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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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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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大娘,在下不过问什么亲,即使是一竹竿打不到底的亲也与我无关。我这人别无长
处,守口却是有口皆碑的,信誉保证。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道理
我懂。”
  “那就好,你是个明利害值得信赖的人。”
  “大娘夸奖。”
  “气宇风标都不错,不亢不卑气概不凡,你不该在这种小地方混,混不出什么名堂来
的。”宣大娘满意地说,从怀中掏出一叠图形递过:“你先好好看,看是否对这些人有印
象。他们是约一个月前秘密从广德州方向来的,本籍是苏州。”
  看到了注名为“李妻卓氏”的年青美妇的图形,文风不自觉地咦了一声,眼神一动。
  恰好两位姑娘已经在旁俏立,淡淡的幽香中人欲醉。他脸上的神色变化,逃不过三双精
明犀利的眼睛。
  “你见过这个女人?”太叔姑娘欣然问。
  “这……不太肯定。”他将图放至远处审视,又挪近左看看右看看:“穿章不对,眉目
宛然……”
  “傻瓜!”太叔姑娘不忌讳地伸纤手拍拍他的肩膀:“衣裙是可以改变的,像我,我穿
上华丽的衫裙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只是不管改穿什么,脸形和神韵是不易改变的。哦!你见
过这个女人?是用你那色迷迷的眼睛看的?”
  “开玩笑!我可不是什么色迷。”他不介意太叔姑娘的放荡大方:“有点像。”
  “像什么?”
  “好像是七八大前。”他像在回忆:“对,八天前,在北面二十余里的油榨沟双溪口河
边的一户农舍,我的船是辰牌末巳牌初经过该处,看到这位荆钗布裙的美妇在江边浣衣,脸
蛋又白又红润,十分动人。唔!真的很像。”
  “你能找得到船吗?”宣大娘兴奋地问。
  “找船?有钱可使鬼推磨……”
  “好,太叔贞,先给他一百两银子。”宣大娘向太叔姑娘吩咐,无意中透露了太叔姑娘
的芳名,又转向文风说:“你去找船,船来了马上就去油榨沟双溪口那家农舍,要快。”
  “马上就去?这……我一夜没睡……”
  “在船上睡好不好?快去找船,”太叔贞催促他:“我进房给你取银子。”
  好家伙,房早就让她们占据啦!文风除了苦笑之外,不敢提任何抗议,乖乖出门借船。
  船开时,多了两个人,两个带剑的中年大汉,脸色阴沉嘴巴像是上了锁,坐在船头像泥
塑木雕的菩萨。
  是一艘小乌篷船,操舟的有三个人。文风挤在舱内,倚在太叔贞的右侧睡着了。
  船轻,水急,三桨齐动沿流下放,经过三汊口,敬亭潭,半个时辰后,油榨沟双溪口在
望。
  “小文,半里外便是双溪口。”掌舵桨的舟子大叫。
  太叔贞拍拍文风的脸颊,他一惊而醒。
  “哦!怎么啦?”他坐正身躯,盯着太叔贞明媚动人的面庞邪笑:“好舒服,只是香喷
喷暖玉温香,令人心猿意马……”
  “该死的!你可真会在嘴上占便宜。”太叔贞娇嗔地拍了他一掌,媚态横生:“小心你
的轻骨头。双溪口快到了,舟子在知会你啦!”
