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昨日那件事却是发生了，除却让裴煦彻彻底底地晓得凤曦的心思外，也是略微有些着急了。
这才是有了方才那等事来。
不过事实却是告诉自己，自己当时的感觉并非是所想的那般，有着春 药促使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出自本身的意愿。
这也是曦儿的计算罢。他既不愿自己将这些推脱于其余的身上，又是不想自己发觉自己的意思之后立时离去，方是设下这等手段，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而接受这件事情。
只是，有些事，便是晓得了，自己也不能不说是未曾有拿一分心 思，但是真真决定投入，却是另外一件事了。
凤曦的身份，决定他不得不集权于一身，斩除任何能危险到自己权势与安危的势力或个人存在。此时，他或是会因着情感上的因素而踟 蹰，而委屈自己，但是这又是能如此一辈子么？
他不信……
因此，这件事不能透露出一丝一毫，便当做自己从未曾验证过罢 了……
裴煦低首想着，慢慢地定了决心，只是抬眼间，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暗淡的恍惚之感来。
卷六 暗流 第二十五章 爱欲参差
了深秋，日色越发得短了，点点寒意，随着满山满地 深切，越发得寒入骨髓。凝碧池的莲花俱是谢却了，只那一池碧波上摇曳生姿的莲叶儿却是怡然自得，只随风散落满池的碎珠乱玉。
秋风渐起，宫中的桂花散落满地漫天的芬芳，而那一丛丛菊花，也是在那片片极是浓厚的深绿枝叶之中绽出别样的色调。于此秋风秋意之中，正当时肥了那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蟹类。人言道：菊黄蟹肥，桂花正浓时。且不论是持蟹对菊，抑或是持螯赏桂，俱是秋令之时必不可少的。
眼下却正是那月上梢头，连绵一段的淡淡月华在云层之中透出，点点华彩落在那漠漠寒林之上，地下枝叶的影儿纵横交错，只在淡淡风里随意的微微颤动，水声潺潺，边上的一个八角亭子里早是设下了小宴的一应事项。
风炉子在一角将将壶中酒慢慢地温着，亭中的圆桌上已是铺上了一层厚实的毯垫，上有有一些小食儿，新蒸的热腾腾的大蟹，并一应的器具用物等。
裴煦与凤曦此时，却是正是对着一本新进的异种白菊说谈着。这白菊， 挺而秀，叶密而肥，一朵花发繁密如铺锦的的白菊正是盈盈然自那绿肥之中探出头来，沾了雨露，倒是一发得肃白凌然。
随意把玩了这白菊半晌，裴煦放下手中的白菊，却是回转身来，只温声笑道：“新近事也渐渐多了，只是今日月圆。月色极好。恰恰又进了这本白菊，持蟹对菊，卧看月色。正是秋令的不可少的佳事。有此，我便是唤你一并来散淡散淡，也却却素日操劳政事地疲倦之感。”
“正是如此。”凤曦盈盈而笑，眼眸微微闪过一丝疑虑之色，却是不露分毫，只温和着笑道：“这两日政事繁忙。我正是说都是未曾与你说上一言半句地，今日便是推了那一并的事，正是欲与你随意散淡，不想你倒是想出了个好点子来。”
裴煦眼神一闪，听着凤曦的话意他便是晓得，这些时日刻意地避 开，凤曦俱是看在眼中的，若是今日自己还是那般。怕凤曦也是会想出个别的法子来。心中想着这些，裴煦神情倒是依旧温然，只一笑，便是自入席而坐。抬首道：“看了那白菊半日，竟是忘了这桌的温酒热蟹。秋时蟹肥，倒是应该好生吃着一些的。”
说着话儿，裴煦便是取来一只蟹放于凤曦那浅底石榴纹白瓷碟上，才是略带几分慵懒地取来另一只蟹，略吃了一口面点儿，再饮下一口温酒，便是用那蟹八件动手了。
凤曦见着如此，晓得裴煦这时却是不愿说那件事，当下也不以为 意，只顺着裴煦的意思，随意地用了些。
