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装出来。”
谢阿弱点点头,三人一处离了长谷寺,步行了几里路,进了南陵城门,城门守卫都是新募的兵士,倒不似官家夫人亲卫认得薄娘子,只是机缘巧合,城楼上的守卫许头领,恰好瞧见刀歌门邓琼儿,继而才瞧见与谢阿弱分道扬镳的少将军王鸾,登时一惊,拨步急奔下城楼来迎接。此时谢阿弱已走远了,回头瞧见薄娘子、邓琼儿被军士簇拥着上了两匹马,守卒在前头牵着马去了。
谢阿弱则一人独自打听着双月街方向,穿街过巷,远远瞧见永升客栈的招牌,就在这间客栈落了脚。那店小二引着阿弱住进一间整齐房间,见阿弱独身一人,又是柔弱女儿家,包袱却还拿着一把长剑,只打听道:“侠女是来投亲?”
谢阿弱放下包袱,坐下喝了口茶水,道:“小二哥这等伶俐,倒被你瞧出来了,我是来寻我兄长的,他和我约在双月街布庄相见,不知小二哥可曾见过?”
那小二疑道:“双月街布庄只有张婆一人住着卖布,近来发生了一起命案,死了王将军的小儿媳和一个男子,难不成……”谢阿弱见那小二脸色一变,亦不由问道:“难不成什么?小二哥定是见过我兄长了?”
那小二面色作难,谢阿弱忙不迭从荷包里递出一两碎银子,硬塞到小二手底,道:“小二哥有话不妨直说。”
那小二哥接过那银子一喜,但仍是叹口气,作难道:“小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当真,只容我胡乱猜猜,想必姑娘以及兄长都不是南陵城人士。”
谢阿弱早知他有此一问,点头道:“我和兄长都是外乡人,兄长听闻边疆近年来时局稳当,有些货物买低卖高,有些钱可赚,是而先我而来,寻些门路,不久他写信与我,说布匹生意好做,这才约在双月街布庄外见面。”
那店小二哎呀一声,已道:“小的原本是贸然猜测,听姑娘这么一说,倒有七八分准头了,只怕姑娘听了要伤心!十日前,双月街布庄里死了一个男人,尸首还停在衙门里没人认领呢!莫非竟是姑娘的兄长?”
谢阿弱故作惊吓,道:“小二哥莫要胡说,我兄长为人老实,从不招惹恶人,怎么会无辜丧命?”
那店小二见阿弱不信,也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姑娘不信也是正理,哪有那般巧合!”
谢阿弱只道:“你先与我细细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店小二方才一五一十讲了遍那日情形,道:
“那天小的原本在客栈招呼客人,却见外头吵吵嚷嚷,保甲捕头都来了,街上还挤来了许多看热闹的,小的自然好奇,也跟着人潮挤去瞧了,却见张婆家的布庄抬出两具白布蒙盖的尸首来,还有两个长得好看的大姑娘被保甲一块请走了。当中一个吓得面无人色,另一个却是不停在抹泪。
小的打听了,那吓坏的叫王宝如,是被花家绣庄打发来买布的,就是她发现了凶案;而另一个哭的姑娘竟是城外刀歌门门主的女儿邓琼儿,就是她的姊姊邓苹儿死在布庄!听闻还有一个外乡男子也死在里头!大家议论说是通/奸恂情,却又有许多蹊跷。
哪有恂情的一个身上插着刀子死在地上,另一个喝砒霜死在布柜下的?”
谢阿弱问道:“怎么这般稀奇?”
那小二哥道:“还有更稀奇的,听那邓琼儿与王宝如两个姑娘都说外乡男子手上原本攥着一个布偶,可后来捕头拣点证物,那布偶已不翼而飞了!”
谢阿弱听这小二哥的话同邓琼儿说的别无二致,只挑紧要的问道:“竟这般稀奇!按说这大白天布庄死了两个人,那张婆岂不是吓坏了?”
小二哥道:“这张婆早年间膝下几个儿子都从军,死在沙场了,她见惯世面,半点也不怕死人!她那日关了门上山祭坟去了,回来瞧见家里布店死了人,一点也不惊,当晚尸首抬走了,她提水冲干净店里地上血渍,次日照旧开门做起买卖来!”
