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袁惜逢一直以来看重的就是段弈的实力,对他而言,段冕区区锻骨境五品的实力根本毫无用处。
这件事情应该是袁惜逢默许的吧,要不然她哪来的胆子这么做?
“曹夫人,我可以走,天下之大何愁没我段冕的容身之处呢?”段冕起身,轻笑着望着曹爻,抱歉作揖声音恭敬,直至抬起头的刹那,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不过,在我走之前,你得跟她道歉!”
段冕走到云裳身边。
云裳怔怔的看着段冕,整个呆住了。
不远处,曹爻冷笑起来:“哟,小丫头,还学会告状了?”
云裳连忙摇头:“夫人,我没有!”
“什么没有,人家都来为你出头了,可你跟他告状又有什么用呢,下一次找个靠谱的,说不定我就跟你道歉了”曹爻讥笑道,声音尖锐。
云裳的眼眶涨的通红,一脸的委屈。
段冕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袁夫人,何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呢?”白须医师气定神闲的抹了抹嘴,然后道。
曹爻冷哼道:“白医师,您在铁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这小子的大哥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连杀我袁府两名武丁,矿主德厚,不杀他已是大恩赐了,若还将他留在府上,我袁家脸面何在?”
白须医师怒了努嘴,拍了拍段冕的肩膀:“若此处不留你,就来城北悬壶白居找我!”
段冕诧异,断没有想到白须医师会说这番话,当即感激道:“谢过老先生好意!”
白须医师笑了笑,背起药箱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段冕一眼,然后离开了。
“白医师慢走!”曹爻微微弯腰。
白须医师习惯性的笑着,摆了摆手。
“所以,你不准备道歉是吗?”段冕冷冷的看着曹爻道。
曹爻哼笑道:“你说呢?”
“很好,总有一天你会道歉的!”段冕很平静,非常的平静,像是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曹爻一脸不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我们走吧!”段冕看着云裳,一脸温柔的笑道。
云裳两只手在紧张的抓着衣袖,一脸忐忑的看着段冕。
“看见了吗,我就说这小子心怀鬼胎,目的不纯吧!”曹爻左右看了身旁的仆人一眼,得意的笑道。
两位仆人连忙奉承道:“夫人真实料事如神!”
“把卖身契给我拿出来!”曹爻昂着头,哼哼道。
其中一位仆人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递到段冕面前,卖身契三个大字醒目不已,段冕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看见了吗,这就是这丫头的卖身契,带她走可以,两万金元!”曹爻扬起手把玩着手上精致绝伦的戒指。
“两万?”云裳瞪大了眼睛。
她生下来便是孤儿,后来被一户农户收养,在她还小的时候农户又把她送到了袁府,说是能过上更开心幸福的生活,可是后来她却并没有感到到农户所说的幸福和快乐,她想离开这儿回到农户那儿,可是却再也无法离开这袁府了。
她很聪明,猜测过很多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想过现在这个结果,只是她一直逃避着不愿意相信。
原来,她真的是被农户卖到袁府的。
段冕认真的打量着那仆人手中的卖身契,忽然冷笑道:“两万金元买一个小女孩做仆人,袁府可真是慷慨啊!”
那仆人连忙把卖身契收了起来。
段冕更加肯定这卖身契被人做了手脚。
“总之一句话,拿出两万金元就带她走,拿不出的话可就跟我没关系了,不过这丫头这些天犯了不少错误,我肯定得好好的处罚她一下才行!”曹爻冷笑道,眼神凌厉,刻薄如刀。
段冕的拳头紧紧的握紧,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当然,什么事情都有得商量,如果两万金元拿不出又想带这个丫头走的话,还有一个办法,一只胳膊抵一万金元,两只胳膊刚好两万,留下两只胳膊你就可以带着她滚了!”曹爻将手上的戒指取下,用丝巾认真的擦拭了一番,然后套在了手指上。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摸透了自己没有两万金元又想带走云裳的心思,所以提出用两条手臂来换的条件。
这是要为先前袁府的两名武丁报仇吗?
