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祭司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简,然后扔到地上,念了一道口诀,一道影像从玉简里投影到半空。
这影像不但录下画面,还有声音!
云河从小就在皇宫长大,对宫廷仪式的音乐十分熟悉,他一听到音乐响起,就知道那是贵妃册封仪式的乐章。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费尽气力,慢慢地抬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夕浠殿。
夕浠殿,这个名字的意思对云河来说十分讽刺。
“夕”取烈帝的“烈”字中的“夕”,而“浠”则是唐紫希的名字中的“希”字谐音,“夕浠”意为两人情投意合,珠联璧合。
然而,还有更让云河大受打击的
影像中,唐紫希身穿华丽的宫廷盛装,在宫女们的侍候之下,安安份份地接受了册封之礼。
当听到唐紫希向烈帝下跪,恭恭敬敬地向烈帝道了一声“谢主隆恩”时,他的心脏仿佛被万刃穿透的痛!
唐紫希的表情是那么平静自若,仿佛这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她一切的举动都是那么配合,仿佛没有半点的不愿意。
云河认识唐紫希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唐紫希盛妆打扮的模样,不得不说,这份美得令人惊艳的雍容华贵在后宫之中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自己的女人,第一次打扮得如此美,却不是因为自己,云河多少都有些心酸。
看到云河转瞬间变化的痛苦失落表情,梵祭司又冷笑了:
“陛下对唐贵妃情有独钟,现在唐贵妃可谓是三千宠爱在一身。陛下还曾承诺,会立唐贵妃为新皇后,到时候唐贵妃就能母仪天下,成为后宫之主了,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唐家在唐贵妃的庇护之下,就能一跃成为帝都第一大家族。这是多么好的选择呢!难道要跟着叶王殿下你过着浪迹天涯的日子?”
“你不要再说了”云河痛苦地低声嘶吼。
他不相信!
他的确不能给唐紫希过上安稳的日子,但是他相信唐紫希不会背叛他。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云烈一定是拿我的性命去要胁她,她是为了我才屈服于云烈,你休想离间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云河愤慨地骂。
“呵呵,是真心也好,是委屈也好。无论贵妃娘娘的心里想的是谁,此刻也不能改变她已经是陛下的女人这个事实,叶王殿下你再不甘心也没有用!”梵祭司笑道:
“既然殿下对贵妃娘娘这么有信心,那么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曾经属于殿下的女人,如今是如何低微地向陛下承欢吧!今天就是陛下和贵妃娘娘的圆房之夜,我可以让你看一看他们有多恩爱,让你彻底断了对这贵妃娘娘的念头。”
梵祭司说完,又默默念了一句口决,地面的玉简闪了一下,由播放录影改成播放同步映象。
此时此刻的烈帝,正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夕浠殿的寝室。
唐紫希已经在里面等候他多久时。
“唐贵妃,朕来了,想朕了吗?”烈帝春风得意,脸上全是笑容。
一想到待会可以占有云河最心爱的女人,他的心情就特别的痛快。
“陛下请进。”里面传出唐紫希平静的声音。
这声音听不出喜悦,也听不出怒意。
难道朕的贵妃娘娘终于想通了?终于明白,跟着云河那个狐妖是不会幸福的,朕才是最好的选择?
烈帝笑着推门而进。
盛装打扮的唐紫希规规矩矩地坐在帷幕边,低着头。梳海遮去她的眼睛,只看到那凝脂般白润的肌肤,俏挺的鼻子和艳红似火的唇,格外的动人。
“唐贵妃,今天的你真美。”烈帝由衷赞美了一句,走到唐紫希面前,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与他相会的,是一双清澈而平静的美丽大眼睛。在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喜怒哀乐。
“你这表情,看来是想通了,终于接受了现实,朕深感欣慰。”烈帝调侃她:“春宵一刻值千金,唐贵妃,咱要抓紧时间了。”
烈帝说着,手轻轻离开唐紫希的下巴,伸手去扯唐紫希的衣服。
唐紫希伸手把烈帝的手挡住,用宠辱不惊的语气道:“陛下,你太猴急了。今天是臣妾第一次侍候陛下,臣妾希望能有情调一些。”
唐紫希竟然用“臣妾”自称,这让烈帝相当意外,也相当满意。
不管唐紫希是真心还是假意,那起码说明,唐紫希已经屈服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唐贵妃,朕就依你的。”烈帝笑了。
唐紫希站起来,走到桌前,优雅地斟了两杯酒,道:“陛下喜欢喝点酒助兴吗?”
“当然喜欢,你斟的酒,朕一定会喝。”烈帝毫不怀疑这酒是否有问题,唐紫希对他是否有异心。
因为他有信心。
整个皇宫都被梵祭司布置的特殊结界覆盖了,别说苍蝇,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
只要在梵祭祀的一个意念之间,结界中的人全部都会被梵祭司封印住,一动也别想动,就连赵英彦这样的归空境九重的修士也不例外,那么唐紫希区区只有灵海境的修为,又能兴起什么风浪呢?
