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气微顿,接着道:“论柳公子人品、家世真是千万人中也挑不出一个来,只是……”
江云生望着她,说道:“金嬷嬷有什么话,但请明说。”
“是,是,柳公子来了,老婆子自是要和柳公子直说。”
金嬷嬷咽了一口口水,才赔着笑道:“三姑娘可以说是老婆子一手把她带大的,老婆子自然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宿,柳公子既然和三姑娘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两心相眷,这是三生石上有缘,只是……只是咳,咳,老婆子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迄也是老婆于今天邀请柳公于来这里详谈的原因了。”
她居然还有一个好媒婆!
江云生故意脸上一红,说道:“金嬷嬷只管请说。”
金嬷嬷朝他干笑了笑,才道:“事情是这样的,柳公子也知道,折花门的人,当然不能嫁给外人,柳公子名宦之后,名门公子,这就难了……”
江云生心中暗笑:原来他想用美人计羁縻自己!”
一面道:“金嬷嬷这话在下听不懂。”
金嬷嬷道:“老婆子的意思,最好柳公子能加入敝门。”
江云生面有难色,说道:“这个……”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帘外响起一个使女的娇脆声音说道:“三姑娘到!”
话声甫落,湘帘掀处,像一阵风似的走进一个身穿藕丝衫裙的清丽女子来,正是三姑娘祝杏仙。
金嬷嬷站起身,含笑道:“三姑娘,你看谁来了?”
祝杏仙粉面泛红,星眸一转,只瞥了江云生一眼,就朝金嬷嬷道:“金嬷嬷,你约柳兄到峒晤山庄来,究竟安着什么心?”
金嬷嬷依然含笑道:“老婆于是约柳公子来谈谈的,人家可是名宦公子,并不是江湖上人……”
祝杏仙目光一注江云生身边茶几上放着的茶盏,冷笑一声,气愤地道:“柳公子是我朋友,你居然在他茶中暗放‘迷迭香’这要是传出江湖,我祝杏仙还能做人?”
金嬷嬷脸色微变,说道:“三娘姑,你这是什么话?老婆子怎会……”
“你还说没有?”
祝杏仙眼中滴出珍珠般的泪水,说道:“咱们要在江湖上开山立派,就要正大光明,像这样用‘迷迭香’迷失神志,来役使武林中人的做法,只是江湖下五门的手段,我们永远也无法跻身名门正派之中,金嬷嬷,师父她老人家绝不会允许这样做的……”
金嬷嬷急道:“三姑娘,你怎么啦!”
祝杏仙也不去理她,回身朝江云生道:“柳兄,你……是不是喝了这盏茶?”
江云生心中暗道:“这位三姑娘心地善良,凭她这几句话,就可知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了!”
一面含笑道:“这盏茶,在下确实喝过了一口,但并无异样。”
祝杏仙听他果然喝过了一口,心中不禁大急,跺跺脚道:“你知道什么?”
一面朝金嬷嬷道:“金嬷嬷你……你解药呢?”
金嬷嬷赔笑道:“三姑娘,老身是为你好……”
“我不管。”祝杏仙道:“柳兄是我的朋友,他为了我才到峒晤吾山庄来的,你把解药给我。”
金嬷嬷急道:“三姑娘,你这是……”
只听有人冷笑一声道:“真想不到三师妹为了一个外人,居然逼金嬷嬷讨解药,你还是折花门的人么?”
随着话声,走进来的是大姑娘姜风仙,大师兄沈少川。姜凤仙脸泛怒容,叱道:“三丫头,你真敢和我动手?”
