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已经那么努力、再努力的控制自己了,为什么这个魏擎锋,他的前老婆大人,还要这么苦苦相逼?真是好痛苦唉!
一边恨恨的赌气着,一边吧嗒吧嗒的甩着自己的汗衫,以显示他现在有多么的粗俗不堪,贵人免进。
谁知道不止是汗臭味,一抖之下,他那件都看不到本色的汗衫,一下子便扬起了一阵灰雾,倒是把骆恭羽自己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咳咳,哈啾!哈瞅!哈啾!天哪,您、您就快走吧,这里不是您这种人待的地方,咳咳,人各有命,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
他越是这么说,魏擎锋的好奇心就越是涨满。
和骆恭羽的夫妻之情是不可能了,但就作为几年不见的朋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想要了解一下对方的近况,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他这边在抖衣服、抹汗、咳嗽、打喷嚏,忙活了好半天,那边的魏擎锋倒是笑了起来。
“几年不见,你那个冒失的个性,好像还是没改好啊。呵呵,还有没有别的?如果没有别的,就上车吧。啊,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从幼稚园就认识的老同学了,老同学吃顿饭聊聊天,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是啊,对于魏擎锋这样,既不爱他,又很有钱,前途一片光明的人来说,的确是很正常。
可是对于他这个穷困潦倒、被人抛弃,只能在心里默默回味那段幸福时光的人来说,却是很不能忍受的!
“难得我这么有诚意,等了你几个小时,你就赏个脸,上车吧,还是说,你是那么小气的人,还在怨恨当年的事?”
“怎么可能!我的脸上哪点写着小气了?”
小气!如果真的那么小气的话,当年就不会那么痛快的离开了!魏擎锋说的那句,他之前所做的事,对他很残忍的教训,可是直到今天,还是让他很刻骨铭心。
反驳归反驳,气恼归气恼,在这一系列的“自甘堕落”以后,发现魏擎锋的确是真的想要请他吃饭后,另一种极度的惊喜,也很快的窜升起来,大有会窜破云霄的趋势。
“你……你不会是说真的吧?你真的想要和我吃饭吗?
心意一动,喜悦之情便难掩于色。要和前妻吃饭了!在隔了那么久以后,在被魏擎锋怨恨了那么久之后,魏擎锋终于放下芥蒂,想要和他吃饭了耶!
不管对方的用意和出发点是什么,对于骆恭羽来说,光是魏擎锋能够如此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就已经足够令他兴奋不已的了。
张大那双小拘般惹人怜爱的眼睛,咕溜溜、咕溜溜的转个不停,把他既是惊喜又是紧张的心情全都表现在了那张满是污垢的脸上,直看得那边的魏擎锋不禁又刺痛起来。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随便开人玩笑的人吗?上车吧,我请你吃饭去!”
是真的耶!真、真的要和前妻吃饭了耶!
在这一刻,终于确定了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开玩笑,兴奋得简直要昏过去的骆恭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大嘴巴,颤了几颤,才想去拉魏擎锋的车门,可是伸倒一半,看到那两只脏到不行的手掌,骆恭羽赶紧又缩了回来。
“啊,我想起来了,我有骑自行车,我骑自行车就好了。你、你能不能再等等啊?我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吃饭,你看我这个样子……我、我……”
“我知道了,你就去换吧,我会跟着你的。”
他那么的脏,要是坐进魏擎锋的车里,还不把人家的车也给弄脏了。本想再多解释两句,不曾想,那边的魏擎锋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他,并发动汽车,随时准备跟他走人。
“那你等等、你等等,不用很久的哟……”
“磅当”
一边傻笑、一边开锁、一边上车,一边还回头瞄着魏擎锋,不停的对他献媚,这下倒好,还没骑出有十尺远,一不小心,他直直的就撞上电线杆。
“啊啊啊啊,对、对不起!我、我很快就好啊,很快就好了!”
龇牙咧嘴地爬起来,重新一颠一颠的跨上车,没骑多远……
“磅当”
这回啊,又很不小心地撞倒了路边的招牌。
“哇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没看见、没看见……”
然后又……磅当!磅当!
好嘛,情绪兴奋过度,他那个容易闯祸的体质也特别活跃起来,一路之上,撞木杆、撞大树、撞招牌、栽花坛,凡是可以招惹的都招惹了,跌得本来跟在他后面的魏擎锋,突然害怕他会一不小心撞到汽车,赶紧开到他的旁边护驾,骆恭羽总算才能跌跌撞撞的回到宿舍。
骆恭羽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幢两层搂高的简易楼房,墙壁薄得像纸一般,楼梯是那种露天的楼梯,每一层大约有七、八个房间,前后两排基本上都是租给最底层的劳动者居住的。
“你就是住在这种地方啊?这种房子里会有浴室和厨房吗?”
“浴室是没有啦,不过煤气还是有的,而且一楼有公厕,旁边就是澡堂,还蛮方便的,至少比我之前租的楼梯间好多了。”
“楼梯间?”
“就是利用楼梯下的空间搭出来的房间。你再等等啊,我洗澡很快,马上就好了。”
骆恭羽会去租那种房子吗?那种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得到的房子,豆腐干大的地方,真的能够住人吗?
