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淮南王之类。我才知原来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胸有抱负,不甘于做闲云野鹤,一心想入仕为官,报效朝廷,却又怕我从中作梗,便给我使了这剂障眼法。
“好好地入朝为官,为何又会无故失踪?”
“公子作为巡官接的第一个差事便是押送赈灾的官银,就在兹宁县到桂东的途中遭遇了土匪……被土匪……被土匪打下山崖……”。
陈伯悲恸不已,几度哽咽不能发声。
“这是失踪第几天了?朝廷没有派人搜寻吗?”莫长风问道。
“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朝廷派遣兵士还在搜寻中,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没有找到或许比找到更好,没有找到就还有希望。”莫云安慰道。
其实他自己也不太信自己的话,十天了,要是活着总会有消息了。即使受伤坠下山崖还活着,想必也是重伤在身,无人搭救是万万也熬不过这么久的。而从兹宁到桂东多是人迹罕至的草莽之地,被人搭救的几率是很小很小。
“小姐本身就是女流之辈,从小身体又不好,老爷出征前交待,小姐入幽鸣谷,随谷主参禅,从此便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本不该来打扰,可是……可是,这将军府……只剩下小姐一个主子了啊!“
陈伯长叹了一口气,对莫长风说:
“莫谷主,您是老爷生前的好友,您保住了小姐的性命就是陈家的大恩人,这份大恩,老朽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唯有铭记在心里,您,就让我见见小姐吧!”
看着陈伯老泪纵横的样子,莫长风也于心不忍,迟疑到,“不是我不让你见汝嫣,只是崇明的心愿……还有汝嫣的身子骨也不知道是否能经得起这一劫“。
说到这,莫长风又顿住,好似在自主自语道:“也罢,该来的躲不了,有些事情还是得让她去面对。
然后,又对莫云说:“你去把汝嫣叫来吧!“
莫云应声便离开了。
等莫云再次出现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位韶华正妙的少女,身形略显消瘦,面庞白皙无瑕,胜似通灵宝玉,眼如璀璨星辰,唇如蝶翼轻舞,脱尘而绝俗,不似人间凡品,鼻梁挺拔,眉锋英气逼人,多了一种男子的刚毅,少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陈伯看到这妙龄少女时,先是征住了片刻,即后便又老泪纵模。
“小姐与公子是同胞双生,与公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再说汝嫣这一进门便望见榻上的陈伯。当年的镇西将军府被土匪血洗,陈伯恰巧告假去乡下探亲,因此逃过一劫。然而,相隔十年,印象中的那个正值壮年的大叔已然发丝黑白掺半,见证着这些年爹爹过世后他所历经的风霜。扶养幼主,独自支撑失去主心骨,摇摇欲坠的将军府,打理一切大小事物,也实属不易。
汝嫣红着眼眶上前扶住欲要起身的陈伯,“陈伯,适才来的路上云叔已经大致地跟我讲了一下,你先休息,养足精神,天亮我们就出发,直接去我兄长坠崖的事发地。
莫长风听着这一番话语,着实是吃了一惊,这个丫头眼里含着悲伤,眼眶都憋得通红,却硬生生地没流下泪来,且方寸丝毫未乱。与十年前那次,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看来,这十年,这个丫头着实成长了许多。而这种成长,甚至让莫长风愈加地心痛和怜惜。十八岁的年纪,其他的姑娘都含羞怯怯地待字闺中,集千般呵护万般宠爱。而这个丫头……,谁让她是崇明的女儿,生于将帅之家,注定与其他女子不同。
然而,更为惊讶的却是陈伯,原以为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后,重则会悲恸过度,昏迷不醒,轻则也会哭哭啼啼,无知所措。然而,小姐竟是如此般刚毅果决,果然是身上流着老爷血脉的。
“小姐!”,陈伯欣慰地双手握着那双纤瘦白皙的双手,那双小手冰凉冰凉,且在颤抖。
“陈伯,相信我,兄长一定不会有事的!”汝嫣也不知是在安慰陈伯还是在安慰自己了。
第四章 辞别()
话说汝嫣在床上是翻来覆去一夜未睡。这十年以来,镇西将军府就犹如是汪洋上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先是十年前的土匪袭击,娘亲罹难。接着便是父亲战死杀场,现在就连她最后一个亲人,兄长也生死不明。这十年来,她几乎是每晚都做同一个梦,仿佛时光又倒回了她八岁那年的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
杀戮,鲜血,黑衣人,父亲,娘亲,以及兄长,这些一一在她的梦中重复闪现。显然,十年前的那场杀戮的发动者并非普通的土匪那么简单,那么,这前后的主使又是谁呢?是那个抓住她的黑衣人口中所说的“故人”?那么,黑衣人所指的“故人”倒底又是谁呢?