祝杏仙也一脸娇红,盛气说道:“我从师十年,师父她老人家都没打我一下,你竟然找我耳光,你……我同门之谊,从此一刀两断,我……没有你这个大师姐。”
“好!”姜风仙怒声道:“我先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拿下。”
话声出口,手腕振动之间接连刺出了三剑。
剑剑急如星火,取的都是祝杏仙身前要穴,剑光如闪,好不凌厉。
祝杏仙也横上了心,说道:“我没有吃里扒外,我讲的是道理……”
她和姜凤仙是同门师姐妹,姜凤仙会的,她也会,因此在旁人看来,记记都是杀着;但祝杏仙长剑回旋,就轻易化解开去了。
沈少川一见妻子已和祝杏仙动上了手,他自然知道祝杏仙绝非她大师姐的对手,最多也不过百招,就非撤剑不可。
这就长剑一指江云生,喝道:“姓柳的,沈某向你领教了。”
唰的一剑,斜刺而出。
江云生心里早已有了主意,折扇抬处轻轻一泼,就把他长剑拨开,含笑道:“沈兄是折花门的副门主,又是祝姑娘的师兄,怎么眼看她们师姐妹动上了兵刃,不去劝架,倒要和在下动手了。”
他这轻轻一拨,肩头上含蕴着一股暗劲,在拨开沈少川长剑之后,从肩头上传了过去。沈少川长剑被他拨开,正待变招,突觉剑势一沉,朝外荡了出去。”
他剑势被拨开,只是刺向江云生的剑锋被拨一了尺许而已。但这回却在被拨出尺许之后,江云生折扇已经收了回去,他长剑又突然被震了出去,拨开,只是剑锋被拨出去,力道并不重,这回的荡开,却是连手臂一齐向外荡出,力道就显得奇猛了。
但听“当’’的一声,居然击在他妻子姜凤仙的剑上,双剑交击,飞溅出一串火星,把姜凤仙的长剑也荡了开去。
姜凤仙正在气头上,前面三剑,被祝杏仙化解开去接连又是三剑的火速刺出,却被沈少川的长剑从斜刺里飞来,荡将开去,直荡得她执剑手腕,隐隐发麻,不觉嗔道:“你怎么搅的?”
沈少川心知是柳文明使的狡狯,心头大怒,暴喝一声:“姓柳的看剑!”
这回他含愤出手,不但招数迅快,而且剑剑狠毒,剑光流动,招中套招,虚实互用,但见银光吞吐,着着不离要害。
江云生那会把他放在眼里,但他折扇挥动之际故意连退数步,靠近到祝杏仙的身边,和她联手对敌,身形有如穿花蝴蝶一般,在沈少川和姜凤仙的两支长剑之中,闪来避去,其实却把姜凤仙攻向祝杏仙的凌厉剑势,解去了大半。
沈少川夫妇一双长剑虽然如狂风骤雨,但始终沾不到他一点衣角。
江云生以一把折扇周旋在两支锋利长剑之间,眨眼工夫,已经打了十几个照面,,忽然左手一探,轻轻握住了祝杏仙的右臂,低声道:“祝姑娘,我们走吧!”
右手折扇“豁’’的一声,打了开来,闪电一圈,陡然卷起一股劲风,把沈少川夫妇逼退了一步,朗笑一声道:“在下少陪了。”
挽着祝杏仙,一个箭步,掠出西花厅!
两人刚落到中庭,目光一注,不由得一呆。
原来西花厅外一片草坪前,早已伺立着不少人!
左首是矮胖得像冬瓜的总师傅辛长春,边上还有一个面貌冷肃的老者,他身后站着八名一色黑衣劲装,手抱金刀的壮汉,看去一个个十分傈悍。
右首是外总管萧梦谷,率领了外三堂三位副堂主老刺猬闻朝宗、铁香炉任天翔和陆少游,身后也有八名一色青劲装汉子,手持扑刀,严阵以待。
这点阵仗,江云生当然毫不在乎,但祝杏仙却不禁一呆,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低低地道:“柳哥哥,你不用管我,能走就赶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江云生低声道:“你不用怕,在下和你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永远也不分开了。”
祝杏仙听得双颊飞红,心里甜甜的,一面含羞道:“我只能送你出去,我……不能……”
话声未落、沈少川、姜风仙已经连袂从西花厅追踪飞出。
金嬷嬷也在金花金燕随侍下走出西花厅,在阶上站停。
沈少川一挥手道:“截住他们。”
辛长春一抱拳道:“副门主放心,他走不脱的。”
金嬷嬷在阶上开口了:“三姑娘,还是你劝劝柳公子吧,他只要归投折花门,老婆子保证不难为他,想要硬闯,你应该明白,今一达份阵势,他是闯不出去的了。”
祝杏仙气愤得流泪道:“金嬷嬷,我从小是你带大的,一直都很相信你,今天你太使我伤心失望了,你说的话,只是骗骗我的,柳文明是你约他来的,人家对折花门没有敌意,你却要在他茶中暗使手脚,现在又要我劝他,这不是我害他么?我说过,今天我一定要送他出去,就是刀斧架在我头颈上,我还是这句话,要杀,你们联手杀我好了,我唯一的要求,是让柳文明离开峒晤山庄。”
金嬷嬷道:“三姑娘,你是折花门的人,你有没有想过,擒虎容易纵虎难,今天放过了柳文明,从此咱们折花门就多了一号强敌,这责任谁负?”
