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我不能抛弃我的亲娘!”他脱口感情地伸手向天呼喊。
他知道自己错了。亲在,不远游,但他却经常驾舟出游,丢下寡母在家倚阎而望。
在狱中他想了很多,很远,他始终不明白想不起水贼为何要攀诬他。他的快丹在正常风
速下,一个时辰可以飞驶八十里以上,水贼们的船想追他简直是妄想,多年来,从来波与邓
阳的水贼遭遇,没结有任何仇恨,那该死的水贼为何要咬他,要他的命破他的家?
在府城附近,他没有仇人。在怀德乡,他是顶和气好说话的公子哥儿,在府城,他是个
很少进城来玩的富家子弟,人们对他的印象模糊得很。
他搜索最近几年来的记忆,清理所发生过的一切恩怨是非,渐渐地清理出一些线索头
绪。这就是他冒万险争生存的原因,他要活看出来了断这件事。
他出来了,一千两银子的赏金,可以免除他五年牢狱之灾,他不能在狱中等待那漫长的
五年。
但首要的条件,是他必须把事办成功,而且必须活耆回去。不成功,他只能领一百两银
子,还得回监狱度过漫长的五年。
他必须成功,必须活看回去!
一声激怒的长啸,他拔创出稍,虎目中杀机怒涌,剑在长啸声中发出异象,幻现出奇异
的耀目光华。
剑向前一指,他迈步前进,无畏地走向幽冥路。
这时刻,如果有人现身拦阻,结果将只有一个。
“请留步!”身后传来熟悉的俏甜语音。
他慢慢地举剑转身,脸上的肌肉又开始冻结了。
那位风华绝代的少女,在廿步外轻盈地向他走来,佩剑已不在身上,同伴都不见了,脸
上有璀璨而矜持的笑容,莲步轻移神态极为动人。
“高爷,能听我几句话吗?”少女站在他的剑尖前笑问,毫无敌意。
他脸上的冰雪在溶化,那吓人的神情消失了。
“抱歉。”他收剑,脸上一红:“失礼失礼。姑娘有何见教。请说。”
“你决定要闯幽冥路?”
“是的。”
“周玉峰三个人,对你有这历重要吗?”
“是的,姑娘。我们四个人,分带一千两黄金,少一个人就少一份黄金,办不了事。”
“你们如果活着离开,有何打算?”
“继续去找混世魔王,向他赎人质。”
“如果你能平安进入竹楼。将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将尽力。”
“幽冥路其实不算凶险,那只是一条考验人性的道路。世间没有完人,关键在这人潜伏
的兽性是否掩盖了人性,我想,你一定可以平安过去的。”
“但愿如此。”
“家父已经断言你可以平安过去,问题是你是否有缘。”少女脸上有一抹羞涩:“你能
不能不带兵刃暗器?”
“这……”他楞住了。
“有凶器在手。极易失去理性。……”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可是,幽冥路上……”
“赤手空拳你一定可以过去,我对你有信心。”少女注视看他微笑,笑容好动人。
他像是着了魔。开始解剑。
当他拔掉靴统上的飞刀时,发现少女已经失了踪,空间里,品流极高的地香仍在。
“咦!她怎样走的?”他不胜惊讶:“居然从我身侧消失而我却一无所觉,可能吗?”
的确令他大感惊讶,千丈内落叶飞花也休想逃过他的听觉,何况是一个长裙迢地的少
女?