看得凤曦这般自然洒落，裴煦心中再行思虑了些，才是放下那已是拆吃了半只地蟹，只取来热酒，啜饮半杯，才是放下道：“曦儿，那并非是青丝燃，而是垂青丝罢。”
听到这猛不丁地一句话，凤曦手微微一颤，抬眼看向裴煦，见着他神情淡淡的，眼帘微微合拢，却是有一分似醉非醉的味道来。脑中霎时一阵急速地计算思虑，凤曦趁着抬眼间的瞬息，便是下了决心，只抬眼看向裴煦，郑重道：“是垂青丝与酥心丸。”
“果然如此……”裴煦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涩之意，半晌才是垂下眼叹息一声，幽幽道：“这又是从何而起的？”
“谁知道呢，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凤曦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回忆般的幽幽神色，轻声道：“或是因为自小而起，你便是在我身边，你的一切都是深入心中。我早是将你放入心中，便是再也无法纳入其他人。你的一切，我都是想独占。看着你温温然笑着行为处事，我总是又是想永远看着你，又是想……像那日一样地紧紧将你缩在怀里……”
说着话，凤曦的声音越发得低了，只呢喃着，将心中所想的所积压的事慢慢地说了个剔透。
裴煦听着凤曦地话，心却是不晓得是何等滋味，若是说，凤曦只是说情爱等话，那便也是罢了，毕竟这或是可能他与自己相处的太长久 了，久得将那熟悉之情父子之情兄弟之情等等假想成情爱之念了。只 是，那样地情爱，多是柏拉图般的，不会有丝毫的情欲之念。
但显然，凤曦并非是如此。
裴煦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弧度，只是映着那暗影，倒是一发得不甚清楚，半晌才是道：“曦儿，我并不能回应你的，起码，现在是如此 的。”
“这又是如何。”已然是将所有的事说清楚了，凤曦却也是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只抬首看着裴煦，温声道：“不论如何，煦，你都是得承认，你并非是一点心思都是没有，只不过未曾如我这般罢了。”
听得凤曦这样沉静的话，裴煦也不禁沉默了下来，凝神思虑了半 晌，才是掩饰一般的提壶倾倒出一杯酒，举杯饮尽了，才是淡淡道： “世事不会一成不变的，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你会发现其实我与其余人也并没有怎么的不同。”
“世事变化不假。”凤曦微微露出一丝决然，一双眼只是紧紧凝视着裴煦，温声道：“你须是承认，若是一如现下这般，你未尝不会与我一般的。”
裴煦低眼，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并不保证如此，而且，日后你也不会如那日般顺畅的。”
淡淡一笑，凤曦伸手慢慢摩挲着裴煦的发丝，温声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必担心，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看明白的。”
总有一天么……
听到这句话，裴煦嘴角不由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决然，心中却是想道：或许，是该分离一段时日，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
但应该是选哪里呢？
裴煦心中暗自筹划，却是猛然想起一件事来，神情便是安定下来 了。
或者，周国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十六章 周国来使
怎么想起周国的？