“自然由我负责。”
祝杏仙接着道:“柳文明是我送出去,他走了之后,我会去向师父领罪的。”
“住口!’’姜凤仙叱道:“你口口声声提起师父她老人家,今日之事,你触犯本门规矩,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反出折花门,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叫师父她老人做师父了,折花门的入,人人都可以把你格杀勿论。”
江云生发出一声朗朗大笑,说道:“就凭这点阵仗,留得下我柳文明么?”
那陆少游、闻朝宗、任天翔三人,心中兀是狐疑不止,杨文华明明当了他们的门主,怎么又化身柳文明,来至峒晤山庄?但柳文明没有“传音入密”告诉他们,他们心里虽然甚为狐疑,却又不敢妄动,只是望云生出神。
辛长春傲然道:“柳文明,你少冒大气,昨晚让你侥幸脱险,今天只怕没有这么便宜了。”
江云生剑眉陡轩,喝道:“老匹夫,昨晚你施展‘毒砂掌’,柳某本待废去你一条右臂,以示薄惩,但念在折花门和我无仇无怨,不与计较,你还敢在本公子面前出言不逊,激怒了本公子,我就先废去你一身武功,你信是不信?”
他这一沉下脸来,一双俊目之中射出两道比冷电还冷的神光,直把辛长春看得一懔,身不由己后退了一步;但他究是折花门总师傅,给江云生当面斥责,觉得脸上无光,退后一步之后,右手随着一挥,口中喝道:“于堂主,你要他们上去几个。”
他话声出口,站在他边上面目冷霜的老者躬身领命,同时也挥了挥左手。
他这一挥左手,他身后八名黑衣剩悍汉子,就有四个走了出来。
祝杏仙看得神色一变,喝道:“于飞鸿,你对我也敢出动金刀杀手么?”
那面目冷萧的老者皮笑肉不笑,拱拱手道:“三姑娘,这是总师傅下的命令,属下不敢不遵,三姑娘最好退下去,免得属下手下万一有个误伤,属下就担待不起了。”
祝杏仙道:“我要是不退下去呢?”
金嬷嬷叫道:“三姑娘,你不可再执拗了,快退下来吧!”
姜凤仙冷然道:“我早已说过了,折花门叛徒,人人可以格杀勿论。”
现在很明显的可以看得出来,名义上姜凤仙只是折花门内三堂中第一堂的堂主,金嬷嬷是内总管,职位在她之上,但论实权,姜凤仙是大姑娘,幕后主持折花门那人的门下大弟子,身分似乎高过金嬷嬷了。
江云生轻摇着折扇,朗声道:“祝姑娘,看来你这位大师姐果然心如蛇蝎,对你没有半点同门情谊了,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姜凤仙切齿道:“于飞鸿,你给我先剁了这姓柳的。”
江云生心中暗道:“听他们口气,这姓于的手下八名‘金刀杀手’一定是十分厉害了!
于飞鸿躬身道:“屑下遵命。”
左手再次挥起,那四名捧金背朴刀的汉子突然四散开来,把江开生、祝杏仙两人围在中间。
他们这一散开,就列成了“四象阵”势,只听四人口中同时发出“呀”的一声吆喝,;四柄金背朴刀立时卷起了四道刀风,像浪涛一般朝中间席卷而来!
