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瑞麟心中不田暗暗生气,忖道:
“我这‘浮云掠月’轻功,恩师曾说过这轻功堪称举世无出其右,要练到绝顶可达‘凌云蹑虚’地步,虽然自己功力火侯似嫌不够,伹今晚赶不上他,岂不是贻笑师门。”好胜心切,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清啸一声,宛若龙吟,身法益自加快。
月夜星光下,只见两缕淡烟,在旷野麦陇间飘擦而逝。
前面那人闻南瑞麟一声清啸后,有意将身法放慢,突然在一颗参天古槐下定住,转面笑道:
“你如此苦苦追赶姑娘做什么嘛?”其声曼妙甜媚无比。
南瑞麟此时电射扑到,闻言大出意外,立郎退出一步,楞住发怔。
只见面前立着,是个绮年玉貌的少女,月华映照下,可清晰瞧出这少女秋水为神玉为骨,云鬓雾鬟,体态婀娜,典线玲珑,齿若编贝,盈盈浅笑,那样儿简直是美极,清丽出尘,媚在骨子里。
南瑞麟不由痴痴出神,半晌才呐呐说道:
“姑娘夤夜光临许府,为着何事?”
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南瑞麟两眼,玉颜一肃道:
“你这人真傻,追魂三煞的事可是你轻易能管的吗?”
南瑞麟暗暗诧异不止,难道此女也是追魂三煞手下么?心中这一起疑,便问道:
“姑娘莫非也是红鹰会……”
姑娘微笑接口道:“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南瑞麟大为不解,两眼张大着只是发怔。
姑娘见他发呆,不由叹嗤一笑,道:
“姑娘是否为红鹰会中人,这些,你暂时别管它,反正我没恶意就是。”说着微抬螓首望了望天色,又道:
“三更将近,追魂三煞就快要来了,休看游龙子大言不惭,追魂三煞真不把他放在眼里,眼看许家一干人等,连你们都在内,俱要戮杀殆尽,无一幸存。”
南瑞麟听得不由心寒肉颤,忙道:“姑娘若不与在下为难,在下就要赶回许家去了。”
姑娘凝眸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知你是谦谦君子,急人之难,拯人之危,阻你不住……姑娘与你想一个法儿吧!暂时可退除追魂三煞!”
南瑞麟大喜道:“姑娘有何善策可退追魂三煞,在下南瑞麟定当感恩图报。”
姑娘不由响起一阵银铃地笑声,眠嘴道:
“看你急成这副模样!又不是你自身的事,好,姑娘告诉你,不过,看你怎么个图报法。”
南瑞麟不知姑娘已爱上了他,暗暗把话套住他,不由冲口说道:
“只要姑娘吩咐在下做什么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在南瑞麟的想法,自己在赤水镇既夸下海口,必须保许谦满门无恙,才能心安,又见天色已近三更,
一时发急,竟口不择言。
姑娘一对水汪汪大眼,凝视在南瑞麟脸上,正色道:
“这话当真么?姑娘要你做什么事,你都应承么?”
南瑞麟微微一怔,正色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只要姑娘不命我做为非作歹之事,决不追悔。”
姑娘立时绽起一个无比娇媚的笑容,夜风吹起姑娘罗衣,飘然出尘,亭亭若仙。南瑞麟看得怦然心动,暗道:
“此女真个清丽绝俗,较樊氏双妹还要娇媚三分。”两人距离又近,散发的处女幽香,攒进南瑞麟鼻内,不禁心神猛摇。
姑娘笑道:
“我信你是个君子, 一定不会追悔,实告诉你,姑娘是红鹰会主之女袁秋霞。”
南瑞麟闻言大惊,满脸尽现惊疑之色,只见姑娘又道:
“你别怕,红鹰会又不是个个都是坏人,姑娘午间在赤水镇客栈中,见你制住徐云的身形手法,师承大有来历,如不是简老前辈门下,便是戈老前辈门下,是么?”
