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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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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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汪兄打算……”
  “这里重新布伏,彻查附近百里内各稳秘所在。晚上到元妙观捉九阴羽士,用火攻和暗
器逼他出来。每人准备炭屑制的掩口罩,先吞眼一颗辟毒丹,动手时注意抢上风,非必要决
不近身搏击,九地冥魔的腐尸毒没有多少用处。不将九阴羽士弄到手,在此地绝对等不到费
小辈现身的,咱们必须主动把他找出来,守株待兔决难成功。”
  笑面无常决定了的事,所有的属下怎敢反对?立即决定今晚进袭元妙观,此至府城仅二
十余里,夜间不能走水路,上航的速度也太慢,走陆路脚下放快些,半个时辰足矣够矣,二
更初出发还来得及。
  留守在此地的人有十二名之多,其中包括了千手灵官四位客人兼主顾客户。这四位眼高
于顶的高手对九阴羽士毫无兴趣,仅对费文裕志在必得。
  不使用船,文风和三位舟子都留下。
  太叔贞和程五姑也留下,负责照料不能动弹的宣大娘,和正在发高烧的中年人桂二爷。
  晚膳前,笑面无常和千手灵官将文风唤至大厅。
  “你坐下。”笑面无常对文风居然相当客气:“有件事我要问你,你对附近数十里地到
底熟不熟?”
  “大爷,小的不敢隐瞒。”他谦恭地答:“在沿河左右一二十里地面,小的确是不陌
生;再远些,就只有耳闻而不曾目见了。”
  “很好,我需要你的合作。”
  “不敢当,大爷有事请吩咐。”
  “往下二十里之内,可有人迹罕见,但并非完全荒僻的隐秘所在?”
  “这个……”文风双眉深锁沉思:“往下约十里左右,地名叫慈溪口,慈溪从北面来
会。沿慈溪东岸向东北长山余脉老狼窝尾岭走,那一带鬼打死人,但飞禽走兽多得很,三四
斤重的山雉用棍子就可以打下来。有些犯了案无处容身的小贼,不时到该处避风头,只要带
一些盐,躲三五个月也饿不着。”
  “明天你和太叔姑娘去走一趟,暗中侦查踪迹。”
  “这个……”
  “你放心,只要你去看,而不是要你去动刀动剑。”
  “小的虽则曾经与人动过刀子,但……但真要……”
  “我知道你只会一些防身拳脚,所以即使你想带刀子,我也不许你带。一个做眼线的
人,带了兵刃的话,必定凶多吉少,那是外行人的作法,所以太叔姑娘也不许带任何可作兵
刃的物件。”
  “好吧,只要小可能不与人拼命,小可遵命就是。”文风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当然他知
道不答应后果必定严重。
  “那就先谢谢你,明天你一早就准备,你走吧。”
  “小的遵命。”他行礼告退。
  天一黑,原先在府城潜伏的三个人先动身,以便先期与仍留在府城的人联络。
  笑面无常带了十余名爪牙一走,农舍静下来了,警卫森严,屋内屋外断绝了往来。
  太叔贞因为明天得远至老狼窝尾岭侦查,所以分派在初更守夜,笑面无常一走,她也就
交了班。
  她的居室与宣大娘养伤的房相邻,以便有事时帮助留在宣大娘房中照料的程五站。
  三位舟子都睡着了,文风也蜷缩在门角的草堆中。
  灯光出现,太叔贞擎着油灯出现在门旁,跨入房俯身轻拍文风的脸颊。
  “咦!”文风一惊而醒,愕然轻呼挺身坐起。
  “是我。”太叔贞举手按唇示意噤声:“到我那里去,我们商量商量明天侦查的事。”
  “好的。”他挺身站起扑拍身上的草屑:“真该事先好好商量,以免出乱子。”
  走道幽暗,所有的厅房皆没有灯火,显得阴森森地,行家可以嗅出不平常的危险气息。