袁惜逢,你果然不是这么简单的角色。
话音落下,她身旁的两名武丁神色汹汹的跨前一步,这二人的修为竟然都在纳气境九品。
袁府一共有六名纳气境九品的高手,平日里主要负责保护袁府至亲的安危,这曹爻一下子就带来两个,看来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是单纯的想要赶走段冕这么简单。
因为段弈只是被人带走,所以她们不敢把事情做绝,还必须得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这样就算今后段弈前来兴师问罪他们也站在有理的一方。
可他们忽略了一点,段家兄弟从来都不依别人的理,他们只信奉自己的那一套道理。
“袁惜逢,你很快就会后悔的!”段冕侧着头凝视着某一个方向。
屋外,凉亭旁假山后,袁惜逢忽然一颤,他竟然不敢直视少年的目光,那不就只是一个锻骨五品的孩子吗?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放心,你现在让我解了恨,我们以后就算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对付李煜我必然全力相助!”在袁惜逢身旁,肥头大耳只剩一只手的茅岗阴冷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袁惜逢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因为府上连续失去两名纳气境八品的武丁实力大打折扣的话,他也不会忌惮州主李煜,也不会想到如此下策和茅岗合作。
本以为茅岗会欣然答应,同仇敌忾,可万没有想到,他茅岗竟然说出大不了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这种话,茅岗疯了,他袁惜逢还没有。
但是茅岗很快就改变了主意,答应与他联手对付州主李煜,可前提是他要报仇,报这一臂之仇。
袁惜逢没有他法,为了袁府上下的安危,他思忖片刻后,点头答应了,毕竟他那小子的大哥还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两员大将,此举不但是为他们雪恨了,还顺水推舟的送了茅岗一个大礼,合乐而不为?
于是乎,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第四十八章 一眼千年的沦陷()
“二公子,你自己走,云裳留在这儿,无论什么惩罚我都能承受的!”云裳拽着段冕的袍子,认真的眨巴着眼睛,心悸的看着门外的曹爻,一脸怔忪。
段冕回头看着那泛黄的小脸,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
云裳猛的一颤。
段冕问:“还疼,对吗?”
云裳偷偷的望了曹爻一眼,缩了缩脖子,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丫头,从今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你受委屈了,因为,你是我段冕的亲人”段冕轻轻的握住云裳的双手,认真的说着。
云裳怔怔出神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眼睛如同浩瀚的星辰,璀璨夺目,离得近了仿佛能将人彻底吸进去,令人无法自拔。
就在云裳出神之际,段冕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出了屋子。
燚叔昏迷,段弈被掳走了,现在他是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按照袁惜逢的性子就算自己不带云裳走,恐怕他也会想方设法的找茬来卸掉自己的两只手,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理由不带云裳走了。
更何况,她是他的亲人。
在他身后,翟三千一直静静地看着,神色早已变得平静,先前的愤怒和不满不知何时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好奇。
他好奇段冕到底还有什么底牌,为什么还要走出去。
曹爻带来的两名纳气境九品的武丁始终站在石碑之外,哪怕他们奉命要卸下段冕的两只胳膊,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越过翟三千的石碑。
只有等段冕走出石碑他们才敢动手。
段冕的性格谨慎,顾全大局,并不是这种意气用事的人,若只有他一人的话,他断然不会走出石碑,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云裳。
更何况,他还想看看翟三千的态度,他想摸清楚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到底是不是仅仅一笔交易。
他终究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对于很多事情潜意识的有所期待。
段冕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牵着云裳一步步的往前走,脸色漠然,抬着头,直视着不远处的两名纳气境九品的武丁,神色无惧。
不远处,凉亭旁假山后,袁惜逢和茅岗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袁惜逢道:“本以为他会躲在石碑之后,那样的话我们就很被动了,除非我亲自动手,要不然的话还真拿他没辙!”
茅岗不以为然的哼笑道:“你府上这翟三千还真是有派头啊,区区玄阶九品的铸器师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哎,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咱们这铁州山高路远,鸟不拉屎,去哪儿找更好的铸器师来啊,有人肯答应来就很不错了!”袁惜逢叹息了一声,平日里翟三千对他爱搭不理的,他心里当然也不舒服,只是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找机会我给你寻一个,保证比这个老不死的更服从你!”茅岗本来像伸出右手拍一拍袁惜逢的肩膀,可是一念及此却无处用力,他低头望着空荡荡的右臂,脸色顿时又变得怨毒起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这小子生不如死!”
袁惜逢没有说话。
这时,屋内的翟三千忽然转身进了屋,看样子是打算不插手这件事情了。
段冕的脚步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
心中隐隐有什么东西碎成了粉末。
天下负我,我亦无惧,来日方长,我必奉还。
深吸了一口气,段冕再度迈开步子,走向前。
可是他握着的那只手却用力的拽着他。
回过头,云裳笑靥如花的望着他,摇了摇头:“谢谢你!”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段冕平静的看着她,松开了她的手,缓缓后退,越来越靠近石碑。
身后,那两名纳气境九品的武丁从怀中缓缓抽出了长剑。
云裳瞪大了眼睛。
段冕却微笑着张开了双臂,一语不发,璀璨如星空的双眼安和的注视着云裳。
有时候,不顾一切只因为那一眼千年的沦陷。
有时候,奋不顾身只因为那莞尔浅笑的美好。
满目疮痍的世界,你便是填补一切的阳光,伤痕累累的天空,你便是温暖所有的赤阳。
我第一次感受到的触手可及的温度是你,我会不惜一切的为之保存,谁也休想破坏。
长剑高举,飞速落下,耳畔中是割裂与破碎的声音,那是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不要!!”云裳飞身扑了上来。
但是那迅速落下的长剑却没有因此而停顿。
曹爻回头望了一眼凉亭旁假山后的方向,眨了眨眼,露出了胜利者一般的笑容。
袁惜逢和茅岗皆是笑了出来。
咣当!!
