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之手。一看形状,已有半月以上了。”
“哎呀!他……”
“他藏身的地方,连你我都不知道正确所在。”乾坤手的目光,凶狠地落在曾武身上:
“毫无疑问地,有亲信的人出卖了他。”
“凭你这块料,也不配杀他。”量天一尺一把抓住曾武抵在桌上:“曾武,你这些东西
从何处弄来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曾武咬牙说:“五年,好漫长的五年,一百五十六个鬼魂在泉下
哭泣,就要等这个无仁无义的畜生偿命,他们等得太久了,五年……”
“我要口供。”量天一尺厉声说。
“把郝老七弄活,他就可以告诉你们了。”曾武咬牙切齿说:“当初他几乎冻死在运河
旁,是在下把他救活带入王家的,王老爷对他不薄,聘请他做田庄管事,两年来对他信赖有
加,没想到他……”
“他是咱们着意安排的密探。”乾坤手打断曾武的话:“王隆武聚从密谋,低诲朝廷散
播华夷不两立的流毒;暗中收容你们这些无知亡命,妄图不轨。衙门里早有风闻,苦于掌握
不住确证,查不出你们那些亡命的底细,所以才放下钓饵,派六爪龙混入王家,花了两年工
夫……”
“你们这些汉奸!”曾武声嘶力竭地厉叫。
“拍!”量天一尺给了他一耳光。
“只要在下有一口气在,在下也要说。”曾武切齿叫:“大兵合围前片刻,郝老七悄然
溜走,行迹败露,咱们五个人发现有异,随后跟出,他才露出狰狞面目,杀了咱们两个人逃
走,咱们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海贼六爪龙郝寿。你们这些汉奸!竟然利用无恶不作的残暴
海贼卧底,你们到底是鹰犬呢,还是匪徒?做汉奸奴才已经是人神共愤……呃……”
量天一尺的铁尺,已经插入曾武的口中。
乾坤手抓过大肚子的素娥,按抵在桌上。
“把经过招出来,女人。”乾坤手冷酷地说:“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你了,你已经有了
六七个月身孕,熬刑对你来说,将是最危险的事,知道吗?”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素娥勇敢地说:“两月前,拙夫途经河南卫辉府,旅途病倒山
神庙,贫病交加,我束手无策,眼看要冻馁客途。幸而天不绝人,风雪交加中,来了一位虬
须骑士,也在山神庙躲透暴风雪。那人有灵丹妙药,不但救了拙夫,也赐给我一些安胎丹
丸,保全了腹中的小生命。在山神庙中两昼夜,拙夫将这里五年前发生的事说了。那人听完
拙夫所说的不幸遭遇,慨然要拙夫在清明前后,逢单日破晓时分,在水香亭等候消息,所
以……”
“那虬须骑士姓什名谁?”
“虬髯客。”
“废话!他的姓名。”
“他没通名,只说是风尘三侠之首。”素娥凄然一笑:“可惜他身边没有李靖,也没有
红拂,只有我夫妇一双亡命天涯逃避侦骑的可怜虫。”
“今天在水香亭,你得到消息了?”量天一尺向曾武历声问。
“不错,消息是一张信笺,放在亭柱下用石压住。”曾武大声说。
“信笺呢?”
“吞掉了。”曾武不假思索冲口而出:”笺上说,有物寄放在西门外……”
“难怪,你到西门躲了一整天。就是这些东西?”乾坤手指指漆匣。
“对,那就是化名为郝七的畜生,偿还血债的东西。”
“你没说一句话。”乾坤手阴森森地说:“你前后三次在水香亭逗留,在下要知道的
是:一,你和什么人联络;二,联络的信号、暗记、密语;三,虬髯客的姓名像貌特征。希
望你合作,让在下满意,不然,哼!”
