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把大河拽住,免得傻小子走丢了,“往前走,去李记成衣铺子,我给你买件衣裳。”
大河将石榴的手甩开,不耐烦地说道:“牵着不好走路。不是给你买嫁妆,我才不要衣服。”
不愿牵就不牵,□□岁的小孩儿永远就是这么自尊强,石榴哄他:“我买嫁妆,也给你们几个都买件衣裳。我成亲那日,你们都要穿新衣裳不是?”
“说的对,可不能丢了陈家的脸面。”大河立刻露出笑容。
他穿的衣服大都是大山大石剩下的,哪里会不喜欢新衣裳,只是他懂事,知道家中穷,并不要这要那。现在听石榴说的,能名正言顺要件新衣裳,自然是高兴的,嘴咧得老高。
石榴摸摸他的脑袋,“姐怎么就不会发家致富奔小康呢?要是点亮这技能,赚大银子,新衣服穿一件扔一件,该多好。”
她原先也是想了做些小吃来镇上卖,只是她做东西用料实在,卖的便宜不赚钱,卖的贵了没人买,想要卖方子给饭馆,却没人搭理。别的招也想过,只是折腾不出来钱。就前世那么开放的环境她都没有发家致富,何况这自给自足的古代,石榴也就歇了致富的心思。
大河有些话听不太明白,不过却不妨碍他吐槽石榴:“瞎说什么,谁家新衣服扔了?姐你就别做白日梦了,女人能赚什么大银子?”
“小个小屁孩儿,还瞧不起女人呢?”石榴又撸了撸他脑袋,花三文钱给他买了个糖葫芦。
大河脑袋被□□的不爽立刻消失了,给石榴先嚼了一颗,自己举着糖葫芦棒走路都带飘。
李记成衣铺在镇子中间,卖布料子和成衣,价钱便宜,村里人要买衣服大多来这里买,石榴这些年在这家买过不少回衣裳,算是熟客了。她一进门,铺子里的女掌柜就笑着迎道:“姑娘又过来了,铺子里又做了几件大红衣裳,姑娘可要瞧瞧?”
做生意记性好,她还是十几日前过来看嫁衣,后来觉得不好看,就没买,想不到掌柜的还记得。石榴笑道:“先不急,掌柜的先帮我弟弟挑件厚一点的袄子。”
“今年比往年冷,冬月底怕是要下雪,是要厚衣服熬冬。小兄弟长得精神,试试这件深绿色的棉袄,镶了灰兔毛,暖和着呢。”
暖和是暖和,就是有点儿笨重,可是不笨重的就是裘皮、天马皮,都贵的很,他们也买不起。
石榴问大河:“喜欢吗?要是喜欢就试试。”
“喜欢。”大河到没石榴那么挑,高高兴兴试了。
掌柜的眼光不错,大河长得黑,穿这种橄榄绿的衣服正合适,显得格外精神,就像当兵的穿军装,再黑的人也不显黑,瞧着就是精神。不过棉衣服有点儿笨重,也大了一点儿。古代不像现代商业这么发达,许多人家都是自己做衣裳,买衣服的少,所以成衣铺子一般只有一两个码,想要买到正合身的非常不容易。石榴心中这样想,嘴里却表示嫌弃,“太大了,穿着不太合身呢。”
掌柜的笑道,“小兄弟正长身子,明年正好合身,后年还能再穿一年,姑娘,你说是不是?”
是也不能说,否则怎么砍价?石榴回道:“这棉衣服不耐洗,过了几遍水就不暖和了,哪里能穿到后年。掌柜的要不看着便宜点儿,我们就拿了。”
好事歹说,石榴凭了厚脸皮,总算用350文钱买了这件棉袄。大山、大石、老爹的衣服要下次试穿才能买,石榴就安心给自己买嫁衣。掌柜的说有新货,其实不过多了两件,一件特别的老式,另一件石榴看着还合眼,掐了腰,滚的双边,与陈大娘做的那件十分类似,石榴摸了一下布料子,十分光滑,摸着舒服。
“掌柜的,这件这么卖?”