  “哦!我得出舱照料了。”他说。
  “直接往农舍靠上去,知道吗?”太叔贞叮咛。
  “好,江边距农舍仅二十步左右。”
  船冲上河滩,两男三女像电火流光,迅速包围了农舍,每个人手上都有剑,身法之快,
令三位舟子大吃一惊。
  接着,另一艘小乌蓬衔尾到达,也冲上了河岸,十余名劲装男女纵跃如飞,农舍陷入大
包围。
  奇怪,农舍门窗紧闭,声息俱无。片刻,太叔贞出现在门外,扬声高叫:“文风,你来
一下。”
  文风跳上岸,向农舍奔去。
  大厅中,十余名男女神色凝重,桌上放了两三件破衣,一些零碎废物,其中居然有一本
孟子。
  十余名男女中,文风认识两个人:笑面无常汪云飞,千手灵官黄承先。屋外还有几个人
警戒,他无法看到。
  “你的消息是正确的。”笑面无常阴笑着说:“可惜咱们来晚了一步。”
  “咦!好像是空屋?”他讶然问。
  “人走了快一个时辰,灶火仍温,碗锅未涤,走得从容不迫,但却留下一些足资佐证的
废物,确是李生一家老少。问题是,谁走漏了风声。”
  最后两句话,说得声色俱厉。
  “尊驾总不会怀疑是我吧?”他惊恐地向门外退:“我……我我……”
  “站住!与你无关。”笑面无常说:“这附近你熟不熟?可认识附近的人?”
  “不太熟。”他硬着头皮说:“附近人烟不多,有许多人相邻而居,老死不相往
来……”
  “你留下仔细查他们的去向,水陆两途多留神,我不会亏待你的。”笑面无常和蔼地
笑:“记得在下第一天抵埠,就说过也许会借重你,果然言中了,好自为之。”
  “好吧,在下当尽力去查。”他定下神说。
  不但他到附近去查,所有的人皆四出找遗迹,直至午后方重新在农舍会合。
  据三里外的村民说,农舍是杨老实一家四口的住宅,很少到邻村走动,早些天听说来了
几位远亲,事不关己,村民们根本不过问杨家的事,也没见过杨家的客人,今天更没见到有
人离开,有人离开也无法看到,因为唯一到南湖的小径在南面的山坡下,小村的人无法看
见。
  笑面无常一群人乘船走了,是往下游走的。农舍中,两男三女留下四出打听。文风不敢
把船遣走,嘱三位舟子在船上安顿,不可擅离以免枉送性命。
  河边没留下足迹船痕,已可证明李家不是乘船走的,所以查的重点放在陆地上。河西岸
至芜湖的大道需要查,东面至南湖走高淳县的小道需逐步查询。
  天黑了,众人在农舍会合,毫无所获,一个个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来。
  夜间无法侦查,只好在农舍住宿。农舍有两进三间,十几间房,文风本来打算到船上与
舟子过夜,但宣大娘断然拒绝,用意极为明显,是怕他乘机开溜逃回府城躲藏。
  五个人轮流守夜,这是江湖人有所顾忌时的防险措施。太叔贞守初更,她拉住了打算到
厢房安歇的文风。
  “来,陪我守夜,我有些话要问你。”太叔贞郑重地说:“到前面的芦苇旁找地方隐
身,那儿可以看到屋前屋后,有动静你不要出面。”
  “你像是很关心我。”他伴着太叔贞举步。
  “有一点。”太叔贞将剑连鞘插在腰带上:“你是第一个帮我们找到线索的人,尔后倚
仗你的地方还多,所以我不希望你出意外。”
  “怪事,有什么意外?”
  “我们得罪了贵地两个讨厌的人物,他们很可能来乘机捣乱报复。”太叔贞在屋旁的芦
苇丛止步,并且拉他排排坐:“今晚大概无妨,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出我们的行踪。”
  “哦!太叔姑娘,你们要找姓费姓李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看情形,你们好像与他们
有不解之仇。”
  “你不必问为什么。我问你,如果你知道有危险,必须迁地为良,该从何处走比较安
全?”
  “从水路走。”他不假思索地说:“神不知鬼不觉放乎中流,船入大江,有如蛟龙入
海,虎离平阳,下放南京上航天府,出动上千人花三五年岁月,也难获得线索。”
  “我的看法正相反。”太叔贞说:“敝长上的看法与你相同,所以他往芜湖追,希望封
锁水路追查线索。”
  “你的看法是……”
  “故布疑阵,引追的人追向芜湖。”太叔贞语气肯定有力:“其实人仍然这附近潜伏,
等风声过后再定居。这姓杨的一家四口,不可能永远失踪躲藏,我们只要在此地潜伏监视,
早晚会把他们等到的,是吗?”
  “不无道理。”他笑笑:“问题是,你们能等到哪一天?”
