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素玉今年刚刚及笈,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姐夫,那是既仰慕又畏惧,虽然她是秋丞相捧在掌心最宠爱的女儿,但在太子面前,她不过也只是个侍妾。
在大殿内跪了好久,才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秋素玉,听说你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想必也是个聪明人。一会儿本宫要去朝阳殿,你也跟着,明日要是母后问起来,你怎么说?”
秋素玉低头想了想,心里暗暗叹气,嘴上却只能说:“臣妾思念姐姐,故央求殿下带臣妾去看望姐姐。”
墨玹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去之前呢?”
秋素玉立刻心领神会:“去之前臣妾自然是在这正殿之中伺候殿下了。”
墨玹不甚满意,随后命靳严把软榻上的白色帕子拿了过来,匕首往掌心一划,一缕鲜血便浸染在白帕上,看得靳严心惊肉跳瞠目结舌。
太子爷这是要继续玩阴的啊!可怜了那些走进东宫的美人,注定是要受冷落了。
当真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啊!
到了朝阳殿,秋素玉只好硬着头皮去和秋素雅寒暄,墨玹在一旁静静看着,那气氛别提有多尴尬。
还好,秋素玉这个丫头非常识相,也相当聪明,不到片刻功夫便借身体疲倦到偏室休息了。
寝殿内一下子静了,二人四目相对,均不由苦笑。
半晌,秋素雅一句惊人的话打破了沉默:“怎么弄得跟偷情似的?”
墨玹揽着她的肩膀,想笑却笑不出来,堂堂太子爷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还得阴谋阳谋玩心计,真是悲哀。
“唉,如今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么说得先依了母后,母后她也不容易的,雅儿你也要体谅她一下,嗯?”
墨玹在她耳边低语,嗓音如美酒般醉人。
秋素雅哪敢不体谅,捧着他受伤的手,好一番心疼:“这些我当然懂,可你也不至于自残吧?”
墨玹连忙抽回手,脸色古怪:“谁自残了?我那是保留证据,母后比我还阴,她一定会查的!”
“查什么?”
看着她一张如少女般纯洁无暇的脸,墨玹觉得自己真是邪恶透了,含糊其辞地敷衍:“没什么,小事一桩,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秋素雅看他一脸邪魅,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胸,立刻明白他所谓的正事指的是什么,顿时恼羞成怒:“这算什么正事?怜心的案子才是正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怜心的案子是公事!明日我就着手办。咱们这正事是要笼络母后的心,只要你怀上了,母后这关咱就不怕了,明白?”
秋素雅不依,嘟嘴:“不明白!拿孩子当挡箭牌,臣妾办不到!”
墨玹不服,辩解:“这不是挡箭牌,是要母凭子贵,让母后对你改变心意!”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
“……”墨玹忍无可忍,只好来硬的,“秋素雅!本宫命令你侍寝!”
秋素雅顿时被逗乐了,一把推开他,四处逃窜。
墨玹阴恻恻笑了:“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本宫淘气!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总是爱围着桌子玩追逐游戏,即使每次都被他逮个正着,她也乐此不疲。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永远停留在最童真的时刻,那该多好?
而怜心之死,终究是秋素雅心里的一个结。
她的尸首是在暖香阁后院土中挖出来的,因天气转凉,并没有腐烂,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早已发黑发硬。
秋素雅只看了一眼,便再也不忍心去看,靠在墨玹的怀里,压抑着泣不成声。
墨玹沉着脸,命人将怜心厚葬,随后便回了大殿,亲自提审苏落。
整个殿内都透着杀气,没人敢直视太子狠绝的目光,几个侍婢跪在苏落左右,早已是瑟瑟发抖,胆战心惊。
一颗脑袋从殿外往里头探了探,是楚炀那小子,墨玹注意到鬼鬼祟祟的他,立刻一个冷眼瞪过去,吓得他灰溜溜跑了。
“阿西吧……还说不是我哥,那小眼神多像啊?人家包公见了都要顶礼膜拜!我哥真是天生的探案奇才!可惜辱没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路踢着小石子,楚炀叽喳个不停,看见一熟悉的胖子,立马迎了上去。
“嘿?你不是那高僧吗?还没走呢?”
戒色看见他,咧开一张大嘴,哈哈笑道:“走什么走啊?胖爷我还没吃够呢!太子小哥说了,胖爷我三个月内可以免费吃遍整个殷都,东宫就是爷的临时客栈!怎么样?羡慕吧?”
“羡慕你个球!都吃成这怂样了,再吃下去你还不得滚着走?”楚炀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小弟弟怎么说话呢?胖爷是胖,可胖爷有本事让太子小哥醒过来啊!你行吗?”
“切!”楚炀不屑冷哼,“不就会念几句咒语吗?好好的佛门弟子吃成了猪,你是猪八戒投胎吧?我都替如来佛祖感到羞愧!”
戒色一听,好奇不已:“猪八戒是谁啊?”
楚炀谑笑:“你前世!”