“我立即可以答复你,满不满意那是你的事。”曾武咬牙说。
“说!第一件事……”
“不知道。”曾武抢着答复。
“你和什么联络?”乾坤手扣住了素娥的左肩井。
“玉皇大帝。”
乾坤手的左手五指徐收,内劲徐发。
“哎……”素娥凄厉地狂叫。
“招!”量天一尺按住了要抢出的曾武,语气奇冷。
“不知道!“曾武狂叫。
“啊……”素娥疯狂地厉叫,在乾坤手的手下发狂般挣扎扭动。
“招!”量天一尺的右手食中二指,抵住了曾武的左胸最下端的肋骨缝。
“不知道……”
食中二指徐徐压入,衣衫首先裂孔。
“招!”
“哎……不……不知道……啊……”曾武像濒死的野兽。叫号着挣扎着。
“你这根肋骨,本来长在应该长的地方。”量天一尺狞笑着说:“现在,我替你拨到对
面不应该长的所在,当然骨会折断,肌肉会撕裂。招不招?”
“啊……”曾武的狂叫声惊心动魄。
“啊……呃……”素娥突然昏厥了,浑身在抽搐。
“放了……她……”曾武发狂般厉叫。
“你得招!”量天一尺毫无怜悯地说,错骨的手指缓慢地,一分一毫地移动。
“我……我宁可死……”曾武狂叫。
有骨折声传出,肋骨断了一根。
“啊……”曾武叫了一声,昏厥了。
冰冷的水,把人泼醒了。
院子里,有两位旅客开门探身外出,想看个究竟。上刑的惨号声,大概把全店的旅客惊
醒了。
“进去!”一名公人大叫:“办案的,不许出来,所有的人,给我乖乖地呆在房里。”
没有人再敢出来探看,办案的三个字吓坏了不少人。
房内,继续在盘问。
“曾武。”量天一尺阴森森地说:“也许你真的光棍,熬得住分筋错骨的酷刑,但你可
曾想到你的妻子吗?她能熬待了多久?你瞧,她已动了胎气,结果如何,你想到了没有?”
“你们这……这些天杀的畜……畜牲!”曾武厉叫:“对一个孕妇用刑,你们已……已
经不……不是人了!已经……失失去人……人性了……”
“那该由你负责。”乾坤手语气放和气了些:“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必须为你自己的行
为负责。如果你招供.在下保证替你开脱,给你们夫妻留一条生路.不以叛逆罪移送,不
然……你愿招供吗?”
“没有口供。”曾武全力大叫,全身可怕地颤。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见了棺材,我曾武也决不掉泪,你这汉奸……奴才……啊……”
“砰!!!”外面院子突然传出重物堕地声。
勾魂魔链一怔,扭头向门外注视。
把门的两个持挠钩戒备的人,突然直挺挺地相对倒下了。挠钩堕地又发出暴响。
勾魂魔链大吃一惊,一声沉叱,鹰链抖出闪烁的弧光护身,以闪电似的奇速向门外冲
去。
掉在地下的一柄挠钩,突然向上疾升。
“吱啾……”鬼啸声刺耳。
一团绿色的鬼火,突然飘入房中。
“砰!”勾魂魔链重重地摔倒,是被升起的挠钩绊倒的,事出意外,这一跤摔得不轻。
门外本来有六名公人戒备,六个人皆分躺在各处角落,像是死了。
勾魂魔链艺臻化境,竟然被绊倒,做梦也没料到地上的挠钩自行升起,冲势太快即使发
现也无法闪避了。人摔出,神智仍是清明的,双手一按地面,正想跃起,突觉背心重压猝然
光临,运起护身的内家气功,竟然禁受不起这猝然光临的沉重打击,似被万斤巨锤敲在背心
上,感到深身一震,眼前发黑,在痛楚君临的同一瞬间,失去知觉一仆不起。
晚一步跟出支援的另一名公人,刚随后冲出门外,眼中发现黑影迎面压倒,单刀还来不
及挥出,胸前罡风及体,狂叫一声,仰面跃回房内,滚了半匝蓦尔昏厥。
房中还有六个人,以及只剩下半条命的曾武夫妇。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为期极暂,自外面院子里传出重物堕地声,以及公人跌回房
内,似乎是刹那间所发生的事。
