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潜伏在天王谷中数月之久,以野味甘泉充饥,以他们诡奇身法潜隐铁氏双怪身侧,有数次差点形迹破露,凶险万分,仗着无比的机警得以兔脱,二人心智更是超人一等,数月来详细筹策之下,被他们探出降龙真诀藏处,以偷天换日手段盗出。
不慎在欣悦兴奋之下,为匪党发觉,纷纷扑袭二偷,拼搏了一日一夜,江南二神身负重伤,逃至子午岭上,所幸铁氏双怪及所邀绿林黑道好手为应付黄海三叟,武林四奇之首简松隐等人已是筋疲力拙,闻得降龙真诀被盗,虽心急如焚,仍分不开身,故而江南二神得以苟全。
江南二神重伤在身,依然保存诙谐脱略习性,闻得那人之言,公孙一丁眨眨眼睛,呲牙一笑道:
“好个勾漏人魔白泰,愧你尚称武林四奇之一,竟与铁氏双怪同流合污,甘居人下,老偷儿到手之物无用,若你敢放言武林,从此毁弃武林四奇之名,退居铁氏双怪坛下效力,老偷儿当双手奉上如何?”
白泰两目神光电射,猬须戟立,面色青紫毕现,双臂缓缓抬起。
妙手神偷许青见势不妙,忙低声道:
“老大,你犯了这魔头大忌了,赶紧退至悬崖边缘。”
神行无影公孙一丁恍然忆起白泰最忌人唤他勾漏人魔,倏然退后。
许青大叫道:
“白泰,你还是要老偷儿之命,抑欲降龙真诀,二者只能得一,不能两全。”说时,身形慢慢退至悬崖边缘。
勾漏人魔白泰掌力即将发出,闻言一怔,继而冷哼了一声道:
“你不必在老夫面前花言巧语,毙了你们后降龙真诀岂不垂手而得,这片悬崖下临无地,就是老夫也未必安然降下,何况你们垂死之人。”
许青面色镇静如恒,道:
“你不信,恕我们不奉陪了。”说罢与公孙一丁倏然转身,即待跃下。
白泰嘿嘿一笑,两掌逼出一股“两仪真气”,将江南二神身形吸住。
江南二神只觉被一片奇猛无俦的吸力,牵曳两人身形后退一步,两人真力已告衰竭,万不能抗拒这“
两仪真气”,不禁面色大变,身不由主地渐渐望白泰身前退去。
这时,峰巅松杉密处扬起枭鸣长笑,随西风曳荡云霄。
勾漏人魔白泰闻得笑声,不禁面色一惊,江南二神陡露喜容。
只听笑声一定,由树丛中掠出一具身形,疾如鹰隼。
那人一窜出,扬手起处,数十道黑芒电射飞出,打向那群彩衣教匪徒。
彩衣教匪徒不料此人闪电出手,猝不及防,惨噑声中,纷纷倒地死去。
勾漏人魔白泰一见那人,不由大怒愤极喝道:
“丁翰,你屡与老夫作对,却是为何?”
罗喉魔君丁翰神态鸷猛,眼中绿光闪烁,闻言哈哈大笑道:
“丁某是个冤魂不散,你想独吞降龙真诀没有这么容易,丁某意欲分一杯羹。”
白泰怒极手掌往前一送,将江南二神推落悬崖,变式穿掌向丁翰猛袭出手。
江南二神被白泰一掌震飞,登时望悬崖之下,如断线之鸢股坠去,耳内尚隐闻崖顶闷雷对掌之声。
就在江南二神身形被震出之前,对峰有两条轻捷人影掠下峰顶,向子午岭峭壁之下飞驰。
那两人目睹江南二神坠下,同时惊啊了声,身形一鹤冲天而起,两臂望上飞接堕下两人之身形。
这两人正是南瑞麟与袁秋霞,已将经纬居士,所绘阵图全部参悟,赶来天王谷,到达对峰,即闻子午岭上喝叱之声,即行奔来,却不料正巧救下江南二神性命。
