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掌如一柄快刀般在“螳”的颈上一掠而过,“螳”登时咽喉溅血仰面倒下。
摇身变为“黄雀”的“蜮”满面春风地走到“蝉”的面前,向他伸出右手道:“蝉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将刺客秘营这个罪恶组织连根拔起。我代表国际刑警组织,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蝉”摇了摇头,含笑伸出右手道:“谢却是不用了,我这样做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
“小心!”他的话尚未说完,对面的“黄雀”忽地脸色大变,在发出一声狂喝的同时将手中的大弓砸向他的身后。
“蝉”陡然一惊,虽然他并未感应到身后有任何危险,但“黄雀”既然不惜砸出手中的兵器来掩护自己,情形必然恶劣至极点。他不及回头,身体向旁一倒,双足发力斜刺里射了出去。身在空中之时,他用眼角余光向身后一瞥,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黄雀”的大弓静静地躺在地上。
“中计!”他心中一沉,目光再转向“黄雀”时,却见他手中又多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弓,将一支圆珠笔芯般的小箭扣在细如发丝的弓弦上向自己射来。
那小箭离弦之后奇快如电,虽然“蝉”醒觉上当时急速变幻身法,却仍慢了一点,小箭射入了他的左腿。
如此微小的箭矢造成的伤害自然有限,“蝉”中箭后甚至没有感到多少疼痛,但他的心却一直沉到了谷底。既然箭矢本身的杀伤力不足,那么“黄雀”作为最顶级的刺客,定然不会少了辅助的手段。果然,强烈的麻痹感觉从中箭处迅速蔓延开来,只是短短三五秒钟,他的左半边身子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刚刚是‘黄雀在后’,现在轮到了‘鸟尽弓藏’?”此刻,半跪在地上的“蝉”居然笑了起来,甚至向着十米外再次扣上一支小箭指向自己的“黄雀”开了个玩笑。
“黄雀”面无表情地道:“不要怪我。先前组织招揽你时,你不应该拒绝的。像你这样的危险人物,如果不能纳入组织的掌控之中,就只有毁灭掉才最安全。”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果然是暴力机关的一贯作风。”一把长仅十多公分的柳叶形小飞刀落入右手的掌心,“蝉”用拇指压住缠绕着细绳的刀柄,让刀尖在中指的之间露出少许,“幸好我还留下了最后一招保命的手段,所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感应到对方指尖闪烁的一点寒星已经牢牢地锁定了自己,“黄雀”脸色登时一僵:“谁也没有想到,号称‘魔手’的蝉,最厉害的杀招竟然不是你的一双手,而是一把小小的飞刀。但公务在身,我别无选择,只能拼一拼运气,看老天爷站在那一边了。”
两人对峙片刻,一个张弓搭箭,一个手压飞刀,如同两尊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在地平线上逗留了许久的太阳终于落下山去,在天色变暗的一瞬,“黄雀”手中的小弓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铮鸣,箭已离弦射向“蝉”的咽喉。
“蝉”持刀的右手微不可查地动了一动,压在掌心的飞刀凭空消失,几乎在同一时间没入了“黄雀”的咽喉。
“好快的刀……”从插进一把小刀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后,“黄雀”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蝉”看了看插在左肩的小箭,苦笑着对“黄雀”的尸体道:“你的箭也不差。”
“黄雀”的小箭上涂抹的应该是经过特殊加工的麻醉类药物。连中两箭之后,“蝉”已是全身麻痹,侧着身子倒在草地上连手指也动弹不得。
夜幕终于降临,“蝉”斜躺在地上,看着繁星密布的苍穹,重新拾回的儿时记忆无比清晰地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大仇已报,今后‘蝉’这个刺客便不复存在,我应该换回原来的名字。反正华国十几亿人口,叫做‘陈祎’的应该不少,也不怕被人查出身份。不过我今后该做些什么呢?说起来这些年除了杀人的伎俩,其他的东西我也学了不少,养活自己该不是问题……”
正在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时,“蝉”的目光忽地被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吸引,随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片刻之后,那颗向着这片绿洲飞来的流星终于现出本来面目,赫然竟是一颗拖着长长尾焰的导弹。
“赶尽杀绝,好狠!”