南瑞麟大感骇然,自己下山后,从无一人看出师承来历,不料竟被一少女瞧出,那能不变色心惊。
“多半必是简老前辈门下。”姑娘竟不等南瑞麟答覆,便遽下肯定,道:“其实我师门与令师大有渊源,不然,姑娘怎会瞧出你的来历,追魂三煞除了家父恩师能制外,便数武林四奇,海外三圣了,但他们都是退隐高人,必不会为目前之事与追魂三煞为难,何况救不了燃眉之急,家师三十年未履尘世,更不值一提,不过你是简老前辈门下,一定有他威震天下的竹枝令符,只要一现出,追魂三煞立即停手,但此一笔账就要算在简老前辈的头上了。”
南瑞麟摇摇头道:
“算在家师头上那到不用怕,只是家师从来没有什么竹枝令符呀? ”猛然忆起酒癫赠他一块竹牌,不田喜笑颜开,忙接着道:
“戈老前辈赠我一块竹牌,不知有用否?”
姑娘点点头道:
“也是一样,等会不可抢先出手,推出徐云用话扣住三煞,事前不准三煞向许谦家小施毒手, 一定要分出胜负后才可,不然,你可用徐云性命为要胁,等到最后,才现出令符,必可奏效。”
南瑞麟见三更将届,急于赶回,闻言急抱拳笑道:
“姑娘如此仁厚,必可上邀天眷,在下先代许谦致谢,现在恕在下心急赶回,暂不奉陪了。”说着转身双肩一振,电疾风飘而去。
姑娘目送南瑞麟英俊的身影离去,慢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冤家!我为什么遇见你就难以自已呢。”杏目中淌出两颗晶莹泪珠,幽幽地转身离开。
星斗参横,月华皎洁,原野上披上一片皎绡,如同雾里看真,分外迷人,微风轻轻飘掠,传来远处一声声狗吠,麦陇中虫唧蛙鸣,原野的夜景,竟这么幽美。
南瑞麟为追赶袁秋霞姑娘,不觉远出许府数里之遥, 一路飞驰返回,脑际不时浮出袁秋霞姑娘风华绝代的倩影,她为何要如此做呢?追魂三煞为什么见了武林四奇令符即会收手呢?他一路思忖不解,这是一个暂时难以解开的疑结。
一抵近许谦宅前,只见一片沉寂,偌大的宅院,孤伶伶地矗立在月色凄迷下,先前红鹰会骚扰恫吓,枭啸怪鸣,也趋归乌有,意念中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突然, 一条身影由室内飞窜而出,只见是赵大成执着一对黑闪亮沉的三菱锏掠来,赵大成一见是南瑞麟即转笑容道:
“南少侠,匪徒追到了没有?侯镖头正在代少侠担心哩?”
南瑞麟摇首微笑道:
“没有。”目光一掠宅内,道: “他们呢?”
赵大成道: “他们都守在宅内通道,方才匪徒被游龙子薛孟平两把甩手箭打跑了。”
南瑞麟哼了一声,他一听到游龙子薛孟平,浑身毛孔都觉不舒服,只仰面望着穹苍不发一语,继而猛想到自己有点失态,颊耳一热,忙道:
“赵兄,时已三更,追魂三煞也就快到了,相烦赵兄命刘二押徐云出来,在下思妥一计,可免许老师家小戮杀之厄,还有烦兄传言各位老师,只听在下长啸一声,便请出来与三煞当面解决。”
赵大成立现喜容, 一叠声地道好,如风窜进宅去。
晚风拂衣,虫鸣断续,下弦月微微坠西,大地一片迷蒙,蓦然……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地狗吠,这声音有点迥异常情。南瑞麟下意识警觉这是追魂三煞来临的前奏。
这时,赵大成与刘二已押着司命魔君徐云出来,徐云被点睡穴,颓然如死,软绵绵地搁着墙角。南瑞麟挥手示意两人退回宅内。
平原一望无际,月色迷蒙下,倏见七八条人影出现于远处,兔起鹘落,星丸电射而来,一盘墼怪啸,划破似水的夜空,触耳心惊。
南瑞麟只觉一阵无名地紧张,额角发烫,手心淌汗,须臾,情绪才恢复宁静。