这并不是突然而起的，于裴煦而言，周国一直是他关注的地方。
且不论自小而想的泛舟于江海，卧画船听雨眠，随微波而观月色的悠然幻想；也不论那新近周国蜀国与夏国的那一分错杂为妙的纵横和谈之事；只是当初这世的父母的莫名赴死，并留下一纸信笺，道万不可去那江南之地，却是使他心中对着那周国多出了几分心思。
有此，除却夏国所部署的天一阁众外，便是数江南周国所部署的暗谍明部最为复杂繁多的。
因着如此，那周国来使之事，裴煦与凤曦早是通晓了。
这周国使者，原是周国戚太后嫡亲的侄儿，身为四品大员的戚言。这戚言，自小便是熟读书文，精于诗词，于文事一道十分通晓。至于武事，倒也是略通一些，这等文辞武艺俱是双全的人物，偏生长得却是形貌丽，身形虽颀长，但款款行来之时，倒是极似二八佳人，含羞不语，顾盼生情。总是令人呼吸一紧，满以为这乃是一位绝色美人儿，频频对他献着殷勤。堂堂男儿，偏生了一张女儿脸。这一件事，便是他心中一道不可违逆的逆鳞，若是有人触犯，便是心生忿然不愿与之结交。
而这个被裴煦念着的有些意思的戚言，却正是于那夏宫之外，等候着凤曦略微处置国事之后，宣召进殿。
夏宫素来便是有天然画卷一说，气势轩昂之外，却是被那满山遍野的青绿之色遮掩着，只是在那徐徐然的绿意之中透出一丝君临之味。与周宫秀丽隽永的江南水乡之感全然不同。但此时已是近了秋冬，满山遍野的浓绿虽未是褪尽，但松柏之物究竟也遮掩不住远近之中微微露出地枯黄肃杀之气。
戚言静静伫立在青石铺就的外殿之中。仰首可见朗朗青空，低首可视青碧石上点点冷芒。远近俱是一片宽阔，恍然间他却是心中一颤，竟是莫名地对这夏宫多了一丝惊惧之“宣：周国来使戚言觐见！”
戚言正是恍恍惚惚间神思飘远，不想那一声声传来越发高扬的觐见之声便是传了过来，倒是使他心神一动。倒是猛然地清醒过来，只低首看了周遭地布局一眼，身子虽是往前走去，却又是低首张口，轻声向身后的一个青壮男子问道：“这觐见地前殿，可是一向如此？”
那男子方才却也是动摇了心神，当下恍然半晌，才是略略快了一步，低声道：“这夏帝方才登基。便是颁发了一道旨意，将这宫殿略加修改，这雍和殿之外的广夏大地。便是其中之一。听闻这广夏外殿极是令人心生威慑之感，原也以为是夸大其词。想不得竟是如此。”
说罢这一句话。这男子便是略略慢了一步，只恢复如初。慢慢地随着那戚言向那雍和殿觐见。
戚言听闻这话，心中略加思虑，虽是越发得有了一分警惕之心，但却也是努力将其驱除，只道这风水布局之术果然厉害，须是小心为此所惑，倒是全然想不到，他这一丝立时收拢心思，只一意端正的心思才是落入了裴煦凤曦两人设下这广夏的思虑之中。
雍和殿，乃是夏宫最为雍容阔朗之地。凤曦身着帝王冠冕，高踞于大案高塌之上，眼神锐利如他，只淡淡扫视那戚言与身后男子一眼，便是看得他们眼中闪过的一丝警惕之
略微挑眉，凤曦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弧度，却是淡淡然地看着殿上低首行礼地两人，神色舒然沉静，只启唇道：“欣闻周使远道而来，朕心宽慰，两位不必多礼，且平身。”
戚言听闻如此，趁此抬首看了凤曦一眼，见得他神色端然，年齿虽是尚幼，但举止舒缓，言行有度，若风行林下，泠泠然若沁入人心神之中。心中一凛，那戚言举止一顿，才是形似不甚经心一般，低首恭声道：“夏帝陛下之言，外臣甚感，此次我大周皇帝陛下曾亲手书国书，嘱咐外臣一旦至夏帝陛下之前，现行递交国书。外臣虽知此不合礼数，但请陛下念及夏周两国亲善，且先行允外臣觐上国书。”
凤曦闻言略加思虑，眼眸之中便是闪过一丝讶然，半日才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淡然允了下来。
经了一些礼仪，那国书便是送到凤曦手中。凤曦开启国书，只一眼，眼神中便是闪过一丝冷光，却是屏气将这国书极是迅速地看毕，才是合上，抬眼看向那戚言道：“大周皇帝之心，朕已是全然知晓，只是此事关系甚大，朕须是斟酌一番。”