而且云河还在他手中,要是唐紫希敢对他下手,云河的下场绝对会很惨。
因此,烈帝断定,唐紫希为了云河的安危,只能乖乖就范,献身于自己。
烈帝是怀着一种享受的心理去占有唐紫希的。而现在,就是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刻。
他知道,此刻梵祭司一定用阵法监看着这里,并用玉简将实时情景投影给云河看。
他多么想看看云河现在的表情。
曾经属于他的女人,如今为了救他,竟然屈身于自己,真是太解恨了!
“唐贵妃,来,咱来共饮交杯酒。”烈帝举杯笑道。
唐紫希妥协地跟他碰了杯,挽着手两人各喝自己杯中的一小口,然后又让对方喝上一口,最后互换了酒杯,把剩下的酒喝完。
交杯酒的意思,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这是一种传统的婚俗,喝过交杯酒,就是正式拜堂成亲了。
牢室中,云河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跟自己的夙敌喝了交杯酒,他的心难受得不能呼吸!
这交杯酒,连他都从来没有跟希希女神喝过,尽管他们已经有结发之实
他过去那么努力,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得到唐家的认可,堂堂正正地娶希希女神为妻,他一直幻想着,自己迎娶希希女神那一天的仪式会有多隆重,气氛会有多浪漫。
然而,他没有机会了。
现在跟希希女神喝交杯酒,行圆房之礼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皇弟烈帝!
烈帝在喜庆的新房占有他的女人,而他只能被吊在阴暗发霉的牢室中等待生命慢慢枯萎。
明知道云河已经很绝望,很痛苦,梵祭司仍不忘抓紧时机讽刺他。
“叶王殿下,这对新人真的是珠连璧合,丽影成双呀!你看贵妃娘娘多幸福,多开心,还亲自给陛下斟酒呢!其实你应该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梵祭司笑道:
“没有了你,大家还是一样要过日子,唐贵妃也不例外,识时务者为俊杰。叶王殿下,你也该放下了,人类也好,妖族也好,你这样作无谓的牺牲守护,能得到什么回报呢?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不如你早点把妖族世界和那两个秘境交出来,我立即给你一个痛快的,那么你就不会觉得痛了。”
梵祭司又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蛊惑。
第四十四章 油尽灯枯()
云河悲痛地哀嚎。
看到云河那种异常的悲痛和空洞表情,听到云河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小蛇有种不祥的预感。
“主人,你别难过。就算我们都不出去了,还有小蛇陪在你身边”小蛇呜呜地哭着安慰云河。
然而,无论是梵祭司嘲讽的声音也好,小蛇忠心的劝慰也好,云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半空中那半透的实时影像。
影像中,唐紫希和烈帝已经喝完交杯酒。唐紫希回到帷幕里坐着,而烈帝则走到烛台前,把红烛吹熄了。
飘忽不住的帷幕被轻轻放下,一对美丽的男女剪影在晃动间在渐渐漆黑的视野中隐没了。
不用说,谁都能猜得到,此刻在昏暗的帷幕里发生了什么了?孤男寡女共处,自然是翻云覆雨,游龙戏凤。
小蛇垂下头,不敢看影像了
“希希不要啊!”
不知是回光返照,云河拼命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那铁链被他摇得“当当”作响。
梵祭司阴阴嘴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云河大受打击,意志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他的灵魂是最虚弱的,噬魂蛊就能乘虚而入。
阴暗的牢室,云河凄厉的哀嚎不断,闻之令人心碎。
梵祭司却铁石心肠地冷眼旁观。
看来噬魂蛊的侵蚀快成功了,不必动用慕雪逸来威胁云河,光是唐紫希跟烈帝圆房,就能把云河气成这样了嘛!
梵祭司满以为事情会朝着他设计的方向发展,突然云河的哀嚎声骤然而止,紧接着他“噗”的吐了一口鲜血。
梵祭司和弈文站得距离云河最近,云河的血浇了他们一脸一身。
突然吐血后,云河就垂下头,没了动静。
鲜血沿着弈文苍白的脸颊往下滴。那血带着一丝凄凉而熟悉的余热,就像二十载之前,两人的身躯同时被利刃贯穿,奄奄一息地互抱在一起,两人的血互相渗透那样,他能感受到那种悲伤的渐凉。
无声地,一滴血落入他嘴里,淌过咽喉处被甜与腥细润着。在这滴血中,仿佛凝聚了无数尘封的记忆。在这些记忆中,有欢笑,有悲伤。有些画面,是受了委屈的小云河投入他怀中,而他则一脸慈祥地安慰着,渐渐那个小家伙就平静下来。
更多的画面,是小云河阳光下天真快乐的笑容。虽然是狐妖的脸孔,却不能掩饰他生来就是一个美丽的小天使。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心就会融化。
弈文空洞的瞳孔泛起一丝挣扎的涟漪。但很快这丝涟漪就被漆黑再次淹没。傀儡,是不允许感情的存在。哪怕是有灵魂的傀儡,只要产生丝毫的感情,就会被傀儡术瞬间净化。
梵祭司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弈文的变化,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把脸颊沾着的残余鲜血掉抹。
梵祭司的心情很沉重。
刚才噬魂蛊反馈给他一个可怕的消息,云河的灵魂、意志和躯壳均以虚弱到极限了,但是噬魂蛊仍然无法侵蚀他云河的灵魂。也就是说,不管云河是否活着,不管云河的灵魂以何种形式存在,都是噬魂蛊所不能企及的。
但是,梵祭司不接受这个现实!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能就此放弃!又可能,质变需要一个量变的过程,只是现在火候还没到。或许等到噬魂蛊更强大一些,云河的灵魂再虚弱一些,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对,一定还有办法的!
