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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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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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喉魔君睁大了眼睛,更为惊愕。
  连树上的南瑞麟都惊异不小,心想:“这老和尚,究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此时,只见梧叶上人接着道:
  “只要了施主在一丈外,能以掌力打灭老的手中烛焰,便算胜了,老衲再宽个限吧……以十掌为限,只要其中一掌灭得烛焰,老衲就算落败,不过,老衲有个小小要求,施主从今以后不得过问降龙真诀之事,若施主仍有意伸手逐鹿老衲也不好勉强,惟需自断一指……施主意下如何?”
  罗喉魔君也是一代怪杰,将心比心,他知奇人行事,必违反常例,每每怪得出奇,当然梧叶上人也是奇人之一行事亦不例外,越是极简单的,分外艰难,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他听得梧叶上人说出“降龙真诀”的事,更使他惊骇,忖道:
  “难道他有未卜先知之能吗?哼,必是这小子走漏了风声,往后遇见这小子,倒得问问他……我想这小子不会做这傻事,这对他没有好处。”
  最后他听见梧叶上人要他自断一指,不禁怒愤油然而生,仔细望了望梧叶手中红烛,只见烛焰在风中仍自屹立不摇,这一来,被他看出了蹊跷,心惊忖道:“莫非这贼秃学得‘小金刚不动禅功’,导物传体,是以烛焰不摇”,继又忖道:
  “听说‘小金刚不动禅功’是释家上乘心法,五百年前已自失传,怎么会被他习得,大概是什么邪术”,于是大叫道:
  “梧叶,你手中烛焰,为何在风中不会摇晃,你莫不是用邪术不成。”
  梧叶上人微笑道:
  “善哉,善哉,说这话实在罪过,有道是邪不胜正,只要施主行得正,邪恶不复存在,老衲为见信于施主,将红烛交付施主手,放在塔前由四块青砖夹紧,老衲置身远处,这个……施主大概没有问题吧?”
  噗的一声,梧叶上人将烛焰吹灭,将红烛递过。
  罗喉魔君接在手中,藉斜月光辉仔细观察这支红烛,有无玄虚,今晚较赌,有关一生荣辱,不得不慎重。
  梧叶上人见他执着红烛,作犹疑不决状,不禁笑道:
  “丁施主囊中有烛,也是一样,不一定非要这支红烛不可。”
  罗喉魔君忖道:
  “看来,这支红烛并无玄虚之处,总我这‘罗喉玄阴掌’力与众不同,虽然颇耗真元,但蓄聚劲力可绵绵不绝,十丈以内,不要说是小小烛焰,人若中上,也须筋断骨裂,我不要被这秃驴攻心之策所中,贻人笑柄”,越想,越对,便敞声大笑道:
  “梧叶,丁某不是虚声恫吓得到的,休说小小烛焰,说是一颗大树,也不能禁受了某一掌之力,你想丁某不战而退,简直是痴人梦想。”
  梧叶上人微笑不言,移步退在南瑞麟寄身的树下。
  南瑞麟觉得这种赌法,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所以睁大眼睛,瞧在罗喉魔君手中红烛,一瞬不瞬。
  此时,只见罗喉魔君咧了咧嘴角,快步走近塔前,取了四块青砖将红烛夹好,怀中取出火镰石与纸煤,一敲一燃,烛焰登时冒起老高,在晚风中不住地摇曳。
  这一来,罗喉魔君信心大增,他坚认这红烛执在梧叶手中,是梧叶用本身真气里着烛焰,故而屹立不摇,现在梧叶力所不及,晚风又正劲,就是自己不用掌力,恐怕也会被风吹熄。
  老魔头面溢欢愉,洋洋自得。
  南瑞麟不由大为担心,唯恐罗喉魔君赌胜。
  人人均有此癖病,爱好站在自己认为心喜这一边。  此刻,月落西沉,寒星稀疏,在曙光初现时,一段无比的黑暗笼罩大地,遥闻寺鸡初啼,离天明已是不远了。
  晨风扑衣生凉,红烛光焰摇曳不停,发出一圈黯淡光辉,罗喉魔君立在那,只是一幢黑影,衣袖须发在晨风中不停飘舞着,乍看起来犹如一具幽灵。
  蓦地,罗喉魔君发声吐掌,大喝一声:
  “灭”,一股绵绵强劲掌力,随掌吐出,呼呼不绝。
  只见夹着红烛的四块青砖被掌力一迫,猛撞在塔身,“咯”的一响,原封不动,红烛依然不倒,那烛焰突然一暗,又往里一倾,皆因罗喉魔君掌力持续着,烛焰继续偏向塔身,若暗若明,差不多已近熄灭,等到掌劲使竭,奇怪那烛焰又是一亮,较前者为旺盛。
  这不但罗喉魔君大出意料,连南瑞麟也惊奇不止,思索不出是何道理。
  梧叶上人高声数了声:“一”
  罗喉魔君狞笑了声,又推出一掌,比前更为强烈,地面野草尽偃,可是烛焰仍自不灭,又是一暗一亮。
  “二”,梧叶上人口中唱出,悠长响亮。
  罗喉魔君大发凶威,双掌交错打出,野草砂石四飞……
  “三、四、五、六……”隐约看出罗喉魔君额角青筋凸出。
  烛焰仍是向塔身内烦,仅有一点红亮,推出最后一掌俊,烛光竟然似熄,罗喉魔君长吁了一口气。
  突然烛蕊又现红亮,晨风掠过,顿时烛焰又冒起老高。
  罗喉魔君神色大变,瞥见梧叶上人含笑凝视着他,顿了顿足,转面便欲离去。
  梧叶上人高声道:“请问丁施主…从此不过问‘降龙真诀’这事么?”
