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谷道:“柳少兄口气很大,但咱们副门主要你留下,你还是留下来随咱们到庄上去的好。”
杨文华因不齿其人,不觉目光一凝,射出两道比冷电还冷的光芒,沉喝道:“你不过是折花门一个总管而已,还不配和柳某说话。”
这声沉喝,声音虽然不响;但萧梦谷和他目光一对,不由暗暗打了一个冷噤,脚下也不禁后退了半步。
他究竟是形意门一派掌门,给杨文华这声沉喝,就后退了半步,老脸自然挂不住,怒声道:“姓柳的你太狂了!”
左脚又跨上半步,右手一掌,朝杨文华迎面拍了过来。
他这一掌含愤出手,一团劲气,直奔杨文华前胸,掌风如涛,势劲力足,十分凌厉!
杨文华大笑道:“你们果然想倚多为胜,邀我前去峒晤山庄,也只是个圈套而已,堂堂折花门,目前尚未正式向江湖武林公开,就已如此不择手段,一旦正式开门立派,不知要给江湖武林制造多少祝乱了!”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响声铿锵,使人听得耳中隐隐震动。
萧梦谷这一记掌风,自然不会等着他把话说完才撞直去,一团掌力,就在杨文华说到“你们果然想倚多为胜”,就已撞上杨文华的前胸。
杨文华却浑似不觉,依然接着说下去,直到他话声一落,才回头哼道:“萧掌门人,你出手袭击,不觉得有失你掌门人的身份么?”
萧梦谷在这一记掌上,也用了八九成力道,但掌力撞到杨文华身上,竟似泥牛人海,丝毫没有动静,他仍在朗朗说话,心知不对,但此时要待收回,也无可收回了!
那知杨文华话声一落,回头向他喝问之时,本已一去杳无踪迹的一团掌风,竟又突然从杨文华身上冒了出来,一团掌风,啸声如涛,比撞过去的时候,还要凌厉地反弹过来!
这下大出萧梦谷意外,急急往旁跃开,还是发现的迟了,被一团劲气招,震得连退了三步,才算站住。
杨文华朝他微微一笑道:“萧掌门人不用怕,那是你自己的掌力,它不会伤主人的。”
萧梦谷一时被他说得老脸通红,老羞成怒,再也忍耐不住,“锵”的一声探手掣出长剑凛然喝道:“姓柳的小子,你少张狂,萧某剑上向你领教几招。”
杨文华手摇折扇,打量了萧梦谷一眼,冷笑道:“在下并未携带宝剑,萧掌门人有兴趣,在下就以这把折扇,领教你三招形意门的绝学。”
“领教你三招形意门的绝学”,是说萧梦谷在他扇下只过得三招也。
这话萧梦谷岂会听不出来?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不由激起心头火起,五指一聚,握着的长剑剑尖一颤,怒笑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你这等狂妄少年。”
杨文华大笑道:“在下也从未见过你这样好好掌门不做,卖身投靠的无耻老匹夫。”
这句话自然说得很重,萧梦谷一张老脸气得色若猪肝,瞠目喝道:“好小子,你接老夫一剑!”
他是气怒交进,那还顾得身份,喝声出口,出剑“嘶”的一声,一招“飞虹贯日”,剑光如练,直取杨文华头脸。
他究竟是形意门一派掌门,在剑术上浸淫了数十年之久,形意门又是以剑术著称的门派,“形意剑法”主要以意使形,在剑术上,这“形”就是剑,换句话说,“形意剑法”就是以意使剑的上乘剑法。
萧梦谷这出手一剑,就发得行云流水,剑势十分自然,只此一剑,已可看出他剑上的功夫果然精纯无比!
杨文华微微一笑,既未抢攻,也没有闪避,只是潇洒地站着不动手上依然摇着折扇,生似他根本没看到萧梦谷发剑一般!
直等萧梦谷匹练般的剑光飞射到他面前,不过一尺光景,才右手一抬,折扇由下翻起,再轻轻朝剑光压下。
他手中只是一柄竹骨纸扇,既非一般江湖人用作兵器的铁扇子,何况萧梦谷在这一剑上,差不多已使了十成功力,剑身上满布了拂拂剑气,照说纸扇只要和他剑光乍一接触,立可被他剑气摧毁!