妙手神偷许青及无影公孙一丁只道命丧顷刻,已闭目等侯粉骨碎身,突感身躯一震,被人接住放下地面,睁目一瞧,公孙一丁坐起望着许青一笑道:
“老二,我说得一点不错,生死自有天定, 一丝均不能勉强。”
许青挣扎爬起,苦笑一声道:
“老弟,我们又相遇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俩目前虽暂能不死,但无非苟延时日而已。”说着从怀中取出三本羊皮秘笈,递向南瑞麟道:
“这三本就是为祸武林之‘降龙真诀’,为感激救命之德,今转赠老弟。”
南瑞麟心中一惊,推辞不受,道:
“降龙真诀老前辈从何而得,晚辈何能受老前辈费尽千辛万苦得来之物。”
许青还未言,公孙一丁已自接口道:
“老弟无须推辞,老朽已从丁翰口中得知老弟系简松隐老先生之高足,非老弟不足承受此物。老朽等已身受重伤,垂死之人留之又有何用,但望老弟他日能冠冕武林,心愿足矣。”
南瑞麟自忖“降龙真诀”为祸武林已久,倒不如接下献与恩师,于时双手接过,揣入怀中,并取出六颗黑色药丸,笑道:
“此药系恩师练制,或能一治两位老前辈伤势,区区之物,聊以投桃报李。”将六颗药丸分赠二人服下。
遥闻岭巅两声暴雷大喝,风声如啸,仰面一瞧,只见两条人影急泻而下,身形一定,现出勾漏人魔白泰及罗喉魔君丁翰面目。
南瑞麟一见勾漏人魔白泰,骤然发难,左掌吐出太乙神功,右掌猛出乾坤九式。
一片狂涌如山气劲迎面袭去,白泰不禁又惊又怒,忙施展“两仪神掌”推出。
他却不料袁秋霞也从侧向劈出两掌,他身形震动,两掌陡分,势如巨浪翻腾,凌厉无俦。
但南瑞麟与袁秋霞“禹龟洛行四十五步”何等奇诡快速,身形一晃,即移形换位,出手如同电光石火,白泰招招扑空,尽是挨打之局,不禁怒吼连连。
罗喉魔君丁翰在旁哈哈大笑道:
“白泰,你这人魔即将归位了,不如束手就毙好些。”说着参入战阵,快打猛攻。
刹那间,只见掌风漩荡,沙飞石走,烕势骇人。
饶是白泰身居武林四奇之一。也经不起三人群袭,迫得手忙脚乱,见形乱晃,肩胸等处已受几处掌伤,内腑隐隐作痛,两眼几欲冒出怒火来,怎奈心余力拙,徒呼奈何。
丁翰趁机打出三支“黑煞钉”,分奔上中下,快若流星,诡奇之极。
白泰侧身一让,只避开两支,尚有一支笃地一响,已打中腿经骨上,只感一阵麻痒循得血脉直涌腹胸,暗道不好,忙乱之下,又中了南瑞麟一掌。
不禁痛极血逆,两臂猛振,身形穿出圈外, 一连几个箭步,已穿出十余丈外,隐入谷底乱石中。
南瑞麟尚要追出,丁翰阻止道:
“穷寇勿追,他虽不死,也要三年暂时不能再出江湖了。”
南瑞麟这才不追,只见丁翰微笑道:
“蒙少侠指点,找着红颜姹女崔无双,蒙她慨赠一瓶千年空青石乳,将伤治愈,现崔无双与司空渝已携手言欢,比翼双飞了。”
南瑞麟微笑,正待答言,妙手神偷许青道:
“丁老魔,老偷儿已将降龙真诀赠与南老弟了,我等也无庸再枉费心机了。”
丁翰不禁一怔,继而大笑道:“老偷儿,你们倒比我先做人情了。”
公孙一丁瞪眼道:
“我们中了琵琶掌伤,离死不远,虽在手中又有何用,反不如做个顺手人情。”
丁翰闻言更大笑道:
“你们准死不了,老魔头尚留有半瓶‘千年空青石乳’。”但见自怀中取出小玉瓶递向许青手中,转目打量袁秋霞一眼,向南瑞麟问道:
“这位姑娘是少侠何人?”