梦的尽头仿佛是一口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山洞,她的身体一直往下坠,往下坠,似乎永不停歇。
第二天天蒙蒙亮,汝嫣便来到了静思堂。
进门时见莫长风正在整理打包一些药物。而平时,这些药物都是交由其他人打理的,莫长风很少亲自做这些事。
小时候对师父的印象是,严厉,不苟言笑,表面上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然而实际上却是心细如发,事事都为你安排妥当。转眼十年,风霜爬上师父的头上,脸上,也许还有心上。
看着那个忙碌的熟悉的身影,汝嫣不禁湿了眼眶。
莫长风一抬头,见汝嫣来了,说:“这些药物都是给你准备的,你从小身体就不好,你的心肌较常人要弱许多,幸得居住在幽鸣谷,传说鬼谷仙人曾就居于此地,药王丘前的那块大石板据说就是鬼谷仙人修仙打坐时的蒲垫。”
莫长风打包完这些药物之后,拍了拍手,说道:“当然这都是传说,但是幽鸣谷有灵气不假,特别适合调养病体,修身养性,这也是为师在此建谷植药的目的。为师在你住的雅轩居周围种满了丹参百合,丹参百合的香味对你的病症犹其有益。黄天不负苦心人,十年过去了,你现在的心肌强健许多了,只要息心调理,现如今你也能与常人无异了。
莫长风平时话不多,而此时却显得甚至有些啰嗦,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十年了,他早就把汝嫣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或许正是关爱心切,才会如此反常。
“师父……“,汝嫣声音有点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十年了……有些事情你终究还是要去面对,逃都逃不了”,莫长风沉吟到,“你也该出谷去了!”
汝嫣低着头不做声。
随后,莫长风假意咳嗽了几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以前经常和那几个臭丫头偷偷地溜出谷去吧?……不过,这次你是地……“。
”师父,汝嫣一找到兄长,会立马返回幽鸣谷的“,汝嫣环眼了一下四周,”这才是我的家!“
”唉……再说吧!“莫长风显得些许忧伤。
汝嫣也就沉默了,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此事倒底有多复杂,而自己此次出去又倒底要多久。
”都别躲了,出来吧!“莫长风对着门外说。
“我们没躲!“一个清脆婉转略带娇嗔的声音响起。
随后,走进来一位紫衣少女,只见这少女肤若凝脂,脸似银月,杏眼樱唇,身量婀罗多姿,凹凸得恰如其分。
“师父不公平,师父在汝嫣的雅轩居种满丹参百合,可我们住的地全是狗尾巴草……!”