“二两银子。”
“什么?”石榴大吃一惊。
“姑娘别嫌贵,这衣服是京中传来的新款式,天阳公主出嫁就穿的这种款式。这面料用的是绸缎,里面塞了羊毛,保暖又轻便,姑娘你看,是不是跟别件不同?姑娘成亲时穿一件,保管十里八乡都羡慕。我这铺子一向卖的实惠,若是别家,怕是四两银子都卖得。”
“便是看掌柜东西实惠我才常过来,这衣服款式虽然与往年不同,但也不止你一家这样做,大街小巷都是这种掐腰的款式了。这里面的羊毛我也见不着,未必就是真的。我看着衣服最多值个五百文。”
石榴价砍得太狠,掌柜的都气笑了,说道:“我给姑娘五百十文,姑娘给我买件一样的来。”
石榴道:“掌柜若是放心,只管给我二百文,明日我就带一件差不多的过来,就怕掌柜的又说我这用的料子没你好。”
“我的好姑娘,这料子你靠手摸摸,是好是坏,还不是一眼就能辨的?我这衣服便是穿个三四年,也不坏。”
“嫁人的衣服,一辈子还不就穿一次。俗话说的话,好女不穿嫁时衣,我只穿一次便压箱底,若不瞧着衣服款式好看,我还不想买呢。”
掌柜看着石榴,竟有些无言以对。嫁衣讨个吉利,确实比寻常衣服卖的贵,可是嫁衣一般人都是压箱底的,她被石榴带偏了,拿衣服布料子做文章,可是弄错了主次,该说衣服款式好看的。掌柜见过识广的,愣了片刻,便笑道:“便是以后不穿,到女儿出嫁,也是要拿出来给她瞧瞧的,凭我这衣服的款式,质量,就是再过二十年也拿的出手。”
石榴说不下价,就不想看了,她银子不多,花个二两买嫁衣肯定是疯了,所以就想着再去别家瞧瞧了。她说道:“掌柜的说的不差,只是我没这么多银子,怕是不能买了。我再去城西转转,看那里有没有差不多的。”
掌柜的看石榴想走,犹豫了一下,说道:“姑娘长得标致,穿衣服好看,你要是愿意穿我店里的衣服在我店门口转悠几圈,这衣服500文我卖了。”
“愿意,愿意。”当衣模而已嘛,能便宜一两多银子,傻子才不做。石榴将大河送到大山做工的酒馆,立刻赶回来做模特。她穿了四套衣服,在李记成衣铺前转了十多圈,也算小有成效,引来十多人来店中,给老板做成了三笔生意,还有一桩大生意,是镇上的大财主周家的管事,看石榴穿的青色棉袄养眼,从李记成衣铺定了一批冬季衣裳给府中的奴仆。
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我也让别人穿过我铺子衣服招揽生意,都没你这么见成效,姑娘要大婚了,我送你两条喜帕表表心意。”
石榴也不客气,接过掌柜的帕子,“多谢掌柜。”
出了成衣铺,石榴又去了大山做工的酒馆。大山还坐在柜台后记账,见她过来了,示意她等一下,过一会儿,石榴就见一个小姑娘去柜台后替大山记账,大山带了大河跑出酒馆。她们三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大石从袖中掏出个鸡腿,蹲地上就吃,大概是大石从酒馆拿的。石榴瞪了他一眼,真是个吃货。
大山从怀里出一两银子递给石榴,“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你拿出买点儿东西。”
石榴将钱塞回给大山,“不用,我钱够了。刚给李记成衣铺做衣模,只花了500文就买了件好衣裳。”
大石在镇上久了,也知道什么是衣模,他不赞同地说道,“姐,以后别为了省钱做这个,这镇上不少纨绔子弟呢。再说,陈老三也是个酸腐童子,若是被他知道了,也不好。”
陈三还好说,若真被欺男霸女的花花公子看上就不好看,石榴点点头,赞同了大山的观点:“你说的对,姐以后不做衣模了,不过钱你收好,留着做老婆本。”
大石一直在旁边吃的不抬头,听到老婆本才呲着牙嘲笑大山。
大山拍拍他脑袋,“别光顾着吃,在家里多照顾点姐。”
石榴看大山脸色有些发红,八卦地问道:“刚才那姑娘是谁呀?”