“莫不是妖魅?”他心中暗叫。
他当然明白少女不是妖魅,更不会是鬼魂。于是,他作了一些必要的准备。拾回竹棒开
始动身。
这条路他并未走过,虽则他曾经多次进出谷中各处,都是从别处翻山越岭上下的。自从
那天他听到异样声息,利用停留整理包裹的机会而发现凶兆,仓卒间去了妙剑三个人,追逐
可疑劲敌而与妙剑失去连络之后,他使如通这条路不好走,即使没有机关埋伏,走在路上决
难逃过暗桩的眼下,所以他机警地不走小径,宁可辛苦些爬崖降壁上下。
走了两三里,小径仍是小径,两面浓荫蔽天,参天古林中寸步难行,看不出任何异状。
山势逐渐缓缓下降,小有起伏,山脊的地形已尽,逐渐正式下降了。
山风渐紧,对面的奇峰山腰以上,已被云雾所遮掩,乌云涸涌,已将红日遮住了。
没有人拦截,不见任何人工建筑物。
他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折树枝探道而进。
到了一处长有十馀步的斜坡,坡度相当大,按理,这种地方不可能设有陷阱或机关,因
此他未免大意了些,以树枝略为试探,放心地往下走。
头顶上空的树枝突然振动,叮铃铃一阵金铃晌,他心中一惊,止步抬头本能地上望。
不错,共有两个碗大的金铃在发声。可是,附近看不出任何异状,铃是用甚么东西触动
发声的?
就这片刻的迟疑和好奇,剧变俟生,怪吼入耳。
他感到身躯陡然下沉,脚下的坡地突然沉落。
反应完全出乎本能,他手中的树枝快速地旁伸,左手一拂,飞爪百链索的巧妙铁爪破空
而飞,疾射三丈外的树丛,同时提气转身引体上升。不可思议地突然止住堕势。
他悬吊在陷坑的上空,有点毛骨栋然。
他右手的树枝长有八尺,粗如手臂,尖端三寸搭在坑口上。左手的飞爪绕住一条横枝,
手抓住小指相的爪索。两手部有东西借力,他悬吊在坑口稍下处。坑深三丈,宽两丈方圆,
坑底下有一头六尺长的金钱大豹,跳跃看发威。如果掉下去,骤不及防之下,必定与大豹缠
成一团。
他中前一荡,脚踏实地,小心探索附近,再挑上大树把飞爪解下来重新上路。
他心中暗骂少女可恶,如果掉下丢,还能平安?同时,他对陷坑工程的巧妙和浩大,暗
暗佩服和心惊。
这些玩意并不可怕,没有人看守控制的机关威力有限,只要小心留意,还不至于构成严
重的威胁。
他不得不慢下来,果然不时发现可疑的绊索、窝弓、堕木、刀坑、弹网等等小巧玩意。
难怪柏谷主给他两天一夜工夫,想快走势不可能,这些小玩意乎常得很,但稍一大意便
会有致命的危险,由于设置非常容易,构造简单,数量甚多,的确防不胜防,除了小心之
外,别无他途。
小径窄小,有些地方已被茂草所掩盖,增加行走的困难,任何时候皆可能从草中飞出一
枝小巧的劲弩,挨上一词伤势决不金远”。行走期间,决不可能长期运功护体,不连功时,
被荆棘挂伤也得流血疼痛,人毕竟是血肉之躯,长期消耗体力不是好玩的事。
他采用最笨拙而最有效的办法前行,一步步探进,用树枝探道,有些地方地势所限不易
探索,就用飞爪百链索和爬山绳,利用大树作通道。
估计已走了五大里,日色近牛。他感到有点筋皮力尽,该找地方牛餐。歇息一番以恢复
疲劳。
这时,他正爬上一株大树,收回飞爪,突然看到路右不远处的密林中,出现一座雅致的
木屋。树干作架,格局有如凉亭,但钉板为墙,外面有廊拦。透过一座小明窗,看到里面置
有花架,有两盆颇有名气的建兰。
没见有人踪。他心中一动,下地排荆棘而进。
经过一番试探,他不走木梯,跃登丈馀高的门廊玄关,推开虚掩的木门。
“正好借这里歇息。”他自语。
小客厅古朴雅致,清洁光华的地板,几只草织的蒲园,围绕看一张木缕制的矮几,上面
搁着棋盘,两盒黑白棋子。一旁是乾果盒,另一边一具金狸小香鼎,升起一丝长长轻姻。满
室流动着幽雅的清香。
一周残棋未尽,两位下棋人似乎走了不久。
只有一间内室,没设有寝具。最后面有一间小厨房,煮茶的心妒人次尚温。水缸里的山
泉,清凉冷列水质不错。
他回到小厅,解下乾粮袋开始进食,食毕连手也懒得洗净,往地板上一躺,渐渐梦入黄
粱。
他确是太疲倦了,而小木屋又太适合疲倦的人安眠。
不知过了多久,他出到门外,发现天色大变,怎庆云雾弥漫,视钱不及三丈外,奇怪,
怎残变得这样快?
