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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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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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绝魂金剑做梦也在笑。偷袭虽然未竟全功,但雷霆一击定可重创姓岑的,灌丘的
约会,姓岑的决不可能参予。以后如果姓岑的旧帐重提,项家就可以传侠义柬理直气壮群起
声讨了。
  时光飞逝,一天,两天……
  第三天一早,仍然没有姓岑的消息下落。
  又是死不见尸,绝魂金剑不得不作最后的打算。
  炮石桥是一座七八丈长的大石桥,距襄阳约十里,地不至新野的大道,官道直通南阳。
宋末元初,宋将吕文焕守襄阳,元兵在桥北岸建炮阵轰襄阳,所以叫炮石桥。如果这段故事
是真的历史,那么,宋朝有著名大炮轰天雷该不是传说而是事实。传统的石炮,不可能将石
块抛出十里外,那该是真的火炮,用火药发射远及十里外的巨型大炮。明朝的大将军炮,据
说也可以远射十里外。
  午初,岑醒吾出现在七里店关北的大道上。他穿一身碧蓝色对襟劲装,腰间百宝囊旁多
一了把很普通的一尺二寸的匕首,两手空空,辫子盘头,大踏步向北走。
  三里外是炮石桥,已可看到桥南岸的高大槐树丛。
  正走间,路旁的草丛中传出活报应的低语声:“百丈追魂神弹桂元冲,躲在桥南下游百
步的槐树上,可能准备将你射杀在桥头。”
  “谢谢,晚辈会收拾他的。”他冷静地说。
  “武当的三老道过去不久。所以,那些黑道凶魔不会在灌丘现身,沿途千万小心。”是
白无常的声音。
  “这表示前途多难,步步杀机。”
  “要咱们两个老怪壮胆吗?”
  “晚辈心领,谢谢。两位前辈务请回避,晚辈不会让绝魂金剑找借口拒绝了断。”
  他昂然举上北行,烈日下,他那碧蓝色的身影极为鲜明睹目,远在数里外即可看到。
  路右一丛灌木后,飞车似的掠出四个年约半百,像貌狰狞的人,两根风磨铜杖闪闪生
光,两支长剑光芒耀目。
  “小子,你还不死心吗?”拦住去路的铜杖主人狞笑:“此路不通,我大力神安永寿替
你招魂。”
  两杖一前一后,两剑一左一右,无边杀气像怒涛般笼罩了他,气势之雄,真有震慑人心
的威力。
  “你们在找死!”他一字一吐,虎目中冷电四射:“在下上了两次当,估计错误,两次
都伤在聚力一击之下,这次不会上当了。以牙还牙,报应至速,杀!”
  杀字声如乍雷,余音枭枭中,他不进反退,身形捷逾电射星飞,背部从身后丈余伸出的
铜杖旁撞入,右肘以雷霆万钧之威,撞中持杖人的左胸肋。
  “嗯……”身后的持杖人闷声叫,做梦也没想到他用背部后退撞人,杖来不及变招,胸
骨折裂,被撞退八尺仰面便倒,口中鲜血怒涌而出。
  这瞬间,他右手挟住夺获的六尺铜杖,破空向前疾射,重有七十二斤的七尺铜杖竟然以
直线飞行,快得令人难以看清杖影,但见黄光一闪,杖尾无情地贯入前面两丈外,横杖准备
出招的大力神右肩窝。
  杖粗如鸭卵,贯入肩窝那还了得?砰然大震中,大力神像一座山般坍倒了。
  左右两位挺剑欲上的仁兄,似乎昏了头,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稀奇古怪变故,只知
道眨眼间,两位神力千钧的同伴全倒了,只惊得魂飞魄散,毛骨悚然,不约而同扭头飞跃而
起,逃入路旁的树林亡命飞遁。
  不久,他倒拖着两根铜杖,大踏步北行。两根杖重有一百四十四斤,他一手拖着轻若无
物,这光景真有吓死人的魔力,已明白表示出铜杖主人的差劲的朋友,最好识相些,不要逞
英雄出来送死。
  远出里余,果然不再有人出面拦截,大概潜伏的黑道好汉们全是些聪明人,也全是一些
怕死鬼。
  炮石桥在望,官道中,突然失去了碧蓝的身影。
  桥石百步的河岸有一株大槐树,坐在横枝上,也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桥面和桥南百步大
道的景况。
  一位穿淡青劲装的人,挟了一张六尺长,足有三个力的精制弹弓,弹袋内纳有三颗铜
弹,一看便知是连珠弹的高手,技配必已出神入化。弹弓与弓箭不同,需要较大的活动空
间,所以躲藏的地方需小心的选择。
  这人躲得很好,锐利的目光透过下方的枝叶,搜索桥头出现的每一个往来旅客,要找出
要射的目标来,坐得稳如泰山,左手弓立起,右手扣牢弹袋,蓄劲待机拉发。
  注意力全放在桥头,却忽略了身后。
  “桂元冲!”身后下方突然传出叫声:“转身!”
