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暮抹嘴,吃不下去了,把剩在碗里的全倒给关程了,说你简明地讲不就行了,相亲没成功,多简单扼要。
梁暮起身去洗了把脸,探头说你吃完了咱俩一块把寝打扫打扫吧。
关程把凉皮扒光,躺床上装死去了。
梁暮瞧他这副死样,也只是笑笑拿他没办法,自己拿了抹布动手擦窗户。
关程躺床上瞧梁暮干得满头大汗,开始有点于心不忍了,他念着跟一个有洁癖的人当室友,真是活受罪啊跳下床去,拿了拖把自告奋勇要拖地。
梁暮嘴角微扬,荡开笑来,眼睛明亮明亮的,关程看得有点呆,怔了怔后赶紧低头拖地,他真得很想跟梁暮吼句, 让他别再这么笑了,这么笑着会让他这只瘌蛤蟆死不了心的。
去洗手间洗拖把,探头瞧梁暮还在窗子前使劲擦着什么,关程嘴一歪,起了恶作刷的念头,接了一盆水,小心翼翼端着往梁暮过去,哗啦一声,朝梁暮兜头浇下。
梁暮打了个激灵,抹着进眼睛的水,嘴里跟着吐水。
关程插腰笑,趾高气扬地说,看你热,帮你凉快凉快,够朋友吧!
梁暮转身,嚷,你这家伙!作势要扑过去,关程转身便跑,梁暮便追,关程大笑着蹿进洗手间,快速度关门,在里头乐呵着,打不到打不到!
梁暮踹门,让他出来,关程不理。
隔了一会关程听没响动了,开了门缝瞧着,门底下伸进了一只脚,关程大叫着要合门,被梁暮撞开,一脸奸笑地向他靠近。
关程缩在角落,颤抖着说,大侠饶命!
梁暮说你可够幼稚的!说着以牙还牙往他身上浇了两桶水,才满意地出去继续干活。
关程喷嘴里的水,愤愤不平,谁他妈的才幼稚,我才浇你一盆水,你浇我两桶!是刚才的4分之一!不对,是刚才的4倍!
日子便在这样的打闹中流水一样的过,关程的心奇迹地渐渐平和,他很佩服自己,竟然能这么快就把对梁暮的爱慕沉淀了,换上了更为安全的友情去对待,没有什么比这更好。
关程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一场台风来袭,把落幕布帘又给掀开了。
今年的台风经历过几次,不过打的都是擦边球,全往福建转了,温州这都只是受到影响,风大点雨大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这次台风据说来势汹汹,叫什么“韦帕”的,上头也下了通知,放假。
关程跟杨笑拿着防水布进行着灾前防御工作,瞧见不远处包良宁跟梁暮在说什么,完全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汉奸样!
包良宁走后,梁暮便过来帮关程拉布罩,关程问,他找你什么事啊?
哦,上头开会让他明天值班,他说有要事,让我明天帮忙值下。
关程火就上来了,值什么值!值班是他们高级人员的事,你凑什么热闹,不就风大点雨大点嘛,个个怕得像龟孙,难不成还会被风刮走啊!
梁暮笑,反正也没事,帮忙就帮忙吧,再说我又不回去,挺近就帮忙看看吧。
关程哼哼笑他太好脾气了,所以就是这么好欺负!
梁暮还是笑,他并没有明说,他不是真正的好心,值班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对包良宁来说,他就是欠了自己一次人情。
梁暮喜欢高他一等的感觉。
夜里下了雨,不算太大,离台风登陆还有好些时候。
路上走动的人很少,大伙都躲着屋里了。
关程嫌闷,在寝室里跳上蹿下的没安份过,梁暮戴一副眼镜,心平气和的翻书。
关程抽了他的书说看什么看,睡觉去,晚上可要值班呢!
梁暮说睡不着,又抢过书翻着。
关程一直骂他猪脑,大风大雨的,包良宁呆在家里睡觉,他却要替他活受罪!猪脑!真正的猪脑!