那知这一压之下,萧梦谷陡觉剑上压力奇重,不但再也刺不进去,而且剑身一沉,剑尖被压得下落了数寸!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般的时间,杨文华折扇一压之后,身子随着一个轻起,已经到了萧梦谷身后,折扇一合,朝他后心“灵台穴”上敲落。
他这压剑旋身,身法之佳妙,使得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惊!
萧梦谷先前因剑尖被压下沉,还待运气硬拼,那知对方人影,倏忽不见,一点劲风,袭到身后“灵台穴”,这一惊非同小同,急忙上身一俯,往前窜出。
杨文华这一记扇头点向他“灵台穴”,其实并未点下,萧梦谷朝前窜出,他并不追袭,只是“豁’’的一声,打开折扇,当胸轻轻摇着,含笑道:“萧掌门人,这是第一招了。”
这一句话,说得很轻描淡写;但对萧梦谷却无异是一把利剑,刺得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胀得色若猪肝,羞愤已极!
萧梦谷数十年来,江湖上谁不敬重,今晚给柳文明如此折辱,焉得不怒?口中大喝一声:“老夫不把你劈了,誓不为人!”
长剑一振,直如鹰隼穿林,一下飞掠过来,踏中宫欺身直进,剑如匹练飞刺,贯胸射到。
这一剑他是愤怒到了极点而发,剑势之快,劲力之强,可说出了十二成力道,威猛已极!
杨文华依然面露微笑,没待对方逼近,身形轻轻向左闪出,等到萧梦谷剑先人后逼近身前,他早己到了萧梦谷右侧,右手扬处,一点扇影,敲在萧梦谷右肩“巨骨穴”上。
“拍!”这一扇敲得并不重,那是没有什么力道;但声音却敲得很响,这自然是存主唬唬他的了!
萧梦谷这一剑来势不可说不快,那知剑光射到,人影已渺,心知要糟,但因这一剑用足了十二成力道,往前冲击之势甚强,一时未易收刹得住,肩头上已经“啪”的一声,被对方扇头击中。
这下真把萧梦谷吓了一大跳,直欺过去的人,又朝前冲出了数尺远近,才站住了桩,急忙默默运气,检查右肩是否有经穴遭对方封闭了?辛长春和杨文化互对一掌,脚下连退了两步,正好退到距杨文华五尺之处,他退到之时,那颗较大的铁丸也正好落到他面前,他右手及时抬处,朝前送出。
那铁丸挟着下落之势,本已十分沉重,再经他掌心一送,又增加了几成重量,呼的一声,朝杨文化当胸激射过去。
辛长春也丝毫不慢,双手一挫,口中喝了声:“这是第二招了!”
身发如风,和铁丸同时朝杨文华扑击过去,双手转动,十指指影飞洒,错落攻到。
这一段话,当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杨文华和他一掌击实,较小的铁丸挟着凌厉锐风当头垂直射落,较大的铁丸也兵着锐利风声当胸射来。
最厉害的还是辛长春的一片错落指影,十数道指风,密集刺来,几乎使人分不清袭向何处?杨文华根本不加理会,折扇起处,从头顶划了个圆圈,再由上而下迎着射来的铁刃一兜,已把两颗铁丸一齐接住,左手同时使了一招“云封华岳”,衣袖乍展,宛如一片青云,挡在身前。
辛长春急袭过来的十数道指风,一齐落在他衣袖之上,但觉柔韧无比,竟然没有一记指风用得上力道!