南瑞麟不由俊脸通红,答道:
“这位是红鹰令主掌珠袁秋霞姑娘,是晚辈……”,底下碍难出口,连脖子根也涨红了。
袁秋霞低垂螓首,娇羞难已。
丁翰是何等样人,察言辨色立了然于胸,不禁呵呵大笑道:
“真是佳藕天成,人间美眷,福寿无双,他日大婚之日,老朽必叨扰一杯水酒。”说着眼中神光灼灼而动,张嘴欲言,望了袁秋霞一眼,倏又止住。
南瑞麟见状心疑,他乃聪明剔透之人,知与樊氏双姝有关,碍于袁秋霞在侧,不好明问出口,神色之间略现不安。
丁翰微微叹息一声,又道:
“少侠此来,定是去天王谷救令师等人出困,非是老朽置身事外,铁氏双怪所摆迷阵变幻不测,难入难出,称一不慎,必遭杀身之祸……”
言犹未了,南瑞麟接上道:
“老前辈无须心烦,晚辈已知破阵之策。”
罗喉魔君丁翰面现惊愕之色,继而若有所悟,点头赞叹道:
“简松隐巨眼识人,有徒若此,真叫武林同道不胜欣羡,事不宜迟,我们赶赴天王谷救援他们吧。”
南瑞麟仰面望望天色,时已午初,距离午正还有半个时辰,连忙道好。
这时公孙一丁还给丁翰玉瓶,笑道:
“千年仙品,果然不虚,老偷儿两人在阵外放把野火,将天王谷烧得干干净净,以平老偷儿心头之恨。”
罗喉魔君丁翰哈哈一声大笑,人已飞云飘风般斜飞而出十余丈外,南瑞麟与袁秋霞双双跟着跃起,江南二神互望了一眼,许青道:
“走,我们也凑热闹去。”肩头一晃,身化离弦之弩,疾射而出。
途中南瑞麟有几次欲伺机询问丁翰,樊氏双姝现况如何,无奈袁秋霞紧随在身侧,碍于启齿,暗暗叹了一口气,自觉愧对樊氏双姝。
秋阳艳艳,山中景色凄厉萧索,风送凋叶,雁旋悲鸣,青翠松柏中夹有枯干秃哑,瑟瑟摇晃……
口 口 口
峻极峰之南,陡壁层崖,危峰耸天,险峻笋立,怪石嶙峋,古树参天,翳密菌翠,然终年云迷雾绕,每日尽子午二时稍呈廊清,除此以外,不可或见庐山真面目,天王谷深隐其中,地处隐秘之极。
谷中特多黄土沟道蜿蜒曲折,岔径纷岐,两壁夹峙,耸云削立,仰面一线,加以云雾腾漫,飞鸟难升,身历其境,有如履足山西阳黄土沟。
铁氏双怪利用其地势险峻,布下迷阵,处心积虑,将天下武林异己者一网打尽。
天尚未午正,隐藏天王谷,翳密松杉中彩衣教总坛, 一片金碧辉煌华屋突冒出四五处火头,环谷松杉中亦现出十数起浓烟,缓缓升起树顶,山风起处,弥漫四扬。
秋干气燥,树木中所含水份特少,加以秋风助长烕势,霎那间,已是燎原之势,烈火熊熊,血红炙热,骨骨浓烟中射溅满天火星。
警钟当当缭亮山谷,彩衣匪徒纷纷窜出,不少焦头烂额,袍衫尚沾有火焰,滚倒跌爬,惨叫哀噑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窜出匪徒中有四个身着红衣,貌像狞恶中年大汉一落在火势之外,即四面观望燎原大火,神色之间惊悸不安。
忽然一面有刀疤大汉神情激动,向同伴三人道:
“教主率领同道及教中能手前往阵中,临行之际,郑重付托我们守护总坛及巡山之责,降龙真诀被盗,已分出廿余人赶去,白老前辈又追往缉捕,尚犹未归。不料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难道谷外百余处暗椿均死了不成?”
另一人叹息道:
“事已至此,有何话说,钟声频频传警,教主想已知道,到时我们作何答词,降龙真诀被盗,我等尚是待死之身。”说时,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
忽然,又窜来十数人, 一颀长红衣老叟急道:
“敌人来得不少,众位堂主不截击来敌,在此观望则甚?”言尚未落,一声长笑中有条人影捷如鹰隼掠至,身形尚未落下,即发出数十道黑线,芒雨电射,向彩衣匪徒打去。
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突袭,任谁也不能防避,惨噑声起,登时彩衣匪徒倒了一大半,余下的人闪身躲避,纷纷大喝,刃掌狠劈那人。
那人哈哈大笑道:
“你们去向枉死城报到吧!”双掌一拂,扬起巨浪驳空凌厉气劲,风啸如雷挡去!