  百丈追魂神弹桂元冲本能地转身下望,糟了!碧蓝色的人影入目,而自己的弓却被树身
所挡,没有足够的空间发射弹丸。
  电虹上飞,一闪即逝,看不清是何物体,没有闪避的空间,也没有闪避的机会,只觉浑
身一震,有物贯入肋下,如中电殛,手脚一震,身躯失去控制,像中箭的雁,弓丢了,三颗
铜丸也从弹袋跌出。
  那是一把尺二长的匕首,花二两银子在任何铁店都可以购买到,从左肋下向斜贯,入腹
六寸以上。
  岑醒吾出现在桥头通向上游灌丘的小径,左手拖着两根铜杖,右手拖着弹弓。
  灌丘的丘顶光秃秃,那是附近牧童玩占山为王的地方,被踏得寸草不生,褐灰色的泥土
地面相当坚硬。
  绝魂金剑父子三人,还有项娟娟,另有四位项家的朋友,与及三位武当的有道全真,全
在烈日下伫立相候。
  岑醒吾大踏步登丘,将杖和弓往脚下一丢。
  “午正大概差片刻。”他抬头看看日色,语调出奇的平静:“诸位久等了吧?抱歉抱
歉。”
  看到了铜杖和弹弓,除了三老道之外,所有的人,脸上全变了颜色。
  “你到底是谁?”绝魂金剑硬着头皮厉声问。
  “叶县覆车血案的生还者岑去非。”他大声说:“项爷,在下……”
  “我问你的江湖身份。”绝魂金剑打断他的话:“有谁能证明你是覆车血案的生还者?
有谁指证谁是覆车案的凶手?你凭什么要求项某还你公道?说!”
  “我知道你会来这一手。”他淡淡一笑:“阁下,你可知道岑某返店的时候,同知衙门
的干员与管区的张巡捕,为何对岑某执礼甚恭吗?那是因为在下已经向同知大人详述覆车案
的始末了。”
  “什么?你……”
  “半个时辰之前,兵勇大概该已在汉北别庄,抄出令郎项华荣在叶县行凶的轻车了。南
阳府要求襄阳缉凶的公文,是岑某返店的前一日到达的,在下夜入府衙,向知府大人请求宽
限三日。今天,正是缉捕令郎生效的日期。”他拾起一根铜杖:“现在,我先来结算你一而
再行凶的老帐,以后再打官司。”
  清虚老道手抚雪白的长髯,举步上前冷冷地说:“岑施主这种作为,是否有点不合武林
道义?施主盛气而来,可否心平气和把事情圆满解决?”
  “请问,道长可知道双方结怨的始末?”他反问。
  “贫道知道一些概况。”
  “那一定与在下所说的大有出入。”
  “贫道认为,项施主所说的也许是一面之词,而施主恐怕也提不出有力的反证。”
  “道长如果认为姓项的也许是一面之词,就不会在站在此地说话了。”他毫不客气地
说。
  “施主好犀利的词锋。”
  “道长也理不直气不壮。”
  “大胆!”另一位老道沉喝。
  “胆不大就不会来。”他愤然说:“诸位道长是来评理呢,抑或是替项家撑腰来的?在
下年纪轻,耐性有限,如果诸位未弄清真相,最好不要强出头。说出你们的来意,要充调理
人,那就等候上公堂,看你们配不配。如果是助拳的,不必浪费唇舌,把理字丢开,谁强谁
有理。道长们,珍惜武当的声誉吧,这件事管下来,会弄得满身是臭的,说不定会为贵山门
带来无穷灾祸,罪过大了。”
  “你威胁贫道吗?”清虚道长恼羞成怒。
  “谈不上威胁,在下说的是实情。事关武林个人恩怨,在下一定尊重道长的地位立场,
牵涉到残杀平民血案,那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方外人与世无争,你们来争什么?”