飘入鬼火大如鸭卵,这时突然爆散成无数绿色的火星,眨眼间先后幻灭无踪。
“阴神!”乾坤手骇然惊叫,从衣下拔出他极少使用的如意。
这是一把紫金打造的搔背如意,长一尺二,粗有一寸,前端是手形抓把,但拇指是向外
成直角岔出的,所以可当钩使用,更可当銎刺入人体。
量天一尺的铁尺,已及时伸出立下门户,布下了防守的最佳功架。
另四名公人,分别看守着正在呻吟抽搐的曾武夫妇,单刀都撤在手中,随时可以应付意
外的变化。阴神,一位最近三年突然出现江湖,最神秘最令人害怕的怪杰,亦正亦邪,亦侠
亦魔,管闲事全凭当时的情绪好坏而决定,不先问是非黑白,更不理会对方是何人物,出手
相当狠。
三年来,没听说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也没听说有人曾经击败过他。出现时,那会
爆散的绿色鬼火,就是他的信记和活招牌,惩治人喜用令人残废的怪手法。
灰影当门而立,冷气森森,室内流动着腐草的霉味,大概是鬼火留下的气息。
灰影中等身材,下摆拖地,大抽长及膝下,腰间拴着一根草绳。尖高顶头罩,画着绿和
红的花脸,眼圈是血红色的,形状极为可怖。
正是传说中的阴神形象,在菜油灯幽暗的光芒照映下,更显得鬼气冲天,更为可怖,一
点也没有正直神明的气概,令人望之毛骨悚然。
“那个女人好像要流产了。”阴神用阴森死板的官话说:“你们竟然向一个孕妇用
刑!”
素娥蜷曲在地下呻吟,抱腹挣扎,脸色灰败,痛苦的神情令人测然心动。
“大清律例,叛逆者满问抄斩,孕妇接律不赦。”乾坤手大声说:“在下公命在身,依
法行事逼取口供。阁下,江湖上任何事你可以管,叛逆的事,千万不可沾手,江南八侠的结
局,就是前车之见。”
“你威胁我吗?”阴神问。
“事实如此。”
“在下没看到什么人造反,却看到你们在客栈中向一个孕妇用刑。你是说,这两个男女
造反?造谁的反?”
“在下正在问口供。”
“这里是公堂吗?”
“这……”
“你们给我滚!”阴神语气转厉:“这个女人如果有三长两短,在下会去找你们了断
的。”
“阁下,你已经惹下了滔天大祸。”乾坤手咬牙说:“在下要把你列为叛逆的同谋犯加
以逮捕法办,我乾坤手还没将你阴神看成最可怕的劲敌。呔!”
最后的一声沉喝声中,紫金如意发如电闪,身形暴进,如意紧令人目眩的奇速,攻向阴
补的胸口。
同一瞬间,量天一尺人化狂风,冲进后身形突然下挫,铁尺幻化贴地盘舞的怒龙,控制
住整个下盘空间,破空的罡风厉啸声刺耳。
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无缝,联手搏击术周密得无懈可击,攻势之凌厉无与伦比。
唯一的一盏莱油灯向能是被劲风所震撼,火焰一跳,突然熄灭。
鬼啸声乍起,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鬼啸声中,传出量天一尺声痛苦的惊呼。
罡风骤发,呼喝声大作。
然后是绿火耀目和一声嘭然爆震,绿火倏没,似香非香的气味漫全室。
“毒香!”有人狂叫。
这又是同在刹那间发生的种种变故,为期极暂。
半躺在地上的曾武夫妇,就在毒香两字人耳的后一刹那,昏迷不省人事。以后所发生的
变故,他们一无所知了。依常情估计,他们知道乾坤手那些人栽了,阴神用毒香击溃了济南
三杰。
曾武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感到寒气袭人,张开双目,看到幽暗的灯光。
“咦!”他讶然轻呼,挺身坐起。
这是一间土瓦屋,窄小,潮湿,霉气甚浓,一看便知是长久没有人居住,用来堆放杂物
的空屋,四处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和农具。