凭着高超的车技,把那辆宝马开进了这狭小的巷子内,看着骆恭羽小心翼翼的锁好那辆满是锈斑的自行车,不一会儿,魏擎锋又被骆恭羽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实情给吓了一跳。
骆恭羽不但从事的工作很奇怪,租借的房子很奇怪,就连他话里面的以前也很奇怪。就算骆恭羽不屑骆家的一分一毫,但有如此志气的他,也不应该落到这种田地吧。
没过多久,跑上二楼,进入某个房间的骆恭羽,很快又抱着一个脸盆跑了出来。
“很快、很快啊,我很快就好了!”
看着他不及锁门就先探看他的存在,一边跑还一边使劲的解释着,好像就怕他一个不耐烦,自己就走掉了那样,他那和艰苦的环境很不相衬的灿烂笑容,顿时让魏擎锋的胸口又一次刺痛起来。
一蹦一跳的骆恭羽很快就跑进了不远处的澡堂,十分钟以后,穿着平脚短裤,踩着拖鞋,端着一盆子脏衣服的他,果然又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
“呵呵呵呵,你真的还在啊,我马上就好了,上去换一下衣服就好。”
一眼望去,骆恭羽露出来的腿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瘀青,非常明显的,就算他没有出现,像今天这种磕磕碰碰的事件,在骆恭羽的身上也是常常发生。
不过呢,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的骆恭羽,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些伤痛而分了心思,还是带着那张傻傻的笑容,迅速地跑上楼去,大概几分钟之后,骆恭羽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到了车里。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唉?”
“我问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哦!没多久,一年不到吧。”
“那你住那个楼梯间多久了?”
“将近两年吧,那是我租的第一个住房,现在这个只是第二个。我这个人比较专一,住惯了就懒得挪地方。”
不是故意要调戏魏擎锋,骆恭羽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个性而已。谁知道一回头,看到魏擎锋居然皱起了眉头,还以为自己说的那个专一会惹人讨厌呢,骆恭羽赶紧吐了吐舌头。
“那是你租的第一个住房,也就是说,那天你离开了骆家以后,就马上找到了那间房,然后住进了里面吗?”
“也,也没有那么容易啦。从你家出来以后,我在我妈的医院里住了一阵子,等找到工作,拿到了薪水后才搬进去的。”
也就是说,当时骆恭羽离开骆家的时候,的确是分文没取,因为在那一大叠的金卡里面,魏擎锋还发现了骆恭羽的工资卡,想必是这个大大剌剌的家伙,没有仔细查看,就把所有的卡都放在一起了吧。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楼梯间,以及骆恭羽会睡在医院长凳上的情景,不止是眉头紧皱了,浑身都难过到不行的魏擎锋,狠狠地抓住方向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看到他的表情变得如此狰狞,那边的骆恭羽更加是不敢说话,这一路之上,一个是气结连连,一个是惊心不已,等到魏擎锋把车停到了餐馆门口,骆恭羽的冷汗都不知掉了多少。
第三章
魏擎锋不喜欢他,更确切的来说,是一直怨恨着他。四天以前,当他们突然遇到的时候,魏擎锋还当作不认识他,那么才隔了这么几天,为什么魏擎锋会来找他叙旧?说老实话,兴奋归兴奋,骆恭羽同时也不敢太托大。
抖抖嗦嗦的,难得开动脑筋揣摩着魏擎锋的心思,骆恭羽一直乖乖的跟着魏擎锋进入包厢。
魏擎锋预定的是一间中式餐馆,有着豪华的装饰和宽大的桌面。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想想,为了不惹魏擎锋生气,是不是该坐得远一点,可是再回头想想,难得就这么一次,不坐近一点好像又太浪费了大好的机会,在那里踌躇了老半天,最后还是色胆比较厉害,小心翼翼地转着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骆恭羽最后还是挨着魏擎锋坐了下来。
“小羽,这些可以了吗?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东西?”
他这边终于烦恼好了座位的问题,魏擎锋那边差不多也点好了今天的菜肴。回过头来,发现旁边的骆恭羽居然咕溜咕溜的盯着他猛看,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以外,什么都宛若一尊石像,严肃如魏擎锋都不由得喷笑出来。
“小羽,小羽?我在问你,还要不要别的?小羽?”
“啊!哈,哈,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要不要别的,这些菜够不够吃?”
“哦,哦,够了、够了,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天哪!是小羽耶!魏擎锋在叫他小羽了耶!一会儿脸色铁青,一会儿又和颜悦色,为什么才三年不见,他的前老婆大人就变得这么反复无常了呀?