到了小径,他本能地拉出了飞爪。
剑出现在皮护腰的插座上,他毫不盛惊讶,似乎剑早已在该在的地方,使护腰的飞刀插
座里,飞刀与竹刀也是应该在刀插里的。
浓雾影晌视栈,但他不在乎。雾太浓,似乎黑夜已经提早光临了。
雾影里,传来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似发自丝竹,也像是肉︵人声︶,却又甚么都不
像,幽幽怨怨,呜呜咽咽,既不悦耳,也不令人生厌,哦!也许是出声吧?
走了半里地,怪,没发现任何机关埋伏,小径似乎愈来愈宽润,后来乾脆成了三丈宽的
适街大道。
正走间,异晌年起,大路两侧两排巨树,前.后足有百十步长短。在同一刹那间向路面
疾倒而下,幕地里天动地摇,像整座天网向他迎头压落,每一根树枝都系看剌、钩、疾黎、
爪……对,像是贼兵攻城时,用来防城冲城的拒马和刺网,以雷霆万钧之威向下压来。
他却使胁生十张翅,也飞不出这威力绝伦的树阵。
他临危不乱,怒啸一声拔剑舞剑自卫,耍削断迎头砸落的树枝。
糟!大地摇摇,整个地面向下沉落,而且速度奇快,比他的堕势快上百倍,只感到自己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向黑暗的地底深处沉落。
他急出一身冷汗,但依然神智清明,收了剑展开手足以控制身形落势。真妙,他感到举
手投足之问,居然神到意到。可以控制身躯的飘移和平衡,落势渐慢,自由得像是会飞,而
且飞得很愉快,唯一的缺憾,是不能上升而已。
不知落下了多深,感觉中反正已过了不少时刻,黑暗逐渐消逝,似乎又回到浓雾弥漫视
界拢的地方。
终于脚踏宝地,那能飞翔的感觉消失了。
紧张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原来他发觉自己站在有无数两尺长尖刀的刀阵中心。刀陈大
得惊人,广得离了谱,白森森一片,四周一望无涯,似乎直延伸到天尽头。
浓雾弥漫,该往何处走,正在沉吟难决,骂地前面雾影中分,廿馀名牛头、马面、鬼
王……在呐喊声中,像潮水般涌来,刀、枪、锤、矛勺叉……密密麻麻排山倒海般向他集
中,这些人似乎知道刀阵的排列空隙,所以前进攻击的速度丝毫不曾减弱。
一声怒啸,他手脚齐动,飞刀竹刀连续破空而飞,似花雨。似流星,绵绵不绝,刀到人
倒。
啸声条落,他的剑日电射而出。
可是,他进入尸堆,已看不到半个活人,剑已无用武之地。
身后有声息,他条然转身。
那天所见到的人,全部在场。但这次不是怕谷主与他打交道,而是那位称柏谷主为父的
少女,少女手中有剑。
“你好残忍。”少女悲愤地说:“眨眼间,你杀了这许多人。”
“这不能怪我。”他理直气壮:“早年,在下冲锋陷阵。杀得更多,事不关是否残忍,
倩势不由人,杀人与被杀两条路,在下必须选择杀人一条路以保全自己。姑娘,交还在下的
三位同伴,不然………”
一声娇叱,少女挥剑进攻。
“铮!”他一剑急封,立还颜色,取得中宫剑发射星逸虹,手下绝情,一剑刺入少女的
胸口。
“咬呀!女儿……”柏谷主狂叫,挥剑冲进。
他已被红了眼,怒吼一声。剑上异象幻发,剑悉一发不可遏止,拨开柏谷主的剑,乘势
一剑反拂。
“嗯……”柏谷主肋下裂开,仰面飞跌。
一声怒啸,他奋神威挥剑杀入人群。所向披靡,飞刀与剑同时配合发威,两冲错便突出
刀阵,酒开大步向谷底急走。身后,惨号声与濒死的呻吟。他已懒得理会了。
平安到达竹楼,谷中已不见人影,静悄悄地阴风四起,怪异的声息已听不到了,静得可
怕,静得令人心中发毛。不知人间何勇。
妙剑三个人,被捆住手脚堆在屋廊下。
“快来救我!”妙剑急呼。
解了三个人的绑。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谷里的人呢?”妙剑活动手腕间。
“被我屠光了。”他冷然说。
“层光了?”妙剑大感惊讶。意似不信。
“对。”
“也好。幸而混世魔王的消息已有着落。”
“在何处?”