袭去的指风不上力道,岂不是没有击中要穴?自己一击不中,往往是敌人还手的好机会。
辛长春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发觉不对,赶紧往后跃退。
杨文华含笑道:“辛师傅莫要忘了把两颗铁丸一起带走。”
折扇朝前一抬,两颗铁丸像流星一般朝辛长春回敬过去。
这两颗铁丸,袭向杨文华之时,已间势劲力猛,十分快速,再经杨文华折扇一兜一送力道自然更强。
辛长春弄了几十年铁丸,一听风声,便自不敢伸手去接,但两颗铁丸,已经一前一后,激射而至,一时之间,只得上身往后一仰,施展“铁板桥”功夫,任由两颗铁丸擦着胸腹,飞射出去,才直起身来,朝杨文华拱拱手道:“柳公子武功高强,辛某甘拜下风。”
他脸含微笑,自顾自转身纵起,去找他两颗铁丸去了。
金嬷嬷眼看萧梦谷、辛长春接连败在柳文明手下,不觉沉笑道:“柳公子果然身手非凡,老婆子见猎心喜,也想讨教几手,不知柳公子肯赐教么?”
杨文华还没开口,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辛长春练成‘毒砂掌,,杨兄刚才和他对过一掌,只怕已中了他的诡计,你身边不是有令师的解毒丹么?赶快服用一颗,退下来调息,这老婆子由兄弟来对付吧!”
话声入耳,杨文华听得不由一喜,暗道:“是江兄来了!
突听一声清朗的长笑,一道人影随着笑声落到杨文华面前,那不是江云生还有谁来?他身上也穿着一件青纱长衫,手中也拿着一柄折扇,眉目清俊,风度翩翩,和杨文华站在一起,几乎就像一双珠树,两兄弟一般!
江云生落到地上,就目光一转,冷晒道:“好啊!你们仗着人多,想用车轮战么?柳兄请退后一步,这位金嬷嬷既然划出道来,就由兄弟来领教吧!”
杨文华因江云生说自己很可能中了辛长春的“毒砂掌”之毒,心中还有些不信,趁他现身之际,便自退后一步,暗暗运功检查。
这一检查,果然发现自己一条右臂,已为毒气侵袭,逐渐渗入肾脏,心头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姓辛的好生歹毒,若非江兄提醒,自己差点着了他的道!”
金嬷嬷目光一注,冷声道:“又是你。”
江云生含笑拱拱手道:“在下和柳兄情逾手足,兄弟论交,你们可以使车轮战,在下不能代柳兄出场么?”
金嬷嬷一双三角眼看了江云生一眼,心中暗道:“这两人生得明珠玉器,人品武功,俱臻上乘,可惜专和本门作对!”
一面自思一个柳文明,自己这边只怕已无多人能是他的对手,如今又多了一个江云生,更是无人能敌,心念这一动,便含笑说道:“江公子,这是误会,老身只是一时见猎心喜,想试试柳公子的武功而已,并非有意和柳公子为敌,好在柳公子已经答应明日前去敝庄作客,老身也不想和江公子动手,伤了双方和气,这场不用比了。”
一面抬头朝杨文华道:“柳公子莫要忘了明日之约,老身当在敝庄恭候。”
说完,朝众人挥挥手道:“咱们回去。”
说着率领众人,退出林去。
杨文华在江云生和金嬷嬷说话之时,早已取出师傅的解丹,服了一颗,这时急忙一步趋到江云生身前,口中叫了声:“江兄……”
伸出手去,正待去握他的手。
江云生忙挥着手道:“柳兄时间急迫,不用多说了,辛长春很可能已怀疑你的身份,故而暗使毒掌,想看看你的动静,你快回去吧!我会暗中跟你去的,有话待会再说吧!”
杨文华道:“江兄要跟我去么?”
江云生笑道:“我不去,你明日之约该怎么办?”
杨文华点点头,立即一吸真气,身形射起,踏着林梢,施展上乘轻功,抢在金嬷嬷等人前面,赶回峒晤山庄而去。
金嬷嬷一行人退出树林,一路回到峒晤山庄。
总师傅辛长春悄悄走到金嬷嬷面前,说道:“金总管,兄弟有一件机密之事,要跟你老商量。”
金嬷哦了一声,抬手道:“大家回去休息吧!”
她把辛长春让入起居室落坐,问道:“总师傅有什么事?”
辛长春道:“金总管不知看出来了没有?”
金嬷嬷愕然道:“总师傅看出什么来了?”
辛长春说:“兄弟觉得这柳文明除了面貌不同,无论身材、后背、都极像一个人。”
金嬷嬷听得一怔,说道:“你是说柳文明和门主有几分相似?”