  “四位贵宾在前厅安顿吗?”文风跟在后面信口问。
  “不,在二进内房。”太叔贞毫无机心地说:“不要到前面走动,那些人都是难惹的狠
家伙。”
  “他们是……”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京师厂卫派来的人。”
  进了房,太叔贞将灯往桌上一搁,坐下拍拍长凳另一端,嫣然一笑妩媚地说:“过来
坐,我们先谈谈。”
  他挨着太叔贞并肩坐下,右掌先被一只腻滑温暖小手握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有点不安:“姑娘,你知道像我这种混世的人,是禁不起引诱
挑逗的。问题是,你们这些人让我害怕,让我心惊胆跳浑身不自在。”
  “我不会伤害你的。”太叔贞温柔地说:“请相信我,我并不是一个太坏的女人,只是
我……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像我这种把握不住今天,也没有明天的堕落女人,想爱一个
人是不容易的。”
  “姑娘,你好像很懊丧很灰心。”他关切地说。
  “不是懊丧灰心,而是绝望。”太叔贞苦笑:“所以只希望能把握眼前的欢乐,我不在
乎你鄙视我……”
  “人活着并非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姑娘,一个绝望的人,不但会伤害自己,也伤到别
人,所以人必须要有希望。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渐渐在浪迹江湖中,用心地去认识
人生,去体会众生的喜怒哀乐,慢慢纠正自己的错误想法,找出正确的方向,不至于迷失自
己,因此我活得心安,活得有意义,有希望。姑娘,世道艰难,只要你肯下决心,一定不会
绝望,应该是看破了生死轮回;既然看破了生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哦!你的话好像有些道理。”
  “但这时你心猿意马,并不想听道理。”他微笑着拧了太叔贞的粉颊一把,因为那香喷
喷的娇躯已向他作示威性的偎近,吹弹得破的粉颊正贴过来:“你如果有心做一个有希望的
淑女,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尊重你自己……”
  “我……我不要听希望两个字……”太叔贞说,一口吹熄灯火,蛇一样缠住了他。
  宅前面临水,两名警哨的注意力,全放在监视是否有船靠岸,忽略了两侧的丈余高芦
苇。其实也不需注意,芦苇太密,连老鼠在内走动也会发出声音。
  两个黑影从水中接近,从下游二十余步芦苇稍稀处赤条条爬上岸来,取下油布包妥密封
的包裹,取衣袍穿上。一个带了剑,一个带了一根山滕杖,两人都带了小包裹和百宝囊,青
布袋往头上一套,只露出两只眼睛。
  两人一前一后,极小心地一寸寸往前移动,轻轻地慢慢拨动芦苇,脚极为轻柔地一寸寸
探索而进。
  时光过得似乎特别慢,终于,让他俩绕到两位警哨的右后方两丈左右,伏地慢慢爬行,
艰苦异常。两个警哨居然毫无所觉,目光不断向前面和不远处半搁在岸上的小船流转。
  “嗯……”两名警哨突然轻叫出声,向前一栽。两人的背心心坎部位,奇准地贯入一把
狭长的飞刀,直接从骨缝透入,刺破了心房。即使是大白天,贴身攻击也不易刺得那么准。
也只有击中这处要害,被击的人方不至于发出大叫声。
  两个人合力将小舟推入水,移至下游登岸,将舟藏在芦苇外面,用篙插住,小舟便停住
了。
  宅前的警哨解决了,便可昂然直入中枢。
  厅门是虚掩着的,两人昂然通过宅前的广场,真像两位警哨回来了。
  推开厅门,一个人留在外面。
  片刻,进去的人闪出,退出门厅绕至屋右的墙角,一个窜至外侧,往屋侧的短篱下一
伏。