  罗喉魔君缓缓转过面来, 一语不发,只听“克吱”一声,只见一物向梧叶上人迎面飞来,道了声:
  “三年后再来取还。”转身疾去,眨眼,形迹隐没于昏茫之中。
  梧叶上人伸接过飞来之物,低诵了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遂将此物纳于僧袖中。
  “敢情那是一截手指,”南瑞麟心头骇然。
  这时梧叶上人忽抬头微笑道:
  “小施主,露冷风寒,早点回去歇息了吧。”说着步向塔前。
  南瑞麟更是惊骇,自己隐身树上,人家早知道了,飘身而下,见梧叶上人已将走进塔门,急叫道:
  “上人且请留步,弟子身负血海深仇,请释弟子痴迷。”
  上人也不回头,只道:
  “茫茫人海,自有因果,老衲也不拦你,只是凡事三思,不可坚持己见,佛在心头上,明心见佛,有何痴迷可言?”说着,人已飘身进入,塔门阖然紧闭。
  晨鸡再唱,鱼肚泛青。
  寺钟响亮,与湖西孝感寺,城中相国寺钟声彼此呼应,梵唱初起,钟鼓铙钹声盈耳。
  南瑞麟默然半响,转面正待启步离去,忽见迎面树上嗖嗖落下四人,原来是昨晚群英馆邻座上的老者,及二男一女。
  南瑞麟见是他们,本不出意外,却因片刻以前紧张气氛吸引住,心不旁骛,直至此时才忆起昨晚故意送声与他们,遂点首微笑为礼。
  只见那老者大笑道:“果然不出老朽孙女所料,少侠到是有心人,罗喉魔君不料卅年后遭此逆事,今后凶焰要灭却许多。”
  南瑞麟见这老者豪迈得紧,心底泛上无限敬仰,抱拳笑道:“老前辈名讳可否见告?”
  原来那老者是三湘大侠鹰爪手罗浩,世居醴陵,孙女赛隐娘罗飞凤,衡山神尼门下,另二青年人, 一是罗浩长孙达摩八剑罗华, 一是摩云书生魏贻春,同是嵩山监寺广智长老俗家弟子,这次也是为着“降龙真诀”,鹰爪手罗浩受嵩山柬邀,协助查访“降龙真诀”上册下落,再就是为了防避群邪生心攘夺在嵩山下册,鹰爪手罗浩自思长孙罗华既出身嵩山,自己也当为嵩山稍尽绵薄,是以,这才由湘至汴。
  南瑞麟常听见飞玄子说起罗浩大名,领袖江南群彦,遂一揖到地,道:
  “原来是罗老前辈,晚辈南瑞麟有幸亲炙烕仪,快何如之。”
  鹰爪手罗浩大笑道:
  “南小友,不要这么前辈晚辈的,以后还是直呼老朽草名为是。”
  南瑞麟恭谨答道:“这个……晚辈怎敢。”
  罗飞凤这时笑道:“昨晚南少侠支使唐家门鼠辈情景,现在想起来还觉好笑。”一对星眸望着南瑞麟面上。
  南瑞麟面上一红,目视着鹰爪手罗浩道:
  “不料梧叶上人早有准备,激使唐家门下拦阻罗喉魔君之事,未免多此一举,反令他们受伤,舍晚辈愧疚难安。”
  鹰爪手罗浩微笑道:“小友不要心中不安,这等下三门鼠贼着实也要惩处他们一下,亏得小友有此一举,老朽痴长了几岁,深知梧叶上人来历,五十年前也是嫉恶如仇,双手血腥的人误杀在所难免,其后,深悟前非,入夜时分在塔内参悟‘大金轮法华经’,俾证上乘禅果,小友或许奇怪此种避世高僧为何要在这繁嚣人世中修行,皆因铁塔砖模上有全部‘金轮法华经’文,他在闭目研悟时,功力全失,好得有唐家门下对罗喉魔君阻扰,说不定梧叶上人难逃毒手咧。”
  南瑞麟方始悟出慈云大师赞同自己以毒攻毒之策。
  这时,罗飞凤笑道:“爷爷,立在这儿说话,太累了吧!”