忽然,一阵异响传来,一把七尺大刀直直的插在了地上,原本坚硬如铁的青石板地面竟如同豆腐块一般被刺破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如花朵一般绽放开来。
氤氲青烟从大刀上升腾而起,刀身之中有青色液体静静的流淌着,不凡之气显而易见。
那两名武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注视着那七尺大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刀髓?地阶兵器?”
凉亭旁假山后,袁惜逢和茅岗同样瞳孔紧缩。
云裳扑倒在段冕怀中,后者紧紧的将其拦在怀中,试探性的睁开双眼。
就在这个时候,翟三千从屋子里背着行囊缓缓走出,一步步来到段冕身边,看也没看曹爻一眼,转过脸,冷冷的注视着袁惜逢的方向,朗声道::“他的两只手臂,我买了!”
他的声音气息十足,传播到袁府的每一个角落。
段冕转脸抬头看着面前这道苍老佝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这道身影仿佛缓缓的变得挺拔伟岸起来。
他由心的笑了出来。
从这一刻开始,本应是一宗交易的师徒关系,在段冕的心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愣着干嘛,走了!”
翟三千低头看了段冕一眼,将背上的行囊扔给后者,然后双手负于身后,昂着头哼着小曲儿向前迈去,那两名武丁连忙让开了路。
接过行囊,段冕紧了紧云裳的手:“没事了”
“嗯!”云裳破涕为笑,狠狠点头。
第四十九章 无赖至极()
“且慢!”
就在翟三千要踏出大门的时候,袁惜逢终于从那七尺大刀所带来的震撼当中抽离出来,当即从一旁跳了出来,急忙喊道。
翟三千脚步一顿,扭过头,斜睨着袁惜逢,悠悠道:“有事?”
“翟先生,你这是何意,无端端的为何要走?”袁惜逢快步来到前者身边,态度谦卑,讪笑道。
听到这话段冕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袁惜逢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吧?
现在段冕毫发无损,翟三千还要离开,虽然留下了一柄地阶兵器,但跟一个能铸造出地阶兵器的铸器师相比,孰轻孰重毋庸置疑。
在此同时,袁惜逢挥手示意一位武丁将那七尺大刀收起。
“劣徒乖张,被人扫地出门,我这做师傅的还有什么脸留在这儿?”翟三千缓缓转过身,佯怒着瞪了段冕一眼。
劣徒?
师傅?
这两个词准确无误的传入众人耳中,一时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袁惜逢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心中竟升起了懊悔之一,若是早一点知道这一层关系的话,他断然不会这般意气用事。
云裳小嘴微张,显然也没有想到二人之间居然是师徒关系,难怪对翟大师屋子外那块闲人勿扰的石碑无以为然。
段冕微微抬头凝视着那额上谢顶的老头,嘴角缓缓扬起了温暖的笑容。
断臂茅岗眼馋的看了那武丁拔出来的七尺大刀一眼,舔了舔嘴唇。
这老头居然还是个地阶铸器师,我以前怎么没听说?
当茅岗来到袁惜逢的边上,见到段冕的刹那,眼神就变得怨毒,只是眼角余光却始终有意无意的瞄着不远处的七尺大刀。
“若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师徒二人就先告辞了!”翟三千似笑非笑的看着袁惜逢道。
袁惜逢连忙回过神:“翟大师且慢,今日之事必然有所误会……”
早已转身离去的翟三千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大声打断了袁惜逢的话:“小徒弟,走还是不走了?”
“走吧!”段冕紧紧抓住云裳的手,温柔的说道。
二人与袁惜逢擦肩而过,段冕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笑容璀璨,露出八个雪白整齐的牙齿。
只是不知为何,当袁惜逢低头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不由得心脏一缩,竟莫名的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袁惜逢站在原地,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
“矿主!”武丁咬着牙扛着那七尺大刀来到袁惜逢面前。
袁惜逢转身看着这把大刀,刀身朴实无华,刀锋却寒光熠熠,刀柄笔直,整个透着一股苍茫厚重的感觉。
谁都看得出来,这把刀非同凡响。
可不知为何,袁惜逢却是紧紧的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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