“紫风,你又胡闹了!”莫长风阻断了紫衣少女的话。
“师父,你在紫风姐门前种满蓝色妖姬她一准不胡闹了……嘻嘻哈哈!“说话的是一位二八年华穿着粉衫的姑娘,圆脸,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犹其吸引人注意,脸颊粉嫩灵气,说话的声音也是古灵精怪。
“好你个朦月,好好的姑娘家净跟玄霜学坏了,看我不撕你的嘴!“说着,紫风作势就要扑过去撕扯朦月。
朦月见势就开溜,紫风扑了个空,却撞在一白衫女子身上,白衫女子有些瘦弱,眉清目秀,只是脸色比常人要苍白,经这一撞,险些被撞倒,紫风手疾眼快,又伸手拉住了白衫女子。
最后进来的是一位着青素短襦的女子,浓眉大眼,面部线条分明,一头青丝却未细致打理,只是随意地绾了一个髻,用简单的簪子别在头上,却也有一种大气畅然的美。然她身后背着的那把长达三四尺的大刀似乎更适合男子使用。
“跟谁学坏了?蓝色妖姬哪适合你,赤焰玫瑰才够你使唤!“说话的正是这位英气十足的素衣女子。
“那又怎样,赤焰玫瑰要是到了你玄霜手里,那还英雄无用武之地呢!“紫风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你……”!玄霜立即被咽住,显然口才上,玄霜并不是紫风的对手。
“为什么?为什么玄霜姐拿着无用武之地?赤焰玫瑰是干什么用的啊?朦月追问道。
“都给我住嘴,尽是些不长进的东西!“莫长风平时很严厉,但是对于这一群女弟子从来都是如父亲般纵容,然而,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还在口无遮拦地拌嘴,莫长风不得不厉声地制止了。
白衫女子名唤降雪,最为乖巧听话。降雪苍白的脸上竟出现了少许红晕,不知是刚刚被紫风撞的,还是听到“赤焰玫瑰“羞红的。原来,这赤焰玫瑰是一种催情药物。因如火红般的颜色而得名”赤焰“,多年以前从苗疆传入中土。此等东西自然不会在幽鸣谷种植,朦月自然不识。相传在苗疆,风俗教化与中土大不一样。在苗疆,如果有姑娘看上中意的小伙,时常会使用赤焰玫瑰,从而结为秦晋之好。
丫头们也是知轻知重,被莫长风这么一骂,也知师父是真生气了,于是全都住了嘴,鸦雀无声,气氛有点尴尬。
“师父,您今天把我们召来这里,定是有事安排吧?“最后是降雪打破了尴尬。
还是降雪最善解人意,莫长风心想着,罢了,也懒得和这群丫头们置气!
“罢了,现在为师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汝嫣要出谷去寻找她兄长的下落,你们四人随行!”
“是“!四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别看这四人平时打闹惯了,但是一遇上真事,全都一本正经了。
“先别急,我还有事要交待!”
“降雪和汝嫣我其实是并不太担心,虽然你们二人的身体较常人要差些,但降雪的医术已深得我真传。”
“紫风,你出门在外要收敛收敛你的小性子!”
“是,师父!”紫风口里答应着,心里有几分沮丧。
这时莫长风走到玄霜面前,还没等他开口,玄霜自己倒自告奋勇起来。
“师父,我知道,我不能太暴躁!”
莫长风白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随后走到朦月面前,朦月扑灵灵地眨着双眼,等着听师父的训导。
等了半天,莫长风说:“朦月你……你,好好听姐姐们的话吧!”