  “我们人很多,有的是时间,三年五载也没有关系,等敝长上从芜湖返回,就可以安排
潜伏的人了。”
  “哦!在附近建屋久居?”他问:“留多少人?”
  “不一定在附近,在府城就可以了,不时暗中前来查看,比在此地建屋久居好得多。人
不能留得太多,因为这种合理的猜测是我提出来的,所以留下来的人一定是我,或者加上宣
大娘和申屠小妹,在府城侨籍。文风,我希望住在你的竹屋内,我喜欢你那雅致的竹屋,欢
迎吗?”
  “无任欢迎。”他欣然说:“那竹屋很不错,就缺少女主人……”
  “原来你存了坏心眼。”太叔贞放肆地拧了他一把:“你得小心,申屠小妹会把你整治
得死去活来。”
  “哈哈!”他邪笑,手不客气地挽住了太叔贞的小蛮腰,手一用劲,几乎把香喷喷软绵
绵的胴体挽抱入怀:“别的事死去活来那就不得了,男女间的事死去活来嘛!那可就妙不可
言,想起来就令人……令人……”
  “你……放肆!”太叔贞扭动着腰肢,像一条蛇,一双手欲拒还迎地推拒他在腰胸间大
肆活动的手,粉颊半推半就地逃避了火热的嘴唇:“放正经些,你……你真是不知死活,你
知道我和申屠小妹是什么人?我……”
  他用行动作为答复,双手一紧,暖玉温香抱满怀,激情地将吻投在太叔贞的粉颊上。
  他,年轻力壮,壮实得像座山,像貌堂堂,外表流露出粗犷豪迈的野性气概,谈吐却又
透露出三五分斯文不俗,不论在哪一方面,都是怀春少女们理想的目标,更是那些放荡的江
湖女英雌瞩目的人选。
  太叔贞如果对他无情无意,就不会和他表现得那么亲匿不勾。夜,足以拉近男女的距
离。相偎相倚,温暖的夜风有似骀荡的春之气息,肌肤的接触必然令异性升起本能的情欲,
何况男有心女有意,再加上他挑拨性的强劲有力行动,以征服性的姿态君临,这位江湖有名
的妖女终于完全迷失了自己。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他抱紧了太叔贞,太叔贞已斜躺在他壮实的怀内,他贴在对方
的耳畔低柔地倾诉:“我只知道你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人,我是健壮英伟的男人。目下除了
情与爱,已不需要任何东西来把我们隔开,杀人、放火、恩怨、仇恨、财富、地位……你要
想这些倒尽胃口的事吗?小贞,你是个可爱的姑娘,你不觉得用剑刺在别人身上……”
  “文风,求求你,不……不要说这些……”太叔贞痴迷地喘息着低呼,激情地用更有力
的拥抱来回报他,娇躯出现痉挛现象,火热的粉颊紧贴着他的脸颊:“我……我是身不由
己,我……我这一辈子算……算是完……完了。文风,生命如蜉蝣朝露,人活着由不了自
己……哦!文风,文……风……”
  太叔贞已陷入迷离恍惚的激情境界,火热的樱唇主动地投向他,双手像蛇一般缠住了
他。
  “小贞,这是你心中的话吗?”他回报了一个长长的热吻,双手在蠢动,不但摸遍了这
火热动人的胴体,也解开了禁区,露出不该暴露在外的美好部份。小臂暗藏的袖弩、可弹出
的肘刀、小腿靴筒内的小匕首、腰带内层暗藏的针囊……他都一一摸过了:“生命并不是蜉
蝣朝露,问题是你该如何去正视人生。不错,人活着,很难一切由自己作主,因为人是彼此
依存的……”
  “文风,我不要听这些。”太叔贞如醉如痴地用吻堵住他的嘴,主动地捉住他的手,紧
按在饱满温暖腻滑的裸露酥胸上:“我是一个有今天没有明天,有现在没有将来的人,让
我……”
  “小贞……”
  “小心申屠月娇,她……她是个很贪很贪的女人。她……她早就对你起疑……”
  “小贞,起什么疑?”