  罗浩抚髯呵呵笑道:“你这孩子,说话还要绕弯子。”转面对南瑞麟笑道:
  “老朽现寓城东兴隆客栈,小友倘目前无事,何不一同前往叙叙。”
  南瑞麟颔首应了,众人一行出得寺墙而去。
  旭日东升,朝霞漫天。
  途中谈起烛焰不灭之故,以鹰爪手罗浩经验及阅历,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七转八弯,不觉经过南瑞麟故居,只见铁门重锁,朱漆斑落,檐前蛛细密结,荒废凄凉,无限幸酸涌上南瑞麟心头,双目噙泪,垂首疾走。
  达摩八剑罗华摩云书生魏贻春均对南瑞麟人品谈吐十分倾倒,只这一小段路程,三人极其热络,罗华对南瑞麟突然无故垂首疾走,有点疑惑,紧走了两步,道:“南少侠,你怎么了?”
  他看出南瑞麟双目微红,更是困惑。
  南瑞麟定了定神,微笑道:“小弟因身世孤伶,见罗兄天伦美满,不觉引起企慕之心,以致失常,令罗兄见笑。”
  达摩八剑罗华心头甚是难过,不免安慰了数句,鹰爪手罗浩方才隐身树上,也曾听及南瑞麟追问梧叶上人,说他身负血海深仇,但现在不便问,俟将来有机会再说。
  五人到得兴隆客栈后,唤店伙叫来早点胡乱塞满肚子,正在房内谈论“降龙真诀”主事,忽然店伙走进,手上捧着一方红纸拜帖,道:
  “斜对过平泰栈昨晚有个姓黄的达官,听说老英雄在这,连来过两次,方才又命平泰栈店伙打听老英雄回来未,拜帖命小的先呈,黄爷随后就到。”
  鹰爪手罗浩接过拜帖一看,上书黑字:“长沙武英镖局黄弟应魁拜”
  罗浩“哦”了一声,随着立起,间道:“黄爷在那里,啊!他怎么来了?”
  店伙还未回答,却闻门外起了洪亮笑声:“罗老哥哥,想不到我们在这又会面了。”
  语未落,已转进一个黄面小耳,花白长须老者。
  罗华兄妹及摩云书生魏贻春都是熟人,过来见礼,黄应魁拉着罗飞凤双手,笑道:“啊,经年未见,贤侄女出落得越发越俊了。”
  罗飞凤粉面一红,低首闪在罗浩身后,黄应魁呵呵大笑,双眼转向南瑞麟打量了一眼。
  鹰爪手罗浩道:“老朽倒忘怀了与你们引见,这位是小友南瑞麟。”继又向南瑞麟说:“这位是长沙武英镖局局主镇三山黄应魁老英雄。”
  南瑞麟施礼说了声“久仰”,即退在一旁。
  黄应魁见他年轻,英华不露,目中神光与常人无疑,见罗浩又没说出南瑞麟师承何派遂起了轻视之心,随便问道:
  “南小友想必是名家门下,不知令师何人?”神色甚是倨傲,鹰爪手罗浩不禁皱了皱眉头。
  南瑞麟看在眼里,腹内冷笑两声,不经意答道:
  “在下幼遭孤露,为家师收养,家师不过在乡间设场授徒糊口而已,名讳不值一提,恐有污老英雄清耳。”
  镇三山黄应魁被说得老面上一红,干笑了两声,面顾罗浩道:
  “这位南小友口齿伶俐得紧”,又是干笑了雨声。
  镇三山黄应魁人最骄傲,目无余子,平常做人喜倚老卖老,故此甚不得人缘,其实人并不太坏,可是势利得紧,只因鹰爪手罗浩名望俱隆武学出奇,黄应魁与罗家套得十分热络。
  鹰爪手罗浩深恐黄应魁下不了台,笑道:
  “我这南小友与孙男孙女绊嘴惯了,就连我这老头子,他都敢抓话柄,挖苦得体无完肤,哎,这年头,年轻人真不好惹……贤弟,你为何来到汴京,难道你接了暗镖么,不然,你是不大亲自出马的。”