这些红衣匪徒,身为彩衣坛主,均立盛誉黑道能手, 一身武功卓绝之辈,只因烈焰弥天,事故迭生,胆却不至,功力不禁消失了一半,被那人拂出掌风,震飞丈外。
半空中突传来一声大喝:
“丁翰,你胆敢杀死我手下。”
那拂掌出手的人正是罗喉魔君丁翰。闻声知道是铁氏双怪赶来,两肩急振,电疾飘后五丈开外。
只见眼前一花,面前飒然落定一双黄衣怪人,面像一模一样,五官清秀,颔下无须,望之不过三旬年岁,面色阴冷铁青,目光向外一瞥,见火舌浓卷,烈焰弥漫, 一片轰隆倒塌之声不绝于耳,双怪眉稍望上一剔,转目怒视着罗喉魔君丁翰。
丁翰故作悲天悯人之态,太息一声道:
“多年辛苦经营,毁于一旦,未免可惜。”
大怪铁同阴森地怪笑一声,右臂迅如雷光石火穿出,丁翰事先有备,侧身一挪,又自斜斜飘退五丈,大笑道:
“双怪你们有目无珠,竟误认丁某是纵火之人,嘿嘿,丁某岂能如此作为,有话转告于你,降龙真诀已被勾漏人魔白泰得去,你们不知大势所趋,自取罪戾,怨得那个。”说罢哈哈大笑,长身纵起,回身电射窜去。
铁氏双怪神色大变,如影随形跟着追去,去势电疾,口中大喝道:
“丁翰,你说话有无虚假。”身形陡地一分,铁同突然疾掠超越丁翰之前,反身阻住去路。
丁翰猛然煞住脚步,见铁氏双怪一前一后夹持自己,不由发出震天狂笑。
铁偕怒道:
“你笑什么?”
丁翰面色一寒,沉声说道:
“久闻你们铁氏兄弟,武功睥眼天下,智计卓绝群伦,看来江湖传言不是加枝添叶,就是子虚乌有。”
铁氏双怪不由一怔,铁同厉声问道:
“丁老怪,你这话由何而指?”
丁翰冷笑道:
“白泰武林誉称四奇之一,自负一代武圣,傲岸寡和,如非有所图谋,岂能与你们套上交情,可笑你们自作聪明尚执迷不悟,真是一对蠢牛木马。”
他说话时,两眼间或望向远处,浓烟弥漫中隐隐只见南瑞麟及袁秋霞已奔入阵中,心中只管算计拖延些时,以便两人从容闯入。
铁氏双怪闻言羞赧难禁,铁青脸陡然掩上一层红赤,半晌做声不得。
此刻,天王谷彩衣总坛已成了一片火海,狂风扬飙,尚夹有尸身焦腥,中人欲呕,天空已为浓烟火星所掩,景色甚为凄惨。
大怪铁同缓缓注视罗喉魔君一眼,慨叹一声道:
“这铁某自承失误,不过铁某遣出卅余人,内有银熊坛主七手大圣萧云,功力稍逊于白泰,但合卅余人之力,未尝不能制止白泰,此点铁某猜测不透。”
丁翰心中甚是好笑,萧云乃是自己师弟,江南二神得手降龙真诀,乃是得他之助,不然此等珍藏之物岂能如此容易被窃,当下口中冷冷一笑,说道:
“萧云此人丁某不知,但有一点可以相告的,所遣出卅余贵教弟子,悉数毕命在子午岭上。 ”
双怪面色异常难看,铁偕目光阴沉问道:
“如今白泰逃往何处?”
丁翰哈哈大笑道:
“已人阵中,他自称已有破阵之策,你们已然一败涂地了。”说时,身形一鹤冲天而起,穿入弥漫浓烟中,弓腰一曲,两腿一弹,势如流星奔电,疾望西向射去。
双怪闻言一怔,见丁翰伺机逸去,不由相向苦笑一声。铁偕道:
“丁老怪之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说白泰已晓破阵之策,纯属无稽,迷阵运用之法,只有我等两人知之,今日不将此入阵一干人等诛戮殆尽,难消心头之恨。”说着,两怪未见起势,即电飞掠去,掠向云迷雾绕,两壁夹峙谷道入口中。
此刻,谷口之侧突然闪出经纬居士与卫如珠两人,经纬居士望着铁氏双怪隐入阵中的身形,冷笑一声,道:
“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