太过紧张,又太过惊喜,侧着头,心思已经完全只在魏擎锋身上的骆恭羽,呐呐的拿起筷子,在盘子里夹了一物就往嘴里送。
嗯、嗯,好硬、好老……
他正奋力的咀嚼着的时候,没想到,却令同样观察着他的魏擎锋很没形象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羽,那是餐巾,不能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菜还没上来呢,哈哈哈哈……”
唉?唉?唉?唉?低头一看,可不是嘛,他正在努力吃着的,果然是一方餐巾。
“嘿嘿嘿嘿,我弄错了、弄错了。”
啊啊啊啊啊,真是太衰了!自从见到了魏擎锋,他就一直在丢脸,啊啊啊啊啊。
这湿哇嚏的餐巾也不能用了,等服务小姐换过了一块,冷菜也逐渐被送了进来。
“小羽,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等到热菜进来的时候,早就想问的魏擎锋,终于回到了正题上面。
“她现在住在哪里啊?”
“我妈吗?我妈去年就过世了。你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癌症的晚期病患了。”
“哦,是这样啊。”
那么现在的骆恭羽就是孤身一人了。
“那你为什么会跑到工地打工?还有,你都出社会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上次见面时你还在做小工?”
“什么叫还在做小工?那个小工的职位我可是千辛万苦才争取到的!”
一说到那个只维持了三天的梦想,骆恭羽就一肚子火!不过,声音才高了一下,察觉到问他话的人是魏擎锋,他随即又媚笑着低了下来。
“你是知道的啦,高中以后我一直都被关在家里。一直关在家里,也就是没有参加正式的联考,没有参加那些联考,也就没有高中以上学历。这些年来,我可是很辛苦才拿到高中文凭,很辛苦才做上那个小工的耶!”
“什么?你居然没有高中以上的学历!”
这下子可就轮到魏擎锋目瞪口呆了。
骆恭羽被关到家里的时候,正值魏擎锋羞愤难当、执意出国的时候。在那个时期,一直渴望着能从这种荒诞的婚约中解脱出来的他,也是一直都是站在骆家父母那边。威逼他,利诱他,用自由的代价来惩罚骆恭羽的一意孤行。这些年来,魏擎锋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骆恭羽痴心执着的背后,是付出了怎样的惨痛代价。
“你!你竟然真的一直被关在家里,就连那些联考都没有参加过?可你不是有请家庭教师吗?”
“有啊,家庭教师一直有请啊,可就是没有文凭嘛。现在做什么都讲究文凭和证书的,我跟人家解释我有学过,人家也不听我的呀……”
天哪!在这一刻,魏擎锋已经完全被惊呆了。
他想过骆恭羽有可能是做事鲁莽,所以才会越混越差:也想过骆恭羽可能是因为能力和经验不够,所以会没人请他:他也曾想过,骆恭羽可能是因为自暴自弃、颓废堕落,所以才会去工地打工。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骆恭羽会是因为学历不够而在苦苦挣扎。
看着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骆恭羽,坦然自在的称述着那一切,他的献媚和笑容都和三年前一样的痴情、纯真,一股更加深刻的刺痛,顿时就击中了魏擎锋的胸口。
呐呐的闷塞了好半天,魏擎锋才缓过气来,继续问:
“值得吗?为了追求一个男人,一个不可能爱你的男人,失去了那么多,回过头来想想,你不觉得你很傻吗?”
真的很傻吗?傻不傻的,骆恭羽根本没放在心里,但是魏擎锋那句“不可能爱你的男人”,倒是真的打击到了骆恭羽。
有些郁闷的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回过神来的骆恭羽,还是牵强的笑了一笑。
“我不觉得很傻啊,至少我也曾得到过嘛!有得必有失,这个很正常啦。”
不爱就不爱吧,反正魏擎锋不可能爱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再说,化不可能为可能,他至少也强扭了魏擎锋好几个月。说起来,藉着那个偷来的身份,赚了那么多声老婆,应该也算是蛮划算的。
这么一想啊,痛苦的感觉就一下子轻了许多。好像变戏法一样,骆恭羽的脸上马上云开日出,变得灿烂起来。
“而且,我本来就是私生子,如果不是错换到骆家,可能过得还不如现在呢。至少,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我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平平安安的长大,娶过老婆、做过人。现在想想,还真是蛮赚的哩!”
思考事情的方法真的就是那么的神奇,换一个角度一想,越想越觉得划算,特别是那个娶过老婆、做过人的那一段,想起和魏擎锋曾经有过的旖旎风光,骆恭羽盯着对方的视线也变得下流起来,还大有要冒口水的趋势。
“你!你在想什么?”
“哇!你干嘛又打我,人家只是想想而已,君子好色而不淫啦!哇!怎么又打!怎么还打!”
说什么君子好色而不淫!几年不见,还是一样死性不改,这个能不揍吗?
狠狠地给了骆恭羽几个爆栗,打得他抱头鼠窜钻到桌子底下,有些气糊涂的魏擎锋这才停了下来。
“快点给我出来!真是的!”
本想好好的和骆恭羽吃个饭、续续旧,谁知道一遇上这个色呸,他就是想和颜悦色也坚持不住。
看着骆恭羽捧着脑袋,贼溜溜地采看了他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他那晒得发红的手臂,以及那件没有质地的廉价衬衫,顿时令魏擎锋下不了手。
“那你现在还在读书吗?有没有打算继续求学?”
“有啊有啊,我现在在念夜大,星期六、星期天上课,我会努力争取在四、五年间修完所有学分的……”
他现在已经是二十六岁的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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