他们号称“金刀杀手”,果然是折花门久经训练的精锐杀手,虽然只有四个人,但一出手,就可看出刀法凌厉,纵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
这一刹那,但见金芒电闪,冷锋飞扬,四道刀光,纵横交织,这中间一丈光圆,只要有人,一定会被剁成“东坡肉”一样,方方正正的一块块的了。
陆少游知道这柳文明不用说就是杨文华,这下陷入四人刀阵之中,明知杨文华武功绝高,绝不致发生危险,心头也不禁为之大急!
老刺猬闻朝宗和杨文华感情较深,看到刀势如此凌厉,也不由得睁大双目,暗暗替杨文华担起心来!
因为他看出这四人手中金背扑刀,沉重锋利,就是普通刀剑,也可以一砍立断,杨文华手中只有一柄竹骨扇,并不是江湖上人用作兵刃的铁骨扇(一般江湖人用作兵刃的铁骨折扇,有的有两尺五六寸长,最短也有一尺八寸;但江云生手上只是一柄普通的竹骨纸扇,长不过盈尺),如何能和势道沉猛,锋利无比的金背朴刀相敌?自然要为杨文华捏一把冷汗了(他们不知道这个柳文明却是江云生扮的)!
江云生一手挽着祝杏仙右臂,他是有意不让祝杏仙出手的(祝杏仙手中执着长剑),身形轻轻一旋,祝杏仙但觉他身边刮起一阵风,自己一个身子好像给风吹了起来,跟着他轻旋!
说也奇怪,一片金芒,纵横交织,只是擦着身子掠过,刀光不住在身外来去如电,柳文明只是带着她不住的轻旋,却一点也劈不到身上,心中虽觉惊奇,却又看不清楚!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是什么人在这里动手?”
大家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天蓝衣衫,丰神俊朗的少年,缓步走来。
他身后紧随着一个俏生生明眸皓齿,体态轻盈的青衣使女!
金嬷嬷看得暗暗攒了下眉。
她只是攒眉,还不打紧,但陆少游、闻朝宗、任天翔三人,却看得心头猛然一凛?这蓝衫少年不就是折药门主杨文华,和随侍他的金萍吗?那么这陷身在四个金刀杀手联手布成的“金刀阵”中的柳文明又会是谁呢?杨文华刚一现身,开口说了话,站在左右两边的总师傅辛长春、外总管萧梦谷等人首先一起躬下身去,口中说道:“属下参见门主。”
杨文华从外面进来,他们自然最先碰上了。
杨文华只朝他们点了下头;就回身朝金萍问道:“金萍,他们是在和谁动手,怎么把祝姑娘也困在里面?你快去叫他们住手呀!”
金萍应了声“是”,却低低地道:“还是先去问问金嬷嬷吧!”
杨文华道:“不用去问:“你先要他们停手,我是门主,我的命令,他们都不听么?”
金萍只得娇声叫道:“门主要你们住手,还不快快停手?”
姜凤仙道:“金萍,你快请门主回去,这里……”
杨文华听得不悦道:“姜凤仙,你说什么?要本座回去?你……你是堂主,本座是门主。”
金嬷嬷心知杨文华是迷失神态的人,犯了执拗,一样会不听劝告,急忙喝道:“大姑娘,不可上对门主无礼。”
一面朝辛长春使了个眼色。
辛长春暗暗点了下头,就朝于飞鸿道:“你们快要他们停下来。”
于飞鸿连忙朝四名金刀杀手喝道:“住手!”
四名金刀杀手果然立时停手,但并未退下。
杨文华朝于飞鸿看了一眼,问道:“这人是谁?”
辛长春急忙躬身道:“他是属下手下金刀堂堂主于飞鸿。”
于飞鸿也急忙躬身道:“属下于飞鸿叩见门主。”
杨文华朝金萍问道:“他比我大么?”
金萍道:“门主是一门之主,他是总师傅手下的一个堂主,自然是门主大了。”
杨文华道:“那怎么我要他们停手,他们不肯停,他叫他们停手,他就停了呢?”
辛长春赔笑道:“他们金刀杀手,是金刀堂主的手下,门主要告诉属下,属下转告金刀堂主,于堂主才能喝住他们。”
杨文华道:“有这么麻烦吗?”
辛长春道:“这是隶属关系。”
杨文华一指江云生,问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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