  声色俱厉,咄咄迫人。清虚道长位高辈尊,尚未修至清净无为境界,怒火上冲,灵智不
够清明,冲动地拉开马步,左手立掌当胸。
  岑醒吾一而再受到猝然的袭击,早已深怀戒心,见老道马步一动,以为老道要含怒出
手,立即先下手力强,铜杖一抬,作势进击。
  清虚道长以为他要抢攻,更是愤怒,左手疾吐,扣住刚升的铜杖。
  一触即发,双方不再客气。岑醒吾冷哼一声,右手离杖,左手对左手,神功倏发,公平
较劲。
  双方较上了真力,推、拉、扭、发各展所学,马步渐沉,铜杖徐隆。鸭卵粗的铜杖,足
以承受万斤压力,谁功力差,必将被对方的劲道震毁左手,甚至破去内功。
  片刻,铜杖突然出现弯曲的现象。两人都宝象庄严,身上每一条肌肉皆收缩、绷紧,呼
吸像是停止了。
  又片刻,清虚道长前足一晃,右手本能地伸出抓杖。
  岑醒吾也伸出右手,扣上了铜杖,突然大喝一声,扭身沉左膝抬右手,如山劲道骤发,
奋神威猛地一挑。
  清虚道长突然嗯了一声,双脚离开身躯突然上升,被挑离地面向上抛起,半途撒手丢
杖,手舞足蹈道袍飞扬,飞出三丈外重重一飘堕,几乎摔倒。
  铜杖出现小幅度的弯曲弧形,所受的力道骇人。
  这瞬间,绝魂金剑拔剑踏出两步,似想乘机下手。
  岑醒吾丢掉弯了的铜杖,一声冷哼,右手拔出匕首挥出,虎目中出现异样的光芒,匕首
幻出一道不徐不疾的白虹破空而飞,他前后伸出的双手半掌半爪,古怪地挥动。
  “铮铮铮!”绝魂金剑挥剑拍击迎面飞来的匕首,匕首的速度并不快,很容易让剑术高
手击中。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
  怪事发生了,匕首根本不怕长剑的拍击,被击中时仅方向略变,有如活物。而惊怖欲绝
的绝魂金剑,每挥一剑便被震退两步,始终无法击落匕首,更无法摆脱匕首不徐不疾的追
踪。
  “项施主丢剑!”惊魂未定在远处发寒颤的清虚道长大叫:“以气驭剑术!”
  绝魂金剑如受催眠,骇绝地丢剑僵立发抖。
  匕首从绝魂金剑的左耳旁掠过,陡然上升,划出一道美妙的光弧,升上三丈折向下飘,
恰好落入岑醒吾伸出的右掌内,光芒一敛。
  “项华荣,挺起胸膛到府衙投案。”岑醒吾收了匕首,一字一吐:“杀人偿命,欠债还
钱;不要替武林朋友丢脸,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他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
  玉面二郎脸色苍白,浑身在发抖。
  “爹,孩儿去投案。”玉面二郎一面解剑一面说:“赔偿死者的事,请爹费心了。”
  活报应与白无常在桥头等到了岑醒吾,大喜过望。
  “老弟,解决了?”活报应欣然问。
  “大概解决了,只等玉面二郎去投案。”他点头说。
  “隔了两座树林,看不见斗场。”白无常说:“那方向上空白虹旋舞,剑气飞腾,是怎
么一回事?”