紫风闻此不禁笑起来,笑得朦月不知所以。
莫长风继而又说:“你们每个人都有我传授的一种绝学,此次出谷去,必定也能学以致用。”
”师父,降雪姐的绝学是医术,玄霜姐武艺高强,紫风姐擅长乔装易容,而我,师父教给我机关之术,那汝嫣姐的绝学是什么啊?“朦月问道。
“以后你们自然会知晓的,对于你们,为师都是因材施教的。
莫长风转而又对汝嫣说道:”有她们四人助你,你定能事半功倍!“
汝嫣感激地点了点头,拱手到:”有劳各位师姐妹了!“
”大家都是多年的姐妹了,就不必如此客气了!“降雪说道。
”就是嘛,我们每次都能顶着被师父惩罚的风险,带你出谷……“,玄霜突然发现师父就站在自己旁边铁青着脸,赶紧止了话语。
事关紧争,一行人匆匆便上了路。汝嫣临行前服下了几颗心肌丸便翻身上马,与玄霜,朦月,陈伯一起绝尘而去,降雪身子弱便由紫风陪着坐马车在后面一点跟着。
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尤其是汝嫣,在她过去十八年的生涯中,十岁以前,是将军府中被宠溺的大小姐,在幽鸣谷的日子里,虽然经常和那四个姑娘溜出去玩,但也是附近的城镇,几乎没有骑马赶过这么远路的经历,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幸得随身带了心肌丸,不舒服时就服两颗,所以,状态还不错。
第五章 燕子崖()
汝嫣几个是第二天天黑才赶到其兄长陈汝彦的出事地点——燕子崖。
一行人先是去的燕子寨,毕竟夜黑风高,而燕子崖地形复杂而危险。不熟悉地形的人迷路是小,不慎坠崖才是大。先去燕子寨歇脚,到天亮再去燕子崖才是明智之举。
燕子寨本身就是悍匪胡万的窝点。从兹宁到桂东这一带土匪横行,官府每年都派人剿匪,可是,由于土匪彪悍,这一带地形又是易守难攻,因此成效不大,连年匪患不断,百姓叫苦不跌。渐渐地老百姓能搬的就都搬了,于是这一带也就愈加地荒芜下来了。
而百里开外的桂东县却土地富饶,物产丰富。只因今年的连续几月的大雨处于桂东县城上游的桂河绝了堤,桂东县县城地势低洼,大水来时,桂东县城受灾十分严重。
于是朝廷拨了赈灾的银子,而刚上马上任的巡官陈汝彥便是这次的主运银官,在燕子崖遇到胡万的伏击。
燕子寨的土匪除匪首胡万潜逃,其余悉数被剿灭。如今是搜寻陈汝彥的衙差官兵驻在这里。
远远地看见通往燕子寨的山路上有传动的火光。
陈伯回过头对其余的人说:“应该是欧阳大人,我昨天便给他飞鸽传了信。”
陈伯口中所说的欧阳大人是指欧阳徇,是陈汝彥的同僚兼好友。陈汝彥是正三品巡官,而欧阳徇官阶从三品参臣,担任此次运银的副官。
欧阳徇高大魁梧,长相颇为俊朗,给人一种凛然正气之感。虽是炎热季节,旁人早已是薄纱轻衫,怎么凉快便怎么着。而欧阳徇却仍是一身青蓝色描松绘鹤官服,穿戴十分整齐,一丝不苟。一举一动,也十分地合规合矩,得体大方,不由得便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陈汝彥对于欧阳徇来说,一则是自己的上司,一则是自己多年的旧相识好友了。现如今出了这种事,他心里非常地自责,见了陈伯的飞鸽传书,汝彥的胞妹也会来燕子寨,算了算时间,怕天黑路险,便提前打了火把候在进寨的路上。
刚刚光线不亮,欧阳徇未曾看仔细,现在室内光线明亮些,欧阳徇一看到陈汝嫣像陈伯初次见到汝嫣一般征在那儿了。
这两兄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欧阳徇对陈汝嫣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候汝嫣和汝彥没有这么像。那时候的汝彥好动调皮,经常喜欢到处乱窜,而汝嫣似乎一直身体不见大好,身旁总是有府里的丫鬟乳母陪着,非常安静,经常喜欢静静地看着汝彥打闹。
多年后再见汝彥时,他虽是年纪轻轻,却少了几分顽劣,多了几分儒雅温和之气。而汝嫣,不想他们不但长相上如此相似,气质上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欧阳大人,你这有没有备吃的啊,我们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还是早上吃了两个肉包子,可把我给饿死了!”朦月揉着肚子说。
玄霜白了一眼她,暗示她现在说这个不合适宜。
朦月接收到了这个信,脸上一个大写的“我懂了”,于是,只是揉肚子不再言语。
倒是欧阳徇开始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