伴随着一声巨响,刺目的火光照彻方圆十数里,光亮如同白昼,冲天的火光之后,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在火光与浓烟中,这片本就不存在于任何地图记录的小小绿洲以及上面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仿佛被一个粗心的孩子用橡皮抹去,只留下了一片污黑的痕迹。
第四章 大业五年,童子陈祎()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咦?祎儿,为父为你讲授孝经,你不安坐听讲,站起来做什么?”
“父亲,曾子闻师命而避席,孩儿今奉慈命,岂敢安坐不动?”
“哈哈哈,想不到我儿竟如此聪慧机敏,看来重振我陈氏门楣的重任,便要由祎儿你来完成了!”
恍恍惚惚之间,“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在梦中,他从旁观者的角度观看了一个同样名为“陈祎”的少年的十年人生,事无巨细,一览无遗。
这个陈祎却不是现代人,他出生于隋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祖籍颖川,先祖是东汉名臣陈寔。曾祖陈钦仕北魏为上党太守、征东将军,封南阳郡开国公。祖父陈康文名卓著,官至北齐国子博士、礼部侍郎,并将家业迁至洛州缑氏县。到了陈祎的父亲陈惠时,陈家的家世已经衰落。虽然陈惠少年时貌美而才高,称为一方名士,却只做了一任江陵县令。
陈惠与妻子宋氏育有四子,长子与三子皆不幸早夭,仅余下次子陈素与幼子陈祎。
陈素年长陈祎十岁,自幼性情疏淡,崇佛学。在两兄弟分别到了十五岁和五岁时,他们的母亲宋氏染病亡故。陈素在悲痛之余,愈发看透世情,竟拜了来为母亲做法事的一位高僧为师,随他去了洛阳名刹净土寺出家,得法号“长捷”。
陈惠一方面因痛失爱妻而心灰意冷,另一方面则是看到新帝杨广继位后天下隐现乱象,索性称病辞了官职,携幼子陈祎返回缑氏县,从此守着几亩薄田与幼子相依为命,忙时躬耕陇亩,闲来闭门课子,过了几年虽然清贫却颇为安乐自足的日子。
岂知天有不测风云,在陈祎刚满十岁时,陈惠亦身罹重病,医石罔救而终撒手人寰。
陈祎年纪虽却颇为聪慧懂事,一方面托人往洛阳给二哥送信,另一方面则在家中忠仆和乡邻的帮助下为亡父操办丧事。但他终究还是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极度的悲痛与心力的操劳最终拖垮了他稚嫩的身体。在父亲入土为安的一刻,陈祎连日紧绷的精神一松,当场昏厥在父亲的墓前。而“蝉”对陈祎的了解便终止于他昏厥的前一刻。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重新占据并主宰躯体,“蝉”的心中大为纳罕:“难道我竟然在导弹的轰炸下活了下来?但多出来的这段记忆算怎么回事?”
怀着满腹的狐疑,他吃力的抬起似有千钧之中的眼皮,登时有一片刺目的亮光映进眼中,使他本能的举起右手挡在眼前。
“这是”等到双目稍稍适应了一些外界的光线,看清遮挡在眼前的是一只纤细稚嫩的手掌而不是自己那千锤百炼、杀人无数的“魔手”时,即使以“蝉”久经生死砥砺的强大心理素质,也不由得惊愕呆滞,脑中一片空白。
“四少爷,你终于醒了!”随着这句饱含浓浓惊喜之情的喊声,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了这间古朴简洁古风盎然的卧室。这老人穿了一件样式古怪的灰色半长袍衫,圆领、窄袖、两边胯部开衩,下摆长至膝下。他进门看着已经从榻上坐起身,一脸茫然之色的“蝉”,脸上已经初具规模的皱纹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谢天谢地,四少爷你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着实将老奴吓苦了。”
“兴伯,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看着眼前这个似陌生又似熟悉的老人,“蝉”冲口说出这句话后,才终于醒觉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刺客“蝉”,而是一个生活在隋朝大业五年、名为“陈祎”的十岁少年。
这老人是陈家的老仆人陈兴,虽然陈家已是家道中落,却始终忠心耿耿地追随主人。此刻他看到自家小主人的脸色忽阴忽晴,有心担心地问道:“四少爷,你真得没事了?”
