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书生祝效虞抱拳微笑道:
“袁会主三位老前辈,请随在下前往宾舍。”说罢领前走去。
袁旭哼了一声,与追魂三煞转过身躯随后走出。
终南飞魔欧阳玉修送出厅外,笑道:
“恕我现在不能远送,等会前往宾舍赔罪,四位慢行。”
袁旭追魂三煞理也不理,随着祝效虞身后,隐入庭树中。
终南飞魔欧阳玉修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形,突变狞容,霍地掉面飞步走入厅内。
钟声骤变急促,旗花不断冲霄而起,蔚蓝色天空上,平添了无数五色线形霞彩,白云丽日,顿呈绚烂奇景。
宾客已至庄前,欧阳玉修当先步出厅门,群雄鱼贯而出,向庄外走去…………
口 口 口
且说紫面韦护袁旭四人,随着祝效虞向一处枫林走去。
红枫似火,迎风摇曳,在秋阳衬映之下,满目绚烂,地面叶影拂动,令人贻目夺神。
紫面韦护袁旭看出笑面书生祝效虞走近枫林的步法有异,东飘西忽,身形无定,他乃江湖怪杰, 一代枭雄,目光异常锐利,细心观察之下,已瞧出枫林是由人工栽植,暗依奇门五行生克布局,微微一笑,随着走去。
忽然摄魂掌刘奇身形疾闪,超越紫面韦护袁旭,电疾地落在祝效虞身后,用手按了一下祝效虞肩膀,低声道:
“朋友,老朽还有事请教。”
祝效虞头也不回,仍自走去,口中微声答道:
“林内隐有暗椿,不好谈话。”说着,身形已斜飘三尺。
摄魂掌刘奇微微一怔,暗道:
“这枫林疎而不密,每隔两丈,才有一颗枫树,而且林内光线充沛,那能隐得下暗椿?”四下游望,并观察树梢,及枝叶繁密处,依然瞧不出一点端倪,—暗暗吃惊,但知祝效虞说话并无虚伪,于是闷不作声。
穿过枫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排朱轩呈现眼帘,轩前小桥跨池,池水清澈,浮着无数残荷断盖,依稀可见盛夏之际,菡莶盛开,红花绿叶,飘香十里盛况。
祝效虞走过小桥,在轩前转身微笑道:
“老前辈,这小轩环境清幽,足可使老前辈等涤尽烦忧。”说着,闪身让袁旭四人进轩。
轩内窗明几净,布设都是汉前古物,古色古香,别有一番格调。
厢房走出四个眉清目秀青衣小童,祝效虞命他们送上茶点酒食, 一面引着袁旭等人围着一张嵌有云石红木某落坐,口中朗声大笑道:
“袁会主,你看这小轩如何?”
紫面韦护袁旭含笑点点头,摄魂掌刘奇眉稍一挑,正待询问袁秋霞被救之事。
只见祝效虞竟打了一个眼色,又是朗声一笑道:
“老前辈等远来是客,在下奉山主之命,专伺礼宾之责,正好借故亲近,久闻袁会主一身武学超绝,‘卅六手奔雷掌法’更是驰誉武林,在下不才,稍时竟欲袁会主指点两手可否?”
刘奇有话哽在喉中,微感不耐,瞪眼望着祝效虞。
这时,四个青衣小童再次入内,送上一桌极丰盛的酒菜,山珍海味,水陆杂陈。
四青衣小童复又退在一旁,垂首而立,祝效虞沉声道:
“本舵奉山主之命,奉陪红鹰会真会主及三位追魂老前辈在此小住数日,并非祝贺开府而来,你们四人可去传令所有环轩暗椿,外人不得进入,可先报告本舵主再定处置,你们也无须在此伺候。”
四青衣小童微微躬身,转面向轩外走去。
祝效虞忙用手指醮着杯中酒汁,望桌面书写,口中一面笑道:
“酒馔甚好,四位请暂释愁怀,共谋一醉。”手执着酒杯望上一扬,说了声:
“请!”