  “对你的身份起疑,她正着手查问你的根底。”
  “哦!她……”
  “在决定利用一个人之前,必须作进一步的深入了解,多方的精密查证,这是我们用人
的基本宗旨。文风,她对你在太平府戳巡捕的事存疑,打算派人到太平府去查,查的事包括
你这两年来在芜湖的活动细节。小心她,她是个很贪,也很精明机警,而且残忍而多疑的荡
妇……哦!文风,我……我我……”
  浓浓的春的气息,浓得化不开。在文风有计划的控制下,情欲之潮,淹没了这个放纵的
女人。
  一个更次,其实是很短暂的。当一个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撤去遮盖之防的时
候,尤其是经过醉人的调情之后,是很容易迷失自己,忘了生辰八字的。
  文风现在就要这个女人忘了生辰八字,把她快剥成一头白羊啦!温暖腻滑柔软的肉体,
在他的调弄下跳动、颤抖、沉迷……
  大门口,出现了申屠月娇朦胧的身影。
  娇喘吁吁,情欲已接近爆炸边缘的太叔贞,突然感到在她身上最敏感地带活动的手,猛
地五指一收僵住了。
  “哎……”她被抓得失声娇呼,本能地抗拒伸手一推。
  压在她裸露酥胸上的文风,被她推得向下翻落,像根木头,更像一个死人。
  她吃了一惊,惊惶地挺身坐起,欲火尽消,首先看清星光下直挺挺有如死人的文风,接
着眼角看到徐徐接近的申屠月娇。
  申屠月娇已到了三丈外,仍在缓缓举步接近。
  在情欲高峰中突然跌落在九幽深壑下,太叔贞的愤怒与失望是可想而知的。更重要的是
怒火,怒火令她忘了大半裸露的胴体,暴怒地一蹦而起,尖声愤怒地大叫:“你干什么?你
用什么打昏他的?你……”
  申屠月娇一怔,脚下加快,骇然问:“你说什么?我打昏谁……咦!他……哦!你们真
会找快乐,在这里……”
  “你……”太叔贞这才想起衣衫不整:“你为何打昏他?弄点醋来吃是不是?你……”
  “胡说八道!”申屠月娇说:“我还不知道你把他带到此地来快活呢,我是来换警戒
的。这小伙子大概是喜欢得昏了头。快检查。”
  行家该知道昏厥的人所需检查的地方,太叔贞怀疑是申屠月娇搞鬼,所以首先便摸向文
风的玉枕。
  不错,后脑肿起一只大包,是被拇指大的飞蝗石击中的,打得不轻。
  “击中玉枕,是你!”太叔贞跳起来叫。
  “决不是我。”申屠月娇急急分辩:“不对,附近有人,老天!会不会是姓费的小辈回
来了?”
  两女立即忘了文风,惊骇地举目四顾,不约而同掣剑在手,紧张戒备的情景,已表示她
们对姓费的深怀戒心。
  “砰!”太叔贞突然向前栽倒,倒下便寂然不动了。
  申屠月娇大骇,顾不了太叔贞的死活,一跃三丈余,同时发出一声长啸示警,向敞开的
农宅大门飞掠而去。
  长啸声惊醒里面的宣大娘和两个中年人,片刻间便人影闪动,和衣而睡的宣大娘首先握
住连鞘长剑窜出天井。
  “嘎嘎嘎……”枭啼似的怪笑震耳欲聋,动魄惊心。
  宣大娘飞跃而起,出现在前进屋的瓦面。
  屋脊上,站着一个黑袍人,黑头罩仅露双目,阴森森鬼气冲天,怪笑声就是黑袍人所发
出的。
  两个中年人上来了,申屠月娇也出现在另一面,四个人占据四方,把黑袍蒙面人围在屋
脊中心。
  黑袍人止住狂笑,一声剑啸,插在腰带上的长剑出鞘,仗剑屹立不言不动。
  “老身知道你是谁了。”宣大娘冷冷地说:“九阴羽士,不必装神弄鬼。老道,不要管
咱们黑龙会的事,上次的误会过节,不是已经了断了吗?回元妙观去吧,从此咱们井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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