谢阿弱微微一皱眉,道:“张婆原来这般大胆哪,敢问那张婆可认得那外乡男子呢?”
小二哥答道:“不认得,连那绣娘王宝如也不认得,这十日惊动了整个南陵城都没人来认!是而小的才会瞎猜那男子是姑娘的兄长,不过姑娘以防万一,可要往城里衙门去认一认?”
谢阿弱点点头,故意装作没脚蟹般的弱女子,道:“神明保佑,万不可是我兄长,只是我初来乍到,有劳小二哥陪我走一趟?”
说着谢阿弱又取出二两碎银子递到小二手里,小二见她这般无依无靠的,生得姿色动人不说,出手又大方,哪有不应下的道理?只忙不迭道:“我去跟掌柜告个假,就陪姑娘走一趟衙门。”
谢阿弱点点头,趁小二走了,关上门,点足一跃,将冷泉剑藏在梁上,方旋身落下,袖了荷包银子这才出了门,到了客栈堂中,和这告好假的店小二一齐上衙门认尸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写个复杂剧情……谢诸位客倌捧场。
饲主:让你心烦的朋友都不是真朋友,让你心烦的情人都是真情人。
作者:请问近日这八个男银中哪个让你心烦。
饲主:我不喜欢男人!你怎么这么烦!
作者忍不住身板一抖:请问你把我划归进朋友还是情人里?朋友……让你烦就不是真朋友;情人,啊!!!我不想搞百合啊!!!
饲主:不要自作多情!
88番外…………齐谢之初次杀人(上)
青梅树下日影姗姗;阿弱缓缓放下银碗蜂蜜,忍耐气恼,骞起的柳叶眉淡淡如月,终于不那样冷了呢,齐三公子不由嘴角微微上扬;良久只是静静相对;几乎要忘了谈及正事。终于;齐三公子回过神来;道:“当年你故乡南清县的县令祝庆生;因着洪水淹城一事本要问罪;但他只是平调到临兆县,算一算又做了十年太平县令。”谢阿弱此时正握着齐三公子给她的冷泉剑细细打量;听了这句话眸子顿时冷了,缓缓问道:“他还活着?”
“听闻今年秋后朝廷选任官员,他因老成稳重将升任知府。”齐三公子缓缓揩开素纸扇,一面沉吟着,一面打量着阿弱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此时,谢阿弱已收敛了所有心思,沉默不语。
正是无言之时,一名青衣小侍忽而提来一个小巧的茜纱细竹笼,笼里簌簌的蝶儿扑翅声清晰可辨,小侍低眉敛目,上前道:“启禀公子,已从山上捉来粉蝶、黄叶蝶、宝蓝蝶、彩凤蝶各十二对,公子可要瞧瞧?”齐三公子点点头,指上微微拨动那透光的茜纱笼轻轻旋转,低声问阿弱道:“你和宁晓蝶可有交情?”
谢阿弱如实道:“他已成名,少在魏园,不过见过几面,交情淡如水。”齐三公子淡淡问道:“那你今日在校武场,可曾瞧清他的剑法?”谢阿弱不敢妄言,只答道:“瞧清三四分了。”齐三公子听了这句,似笑非笑望着阿弱,道:“是么?——那你为何会教凤无臣如何破宁晓蝶的剑法?”
谢阿弱默然无语,宁晓蝶虽年少,但剑法已在魏园独占鳌头,而她和凤无臣虽练剑十年,却一直未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凤无臣因此心绪焦燥,按捺不住,而今日校武场他一介新丁,按部就班,仍无资格迎战宁晓蝶,于是谢阿弱有意无意地向凤无臣透露宁晓蝶剑法中的破绽——此时想必凤无臣已与宁晓蝶把酒论剑、博得青睐了罢?