大山脸更红了,“是掌柜的小女儿。姐别瞎想,她都订亲了,明年就出嫁。”说着,语气有些黯然。
情之一事不好起哄,石榴也不多问,带了大河回村。在镇口等了一刻钟左右,又坐了陈大叔的牛车回家。
到了家里,大河捅捅石榴的胳膊,递给她银子,“大哥让我给你的。”
石榴叹口气,将银子拿手上,看大河盯着她,就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拍他手上,“见者有份,赏你两枚铜钱。”
“嘻嘻,多谢姐。”大河笑着跑开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他的大叫声,“大胖,大胖,我有钱,咱们去找卖货郎买糖吃。”
☆、第11章 成亲
石榴又跑了几次镇上,给全家人添了新的冬衣,潘木匠打的妆奁、衣架子、子孙桶等慢慢也做好了,镇上定的木床运到了陈家。迎接了冬日落下的第一场雪,转眼也到了出阁的日子。
石榴做凳子上,看家里四个男人坐对面,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若她嫁出去了,家里该怎么过呢,谁煮饭,谁洗衣服,大河馋嘴了谁做鱼,沉默的大石能跟谁聊心思,大山在镇上遇到难处跟谁诉说,谁劝着老爹少喝点酒?就这样嫁了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石榴心里难受,忍不住眼眶发红,对面的人也是欲言又止。
大河先开了口,“姐,你去了陈家,可别随便打人了,要欺负就欺负陈三,别人你可不能欺负,要挨说。”
大石也好心劝解:“姐,老秀才要一大早去陈家祠堂教课呢,你到陈家,要起早点儿,别被人说。”
大山更是一脸为难:“姐,以后做零嘴,少放点油、盐和糖,陈家人怕是以为你不会过日子,糟蹋了好东西。”
石榴一脸的僵硬,望着刘老实,“爹,你有啥说的?”
刘老实看闺女脸上不好看,连忙摆手,“没啥没啥,我闺女是个好样的,爹放心着呢。”
大石打断刘老实,“爹,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姐这么大个人,咋让人这么不放心,可是要愁死人了。”
刘老实瞪了臭小子一眼,私底下说的话,能说出来,你姐要面子,你说出来她脸上怎么挂得住?
刘老实一看闺女,脸色果然不好了。不过刘老实误会了,石榴脸色神情,并不是丢了面子的恼怒,她是不解,“怎么就成了我不让人放心了?我还不放心你们呢。”
大河立刻咋呼了,“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又没吃奶的娃。姐你就放心的嫁吧,我们没了你,也能过的好好的,倒是你,要是在陈家受了委屈,只管来家里,我跟大石去教训陈三。”
“是啊,姐,家里不用你操心,我和大哥都能赚钱了,大石也能自己吃喝了,我们也能照顾爹。听说陈二的婆娘很泼辣,你可别被她给欺负了,你比她壮实,别跟她硬顶硬。”
大山也是忧心忡忡,“陈三光读书不会挣钱,姐你要是没钱了,就去找我,掌柜的又给我涨了工钱呢。”
陈家,陈三打了个喷嚏,陈大娘瞧见了,连忙问道:“快多穿件衣裳,明日就要成亲,可别要流着鼻涕去迎亲。”
陈三被陈大娘说的脸上都白了,流鼻涕成亲什么的,绝对人生的污点。
见陈三乖乖加了衣服,陈大娘满意了,“圣人说没说成亲前要冻着?若是说了,那就是瞎扯呢。”陈大娘很圣人很有些仇恨的,她教训儿子和男人的时候,都被圣人的话反驳了回去,能压圣人一筹,她很高兴。
这个时候,陈三是没空跟计较他娘诽谤圣人的事,他心里紧张着呢,“娘,我明日要做啥?”
