给我们。”
  老苍头道,“你们真的要买?”
  崔老六道:“当然。”
  老苍头道:“买来干什么?”
  崔老六道:“下酒。”
  老苍头道;“拿人头下酒,你们的胆子的确不小了。”
  崔老六金小三的胸膛挺得更开。
  老苍头接道:“好像你们这么大胆的人,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
  崔老六金小三相顾一笑。
  金小三目光再落,道;“可惜芋头是怎样价钱我们虽然熟悉得很,人头的价钱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过,你莫要漫天撒价才好。”
  老苍头道:“难得遇上你们这么大胆的人,我实在佩服得很,索性就送给你们享用好了。”
  崔老六只怕他出口反悔,赶紧道:“一言为定。”
  老苍头一笑,双手将那个竹篮奉上。
  崔老六金小三一齐松开互搭着肩膀的手,一齐伸手将竹篮接下。
  等到老苍头将手放开,崔老六就大笑道:“老头儿,你必是看见我们喝醉了酒,所以这样说话来吓唬我们。”
  金小三接道:“可知道我们的酒量一直大得很,现在仍然清醒得很。”
  崔老六又道;“好像你这样的一个老头儿,叫你杀鸡也未必杀得了,何况杀人?不杀人又何来人头?”
  金小三又说道;“就算你真的有胆杀了人,逃命尚且还来不及,岂敢将人头割下随街叫卖,这个道理,我们早就已想通了。”
  崔老六道:“不过就因为这样吃光你篮子里的东西,我们也过意不去,事实我们今夜亦早已吃得太多,再也吃不下。”
  金小三道:“所以你不必担心血本无归,我们抓一把够送酒就算的了。”
  老苍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声也不发,只是笑。
  笑得更快乐,更诡异。
  无论怎样看,他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莫非他的脑袋大有问题,本来就是一个白痴?抑或——
  那个竹篮里真的是载着一个人头。
  崔老六没有理会那个老苍头的表情,笑顾金小三,继续道:“我们先看他篮子里载着什么东西。”
  话口未完,金小三已经将篮子上盖着的那块白布抓下来。
  目光及处,两人齐都一怔,面色刹那大变!
  竹篮里果然载着一个人头!
  一个女人的人头!
  那个女人头上挽了一个坠马髻,脸上既不浓也不淡的抹着脂粉。
  所以她的面色到现在仍然桃一样。
  她长得十分美丽,嘴唇小小,鼻高高,眉儿弯弯,还有一双凤眼。
  凤眼圆睁,眼瞳中充满了恐惧。
  这恐惧在死亡的刹那,与眼珠凝结。
  她已经死亡。
  一个人给割下了头颅,当然不能够生存。
  竹篮底亦铺着一块白布,人头就放在那块白布之上。
  是齐头割下。断口非常齐整,下手的时候一定非常小心,所用的也一定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兵刃,断口流出来的鲜血几乎将那块白布完全染红。
  血渍显然尚未干透,名副其实的是鲜血。
  这颗人头无疑就才割下不久。
  像这样的一个美人,是谁忍心将她的人头割下来?
  卖人头的是这个老苍头,将人头割下来的是否也是他?
  崔老六金小三面色齐变,不约而同亦一齐脱口一声惊呼:“人头!”
  老苍头大笑道:“如假包换!”
  崔老六金小三的目光应声回到老苍头的面上。
  给人头这一吓,金小三的七分酒意已只剩三分,崔老六的八分酒意也最多剩下四分了。他们的眼睛鸽蛋一样的睁大,终于看清了老苍头的脸庞。
  死白的脸庞,死白的眼珠。
  老苍头虽然一副人相,却连半分人气也没有。
  他的笑声也变得恐怖起来了。
  “妖怪!”金小三突然怪叫一声,掷下抓在左手的那块白布,右手的那瓶酒,双手抱头,转身狂奔。
  跑不了几步,已摔倒地上。
  他就地滚身,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
  走得虽然狼狈,总算还走得动。
  崔老六的两条腿都软了。
  “小三,等……等我!”他回头叫了几声,心是想跟金小三逃命去,可是两条腿不听话,一动也不动。
  那个竹篮仍抓在他手中。
  他忽然省悟,不觉又低头望一眼。
  那个人头仍然圆睁着一双凤眼,这刹那竟然好像在笑。
  崔老六“妈呀”的一声,竹篮脱手,篮中人头滚地,那瓶酒亦脱手碎裂在地面上!
  瓶中酒打湿了老大的一片地面。
  崔老六的裤子也湿了,却不是酒湿。
  他整个人仿佛已完全虚脱,再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苍头即时蹲下半身,手一摸崔老六的脸颊,道:“你不是准备拿人头来下酒,怎么连酒都倒了?”
  他的手冰冷如雪,声音也变得非常寒冷。
  崔老六一连打了几个寒噤,两句话才听完,就双目翻白,晕过去了。
  这一阵声响,已惊动了左右的人家。
  已有人打开窗户来看了。
  第一扇窗户才打开,老苍头已经不在街上了。
  他就像是化成了烟雾,消失于凄迷在街道上的夜雾中。
  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他没有带走那个竹篮,也没有带走那个人头。
  凄冷的月色下,那颗人头瞪着诡异的一双眼,枕在惨白的石板上。
  是谁的人头?
  夜更深。
  月更圆,雾更浓。
  城东大街仍然光如白昼,一片热闹气氛。这条街乃是扬州城的花街,尤其尽头左右,差不多全都是妓院。
  在夜间,这样的一条街,不热闹才奇怪。
  这条街的后巷现在却已过了热闹的时候。
  入夜时分,后巷也是妓女嫖客聚集的地方,那种热闹有时候更甚于前街。
  在后巷拉客的妓女大都是年老色衰,再不就是天生一副丑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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