袁旭等人看出祝效虞写的是:
“酒藏慢性剧毒,浅尝即止,菜蔬无妨,但请宽用。”
追魂三煞眉头一皱,紫面韦护袁旭则呵呵大笑,伸手取过那只可容十斤酒的铜壶,揭开壶盖,用掌心按住。
须臾,只见袁旭五指隙缝中,腾起缕缕白气,愈来愈盛,宛如一片白雾,飘向窗外。
霍的袁旭收回手掌,那十斤毒酒被袁旭三阳真气蒸发得壶底朝天,点滴无存。
祝效虞暗睹钦佩袁旭心智过人,先用掌力逼干毒酒,免有人对自己引起疑窦。
当下祝效虞高声将自己对终南飞魔欧阳玉修前编的一套谎话,又朗朗说出, 一面却用手醮着汤水在桌面上涂抹。
那所写的是:
“袁姑娘已为拜弟东方瑞救出,藏在邻峰飞瀑洞内。”
紫面韦护等人顿感大喜,摄魂掌刘奇悄声问道:
“东方瑞是何人?”
祝效虞猛然怔住,心中甚为纳罕,袁旭及三煞为何不知东方瑞。
于是将东方瑞长像身材说出。
摄魂掌刘奇哦了一声,笑道:
“原来是他,老朽怎么一时想他不起。” 他料到南瑞麟改用东方瑞姓名,必有缘故,望着袁旭及其他他二煞示了一个眼色,三人面上泛起会心的微笑。
袁旭振衣立起,悄声道:
“有烦祝老弟,陪老朽等前往瀑洞如何?”
祝效虞大摇其头,用手画出此时已在监视之下,稍安勿燥,老前辈等是无妨,袁姑娘大是堪虑,因被尤翠珠阴毒手法制住穴道,现由东方瑞解穴中。袁旭哼了—声,缓缓坐下,忽见—个青太小童匆匆进入,咐着祝效虞耳朵说了几句。
祝效虞忙道:
“请东方少侠进来。”
青衣小童目光落着酒壶之上,应了一声“是”,又走出轩外。
祝效虞微微惊疑道:
“它怎么这快就来了?”
一语未了,门外飞快走进一个面如冠玉,剑眉朗目,潇洒不群的青衣少年,身后随着青衣小童。
这正是南瑞麟,只见南瑞麟身形一顿,霍地旋身探掌,疾如电光石火般望小童胸前点去。
那小童是终南飞魔欧阳玉修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虽年事幼小,但无论在武学及警觉上,较之江湖老手均毫无逊色,身形一仰,足跟点地,一式铁板桥反窜出之两丈,迅快地一旋立起,撩袍翻腕拔出一柄寒光耀月的短剑,“毒龙出穴”,口中清叱一声,迳取南瑞麟前胸,左掌随着攻出,沉稳狠辣,竟在此十三四岁的小童身上见到,果然名家手下无弱徒。
袁旭及追魂三煞均巍然不动,凝坐观战,祝效虞则茫然不解,忖不出南瑞麟为何向青衣小童出手,不禁起身长立。
但见南瑞麟冷笑一声,不退反进,足下一动,小童那柄短剑竞走了空门。
闪电之间,南瑞麟两掌飞出,左掌一翻,呼地一声撞向来掌,右手五指疾伸,蓦地捏着剑尖。
那小童被南瑞麟一掌,震得仰跌在地,那柄短剑竟落在对方手中。
南瑞麟一招之内,震人夺剑,武功委实玄诡精绝,不但紫面韦护袁旭暗暗惊奇,而且追魂三煞也觉意外,因三煞昔日联手围攻南瑞麟,展出驰誉武林之“追魂夺命卅二式连环剑法”尽力施为,南瑞麟以乾坤九式对抗,一时之间,难分难解。
后来南瑞麟欲变换招式之际,三煞乘虚蹈机,才能取胜,若南瑞麟一上手就展出这般诡奇身手,只怕三煞也难免剑夺人飞之厄。
只见南瑞麟短剑一夺在手中,反腕一送,寒芒如电,那小童正欲挺身立起之际,那柄短剑“笃”的一声,端端正正戮入胸坎之内。
南瑞麟也不察规,身形捷如鬼魅望右厢房内闯入。
笑面书生祝效虞见南瑞麟举动太过离奇。心知有异,亦急望右厢房门前跃去。
才落足门前,即闻得室内重物倒地之声,钵然生响, 一足踏入,只见另外三青衣小童及山中两名高手,均被南瑞麟点上死穴,不禁目瞪口呆。
此刻,袁旭及追魂三煞亦跟着进内,南瑞麟急道:
“你们赶紧去左厢房内,看看有无埋伏之人”!