“蝉”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这个动作可以促进脑中的两份记忆更快的融合。为了安慰眼前关心自己的老人,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道:“真得没事了,只是感觉饿得厉害。”
陈兴欢天喜地地道:“知道饿就好,这才说明四少爷是真得好了。你昏睡了三天未吃过东西,自然会感到饿。老奴已经托陈保家的准备了饭食,马上就去拿来。”说罢兴冲冲地转身便向外跑,腿脚利索得完全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下意识地将右手探入衣领,摸出一只用红丝绳穿了挂在颈上的一枚饰物。这赫然竟是那枚改变了“蝉”命运的淡黄色玉蝉,不过在少年陈祎的记忆中,这枚玉蝉却是他陈家的传家之宝。虽然猜到这一切应该与这枚玉蝉脱不开关系,但其中的详细因果却没有半点头绪。
沉思半晌无果之后,他将玉蝉放回衣服里面贴着胸口,同时在心中和过去了刺客“蝉”做了最后的告别。“虽然此陈祎非彼陈祎,但终究不用再干那收买人命的勾当。今后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开心心地过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罢。”
“四哥你醒啦!”一个头挽双髻、瘦瘦小小的六七岁男孩儿一头闯进门来,看到已经站在床边,尝试着把几件外衣穿到身上的陈祎时,一脸欢喜地大声喊道。
陈祎略一愣神,才想起这个孩子是邻居陈保的幼子陈喜。陈保属陈家旁系远枝,与陈惠同辈,陈喜也与陈祎兄弟相称,平时总爱跟在年长几岁的陈祎身后。
“小喜子,你给我放老实点。小祎刚刚醒过来,不许吵到他!”随着一声呵斥,一个布衣荆钗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先将手中的一个托盘放在室内的小几上,而后扯过陈喜在他屁股上烙了一巴掌将其赶到一边,接着很自然地走到陈祎身边,帮他把不知如何穿戴结束的衣服穿好。
“多谢婶娘。”陈祎也记起这妇人正是陈喜的母亲张氏,急忙道了一声谢。
张氏爽朗地笑道:“读过书的孩子就是规矩多。你大病初愈,还闹这些虚文干什么?婶娘已经给你做了饭食,赶紧吃了才是正经!”
嘴里说着,她已将陈祎推到小几前按坐了下去,而后拿了榻上的被褥到外面晾晒。
陈祎看到小几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碗金黄的粟米粥、一碗炖得稀烂的羊肉和一个切成四块的蒸饼。
早已饥肠辘辘的陈祎嗅到热腾腾饭食散发的的扑鼻香气,不觉胃口大开,刚刚拿起筷子,却见到陈喜凑到身边,眼巴巴地望着碗中的羊肉。
陈祎摇头失笑,拿起一块蒸饼掰开,挑了几大块特别肥美的羊肉夹在中间,然后递到陈喜面前:“喜子,陪我一起吃吧!”
闻着从鼻子里一直钻到心底,勾引的心头发痒的香气,陈喜使劲儿吞咽了几口唾液,最后却用力摇头道:“我方才已经吃过了,四哥你自己吃罢!”