这话茬一开,楚炀在戒色的百般纠缠下,竟然跟他讲起了《西游记》的故事,最后二人找了个羊肉馆,一边呷着美酒,一边啃着羊肉,那叫一个快哉!
而这厢,苏落还跪在大殿内声泪俱下地辩白:“殿下,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当日可是您亲口下的令,臣妾还劝您三思的,您都忘了吗?”
墨玹确实忘了,那完全是晋王下的令,关他何事?
“也罢,这件事本宫也确实有责任,你罪不至死!不过污蔑太子妃一事你休得辩驳!本宫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落没想到案子一下子转移那件事上,顿时吓得脸色苍白,颤颤巍巍道:“臣妾……”
墨玹冷笑,目光透着嫌恶:“利用一个侍女的死,转而污蔑太子妃与人苟合,这件事总不能也赖在本宫身上吧?你机关算尽无非是想让本宫废了太子妃好取而代之,不是吗?”
心里的想法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苏落觉得自己现在比赤身裸体还要难堪,咬着嘴唇半天没出声。
墨玹喝了口茶,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审下去了,正准备一锤定音将她发落,谁知却听到她嘤嘤的哭诉。
“曾经耳鬓厮磨,殿下亲口许下诺言,以后绝不会再冷落臣妾……可这才几天,殿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臣妾跪求相见您却始终不见,今日却是为了治臣妾的罪才有幸得见……殿下,臣妾是心急了些,可您不也说了,人有野心不是罪啊!”
墨玹一气之下猛地摔了茶盏,实在不想继续背着晋王那些黑锅,他直接了当地说:“本宫何曾与你耳鬓厮磨说过这些浑话?那都是晋王干的!”
苏落惨然一笑:“殿下不想负责也就算了,何苦推给一个死人呢?臣妾连晋王的面都没见过,您不觉得这话太可笑了吗?”
墨玹气急败坏,起身直指她,怒吼:“没见过面是吗?好!本宫就成全了你们这对阴阳相隔的苦命鸳鸯!来人!把这贱人拉下去给晋王陪葬!”
这话一出,苏落简直不敢相信。
陪葬?这是要她去死吗?不!她不要死!她还没有当上太子妃,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死……
“殿下饶命!”苏落使出浑身力气,竟然挣开了两名侍卫的钳制,一路跪爬到墨玹的脚下,拽着他的锦袍泪流满面,苦苦哀求,“殿下不要!臣妾知错了!您饶了我吧!臣妾不想死!殿下饶命啊!”
墨玹恼怒不已,厉声命令两个侍卫:“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把这贱人拿下!”
侍卫上前死命扯,总算是把人压制住了,一路往殿外拖,苏落的哀求哭嚎持续了好久才渐渐消失。
墨玹捂着胸口,尽量平心静气。
方才突然间发怒,他感觉伤口都裂开了,割肉般的疼。
一想到自己曾被晋王附身,还和苏落做出那样的事,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这个墨珏!真是死了都不让他安生!照他的脾气,那是真恨不得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狠狠鞭笞,最后再一把火烧成灰烬!可拿个死人出气又有何意义?
墨玹冷静下来,觉得此事还是到此结束为好,毕竟还有比对付死人更重要的事。
只是没想到,苏落惨遭刑罚之际,却有人拦了下来。
长公主墨琏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不但在关键时刻救下苏落,更是不顾一切进宫面圣,如此一来,朝野上下便无人不知太子要让侧妃给晋王陪葬的奇事。
官方给出的猜测是:晋王生前就与苏落私通,如今东窗事发,太子成全了这对奸夫**。
楚炀听说之后,差点没笑喷。
“卧槽!太子哥你也太狠了!这罪名完全能让她死好几百回了!”
在最烦的时候看见这小子,墨玹倒不觉得烦了,轻蔑地哼了一声:“本宫可没给她安这么大的罪名,这完全是她那个养母闹出来的,敢在本宫的手下抢人,我这个姑姑还真是了得!”
“哦!原来那小三只是将军府的养女啊?切,我当她什么名门闺秀呢!一养女嘚瑟什么呀?太子哥这事儿干得漂亮!想当初她竟然诬陷我和太子妃姐姐,差点没把我气死!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女孩子的脸呢!简直冤大发了!”
破天荒的,墨玹这次完全不觉得这小子话多,甚至言语附和:“哼!本宫应该把她就地处决,也省得如今麻烦!”
“就是!无毒不丈夫啊!”
然而,墨玹却怔住了。
他突然想到了苏皓,他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对于苏皓而言,苏落的存在似乎是极为特殊的,如今他正在边关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而他却要背弃承诺,置苏落于死地?
待他凯旋而归得知这样的噩耗,彼此这份友谊还能否继续?
第280章 墨瑶1()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玥姬的手掌劈向秋素雅的头部时,一条长鞭猛然挥就而来,重重抽在她的手背上,顿时令她皮开肉绽。
玥姬吃痛,捂着手背回过头去,但见唐天政慢条斯理地卷起了长鞭,狠狠扔在小高的胸前,随即漠然瞪视着她。
“玥姬,你想谋害本王的准王妃吗?”