袁旭一听,袍袖急闪,倒飘出室外,比电还疾,众人随着跟出。
只见袁旭已经左厢室内窜了出来,摇首说道:
“贼人已逃,看来,我们要走了,此处非善地,再迟就来不及了。”
忽然门外传出格格怪笑,依稀听出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声如枭鸣,令人毛骨悚然。
笑声未歇,门外立着一个年约五旬妇人!头上青丝如云,两鬓略呈斑白,眉目娟好,只是目中射出愤恨的厉芒,慑人心神。
这妇人身后还立着一个身着一袭灰白长衫,瘦骨瞵峋的怪人,前额直至顶门已秃,只剩两边怒发笔立,颔下无须,面色冰冷,目内蓝光闪闪。
紫面韦护袁旭及追魂三煞一见此怪人,不禁面色微微一变,暗道:
“此人巳二十余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怎么欧阳老贼竟请出它来了,今日之战,定是凶多吉少。”暗暗焦急不已。
笑面书生祝效虞跨前两步, 一躬至地,口中说道:
“青龙三舵祝效虞参见山主夫人。”
铁扇仙娘尤翠珠不加理会,双目视向青衣小童尸体之上,问道:
“英儿是何人杀死的?”说话之间,蓦地伸手向祝效虞脚前抓去,快逾闪电。
祝效虞怎么也未曾料到尤翠珠会向他猝下毒手,惊得大叫一声。指风已划向胸前,眼看就要丧命。
忽地紫面韦护袁旭哼了一声,降魔仵电疾出手,乌光闪耀,劲风锐啸,望尤翠珠五指卷来。
此刻,尤翠珠如不撤招,固可制祝效虞死命,可是她五指亦不能保全,自保要紧,她右掌硬得外一撤,身形倏地飘闪向后七尺,才算躲过袁旭“拨云捉月”一招,只气得粉脸泛青,厉喝一声道:
“袁旭,你们这点艺业,老娘还没看在眼中,先前如非我儿被制你们手中,投鼠忌器,哼哼!早叫你们横尸厅中了,目前已入樊笼,插翅难飞。”
袁旭微微一笑,道:
“尤大嫂,如今你要怎的。”
尤翠珠咬牙切齿道:
“要你们扇下授命。”
袁旭仰天呵呵大笑道:
“好!好!老夫正要如此,此处逼仄,不如去小桥前空地上动手,藉以领教大嫂绝艺。”
尤翠珠点头说声好,转身向小桥之上走去。
那怪人见紫面韦护衮旭及追魂三煞,好似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双目寒芒一闪,阴恻恻地怪笑一声,
这笑声直如鬼哭猿号,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身形未见稍动,全身化作一缕轻烟似地,仰面倒飞一弯垂虹般,十数丈距离,眨眼就至,迅快无伦。
瞧得袁旭等人面上变色,随即亦飞窜在草坪上,追魂三煞长剑出鞘,左掌护胸,如临大敌。
祝效虞一条命算是检得回来的,他与南瑞麟并肩立在追魂三煞身后,面如死灰,冷汗冒出。
南瑞麟撞眼瞧见祝效虞目凝着那怪人,露出恐惧之色,不禁问道:
“那怪人是谁?”
祝效虞摇首道:
“我也不知,只知那怪人方才显露的身法,委实奇绝,高过终南飞魔之上,如愚兄推测不错,我们数人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南瑞麟也觉这怪人武功莫测高深, 一双俊目只注意在那怪人身上。
这时,只见尤翠珠狞笑道:
“如非英儿飞报,说祝舵主生心内叛,吃里扒外,我得信得快,差点被你们逸去。”
祝效虞闻言心头大震,自己这般诡秘,仍然逃不过青衣小童监视之下,怪不得南瑞麟要制他们死命,不由望了南瑞麟一眼,目露感激之色。
袁旭仰天发出狂笑,声调高吭激越,树叶震得离枝飘落,片片飞舞。
那怪人双目合成一线,冰冷冷的脸上浮出极其鄙视不屑的颜色。
袁旭笑定,威棱暴射,大喝道:
“老夫小女被你无耻孽子囚在山中,勒逼允婚,老夫问你要人,不但不予释放,还诿过勾漏人魔白泰劫去,想白泰名列武林四奇,怎会做此无耻之事,分明暗藏鬼胎,老夫既敢明着上山,不见小女之面,怎会离去,尤翠珠,你太小觑了老夫。”说罢,又是一阵哈哈长笑。
那怪人闻言不由双目睁开,微微一愕。
尤翠珠忙喝道:
“令嫒实被人劫走,但不知何人所为,说勾漏人魔白泰劫去的,是生心内叛的祝效虞谎言,显而易见是你这恶贼,买通祝效虞,暗中救去,反上山向我们要人,这种鬼蜮伎俩,瞒得我铁扇仙娘尤翠珠不成!”