  黑沉沉的大厅内近壁根处,有一星香火在慢慢下移。
  哗一声轻响,洒了一尺见方面积的炮竹黑药被香火引燃,火光耀目生花,然后燃着一大
堆油布,火焰熊熊。
  通向后进的走道,也被火光照得通明。
  在内进贴在天井暗影处的警卫吃了一惊,飞奔而出,看到那一大堆熊熊烈火,火焰已把
木壁烧着了。
  “失火了!”警卫本能地大叫,一把抓起一张长凳,上前救火,要扑灭那堆熊熊烈火。
  “轰隆!”火堆下盖着的一大包火药突然爆炸,亮光令人目眩,火焰乱飞,接着火光骤
灭。
  救火的警哨胸腹血肉模糊,被震飞丈外。
  火光又在几处地方燃,也散布了不少炮药,爆炸虽然将火焰和燃烧物炸散而熄灭,但火
星却将散置的炮药重新引燃,火焰又起。
  爆炸声将四周的警哨引回来了,一位仁兄从远处飞奔而来,刚接近屋角,黑影猝起,山
藤杖卟一声响,把警哨的腰脊击断,人被打得飞起、抛落。
  “哈哈哈哈……”狂笑声惊心动魄。
  “杀!”沉叱声如雷,剑芒漫天,向后到的另一名奔到的警哨涌去,剑到人倒。
  太叔贞的房中,传出她急促的叫声:“文风,快躲到地下,伏倒在壁角,不管发生任何
事,都不要出来。”
  “小贞,不要出去……”文风低叫。
  “不可能的,不要管我……”
  她冲出房外,剑已出鞘。黑暗中,传来程五姑从邻室门口传来的低叫:“太叔小妹,快
来帮我把宣大娘移出去,前面失火了,先不必急着出去。”
  “好,我来了。”
  刚奔入室门,嘭一声大震,刚随后掩上的房门突然脱臼飞撞而入,撞势空前猛烈。
  她仅知道自己先撞中一个人体,猜想是程五姑,然后挨了沉重的一击,便失去知觉,最
后所听到的声音,是床上的宣大娘凄厉的痛苦惨号。
  住在二进的几个人,已经先后从天井跃上屋顶,循叫号声与狂笑声传来处赶去。走得最
慢的两个人,刚挟着刀剑奔出天井,暗影中黑影一闪即至,快得不可思议,一接触人便倒
了,两个家伙倒了还不知是怎么倒的。
  留在农宅的十几个人,宅内倒下了五个。宣大娘房中是三个女的,天井里是两个男人。
  入侵的两个黑影以快速的行动,和偷袭、暗算、诱击、强攻等等手段,绕农宅半匝,出
其不意杀了六七个人,绕至宅后,终于碰上了劲敌。
  持剑的黑影在前,绕过墙角,前面人影一闪,剑映着星光,芒影闪烁寒气森森。
  “我鬼剑左丘兴在此恭候大驾。”
  “铮!”双剑接触,鬼剑斜飘八尺。黑影被震得远出丈外,几乎踣倒。
  “交给我!”使用山藤杖的黑影冲出叫。
  瓦面上传出一声狂笑,有人叫:“我追云拿月蒯勇正感到手痒,哈哈……”
  使用山藤杖的黑影发出一声信号,两人向荒草杂树丛生的荒野如飞而遁。
  两人知道高手已至,偷袭失效,不愿留下死拼,窜入荒野便悄然折向,冲向泊舟的河
滨。
  芦苇中突然跃出两个黑影,迎面截住了。
  “哈哈!算定你们到了。”右首的黑影说:“我千手灵官料敌如神,果然在此地找到了
准备撤退的小船,等个正着。两位老相好,今晚该一并结算啦!九阴羽士,咱们再来一场公
平的决斗,在下答应你不使用五寸双锋钉。”
  六方合围,六个人形成绵密的包围圈。
  “哈哈!九地冥魔陆老魔,你的腐尸毒是武林一绝,江湖朋友闻名丧胆,但我毒郎君廖
智却有点不信邪。来吧!咱们一比一公平决斗,廖某挑上你,先玩玩毒开开胃,你不反对
吧?”
  两人是道玄观主和九地冥魔,前来作扰乱性的夜袭,没料到撤退路线已被对方截断,这
时想脱身已插翅难飞。六比二,千手灵官的暗器,夜间威力可增数倍;毒郎君的奇毒,在黑
夜中更是防不胜防,百毒魔君的门人子弟,所使用的毒宇内无出其右,可怕极了。
  九地冥魔正想答应一比一公平决斗,但晚了一步。
  “下在反对。”毒郎君身后两丈左右,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影,用那刺耳的嗓音接口:
“你两人都用毒,有些毒遗留下来,日晒雨淋百年内毒性仍在,你两人都死了的话,这块被
污染的地方,谁来善后料理?”