梁暮并不恼,得失他清楚得很,看了会书,把眼镜摘了,躺下闭眼睡觉。
关程很自觉得安静了下来,摸出手机玩游戏,不时瞧瞧外面风雨的迹像。
傍晚的时候,风雨已经很大,梁暮撑了把伞就往办公楼去了,关程跑到走廊看他,看他在风雨中艰难地挺进,伞都快被吹歪了。关程喃喃骂着傻子,白痴!抹了打在脸上的雨水,他转身进寝室。
把手机音乐开到最大,对抗外面的风雨声,关程摇头晃脑跟着音乐吼唱歌,自娱自乐了一番。
想睡觉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着梁暮这会在干什么,在空无一人的楼层里到处走动,像个幽灵?还是撑不住趴桌上睡了?
唉,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关程跳了起来,准备去陪梁暮受罪,他豪气地想,哥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把昨天买的零食拎上,从隔壁寝要来了雨衣,打着手电筒雄赳赳气昂昂往楼下走了。
风比相像中的还大,刮着他走倒步,关程低头努力往办公楼走去,踏进办公楼,才松了口气,把雨衣一脱,发现里面湿透了。
他往楼上走,颤着奇怪地音叫梁暮啊,梁暮坐在电脑房里看恐怖片,被他的叫声吓到了,开了灯神情紧张地问,谁!
关程朝音源奔来,闪亮亮相。
梁暮见是他,挫败地叹了气说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关程说你没点感动吗?怕你一人呆着无聊呢,我风雨无阻过来陪你了!你饿不,有蛋糕!
梁暮关了电影说还成,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蛋糕啃着,关程又给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说别噎着了。
梁暮把东西吞完,说熬夜会很累的,要不你回去睡吧。
什么话!好不容易过来了还要我回去,没门!
梁暮笑,说,那你玩电脑吧。
关程便不客气地占了电脑玩游戏,梁暮立在一旁,看着他发梢上的水珠觉得碍眼,伸手试去,当发觉这动作显得很暧昧,梁暮有点尴尬收了手,关程倒没什么感觉,甩了甩头继续盯着屏幕。
梁暮拉了椅子坐下,没忍住,趴在桌面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后半夜了,转头瞧关程,关程还在不知疲惫地玩游戏,奇怪的是他头发竟还是湿漉漉的。
梁暮打个呵欠说你干吗去了?怎么又湿透了?
关程说看你睡得熟我就替你巡逻去了。
巡逻也不用跑外面吧。
关程轻描淡写说布被风吹开了一大块,我就跑去重新固定了,省得包良宁又找什么借口赶你走呢。
梁暮一愣。感动袭来只要一瞬间。
梁暮低声说谢谢。
关程侧头微微笑,兄弟呢,说什么P话。
梁暮没再说什么,发起了呆,外头风大雨大,他心乱如麻。
有许多情感来源于感动,正清楚这一点,梁暮才显得慌张。如果是平常,一个朋友为他做点什么,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关程怎么说也是对他有过好感的,不管他替自己做了什么事,总是会比普通朋友多一层其他意味。
关程对自己的好,梁暮总觉得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他怕将来自己还不起。
可能是沉闷的气氛让关程不能忍受,开口说,梁暮,有时候觉得吧,你这人吧……
梁暮竖起耳朵来,关程见他认真的样,大笑,说,没什么。
梁暮皱眉不满地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关程神秘一笑,自己猜去!
梁暮气结,却拿他无可奈何。
南妩媚为宫梓伤情,梁暮为关程伤神。
也就是经那一个台风夜,让梁暮不由自主地关注起关程来,知道这样的情绪要不得,可梁暮控制不住自己。
他问南妩媚情是什么东西。
南妩媚恨恨说是该死的东西!继而又叹气说,不爱一个人才好,爱上一个人就是不幸的开始。你心甘情愿挖小跷对他,并不求回报什么。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觉得幸福。
梁暮说她够文艺。
南妩媚苦笑说,世上薄情的男人那么多,我怎么就遇上了个专情的。
梁暮知道她在说宫梓,宫梓专情于小一。梁暮开口说,下一个也许会更好。
南妩媚睁眼说,可下一个就不是他了啊。
这话让梁暮心悸。
二十四
下班的时候看到关程在跟人打篮球,三步上篮姿势很标准,像是察觉到梁暮的视线,投进一篮球后,朝梁暮挥手微笑。
余辉中的笑容很美好,美好得让梁暮落荒而逃,关程对着跑得飞快的背影二丈摸不到头脑,搞什么啊。
梁暮觉得自己心理不正常了,没道理觉得一张平庸脸上挤出的笑容好看啊!