  “没什么。”他笑笑:“武当的老道在作法驱神役鬼,就是那么一回事。走,回镇请两
位前辈喝两杯。”
  三人并肩而行,谈谈说说向樊城镇走去。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草泽潜龙》第一章 古道照颜色——“神秘的外乡人” 
云中岳《草泽潜龙》第一章 古道照颜色 神秘的外乡人   近午时分,韦家昌大踏步进入隘岭隘。
  这里是闽赣交界处,隘口建了关。以往,这里有汀州卫驻派的官兵把守。现在,仍然有
兵把守,但已经不是大明皇朝穿鸳鸯战袄、一身火红的大明官兵、取代的是穿鸦青军服加夹
袄背心的辫子兵——大清兵。更换的时间很短;只是两年前的事。
  大明皇朝名义上还没有亡,事实上却亡了,两年前隆武帝死在福州,郑艺龙降清之后便
亡了。虽则永历帝已经逃到粤西桂林苟延残喘,但已起不了作用,大明皇朝大运告终,结束
了朱家皇朝三百年的天下。
  韦家昌是剃了头的,不剃头的人脑袋该已不在脖子上了,清兵进入闽赣,口号是:“留
发不冒头,留棺不留屋。”
  闽省的大户人家,尊亲死了并不及时入土.停厝在家中等侯好日子下葬。也许要等三年
五年,其至十年以上,大清兵最忌讳这种事,所以纵火焚烧家有停厝的房屋,这就是“留棺
不留屋”口号的来由,雷厉风行,与剃发令同时下达,决不留情。
  韦家昌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因为他剃了头,他总觉得,剪一根猪尾巴并没有什么不妥,
至少脑袋是保住了,他不是忠臣烈士,犯不着为了一条猪尾巴把脑袋丢掉。
  关口有官兵盘查,四名兵勇拦住了他。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他身材高大,足比这些兵勇高一个头、但他取下了遮阳帽,
露出前额光光,剪了长及腰际的可笑猪尾巴的脑袋,哈腰欠身,从怀中掏出了发自江西赣州
的回乡顺民证,乖乖地邀上等候吩咐。
  “走!走!”兵勇仅瞥了证件一眼,挥手赶入“包裹里有些什么?”
  当然,这些兵勇不是满清的八旗兵,而是不折不扣的汉人。说的话带有浓浓的赣南土
腔.
  “破烂衣服有几件。”他说。开始解下背上的包裹:“快没有裤子穿啦!军爷!”
  “去去去!不用检查了。”军爷撵他走,看他穿的那一身破烂衣衫,就知道包裹内绝对
找不出什么钱财来。
  “也好!”他笑笑,背回包裹,“看我这倒霉相没胃口是不是?军爷。人不可貌相,你
走了眼啦!”
  他一面说,一面进了城关。
  这几个军爷的确走了眼,他包裹里没带有金银,但身上有,不但有金银,还有违禁品:
衣内皮护腰中,有十二把六寸的回风柳叶小飞刀,几串开了锋的洪武制钱.
  当然。他早就知道这里检查不严、严的地方他得偷渡,免得出纰漏,
  大道在丛山峻岭中峋蜒。走上数十里不见人烟。虽说是大道,其实只是不通车马的山
径.再往东走,情形已有点改变,不时可以看到一队队官兵巡逻,好在这些巡逻人员对真正
的旅客并不在意,原来是搜山的兵勇。总之。这里比赣南的气氛要紧张得多。这两年地方本
来盗贼如毛。但赣南秩序的恢复,要比闽西快些,打州城目前依然在戒严中,闹了两年饥
荒,原来逃上山的人为饥饿所追,大多已经放下武器下山求食。但仍有不少人,依然拒绝剃
发向满清皇朝效忠,拒绝做非我族类的满清顺民。
  半个时后后,古城寨在望。
  这是一处有百十户人家的山村,以往设有巡检司。目前仅设有兵站,接待过境的所谓剿
勇——剿匪地方军。往来闽赣的旅客,都以这里做为打尖的中途站。早些天,这里驻有四五
百名官兵,现在仅留下几名留守人员,市面已恢复旧观,因为北面宁化、归化数百里山区中
的所谓闽匪,已经瓦解冰消了。
  他踏进一家小店,进入窄小的店堂,解下包裹往脚下一放,拖过长凳落坐,向跟来的店
伙笑笑说:“来两壶酒,几味下酒菜,到府城还有多远?”
  “四五十里,客官。”店伙一面清理桌面一面说
  “路上好走吗?”他信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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