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有寄存处的,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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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歪着头,手轻叩着下巴,“领导,你今天有点怪哦,是不是2012快要到了,你把今天当世界末日,想一口气做完所有的事?”
“如果今天真是世界末日,也就好了。我就抓住你的手,不想别的,静静等着那个时候的到来。”
“不是世界末日,不更好吗?幸福是个大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慢慢品尝,才知味道。一口直统统地咽下去,不是胀死,就是腻死,哪有意思。领导,下次不要这样了,想完成,不一定用金钱直接砸过来,你可以分期付款。”
康剑扭头看她,眸光幽长,眨都不眨,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良久,他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胳膊,“白雁,在感情里,人可以成为自己自私一些吗?”
“当然,感情又不是做善事,要的就是霸道、占有。”
康剑咬了咬唇,心里面如同天人交战一般。他屏住呼吸,抬眼看了看四周,黄昏时分,咖啡馆的生意还很清淡,喝咖啡的都是对对情侣,他们坐在角落中,并没有人看向这里。
“白雁,如果我不做市长,你能接受吗?”他压低了嗓音问。
“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领导,你不会除了会当官,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吧?”
康剑笑了,“我会干的事很多,也会赚很多钱,足可以把你宠上天,但是,白雁,在我赚钱之前,我可能要去某个地方,离这里很远,我们说不定许久都见不到面,五年、十年都有可能。能等我回来吗?”
白雁坐直了身子,认真而又严肃地问:“如果换作是我去很远的地方,去很久,你会等我吗?”
康剑用力点点头。
“所以,这不是个问题。”白雁耸了下肩,捏了捏他的掌心,把头搁向他的肩,“把心款款放在肚子里吧!领导,别说这么幼稚的话,说点高智商的。比如全球金融危机怎么化解,怎么解决滨江下岗职工的再就业,怎样……唔,你打我。”白雁揉着额头,噘起了嘴。
“鬼丫头。”他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粉嫩的脸腮,因为她体贴地调换换题,让两个人之间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轻松,他堵塞了多时的心,也瞬间云天雾散,满天阳光。
何其庆幸,他有她。她看似纤弱,实际上却是一棵挺拔的大树,能够茁壮成长,也能为别人提供一些绿荫。如果明天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他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并肩面对,双手紧握。
白雁在他怀里层呀蹭的,圈住他的腰,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领导,我好累,不想在外面吃饭,不想看电影,我只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回家,是个多么温暖的字眼。
小小的租处,简陋的家俱,因为有一个小女人,就是一个家。
两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走在风中。树上的积雪被风吹落,像粉末般纷纷扬扬地飘洒着,落在两人的肩上,白雁腾出手帮康剑掸去,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必讲太重的承诺,此时,一个浅浅的拥抱就够了。
意外来得很快。
公示结束,康剑先去省委组织部报到,然后和组织部领导一起到滨江市政府,由领导宣布任命书后,正式接任城建市长。
早晨,滨江市政府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副处级以上干部,四套班子的人坐在两旁,中间留了两个位子,显然那是给新市长和省组织部领导留的。
眼看就到九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门,结果等到九点半,还不见组织部领导和康剑的影子。不会是堵车吧,政府办主任嘀咕了一句,拨了组织部的电话,组织部的人说,请再等一下,两个人很早就出发了,应该马上就到。
大家一直等到九点五十分,组织部突然来了电话说,今天任命改期了,但没说具体原因。丛仲山挥手让大家散去。扭头和坐在不远处的陆涤飞对视一眼,陆涤飞挑眉,默契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会议室,鱼贯往外走去。下台阶时,看到康剑和组织部的领导坐的车停在院子里,另外还有两辆警车,车边站着上次来滨江的省纪委专案组的组长严厉。
众人傻住了,面面相觑。
丛仲山上前,与严厉握了握手,不解的问:“这是。”
严厉叹了口气,“丛书记,上次的工作我们没有调查得彻底,检举信太多,省委让我们重新调查。”
“那康剑同志这是?”丛仲山看向康剑,康剑非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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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兴集团老总交待了些事,和康剑同志有一点牵连,我们找他核实一下,所以让组织部的同志特事特办,任命暂时搁一会。”
“喔!”丛仲山恍然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严组长的事为重。”
“以后再向丛书记详细汇报。”严厉向丛仲山颔首,走向康剑,“我们走吧!”