齐三公子见阿弱不答,道:“你虽因体质弱,剑法轻飘,但剑理你却很通。”
话说谢阿弱从未在校武场上露出锋芒,凤无臣战到几名,她只紧随其后,每每输在凤无臣手下,都因剑力不及他——场上众人只瞧见她手上的剑往往被他挑飞了——这剑客弃剑自然是输。此事谢阿弱从不向人道明真相,齐三公子也未曾看出来,只以为她剑法轻飘,更误以为是她体质的缘故,此时还赞她通晓剑理。阿弱不禁微微一笑,道:“公子谬赞了。”
齐三公子忽而瞧着阿弱,一字一顿道:“你可想杀祝庆生?”谢阿弱乍一听这话,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来魏园十年,终于等到这一日了么?她不晓得别的杀手在公子派下第一次杀人时都是如何应对的?但她只是如实轻轻吐了一个字:“想。”而那祝庆生也万万不晓得自己死在谢阿弱这么一个想字上了——此时祝庆生刚接到将升迁的消息,正兀自在临兆县要查审他任上最可圈可点的盗匪连环案来,因约摸是最后一笔政绩,是而他雷厉风行,捉拿盗徒绝不手软,有家属行贿者一律定为有罪!听闻临兆县衙外的十个站笼连日来已经暴晒雨淋,活活站死了三拨人!
但在魏园兰若阁后,筛过梅树青果的绿影依然斑驳,一切这样宁静悠然,齐三公子仍在淡淡同谢阿弱叙着话,听她说想杀人,不由微微一哂,问道:“你可晓得杀人是什么滋味?”
谢阿弱不软不硬道:“不杀过怎么晓得?若杀过了,自然会告诉公子。”
齐三公子听了不由轻笑一声,道:“你说的倒有些道理——不过你虽想杀人,我却不晓得你有没有杀人的本事。”谢阿弱从容道:“不知公子所说的杀人的本事,该如何考校?”
齐三公子瞧着阿弱,道:“剑法是其一,至于其二,非等你杀完人了,我才晓得。”
“那请公子先试剑法罢。”谢阿弱心中已跃跃欲试,是而脸上虽淡然,却仍掩不住她的急不可耐。
他微微颔首,道:“你的剑法既不以力道见长,那应以精准为上——待这些彩蝶飞出之时,你若悉数刺下,我就让你下山杀这个祝庆生。”
谢阿弱听了,心中霎时喜悦,却仍敛藏着,问道:“公子此言不是戏语?”齐三公子略一挑眉,道:“放心,我不作戏语,倒是你——”说着他指尖略一勾开了茜纱笼扣子,拨开笼盖,一霎满笼蝴蝶振翅而出,绚彩烂漫地飞逸,谢阿弱见机,一瞬拔开冷泉剑,疾飞腕点刺,不容蝶儿流散,旋身挑剑,亦不容蝶儿飞远。这青梅树下,她轻柔剑法,似蝶作舞,却挟了无情杀机,招招殒蝶削落,若香花轻飏,无半分怜惜。
不过一盏茶的片刻,那初初逃出茜纱笼的彩蝶,已一只不落地死在了谢阿弱的剑下——她到底懂不懂世间绚美为何物?齐三公子瞧着她剑尖上刺中的最后一只彩凤蝶,蝶不知命休,方在轻轻扇翅,与她唇角的笑意相比,那蝶儿当真无辜多了。
三公子此时似已瞧出一些端倪,但隐隐的却没有什么可以断定的,兴许,她只是纯然地少一些寻常女儿家的多情与怜惜,并非天生的冷血无情。
谢阿弱既刺蝶功成,一日后,齐三公子即放她下山。十年来头一回离开魏园的谢阿弱心上微微雀跃,她身穿白衣,头戴白纱笠,骑着快马,足足赶了两日的陆路,终于到了临兆县。那时她打马经过县衙,但见衙门口果然停了十架一人高的站笼,站笼里也果然锁着些形销骨立的人犯,但却并非满员,只用上了三个站笼,旁的七个都是空的!而那押着犯人的站笼上白纸黑字,罪符点明是盗匪,但据谢阿弱看来,这三人形容虽狼狈,一老二少却都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匪类。
谢阿弱方停马片刻,但见一位素装的年轻妇人正在站笼外捧着一碗参汤,朝那年老的轻唤一声“公爹醒醒”,立在站笼栅栏外,往里喂了那老人家几口汤水,依次又喂过她小叔,最后才是她相公,谢阿弱不解其中案情,并不多做停留,就近歇马住店。
凡打探消息,那客栈小二最灵俐,这是阿弱那番下山长的第一要紧见识。此时客栈小二端来热水,阿弱不过打赏了些碎银子,与他寒暄几句、说是要听听城中一些新鲜事,那小二就苦着脸压低声说起近来的查盗之事,道:
“我们临兆县衙里的老爷比青天转世还清!他说要拿匪盗,就没一个留情的,前些时候站笼了站死了三拨人,一时盗匪们都绝了迹,我们县老爷可得意坏了!却说那夜他接送他家里省亲的女眷回城,在城外朱家庄附近见着响马队的火把,县老爷带着衙役捕快甚多,也就不惧怕那盗匪,趁势追去,夜里黑漆漆的,那火把点了一阵,又息一阵,但总不令县老爷跟丢,没多会就到了朱家庄富户朱义家中,就再没影子了!这县老爷当机立断,进朱家搜掠,在马厩草堆里搜出一些金银布匹包袱,可巧与前几日来衙门报失的脏物一模一样!