他有气无力的约宫梓喝茶,宫梓亦有气无力应下来了。
跟宫梓见了面,自己还没开口说话,宫梓便开始大倒苦水,说他快受不了南妩媚了,已经跟她说了几百次不会跟她一块,她就是听不进去,拼了命地给自己打电话发短信,搞得他都想换手机号码了。
梁暮笑,看来宫梓比自己惨。
宫梓说她昨天喝醉了,打我电话一句话都没说,就哭,哭得我都快不忍心了,兄弟,你说我怎么办。
梁暮说你可得撑住啊,现在她一人伤心,你要忍不住了,往后就是三个人都得伤了。
宫梓明白这个道理,苦笑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个女人死心塌地爱自己。
梁暮啃鸡翅,觉得味挺好的,打算呆会带几串回去给关程尝尝。这么想着,口里的东西就变味了,他把手里的鸡翅一扔,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他开口说,宫梓,你觉得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男人机率大不大?
宫梓说没研究,等我研究过了再来告诉你。
梁暮想自己是不是因为太久没交女朋友,内分泌失调了才产生了错觉?他问宫梓有没有女人介绍一个。
宫梓眼一瞪说,南妩媚!老兄,你就把她给接收了吧!
梁暮不客气地扔回四个字,自己解决!
宫梓气结啊,说着累了便要回去。
梁暮问他有烟吗?
宫梓扔了包烟给他,掉头走了。
梁暮一个人坐在包厢内吞云吐雾,他很少抽烟,只是偶尔为之。关程好像也不抽烟,算他身上唯一的优点了。
是男人先别提,这么一个糟糕的人,怎么可能入自己的眼?
梁暮始终坚信这是错觉!
他扔掉烟蒂,起身往外走,在门口又停住,想了下叫来服务员,要了两分鸡翅,帮忙打包下。
回去后给关程,关程啃着,一脸满足的笑。
梁暮发觉自己喜欢他这种简单式笑容,然后继续惊愕于自己的心情。
十月份的长假,梁暮跟宫梓去九寨沟玩了,梁暮想自己出去走走,也许就能走出乱七八糟的心境了。
关程则很郁闷梁暮这次没带自己一块去,他想着上次的杭州之行,意忧未尽啊。
2号的时候接到了许大龙的电话,小许说要过来玩,问关程让不让来。
关程很贱地说不包吃不包住,付陪玩费就让来。
小许骂他狗改不了吃屎,然后让他来新南站接他,他脚下就踩在温州的地了。
关程对着电话操了一声,便欢快地跑去接许大龙了。
见了面招呼还没打一个,关程就往小许的行李袋里钻,问给我带什么了!
许大龙头顶三条黑线,说,你妈让我给带了你鸡头米。
关程嘴一撇,拿来干吗?我又不会煮!
关程带着许大龙回寝室,说,幸亏我室友不在,他是个挺难相处的人!包放哪放哪,走走,还没吃饭吧,去吃饭!
小许问他过得怎么样。
关程说挺好的,就是感情不太顺。
小许瞪大眼说,你短信里说的全是真的?
啊,难不成还眶你啊!关程说得挺郁闷的,然后说,没事,我现在转正心态了,也挺好。
这话就直接导致了小许晚上不敢跟关程睡一块,关程说你多日不见,皮痒欠扁啊!
小许说,大哥,你要晚上兽性大发,QJ了我,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怎么见人啊!