只见所来的人影,身影绝快,随风飘泻,眨眼即至,南瑞麟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大喝道:
“追魂三煞!你们过来,少爷等你们好久了。”
只听风中传来一整轻咦,倏觉劲风袭面,三条人影矫若游龙,电疾飘在面前立定。
南瑞麟凝目望去,只见面前立定两高一矮三个着黑色长衫之老者,均是一部山羊胡须,似是三煞特有的标帜,背月而立,面目照得不甚清楚,三对眸子神光湛然电射, 一见就知均是内家绝顶高手。
距三煞身后丈余,参差立定七八人,手持兵刃,闪闪发亮。
夜静似水,三煞死冰冰的脸孔,丝毫表情未有,宛似三具幽灵,在晚风中矗立着,衣袂飘风擂折折。
那较矮的老者似是瞧出喝阻自己等人的却是一个十五六岁,丰神俊秀的少年,脸部肌肉动了一动,略略一怔后,才发话道:
“方才出声阻止老夫等人就是你么?”声调苍老而沉。
南瑞麟微微笑道:
“不错,正是少爷,风闻你们追魂三煞也是老一辈成名人物,二十年前一点小事,错原在你们,竟尔念念不忘,意图大举杀戮,真是形同禽兽,无耻已极。”
那矮老者目光掠在南瑞麟脸上,哈哈狂笑道:
“真是初生犊儿不怕虎,追魂三煞的事岂是你能管的么?念在无知不与计较,小子,今晚你若妄目出手相阻,便是死路一条,赶紧逃生去吧!”
要知追魂三煞是异姓三兄弟,均以一奇字为名,大煞摄魂掌刘奇,二煞夺魂剑鄢奇,三煞索魂指田奇,各具有一身惊人武学,心辣手黑,睚怨必报,说话之矮老者就是摄魂掌刘奇,他生平心喜灵慧少年,见南瑞麟长得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微起怜才之念,是以才说此语。
南瑞麟闻言冷笑道:
“未必见得,今晚之事适得其反,依少爷好言相劝,不如现在撤回川东,还有生路。”
摄魂掌一听又放声大笑道:
“凭你便可烂下老夫等吗?”说罢,一双枭目炯炯射出慑人神光。
南瑞麟微微一笑,随即沉声道:
“少爷不能拦下你们,也不至于心惧示弱,不过……。”
略略一顿,手指着宅内,又道:
“这宅内隐有一盖世奇人,身手绝乘,不下于武林四奇,你们自问不惧,尽可闯进,少爷等着为你们收尸好了。”
追魂三煞面上立现惊疑之容,摄魂掌刘奇鼓腮打起两整呼哨,只见许宅四周忽腾起十数条身形,如矢离弦般,纷纷穿在追魂三煞面前落定。
摄魂掌刘奇喝问道:
“许谦约来什么人助拳?”
立见一人恭身答道:
“许谦约来五六人,都是些不值一提之辈,内有点苍游龙子薛孟平。”
摄魂掌刘奇望着南瑞麟冷笑道:
“究竟是胎毛未干的小子,不知老夫等威名,薛孟平萤火之光,岂堪与武林四奇相提并论,用不着老夫三掌,薛孟平便成齑粉。”
南瑞麟听得心头猛震,他知今晚一个应付不好,自己这方便要曝尸原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纵声大笑道:
“红鹰会枉派了如许暗椿,均属无用之辈,少爷何曾说过就是游龙子薛孟平,你若不信……”说着,突撤左一步,手指着躺卧墙边的司命魔君徐云笑道:
“这人被那位老前辈用独门手法制住,你们若能解开,就算少爷这些白话,否则, 料想今晚你们也讨不了好去。”
追魂三煞循着他的手指瞧去,果然正是司命魔君徐云,均面露惊容,先前虽被南瑞麟身形遮住,但三煞眼光锐利,瞧出南瑞麟身后躺卧一人,只为徐云面目被衣袖挡住视线,不能确定究否是红魔会之人,这一说破,追魂三煞均微微一惊。
要知司命魔君徐云身手不弱,能制住他的人,显然必是一位高手,三煞此刻有点信南瑞麟所说五成是真。
追魂剑鄢奇身形一晃,迅如电光石火般飞前将徐云挟起,弹指之间又回在原处。