“准王妃……”玥姬流着泪苦笑,声音哽咽,“她是你的准王妃,那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唐天政不理会她,径直走到秋素雅面前,看着她红肿的半边脸,神情微微有变。
打成这样,估计半个月都消不了肿。
心头的怒火顿时窜了起来,他回头瞪着玥姬,眸中杀气骤闪:“本王是不是告诫过你?任何人都不得动她!你把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玥姬缓缓转过身来,抑制不住嚎啕大哭:“为什么?明明好好的……王爷为何说变就变?为什么……”
对于女人的一哭二闹唐天政向来厌恶至极,当下也没什么好脸色,厉声道:“本王想娶谁便娶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玥姬笑了,泪光中,满脸的凄楚:“所以……王爷是不打算要我了?”
他不理会,转头去看秋素雅,却见她跪坐在阿珠的身边,神情呆滞。
玥姬下手极狠,那一脚直接踹在了阿珠的要害上,不过转瞬,她已经命丧黄泉。
怜心,司琴,阿珠……
三个好姐妹相继因她而死。
若说她不是灾星,恐怕都没人信。
呵……灾星……
秋素雅突然醒悟过来,满腔的悲愤瞬间化作了一股力量,她站起身,朝着玥姬径直走去,随手推开挡在前面的唐天政,一步一步,杀气升腾。
突兀的转变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小高,整个人都像被石化般,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她走到玥姬的面前。
“高公公,把地上的鞭子捡起来!”
是秋素雅的声音,冷厉的命令口吻。
小高居然战战兢兢,真的蹲下身把长鞭捡了起来,不等她吩咐,已经屁颠屁颠地给她递了过去。
玥姬看着这一幕,满脸的讥诮嘲弄,反倒把唐天政一人晾在了不远处,和秋素雅认认真真地对峙起来。
“怎么,一个孕妇,还想和我单打独斗吗?”
“孕妇又怎样?你还不是要为了一个男人跟个孕妇争?玥姬我真是看不起你!不就是个男人吗?自己掌握不了他的心,反过来找一个孕妇的麻烦!”秋素雅淡淡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长鞭,满口讥讽,“好啊!既然你那么想要他,那就吃我三鞭,我把他让给你啊!”
这话一出,唐天政差点没气晕,小高连忙赶过去轻抚他的胸膛:“王爷息怒!息怒!”
哪里有时间容他息怒,那厢早已大打出手。
“蠢女人!找死!”唐天政暗骂一声,不顾一切朝二人冲了过去。
片刻间,两人已过百招,玥姬显然胜券在握,不但轻易躲过了秋素雅的袭击,甚至放出尖刀反扑而上。
不得不说,她的尖刀既快又准,差点就赶在唐天政之前伤到了秋素雅,然而事与愿违,那把刀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唐天政紧握在了掌心里。
看着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淌,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秋素雅惊愕地发现,被他毒血殃及到的花草,几乎都萎靡枯败。
不敢想象一个人的血竟能拥有这么强烈的毒性,她真庆幸在他凌辱自己的时候没有发狂地咬他一口,否则……
对面的玥姬突然扑通跪地,像是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一脸的慌张:“王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唐天政扔了手里的尖刀,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在秋素雅身上,挑眉谑笑:“蠢女人,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本王这血,倒是可以借你饮上一口。”
这玩笑可开不得,秋素雅连连后退,却见他低头在血手上舔了一口,被鲜血染红的薄唇勾起一抹轻笑,妖魅而冷艳的笑容瞬间令天地失色。
曼珠沙华,不祥之美。
她大抵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半个时辰后,她被拉进了卧房,唐天政把受伤的手伸到她面前,意思很明确。
秋素雅愣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还以为你是这府中胆子最大的。怎么?连替本王包扎一下都不敢?”唐天政挑眉看着她,明显在刻意刁难。
无奈,她只能拿起桌上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起来,动作缓慢轻柔,倒不似因为惧怕,而是担心弄疼了他。
唐天政岂会因为这点皮肉之伤喊疼?不过看她专心致志的模样,倒觉得赏心悦目,声音也破天荒地柔和起来:“阿珠我已命人将其厚葬,此事到此为止,你也别再去找玥姬拼命了!”说罢,又笑骂了一句,“蠢女人。”
秋素雅不动声色,耐心地将他的伤口包扎完毕,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再蠢也没有王爷蠢。”
脸色微微一变,唐天政看了她一眼,将手收了回去,漫不经心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当着本王的面动手,不就是明摆着看本王如何相救?”
心思被猜透,秋素雅倒也不紧张,起身朝他裣袵一拜,语调柔婉:“多谢王爷搭救,不甚感激。”
“感激?呵,看不出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一流,都快赶上本王了!”
她盈盈一笑,看得出这个男人心情极佳,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娶我?”
这问题一出,唐天政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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