“往北卅里的阎王寨,那是一座叫插天山的地方。”
“那就走。你们的金子……”
“在楼下,我去取来。”
妙剑是个老江湖,而且熟悉这一带山区。众人翻山越岭一阵紧走,到达插天山下。山顶
的阎王寨像一座坚固的城堡,墙高十丈,像是山上的山。城头遍插旌旗,蝶口站旧的贼兵一
排排一列列,一个个盔甲鲜明,有如天神当关。耍攻破这种天崭,大概需要十万雄兵方能如
顾。
一条大道笔直地从寨门通至山脚,往上看,像是通向九天之上,寨门就像是两天门,霞
光万道,瑞气千条。而山下他们四个人,却渺小得像森林下的一株小草。
号角长鸣,寨门楼徐徐升起斤闸,涌出一队盔甲鲜明的甲士,雄纠纠气昂昂下山列阵,
似乎正在等候他们四个渺小人物到来。
最后,八健将拥着一位发如飞蓬,使穿了虎皮背心虎皮短战裙,手有证臂脚有护膝,手
绰大创刀的人,身高丈二,眼似钢铃,高大可怖,手脚肌肉如坟如丘。圭在人丛中,比其他
的人高了一大截,乍看去,有如寺庙外看守山门的金刚。
巨人在四人面前一站,铜铃眼一番,巨富似的嗓音,从那浦嘴乱草似的黄胡丛中吐出:
“小子们,我,混世魔王,你们来干甚么?”
他不认识混世魔王,仅听说过这家伙是活阎王王浩八的把兄弟。活阎王围攻馀州,这家
伙带了数千贼兵,正在韧掠广信府一带城镇,杀人如麻。所经处城镇为墟。
“三月前。”他说,对方的净狞形象,的确令他心中有点发虚:“阁下派人到府城传
讯,要子女被掳的人筹措赎金,到小方山用金子赎人,每人二百两黄金。”
“不错。”
“在下曾经……”
“小方山附近缺食,人都死光了,所以本魔王迁到插天山就食。你们来了,很好,金子
带来了吗?”
“带来了。”
“要赎些甚么人?”
“螺洲南岸清洁湾熊家的一子一女,乐家的儿子乐小安,共有三个人。”
“哦!有这么几个人。”混世魔王怪笑:“清洁湾熊家,是府城张大爷的亲家,乐家又
是熊家的表亲。唔!这几个人身价不同,二百两一个办不到,要加倍。”
“我们只带来一千两黄金……”
“没有讨价还价。”混世魔王大叫。
“是阁下开的价码。是你在讨价还价。”他也大声说,怯念渐消。
“你……你小子……”
“一千两,换三个人。”他坚决地说。
“本魔王说一不二,你们走,带足了黄金再来。”
“在下坚决拒绝阁下出尔反尔的背信要求。”他的勇气渐增:“为了怕发生意外,我们
多带了四百两黄金,没料到阁下还不知足。千里迢迢,往返极端困难。在下来了,不将人质
赎回。绝不干休。”
“你小子想怎样?”
“在下向你混世魔王挑战,阁下输了,人质必须交给在下带回,在下输了,回去常足金
子再来。
当你阁下这许多强盗兄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