  镇三山黄应魁大笑道:
  “有什么事逃得过你老哥哥的法眼,不错,小弟是接了一批暗镖”,随着长叹了一声:
  “镖局这买卖真不好做,无论镖货来路正不正,生意上门总得接下,这趟暗镖就是我们丁忧湘臬所委托,价值不赀,小弟同得局中二个得力镖师将这批暗镖分做三批,随身携带,内中有颗千年琥珀珠,能除百毒,单此一项就是无价,启程之后,可疑人物频现,小弟原本定取道鄂省抵湘臬原藉宝丰,缩短路程一半,只是虑及武胜关是必经之地,与蒲家寨近在咫尺,八爪龙叟蒲胜是个亲疏不认的人物,最近又为得‘降龙真诀’召开群雄大会,气焰万丈,路经该地必无幸免,不是小弟越来越胆小了,只感责任重大,又不想好不容易挣来的小名气如此付之流水,是以取道苏北辗转来汴,可是可疑人物屡次现身示警,但又迟迟不动手,一日数惊,这滋味最不好受……”
  赛隐娘罗飞凤忽接口笑道:
  “说不定黄前辈疑心所致,那有截镖贼人千里之外还不动手的。”
  镇三山黄应魁尴尬地一笑道:
  “原先我也是这么想呀,后来证实不对,有一晚在客栈中贼人留下字条,志在千年琥珀珠,别的不要,果然贼人有意而来,奇怪抵汴后,却并未发生事故,心下怔忡难安,听说老哥哥旅居此地,特来求救并请援手,由汴至宝丰,必有意外发生,小弟只得三人,似嫌力薄。”
  鹰爪手罗浩沉吟一会,抬面目凝着黄应魁道:
  “凤儿说得不错,那有贼人蹑踪千里之外不出手的,既是贼人留字志在千年琥珀珠,抵汴后,又无事故,这个很是费解,豫南是蒲家寨势力所及,洛阳一带是神掌无敌裘飞辖境,豫西是卧龙山主樊稚范围,宝丰县就是樊稚势力圈,我看贼人不是裘飞手下, 听说樊久已收手,足不出庄,虽然他不大约束手下,可也不敢在卧龙山庄附近妄为,这就奇了,愚兄实在猜不出。”
  镇三山黄应魁露出惶惑不安状,道:“如此说来,小弟非要请老哥哥相助不可了”。
  南瑞麟听得卧龙山主樊稚,不禁心头显上两个绮丽绝艳面孔来,这时见黄应魁说出这话,暗中冷笑两声忖道:“我说你有什么盖世武功,不过是畏首畏尾之徒。”
  鹰爪手罗浩情面难却,道:“那末贤弟何时动身呢?”
  这句话,无疑问是首肯了,黄应魁大喜道:“小弟定明儿一早动身”。
  鹰爪手罗浩点点头,黄应魁遂起身告辞,道:
  “小弟先回栈通知二个镖师,中午在群英馆设下水酒一席,恭请老哥哥等,到时小弟还要过来劝驾”。
  鹰爪手罗浩客气了两句,诸人起身送至门首。
  赛隐娘罗飞凤忽笑道:“南少侠无事他去,何不伴我们去宝丰”。
  南瑞麟心想自己既要去卧龙山庄,又是顺路,遂答应了。
  四人又谈了半个时辰,南瑞麟总觉罗飞凤与自己过分套近,又看出摩云书生对罗飞凤钟情,心中猛起剔念。
  从来薄命苦多情,这句话男女都可譬如,自己既对樊氏双妹梦思魂绕,何苦牵涉另一三角旋涡中,遂起立笑道:
  “晚辈还要去客栈中取行囊,片刻即还”,告辞离去。
  南瑞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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