这县老爷立时就将朱家老爷并两个后生锁到了衙门,屈打成招不说,这朱家大儿媳的父亲原是县城里人,打点了好些金银要去说情,没想到我们县老爷清正廉明,只道行贿者必是心虚有罪,登时定了案,问了罪,立时就把这朱家三个男丁锁到了站笼外,暴晒雨淋,如今已是第五日了,若非那朱家大儿媳日日来喂这家中三口一些参汤,这三位恐怕早就到奈河桥喝孟婆汤去喽!”
谢阿弱听着这小二话里有话,问道:“听着倒像有内情的,莫非小二哥早已知晓?”那小二嘿然道:“临兆县哪个不晓得?就县老爷自个儿掩起耳朵要当清官呢!——原来这朱义是个血热之人,听闻盗匪作乱,就出了一笔钱贴补了朱家庄一些不事庄稼的壮丁,作义兵巡逻,前些时候盗匪猖獗,没在朱家庄占着便宜不说,还被拿下了好几个匪贼,被押送到衙门里,就是在站笼活活站死了!那盗匪心怀不忿,所以才想出这招毒计,嫁祸了朱义一家!这下可不得逞了?这县老爷倒成了盗匪借来杀人的一把利刃了!”
小二正同谢阿弱一一说着内情,那客栈外街上忽而又嚷闹了起来,原来那站笼中朱家文弱的大儿子没撑住,已经绝气死了,而那朱家大儿媳亦心如死灰,当场就撞死在衙门石狮上,两条人命一眨眼就没了!是而惊动了好些人去看热闹!
那小二亦去打听了,这才退出房去了,谢阿弱站在房间窗子边上,远远瞧着那衙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至于晓得发生何事时,又是后话。
却说当下,那一干皂吏簇拥着县老爷的轿子刚停在衙门口,跟随轿子的捕快还从城隍庙新押了一个卖布的乡下汉回来,也说是盗匪,见衙门口围将了这么多人,只呼呼喝喝地驱赶,至于县老爷下轿后,瞧见刚死的这对少年夫妇,只说了一堆深明大义的风凉话,终于开了恩典,发放回家安葬,而那朱家大儿媳的老父闻着消息,这才带着家仆急急收尸来了。
这番热闹才收场,县令又要进衙门里审林子抢布案了,谢阿弱远远的,听得一些隐约消息,即出了客栈,上衙门瞧这县老爷审案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最爱温柔城府的齐三公子……最不喜欢坏脾气的饲主。
所以罚饲主不出场一次,反正作者一个人也能撑住场面,左右手互搏。
作者:你觉得饲主变态吗?
作者:很变态。
作者:那你干嘛还陪着她。
作者:原来是看她可怜,经常打电话哭诉工作辛苦。
作者:现在呢。
作者:现在是得了被虐依赖症。
作者:那什么时候抛弃饲主。
作者:看她表现
作者:她天生就总攻,怎么可能有好表现?
作者:可我天生不是受呀,忍无可忍,打包袱走人!
作者:再看看吧,看她今晚紫霞的时候多还是青霞的时候多……
………………………………………………原来作者也是精神分裂症…………………………………………………
89番外…………齐谢之初次杀人(下)
临兆县衙;县老爷祝平生当堂审案,那乡下人被推搡在堂下,两边衙役敲排杖、呼威武,堂下围拢的百姓方才肃静。谢阿弱在人群边上,只得听声儿;却见不到情形;但也无碍。
且听那县老爷审这乡人道:“堂下何人?家住何处?报上名姓来!”
那乡人心胆俱骇;颤声嚅嚅道:“小的是……是何家村……何六子。”
县老爷和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