辛长春道:“兄弟也只是有些怀疑,因为他举止行动,实在太相像了。”
“杨文华身世,老婆子知道得很清楚。”
金嬷嬷神色微变,说道:“这不大可能。”
辛长春压低声音说道:“今晚兄弟略施小计,和他对了一掌,他已中了兄弟的‘毒砂掌’,虽然此刻还不至于毒发,但一条右臂,只怕已不能举动……”
金嬷嬷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此刻去见门主么?”
辛长春道:“他和门主是否是一个人,一看就可分晓了。”
金嬷嬷点头道:“好,咱们这就走。”
杨文华穿窗而入,回到房中,目光一注,只见房中面向南窗坐着一个人,那不是金萍?不由得微微一怔,说道:“你在房里?”
金萍站起身,迎着悄声道:“公子怎么又出去了,小婢刚才进来,看你不在,就一直守在这里,左等右等,公子一直没有回来,好教小婢给你担心。”
杨文华匆匆洗去脸上易容药物,低笑道:“我不是回来了么?”
接着轻哦一声道:“你快给我取一件长衫出来,我要换一件。”
金萍看了他一眼,回身从抽屉中取出一件长衫,低低地道:“公子回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人?”
杨文华点点头道:“何止一个,所有的人,都暗中属随着我出去,包括金嬷嬷在内。”
金萍身躯一颤,吃惊道:“公子的行藏给他们识破了么?”
“没有。”杨文华低低地道:“他们只当我进庄来觑看的。”
金萍道:“他们和你动了手?”
杨文华颔首道:“我只和萧梦谷、辛长春动了手。”
金萍听得更是吃惊,说道:“辛总师父练有毒掌,你……有没有和他对掌?你没事吧?”
杨文华道:“我和他对过一掌,但我已经服过解毒药了。”
“不成!”金萍攒着眉道:“他练的是‘毒砂掌’,只有他独门配制的解药才能……”
“不要紧。”杨文华含笑道:“我师父配制的解毒丹,能解百毒,区区‘毒砂掌’能奈我何?”
金萍剔透玲珑,轻哦一声道:“他可能对公子起了怀疑,你是怕他万一到这里来,所以要换衣衫了?”
杨文华换过一件衣衫,点头道:“你猜得不错,如果他怀疑是我,就会借故到这里来了。”
金萍很快折好换下的衣衫,收入抽屉之中,一面说道:“辛长春就是要来,也会和金嬷嬷一起来的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一阵碎细的脚步声,从楼梯走了上来,接着响起吟风的声音在隔壁房门口轻声叫道:“金萍姐姐。”
金萍细声道:“他们来了,公子快睡到床上去。”
一面放轻脚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探首轻声道:“我在这里,你有什么事?”
吟风没想到金萍会在门主房内,脸上不由得一红,说道:“金萍姐姐,金总管和辛总师傅来了,他们请门主有事。”
金萍道:“门主已经睡熟了,我这就去请他起来。”
吟风点点头,迅快地退下楼去。
金萍等他走后,故意叫道:“门主,请醒一醒,金嬷嬷和辛总师傅来了,请门主下去。”
杨文华也故意“哦”了一声。
金萍点起了灯,在他脸上仔细看了一遍,才悄声说道:“公子下去,要小心些!”
杨文华点点头,金萍又故意把鬓边秀发弄得蓬蓬的,又用手掠了掠,才道:“公子可以下去了。”
这就是她细心之处,故意把秀发弄得蓬蓬的,那就是说她正在枕边坠了玉钗呢,如果不经梳头,光用手掠,自然还是蓬松的了,这样金嬷嬷就不会再怀疑到杨文华曾经外出了。
两人相偕下楼,金萍走在前面,杨文华随着她身后,快走下楼梯,金萍又故意伸手拉着衣服,不使衣衫太皱,其实她一边在拉,一边又故意把衣衫揉皱了些。
还未跨进起居室,吟风已经娇声说道:“门主下来了。”
起居室中,灯光早已点起,吟风就伺立在门口。
金嬷嬷、辛长春经吟风一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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