康剑问,“我打个电话,可以吗?”他知道,这一上车,就将是与白雁长长的分离,他想再听听白雁的声音。
严厉拍拍他的肩,“剑剑,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康剑闭了闭眼,转过头,碰上陆涤飞的视线,他回以一笑,转身上车。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出了市政府大院。
八十七
车里一共有五人。
司机、严厉坐在在前排,后排,康剑被两个面色冷峻的男子夹在中间。可能是怕他做出什么傻事,两个男子四只眼睛一路上一直咄咄地锁牢康剑。
康剑出人意科的平静,他好像是一次普通的出差,闲闲地观赏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来打发沉闷而又漫长的旅途。
刚刚他看到路边立着的路牌上写着“余州”两个字,他知道车已经出了滨江境界。如果是当地纪委办案,双规的地点就放在本地。如果是检察院插手,那么一般会异地双规,为的是避免本地人情网影响到办案人员的工作。
康剑眨了一下眼,把身子往后挪了挪,两手平放在膝盖上。
现在,他离白雁越来越远了。
偶尔,他心里面会偷偷地想,要是知道华兴要惹祸,他会不会再去打扰白雁呢?
康剑缓缓闭上了眼,落到现在这地步,不谈后悔,也不埋怨华兴。华兴年纪大了,养尊处忧,早没了年少时的锐气,这一抓,不可能撑得住的。如果他猜测不错,审讯华兴时,必然是直接向华兴询问他与华兴之间的事,不然,怎么会是他一个人被双规?其他的事,别人一定没让华兴讲。
所以说,这是一个挖好的陷阱,上面铺满落叶、泥屑,就等着他走过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华兴让员工砍了农民工,就是那股东风。他绕过一次又一次,这次终于跳进了陷阱。官场如战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好叹息的,认命!但不是不心戚戚的。不为别的,他怎么受到报应,是他不检点的后果,他应该承受。为什么要让白雁为他而累?
康剑深呼吸,心因愧疚、自责、怜惜揪成了一团,同时,又感到温暖。
此时,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事业,但他的心里面有白雁陪着,他的人生不全是灰暗。
车子颠簸了一下,康剑睁开眼,看到车从高速上下来了,驶进一条县级公路,又开了一会,进了一家农业厅设立的农村干部培训学校内。
寒冬腊月,校园内空荡荡,树木都冻得白森森的。举目望去,在一个象食堂样子的建筑物前,有两三个人立着,向这边探头探脑,却不敢走近来。
““康助,往这边走。,”一个男子抓住康剑的胳膊,指着一个三层小楼说道。
康剑抬眼看去,三楼的每个窗户都装着铁栅栏,严严实实的挡着外面的光线。他被送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其他空空如也。
这就是传闻中的双规审讯室,也是不挂牌的牢房。
康剑很平静地扫视了下四周,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
严厉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他走向康剑,拍了拍他的肩,“剑剑,别怪严叔叔,这次是省委督办这案子,我无能为力,只有争取参与,让你尽量少受点苦,但具体负责的是余州检察院的同志。”
康剑回过头,笑了笑,“没关系,严叔叔,你按规矩来办。上次,谢谢你了。”
严厉叹了口气,“唉,剑剑,我给你父亲做秘书时,瞧你挺稳重的,怎么会和华兴那种商人扯一块呢?”
“人无完人。”康剑耸了下肩。
严厉刚工作时,分在云县宣传部,康云林到云县做县长,便把他要过来做秘书。回省城后,他也把严厉带过来继续做秘书。后来,康云林做了政法书记,他便让严厉去了纪委工作。严厉为人正直、做事踏实,在官场上并不吃得开,要不是康云林护着,他至今可能就是一个小科员。现在,他好歹也是个处级领导了,专门负责调查官员的贪污受贿。
康云林对于严厉,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他家那档子事,严厉可能是唯一知晓的外人。
““我已经让人通知你父母,让他们找你舅舅或者以前的一些老关系想想办法。”。康剑浅笑摇头,这事现在检察院出面了,就证明他们手中握着了一些证据,拘留权只有二十四小时。过了二十四小时不出去,他有可能被正式批捕。二十四小时,一天一夜,舅舅们远在北京,远水救不了近火,康云林现在退居二线,以前的老关系谁还买他的账,还不早早避远了,没人愿意和法律开玩笑。
“振作点。”,严厉疲惫地低下眼帘,走了出去。
天渐渐黑了,没有空调的屋子如同冰窖一般,康剑默默地坐在椅中。
门一开,一个男子端了碗饭走进来。没有水,没有菜,就一碗白饭。康剑接过,拿起筷子,优雅地吃着,好像身处某家酒店之中。
男子看着他,很讶异。一般被双规的官员,要么是歇斯底里地狂叫、想寻死,要么是目光呆滞,一语不发。他第一次见到象康剑这样没事人似的犯人。
康剑没敢多吃,怕一会渴着忍受不了,肚子不饿就行。他熟悉这套流程,这些人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只会在精神上摧残你的意志,最后,逼得你把什么都交待了。
吃完饭,七点多钟的样子,有两个男人进来了,高个的姓刘,矮个的姓钟。
刘,是余州检察院的检察长,负责问话,姓钟的做记录。
“康剑,有人举报在你担任滨江市长期间,负责城建工作时,有受贿行为。我们现在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刘检说道。
康剑笔直地看着他,“既然有人举报,你们证据确凿,直接立案就好了。”
刘检浓眉一挑,“你以为我们是在恫吓你?好,我问你,你认识华兴吗?”