  九地冥魔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向身侧的道玄观主低声说:“你这胆小鬼不敢赌,
你瞧,他不是来了吗?”
  “他来了,并不等于他必胜。”道玄观主也低声说:“这四个可怕的畜生都在,即使武
林第一高手乾坤一绝欧阳世钧在场,也休想全身而退,除非声东击西游斗。”
  “赌一赌,怎样?”
  “赌什么?”
  “赌这位仁兄用不着游斗。”
  “贫道决不和你这老狐狸赌任何东道。”道玄观主说:“人只能上一次当。上次输了一
次东道,白白供养你师徒三年,供吃供喝还得供给零用钱,你以为贫道是傻瓜吗?哼!”
  “你本来就是傻瓜。不过,你有输得起的风度。”九地冥魔得意地说:“再赢一次,我
老冥魔还想在贵地再享三年清福呢。赌的话,你准输。”
  神秘黑袍人的出现,千手灵官几个人立即紧张起来,留下两个人看守道玄观主和九地冥
魔,千手灵官四个人左右一分,把黑袍人两端堵住了。
  “你果然来了。”千手灵官沉声说:“阁下,取下头罩,在下要看看阁下的庐山真面
目,阁下定然是在苏州,公然刺杀神剑晃庆的费廉……费文裕了。”
  “等到在下该露面的时候,如果阁下留得命在,在下保证你一定可以看得到在下的庐山
真面目。”黑袍人的嗓音越来越刺耳,越说越难听:“千手灵官,你这祸国殃民奸官的走
狗,本来在下打算让你们多活几天的,但情势已不容许在下按计行事了,因为笑面无常今晚
袭击元妙观,将会发现陵阳三峰附近全是丁勇,官府得到密报,有大批凶犯藏匿在三峰附近
为非作歹。这一来,你阁下必定出面胁迫知府大人,用虎府调动官兵丁勇民壮大索全境,不
知会有多少人遭殃。所以,你们四个走狗今晚非死不可。”
  “我毒郎君第一个不信。”毒郎君一面说,一面迈步而出,锵一声蓝汪汪的七星狭锋刀
出鞘。
  “我鬼剑左丘兴第二个不信。”鬼剑接着发话撤剑,从右方逼进。
  “我追云拿月第三个不信。”追云拿月赤手空拳,移至黑袍人的后方堵截后路。
  “阁下该通名了吧?我千手灵官黄承先第四个不信。”千手灵官也空着双手移步,从正
面欺进。
  “该有信的人才算公平。”九地冥魔说:“老夫是第一个相信。”
  “两位,请退在一旁视手旁观。”黑袍人大声说:“杀四个走狗,还用不着两位的大
驾。”
  “阁下,他们人多,四比一……”道玄观主似乎急于参加。
  “人多没有用。”黑袍人说:“不要以为他们艺臻化境凶残歹毒了不起,其实都是外表
凶悍的怕死鬼,有英雄气概的人不会投身做奸官的走狗,只有贪财的人才会甘心做奴才走
狗。他们如果贪财,就一定怕死,死了之后,即使得了一千座金山,也不可能带进棺村里享
受,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怕死,怕死的人有什么可恃的?唯一可恃的就是倚多为胜,等在下
宰了他们一两个之后,你们就可以看到……来得好!杀!”
  其实,四个高手虽则形成四方包围,谁也不敢冒险先发动攻击,四个人都距黑袍人两丈
左右立下门户,没有任何人移动,黑袍人叫出的“来得好”并无其事,而是他发动攻击的藉
口。
  抢制机先,先下手为强,主动掌握全局。
  杀字出口,人似电火流光,剑如晴天霹雳,余音未落,黑袍人已到了后方的追云拿月面
前。
  追云拿月与人交手,极少使用兵刃,双手运起功来宝刃难伤,浑身禁得起锤击斧劈,横
行天下三十年,还没听说有人能在这家伙的手下脱逃。
  追云拿月的双手伸出了,同时发出焦雷似的沉叱。
  “咔嚓嚓!”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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