这时紫面韦护袁旭不似方才那么激动,盛气渐平,微笑道:
“尤翠珠,你这话未免太自欺人,仙鹤山庄久以布置诡谲,出生入死,驰誉于武林,老夫等四人如在晚间闯进贵山重地,轻易把人救去,足见仙鹤山庄外间传说生入鬼门关之称,全是虚名浮夸,以讹乱真罢了……再说祝效虞是贵山一微不足道的舵主,能够生心内叛,也可见贵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堪一击,
所以藉开府之名,以壮声势而已。”
尤翠珠被数说得一脸通红;圆睁杏目,大喝道:
“不管你怎样侮蔑,反正须偿还我子的命。”
袁旭立时一愕,道:
“你那孽子真个死了么?”
尤翠珠不由眼圈一红,冷笑道:
“虽然不死,也如同废人一样,欲解除怨隙,除非你能解开我子阴穴手法。”
袁旭仰天大笑道:
“解穴原无不可,但须先把我女送回见面再说。”
在说话时,摄魂掌刘奇有意望了祝效虞一眼,心中猜不透祝效虞为何要制欧阳斌的死命。
那怪人只在风中屹立,宽大灰白长衫折折飘拂,仰望蓝天,悠悠白云过眼,表面上一副悠闲姿态,其实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正在想:
“老夫已廿余年未履江湖,此次欧阳修卑词厚礼,请他出来,明说开府之期,防有人扰乱,需自己出面镇压,还有彩衣教死灰复燃,声称欲将海外三圣,武林四奇一一铲除,在武林之内,鳖头称尊,自己为名望关系,方允再出,固然彩衣教近来确是茶毒江湖,不过那又是一回事,现在,尤翠珠谎言红鹰会上门欺人,自己为她激动随她前来,其实满不是这一回事,哼!老夫岂是受人利用的人。”想着,身形又飘后两步。
铁扇仙娘尤翠珠弄巧成拙,本以为怪人一见着袁旭等人,就会立即出手,以他之力,除袁旭等人还不是易如反掌,那知怪人表现异常沉稳,心中大失望,不由眼珠乱转,心想:
“我现在就出手,能够除得他们更好,如果不敌,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心意一定,用手疾自胁下,掣出一柄长可尺二,寒光闪闪的钢骨招扇,喝道:
“用不着罗苏,终南容不得登门欺人之辈!”扇骨一指摄魂掌刘奇道:
“你先纳命来吧!”
摄魂掌刘奇狂笑一笑道:
“好!好!你要我刘某性命还不容易,不过追魂三煞向来就是联臂合袭,你自问能抵敌否?”
此刻尤翠珠已成骑虎难下之势,明知三煞联袭,纵横西南,向未落败,自非其敌,但心恃怪人见自己垂危不会不出手,遂冷笑一声,道:
“你们三煞联臂合袭,只能欺侮无名之辈,在我终南山上,没有你们狂妄之地。”
刷拉一声,折扇亮了开来,扇骨扇柄全是精钢打戍,扇页缀满了鱼鳞钢片,均为钢丝卡簧嵌住,挥舞之间, 一迸真力,鱼鳞钢片脱扇打出,璇飞电疾,作一蓬花雨般漫天撤去,使人无法趋避,加以刃口奇薄,染有剧毒, 一中人身,钢片透肉嵌骨,能幸存者百不及一,端的利害无比。
追魂三煞寒着一张脸,身形倏然一动,已布成三才方位,将铁扇仙娘尤翠珠圈在当中。
寒林枫晚,西风残照,尤翠珠扇往内斜,粉脸凝青,三煞摄魂掌刘奇左手护胸,右掌擎天,追魂剑鄢奇左手二指一骈,领着剑诀,右剑平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