康剑点头,“认识,他是滨江市的优秀企业家。”
刘检轻蔑地哼了声,“他交代,去年五月,他把价值五十万的跑车以三万元的价格转给你,同时,还送上一套位于市中心、市价为一百万的装潢设施齐全的高档单身公寓。有这事吗?”
康剑抿了抿唇,他记得当初和华兴说好的是公寓只给伊桐桐的使用权,没有产权。伊桐桐一旦离开滨江,这房子仍给华兴,至于跑车,确实是低价买进的。
“怎么不说话了?”刘检皱起眉头,“你不要和我说那套公寓和跑车的主人不是你。”他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拿出几张纸,“我们都已调查过了,这是华兴的供词,这是……”他抬起身,讥讽地倾倾嘴角,““户主伊桐桐的确认签字。”。
康剑一惊。
“伊桐桐,滨江中学的美术老师,你的前女友。你为了甩开她,与另一个女子成婚,于是,用跑车和公寓作为分手礼物,来达到你的目的。这是车主的身份证明,这是公寓的产权证复印件,户主都是伊桐桐。”。
康剑看着房产权上““伊桐桐”。三个字,黑暗象座山似的压了过来。华兴不知道他是想与伊桐桐分手,一定是以为他是安抚伊桐桐,自做主动帮他把人情送大了。
“怎么样?我们没歪曲你的光辉形象吧!”。刘检收起纸,闭了闭眼,继续说道,“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今年九月,华兴还曾送给你现金二百万。”。
“二百万?”。康剑愣了。
“康助,你别总装着这无辜的样。确实,你是非常聪明,在受贿时,你都不出面,要么是你的情人,要么是你的前妻。我们严重怀疑你有变相转移财产的嫌疑。”。
“你说这二百万是送给我前妻的?”。康剑懵了。
刘检点点头,““九月二十四日,你的前妻白雁从华兴的办公室提走人民币二百万,他还让秘书陪着她去了银行。”。
第八十八章
白雁得知康剑被带走的消息,是在中午的手术后。
一个骑摩托车的少年与一辆福特汽车相撞,送到医院时,少年像个血人似的。这个手术耗时四个小时,白雁出来时,都二点了,饿得前心贴后肺,心头有点作呕,胃又疼了。
她洗好手,拿下护士帽,想喝杯热茶暖暖胃。一出手术室,看到简单和柳晶站在外面,两人脸上凝重的神情让她心一沉。
简单来了已经有了好一会,他一听说白雁在手术中,掉过头就去找柳晶。两人见了面,都有点不自在。简单飞快地压下心中的怅然,把柳晶拉到一边。
柳晶听他讲完,立刻就慌了,康领导真的受贿了?他会不会坐牢?如果坐牢多久会出来?
简单飞愤地瞪了她一眼,不要乱讲话,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呢,现在重要的是安慰白雁,还有找人想办法。
柳晶忙不迭地点头,心里面直替白雁心酸,两人再重归于好几天呀,又来了这么一击。
“出什么事了?”白雁微笑地问简单,把两人领到档案室,那里没人,好说话。
“你说。”简单看着白雁疲惫的小脸,心中不忍,推了柳晶一把。
柳晶摇头,“你知道的情况多,你说。”她走过去,抱住白雁,搂紧她,“雁,你可要挺住。”
白雁笑,“干什么呀!简单,是不是康领导的市长位置给人抢了?”
简单低下头,“不是被抢,是康助出事了。”他把早晨发生的一切细细末末地说了一遍。
白雁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很安静。
“具体哪些事,没人清楚吗?”白雁问。
“在没有正式批捕前,没人知道。”简单回答。
“能找人打听打听到吗?”
“康书记和李科长傍晚到滨江,到时看他们的活动情况。”
“如果真的受贿了,刑期怎么判?”
“受贿五千元就算犯罪。受贿的钱要退赔,如果数目有五十万,至少是判十年。不过,白护士,你不要瞎想,康助不会出事的,这次是某个人妒忌他当选眼红栽赃他。”简单费力地安慰白雁。
“柳晶,帮我买块面包去,我饿疯了。”白雁扭头,对柳晶说。
柳晶点点头,出去了。
“简秘书,现在是不是城建市长就落到了陆涤飞头上?”白雁是故意把柳晶支走,一些事,她怕柳晶知道了会瞎紧张。
“应该是。康助手头的工作,陆书记已接手了。”简单沮丧地叹了一声,“墙倒众人推,现在市政府内对康助是潮声一片,陆书记走到哪都是阿谀奉迎,晚上有人在酒店为他庆祝,我……还要去参加。”
白雁撇下嘴,“去吧,为五斗米折腰、受点委屈没什么。嗯,那个康领导的爸妈来了后住在哪里?”
“除了酒店,还能住哪!市政府不可能出面招待的。”
“简秘书,你帮我联系下酒店,再给他爸妈打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