滚,就你这五短身材的,我会去J你?我宁愿去磨蹭枕头。
得到保证,小许这才战战兢兢的上床跟他躺一块。
关程跟他讲很多事,讲受过的种种委屈,讲得到的种种好处,讲杨笑,讲孟江,讲梁暮的时候一句话带过,是个好人。
小许说,在外靠朋友果然是没错的,唉,明天去哪玩?
关程说,你付钱,去哪都成。
小许说你可还真是老样子,对了,那五千块什么时候还我?
关程装死,不搭理他。
小许气得踹了他一脚,说,装吧啊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关程不动,把这一脚记在心底,等着,明天压榨死你!
梁暮比预想中回来的早,下了飞机没有回家,反而往公司去了。他给关程带了奶渣包子,怕馊掉了,想在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上。在车上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关程吃着这种千里之外的玩意会露出什么表情,那个小无赖,好似有吃有喝就能很满足,根本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娃娃。
大部份人还没归厂,厂里显得很安静,提着大包小包往楼上走能听到关程清晰的大笑声,梁暮很纳闷,谁这么好心留在厂里陪关程呢?
进了门见关程跟一陌生人在谈笑着吃砂锅,空气里飘着辣味,呛他的鼻,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关程抬头很惊喜跳起来叫,梁暮,你回来了啊!
梁暮揉着鼻子嗯啊两声,抬抬头说朋友啊。
关程一把揽过许大龙,笑得那叫个灿烂说,我哥们,许大龙,我常跟你提得那个!
许大龙一边困难地掰关程的手,一边挤出笑跟梁暮打招呼,你好你好,这几日要打扰下了。
梁暮客气着回,你好,没什么好招待的,自便啊。
许大龙点头如捣蒜,关程一脸微笑,转头便觉脸跟小许咬耳朵,别看对你这么客气,其实啊,特不好相处。
梁暮皱起眉头,转过身去把东西拎去放好,想着许大龙这名字听着确实挺耳熟的,猛地记起是关程编的那个故事里的头号反派,莞然失笑,谁要交上关程这么个朋友,上辈子肯定造过孽。他很想问问关程,跟其他人讲那和尚故事时,里面的魔头是不是改姓梁了。
羊排!放下,我的!梁暮你要不要吃?关程挥着筷子冲梁暮嚷,梁暮瞧瞧了汤色,摇了摇头说,太辣了。
关程哼哼说这年头男人不吃辣就称不上男人!小许,你说对不对!那边回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对!
梁暮想了下过来,弯腰指了指汤里的一块羊肉,张嘴示意关程夹给自己。关程夹起放进他嘴里,梁暮起身嚼了嚼,很辣,忍着吞下去了,赶忙去灌水。
关程嫌他没用,微辣都受不了,抢了一块小许碗里的羊排问,沟里不好玩啊,这么快就回来了?
梁暮说高原反映太厉害了,就回来了。哦,对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那边的小吃,冷了不知道味好不好。
关程很大方把砂锅推给了小许,欢喜接过梁暮递给自己的袋子。
有点像饼干的样子,关程拿起一个啃了一口,嚼了嚼眉一皱,吐了。
梁暮很紧张的样子问,不好吃吗?
关程抹嘴说好怪的味,吃不惯,低头抢回砂锅,把一袋子的奶渣包子扔给许大龙。
梁暮挺失望的,原以为关程会喜欢。
许大龙倒是挺喜欢吃的,冲梁暮笑说,好吃,然后说关程不太喜欢吃奶制品。
梁暮一下子又释然了,哼着小调找了衣服去冲澡。
夜晚的时候梁暮难得的话多,跟他们聊一路上的见闻,九寨沟的山山水水,倒真算得上名副其实,很漂亮。
关程听后很不满,一脸愤慨地指控他这是炫耀!都抛下我跟宫梓双宿双飞去了,还有脸跟我现!
梁暮伤脑筋看他说,双宿双飞这个词用得很不妥!
关程转开身去不理他。
梁暮笑,问他俩这几天都去哪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