那戚言听闻凤曦如此说来，却也是意料之中，心中虽是遗憾这夏帝为何看那国书如此之迅捷，但神情上却是不露分毫，只笑道：“夏帝陛下圣见，想来我大周皇帝亦是赞同的，临行之前，陛下便是言道须待臣三月之期。外臣途中也曾思虑，倒是有一不情之请，万望夏帝陛下成全。”
“哦？”凤曦心中几番思虑，神色倒是淡定地，只温温然道：“周使远来本是客，若有甚所需，只管直言便是。”
戚言一笑，神情略略露出一分腼腆之意，只低首道：“外臣虽身处江南之地，却是十分钦佩喜爱夏国裴煦裴先生的诗文言辞，若是陛下能请裴先生与外臣一叙，外臣感激不尽。”
“原是如此。”凤曦听得这戚言所谈，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凛然的煞气，却是不动神色，只微微启齿一笑，倒是将那端然的神情柔和下来，道：“这也无关大局，只是裴爱卿身体不甚康健，近日更是略略伤着时气，受了寒，虽是精细调养着，但也须再保养三两日。到时候，朕再行下旨，自然是宾主尽欢。”
听着凤曦这话款款说来，那戚言闻言倒是略略仰首，只淡淡一笑，才是低首道：“陛下盛情，外臣感激不尽。”
看着这戚言陡然而起的笑颜，凤曦心中一动，竟是觉得这戚言笑起来的神情形容，竟是与裴煦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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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暗流 第二十七章 私相传递
天色略微露出几分鱼肚白，东方破晓，漫天金红色的霞彩随意洒落抛掷，印着秋日青碧的天，越发得夺人心魄。
淡青双绣十二支折花虫草的纱帐子被轻轻掀起，裴煦推开身上盖着的弹墨浅秋香绿纱被，只起身略加些整治，取来身侧一件毫无纹饰的淡白长袍披上，也不绾发，只随意披洒着，往那外室而去。
掀起帘帐，略加行走，便是到了一间小衣帽间。这衣帽间里早是站着三个宫女，此时见着裴煦来了，或是打水伺候盥洗，或是取镜梳理长发，将裴煦好生打理了一番，才是又取来三五套衣裳，放于裴煦身前，随他喜好取了一件，便是伺候着穿戴了。
裴煦素日所喜的也便是爽淡宽松的衣衫样式，此日淡淡看了一眼，便是选了一件淡蓝素罗对襟长儒衫，余者的佩饰等也是略略添了一两件，便是轻轻放过。
这般作罢，外头突然一阵脚步响动，众宫女抬眼看去，却是那秦芷容翩翩行来，她绾着流云髻，上插着一只喜鹊登梅簪钗，那喜鹊衔着一串亮红翡雕成的小梅花形流苏，摇曳生姿。身上却是穿着水红洒金绸面的长褙子，脚步微动，身下的玉红色花绫羊肠裙微微扬起，露出她穿着的鞋履。
众宫女看着这秦芷容来了，脸上便是微微露出几分艳羡之色，当下略加行礼，再将那裴煦打点了些，就是纷纷退下。
裴煦抬眼看了这秦芷容一眼，却是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道“你来了？”说着话。他只缓步上前挽住她，掀开那帘帐便是要往外头而去。
谁料着这秦芷容却是略一踟蹰，却是不动身。低首裣衽一礼，温声道：“大人。妾身有一事须得相告。”
“哦？”听得这秦芷容难得出口的话，裴煦便是停下脚步，抬首看着秦芷容，淡淡笑着道：“难得你这里也有新文？可是宫中新近又出了甚大事不成？”
“这……”秦芷容略加思虑，踟蹰半晌。才是微微拧眉斟酌着道：“这倒不是宫中的事，只是新近送来的一应用物之中，里面混入了一个锦盒，妾身开启一看，里面却是一包物件，上面又有一信上书您的名讳，妾身便是连着锦盒俱是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