南瑞麟大感凛骇,在追魂剑鄢奇一晃身形,只觉眼前一花,他立即施出奇绝天下之“禹龟洛行四十五步”五行口诀,撤出两步,离金立木,那知追魂剑鄢奇依然擦身而过,劲风袭体,眨眼只见追魂剑鄢奇已提着司令魔君徐云立在原处,直似方才未曾走动模样,那份快法,简直是鬼魅幻影,看得南瑞麟面容变色。
那追魂三煞何尝不如此,眼见南瑞麟身如飘风,步法身法之玄诡奇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追魂三煞纵横武林垂五十年,武功之高,见闻之广,仍然瞧不出南瑞麟这是什么身法,直睁着六只枭眼,骨碌碌乱转,惊讶不止。
这“禹龟洛行四十五步”法是简松隐毕生心血化研而出,真可以说是穷天地造化之秘,孕万象不测之机,简松隐只在与酒癫戈青阳较技之时露出一次,戈青阳同时展出武林绝学“璇玑迷踪步”,仍是棋差一步而败北,是以这套武毕以往未曾在武林中现过,饶他追魂三煞见识再广,也识它不出来历,不过他均瞧出南瑞麟是个身负绝学之人。
二煞追魂剑鄢奇用尽手法,均未能将徐云解开,依然昏睡,大煞摄魂掌刘奇,三煞索魂指田奇仔细端详徐云两眼,同时飞指而下,笃笃两声,只听徐云哼了一声,仍自昏睡如死,三煞暗中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这套“分筋错骨手”,也是简松隐绝学之一,奇正相生,暗蕴生死之克,若一点上,非在相反部位三处穴道逐一飞指,更须指劲互有深浅,稍右谬误,便不能解开,还变得更为沉重,简松隐教南瑞麟这套“分筋错骨”绝学时,不厌其详,逐一讲解,费时五月,南瑞麟才底于成,不然,简松隐安可称作武林四奇之首,南瑞麟曾闻其师简松隐说过:
“这套‘分筋错骨手’与现今武林之内家好手常用者迥然有异,威力何啻一倍以上,若不明其玄奥精微,妄自逞能解穴,不但不能解开,还适得其反,你学成之后,不在危难时,对方若不是恶迹昭彰之辈,轻易不得展出。”,南瑞麟听后,牢记于胸,他猜定追魂三煞必不能解开,是以才出这虚声恫吓之计,使追魂三煞疑神疑鬼,不敢派人妄向许谦家小施展毒手。
不知怎的,南瑞麟见了袁秋霞一面后,她所说的话无一句不令南瑞麟相信,抑是为她真挚之情所动,
或为她美艳使他意乱情迷,他自己也不得而知,袁秋霞说非至最后,不得轻显令符,虽未明其理何在,但必有缘故,故南瑞麟用言语稳住追魂三煞。
当下追魂剑鄢奇用尽手法,未能将司命魔君徐云穴道解开,不禁盛气微馁,甚感懊丧,少气丧子之仇,眼看即成泡影,沮丧之后,愤恨随着在心头泛起,不禁厉声道:
“那位高人何在,何不请来见见?”
南瑞麟微笑道:
“那位高人曾与少爷说过,不至必要他不现身,他说你们都是成名之辈,若一见面,你们必盛气难平,定要过手印证,他为保持威名,手下定不容情,那时你们就跳进渭水,也难濯除今晚之羞,所以命少爷传话,请你们返回西川,盛名难继,还请三思。”
追魂三煞不禁动容,沉吟良久不语,追魂剑鄢奇心头泛起一种感觉,自己追魂三煞之名,在江湖内人闻及,便如亡魂丧胆,连正眼都不敢妄视一眼,今晚若被这小鬼三言两语吓退,纵属实情,传扬江湖必被贻笑,颜面何存,甚难再立足于武林,他一想及此,遂冷笑道:
“小鬼,我追魂三煞岂是你子虚无有之言能吓退的,如不请出这位高人,你也难逃一死。”
南瑞麟立时抚掌大笑道:
“少爷早知你们不到黄河心不死。”说着眼觑在追魂剑鄢奇肩头一截剑把,道:
“你必是追魂剑鄢奇,少爷久闻你的剑学在西南中原一带盛名卓著,如今宅内有两把好手, 一五行剑客周泰,再就是游龙子薛孟平,点苍剑学,奇绝天下,你能不能与他俩相比,若你能胜得他们,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