所睡处的壁角的一堆麦稻,他身侧,妻子素娥睡得正香甜,脸色平静,气色也佳,似乎
并未受到折磨,挺起的腹部说明肚里的孩子已渡过难关。
室中间有一张旧八仙桌,搁着一菜油灯。
他的目光,从关掩的窗门投入外面的黑暗里,看到一个朦胧的黑衣人。
“是阴神!这位江湖上最神秘最难测的怪杰。”他替自己找出答案。
他挺身站起、向门外走去。
门外的黑影听到他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缓缓向室门迎来。
“咦!”他讶然轻呼,大感意外。
当门而立的,是一位黑巾包头的穿黑劲装女郎,不但脸蛋白里透红,五官出奇地灵秀美
得令男人神往,曲线玲珑的身材更是动人。外面披了敞开的披风,剑插在腰带上,好一位年
轻美丽的武林英雌。
“你可以安心休息。”黑衣女郎微笑着说,左颊出现一个动人的笑涡:“风声很紧,贤
夫妇恐怕仍得耐心地等几天。”
“姑娘……”他嗫嚅地说。
“你什么都不要问,你要知道的事,是贤夫妇已经脱出魔掌,济南三杰已经威胁不了你
们了。”
“是姑娘救了小可夫妇……”
“是家主人。”
他更感惊奇,看黑衣女郎的风华,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下人,这位主人是何等人物?
“贵主人……”
“阴神。”
“哦?小可明白了……”
“家主人与贤夫妇住在同一家店,路见不平伸手管闲事,你们已经安全了。”
“救命之恩比天高海深,可否让小可拜谢贵主人……”
“他跟踪鹰爪,侦查他们的动静,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哦!这里是……”
“大明湖中的百花洲。”
“哎呀!是城里?”他吃了一惊。
“四郊侦骑密布,城里反而最安全,所以家主人把你们带进城来,躲几天等候风声稍
弛,再送你们远走高飞。目下是四夏末,你好好休息,食宿的事不必担心。”
“谢谢姑娘再生之恩。”他长揖为礼:“贵主人当代赫赫风云豪杰,降尊纾贵救助小可
一双卑贱小人物,愚夫妇今生今世永铭心坎,愿来生结草卸环以报……”
英雄有泪不轻弹,他流着泪屈身下拜。
黑衣女郎至一旁,举步入室。
“壮士请勿多礼,妾身不敢生受。”女郎向桌旁走,拖出桌下的长合凳落坐:“我叫寒
梅。壮士的大名是……”
“小可曾武,那是拙荆唐素娥。”他在对面肃立欠身回答:“梅姑娘,请贵主人尊姓大
名……”
“他从不向任何人通名,曾壮士可以称他为阴神;江湖朋友都称他为阴神。济南三杰在
客店向你们逼口供,我和家主人潜伏在院子的对面,无法听到你们的谈话。曾壮士,济南三
杰威震齐鲁,有名的铁捕,口碑甚佳,但不知贤夫妇有何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三杰同时出
动,这是极为罕见的事,你们……”
“那是五年前一宗文字狱血案。必他换声长叹:“小可略谙武技,在区山镇王老爷隆武
家中佣工,前后有五年之久。王老像其实是一位科场失败的书生,既不是前明遗老,更不是
反清复明的在帮在会人士,他只是一个偶而发发牢骚,只能坐而言不能起而言的愤世者。小
可真不明白,当政的人为何要把他看成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
“愤世的人那张嘴,是相当可怕的。”黑衣姑娘苦笑:“尤其是稍有名望的人,每一句
牢骚都是一粒火种、你明白的意思吗?”
“也许济南三杰公命在身,但他们不该利用海贼六爪龙前往王家卧底.”他咬牙切齿:
“三杰是汉人,他怎能利用罪该枭首示众的海贼,来陷害自己的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