陈祎笑道:“我饿的时间太久,多吃对身体无益,这些饭食是肯定吃不完的,所以才请你一起吃。”
“真的吗?”陈喜脸上坚决的神情立时变成了犹豫。
陈祎肯定地点头,又将蒸饼往前送了一点。
陈喜终究未能抵御美食的诱惑,犹犹豫豫地将蒸饼接了过来,随即却横下心狠狠地咬了下去。
陈祎看他吃得香甜,便也一小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他先前对陈喜说的话倒也并非虚言,就着几块羊肉吃了一小块蒸饼,又把那碗粟米粥喝掉,虽然腹中依然饥饿,却仍凭着前世训练出的强大意志强迫自己放下了碗筷。
陈祎刚刚起身略做活动,舒展了一下酸麻僵硬的筋骨,老陈兴却风风火火地跑进房来喊道:“四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第五章 别有天地()
若非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陈祎实在难以相信眼前的僧人是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兄长。
醒来之后,陈祎也曾用一面不太清晰的铜镜看过自己现在的相貌,却是实打实齿白唇红的翩翩美少年一个。而面前他这位已经该称作“长捷”的二哥陈素却生得皮肤黝黑,凸目掀鼻,两耳招风,容貌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四弟,”见到陈祎大病后显得颇为憔悴的模样,长捷虽是出家之人,却终究没有修行到四大皆空的境界,双目之中隐现泪光,上前伸手轻抚陈祎的肩头,叹息道,“愚兄弃家修行,父亲病时未能侍奉汤药,父亲去后未能守灵尽哀,却让小小年纪的你来做这些事情。为子不孝,为兄不慈,实在是羞与你相见了。”
因为拥有前世的阅历和眼力,陈祎可以清晰地辨别出对方表现出来的哀痛亡父与爱怜幼弟的情感真挚无比,心中也涌起一阵似陌生又似熟悉名为“亲情”的情感,眼睛竟不觉有些湿润,定了定心神才克制住流泪的冲动,出言宽慰道:“二哥不必如此自责。所谓病来如山倒,也是父亲这一场病来势太急,虽然小弟已托人给二哥带信,却仍来不及让二哥见父亲最后一面。”
见幼弟如此明理懂事,长捷心中颇为欣慰,问道:“父亲葬在何处?为兄要前去拜祭一番。”
陈祎点头道:“二哥且稍候片刻,小弟收拾一下便带你去。”
长捷摆手道:“你大病初愈,还是在家中老实休息,让兴伯陪我去便是了。”
陈祎笑道:“二哥不必担心小弟,我身体已没有问题,只是躺得太久手足僵硬,正该多做活动。”
陈祎到室内换了一件衣服,披散的头发却未再如时下孩童般总角,只用一根细绳随意地束在脑后。
这时陈兴已经准备了一些时馐祭品,用一个竹篮盛了,长捷将其提在手中。两兄弟从家里出来,结伴往村外行去。
走在路上,长捷拜祭父亲心切,将一双长腿迈开,看似一步一步而行,但脚下点尘不惊,僧袍的一双大袖迎风飘摆,行进的速度竟然不逊色于常人奔跑。
陈祎体察二哥的心情,只是加快脚步在身边跟随。但他身体未长成,又是大病初愈,很快便体力不支,虚汗层层渗出,将里面的衣服完全浸透。不过他前世接受过最严苛残酷的训练,心志已被锤炼得坚如金刚,尽管双腿已经酸软无比,却仍咬牙坚持。
长捷忽地察觉身边陈祎的呼吸变得粗重,转头看时,才发现他已经汗湿重衫,脸色苍白。
“是为兄疏忽了,”长捷停下脚步,举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四弟你站好勿动。”
吩咐了这一句后,他将右手按在陈祎的后心,将一股温醇绵和的暖洋洋气流导入陈祎的体内。
“这是真气?”陈祎惊诧无比。在他前世的时候,真气内力之类只存于传说,即使“刺客秘营”那等历史悠久的组织也未能掌握真气修行之法,所有的武者都只能反复淬炼自己的身体以求突破。陈祎凭借神秘图形与吐纳法,虽然身体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却仍然未能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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