看到云河突然吐血后又失去意识,小蛇悲伤得连连大吼:“梵祭司,快给主人疗伤!要是主人陨落了,他的记忆也会随之散失,你休想得到主人的秘密!”
“小蛇,你这是用激将法吗?放心,叶王殿下的伤我又怎会不管呢!这些天以来,我一直都让弈文照料他,有哪一次不是妥妥的把他救活?”梵祭司冷冷笑了笑。
“弈文,把叶王殿下带下去疗伤吧!”梵祭司命令。
“遵命,主人。”弈文用机械化的声音回答,然后就把云河的铁链解掉,从他从铁架上抱下来。
云河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下被弈文稳稳地抱着离开了那个阴暗发霉的牢室。
这样的事情不知上演了多少次。每次云河醒过来后,他就会发现自己仍在那个牢室。是弈文在他醒来之前把他锁回去了,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经离开过。
看到主人被弈文抱走了,小蛇仍是悲伤得嚎哭连连。
这次不一样主人伤得太重了,连最后的求生意识都因为唐紫希嫁给烈帝而被击溃,现在主人是为了不连累大家,一心求死啊!
小蛇跟主人有灵魂契约,它的一缕魂念曾经被主人所炼化,所以它跟主人之间的特殊感应比狮虎兽它们要强,甚至还超越了赵英彦。
因此,它比任何人能都感觉到此刻主人的危殆状态
不止气息,连灵魂波动都越来越虚弱。须知道,现在主人原本的伤连梵祭司手中最好的灵丹都不能治愈了,现在主人的精神又遭受严重的打击,梵祭司还能救活主人吗?
小蛇觉得情况不容乐观,所以才哭哭啼啼的。
梵祭司没小蛇这种感应,还以为小蛇跟以前一样,看到云河受伤才掉眼泪,所以他半点都察觉不到异常,反而心里在偷笑:哭吧!拼命哭吧!这样才能生产更多的蛇珠泪。
他一点儿也不为云河担心。
他觉得云河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用尽手段折腾了他这么久,他仍一直撑住,这次还没有给他弄点新伤口呢!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吐血而已!让弈文处理一下,很快就能把他救活的。
想到这里,梵祭司悠然自得地离开了牢室,回到自己那个舒适而高雅的府邸。
但是很快,弈文就用心念给他传来一个坏消息:云河的情况不太妙,用尽了皇宫里最好的灵丹也不能稳住他的心脉,怕且撑不过一个时辰。
收到这个消息,梵祭司立即赶去云河疗养的院所。
跟皇宫里那些金碧辉煌正殿、侧殿、御书房以及后宫相比,这个院所虽然一片破颓败落,枯枝当阶罩,蜘丝满墙爬,然而格局和规模显然就是依照皇子居住的标准建成的,只是已经荒废多时。
很难想象,富华堂皇的宫殿里会有这样的一处地方。其实这座遗落的院子曾经是云河年幼时的府邸,叫做东云所。武帝驾崩,云河失踪后,东云所就被烈帝弃置封印。
每次云河命危一线之时,就被带到这个地方疗伤。
这个地方,也是从前弈文和云河最多回忆,共同生活时间最长时间的地方。弈文就是在东云所教云河读书识字、做人处世和两族大统的道理。
如今,相同的地方,相同的人重遇了,却人面全非。
当年循循善导、平易近人的弈文太傅如今已经沦落会一具无情的傀儡,双手染满鲜血。
而当年那位天真可爱的妖族小皇子虽然长大了,却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命在旦夕。
云河全身大部分的伤口是弈文造成的,每次云河不支之后,也是由弈文亲自给他疗伤的。
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喂服灵丹,渡气稳脉,所有能做的事情弈文都有条不絮地完成了,仿佛苍白虚弱地躺在他面前的那个单薄的人儿,只是一具供实验的材料,弈文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梵祭司交给他的任务,是把这个人折磨得奄奄一息,然后再把这个人救活,再继续折磨。
如今,他的任务遇到难题了。这个人已经救不活了,只剩最后一口气
当梵祭司气急败坏地赶过来时,云河依然静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然而那苍白发青的脸,还有那枯白裂开的唇,却骇目地告诉梵祭司,他并不是睡着了,而是即恃要永远离开。
那只枯瘦而伤痕累累的手就搁在一侧。
梵祭司执起云河的手把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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