“都问了好几遍了,明日你啥都不用做,就跟着锣鼓去接石榴就行。等人接到家,你就去席面上敬酒,机灵点,少喝些,我让老大替你挡着点。天晚了,快些去歇息吧。”
陈三坐凳子上不肯走,“娘,我睡不着。我心里不踏实。”
陈大娘笑道,“你怕啥?你又不是去做上门女婿。”
陈三苦恼地摇摇头,“不知道,就是心里头上上下下。”
老秀才从书堆里抬头嘲笑儿子,“傻小子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你要是觉得不踏实,再去贴两张喜字。”
陈三对这个提议不认可,“昨儿个不是都贴好了?”
陈秀才大怒:“那你滚蛋,别在这碍眼,没出息的傻小子,不就是成个亲,怕个啥,没个卵用。”
陈三于是可怜巴巴走了,陈大娘瞪了老秀才一眼,“你个老不死的,他明日就要成亲了,你骂他做啥?”
陈秀才在儿子面前威风,不过在老妻面前只能乖乖低头当孙子,埋首故纸堆里不理会。
陈三出了正房,在院子里见着陈大,像抓住了救星,大喜道:“大哥,你也睡不着?”
“我困得眼皮子要靠木棍撑着了,还睡不着。你小子结婚,可将你大哥二哥累惨了,你看着窗子上贴的喜字,门上的喜联,院子里摆着的鲜花,挂屋檐下的灯笼,席面上用的桌椅板凳、吃的鸡鸭鱼肉,还不是大哥二哥给你整顿的。”
陈三嘟囔道:“爹都说让长工帮忙,你偏要自己做。”
“长工哪有自家人做事用心?再说,请长工不要钱财?”
刘家里,石榴听了几个弟弟话,感情不是她欺负别人就是别人欺负了她,她就这么让人担忧?石榴心里的离愁别绪全没了,倒是十分啼笑皆非,她摆摆手,要结束会议,“好了,好了,我也不用你们操心,我比你们大,你们都能自己照顾自己,我还不能照顾自己?我要是被人欺负人,喊一嗓子,你们就过来不就行了。我也困了,都去睡吧,咱谁也别担心谁,反正离得近,都能照应着。”
刘老实立刻附和,“对,对,都去睡吧。离得近,离得近。”
石榴回了房,立刻睡得格外香,不是她心宽,实在是没啥可担忧的。她不必担忧家里,也不必担忧去了陈家。弟弟们都长大了呢。
大山几个也睡了,姐姐嫁的近,没啥可担忧的。
刘家里就刘老实睁眼躺床上睡不着,起来给婆娘上了柱香,小声道:“孩子要嫁了,也没个人好好跟她说说怎么做人媳妇,傻孩子心大,还为家里人担忧呢,不知道这世上就出嫁女最难做。你没看着她长大,在地下可要保佑陈家人都敬重她,进门就能怀上身子,有孩子才能立足。”说的干舌燥刘老实才上床去。
大红喜字,花花轿子,喧天的锣鼓,热闹的人群,日头高照,好事当前。
石榴被喜婆绞了面,脸上擦了胭脂,嘴上涂了口脂,眉心画的桃花妆,穿上大红的喜服,坐在房中等待被娶走。
大河觉得成亲的是他姐,忙的却是他,他爹派他一遍遍跑过来跟他姐汇报行程,“陈三来提花瓶、花烛、妆合、照台、裙箱、百合、清凉伞、交椅过来了。”这词是喜婆教他的,为的是显示刘家嫁妆多,以及讨个好彩头。
过来一会儿,他又进门来喊,“花轿来迎娶新人了。”
喜婆在石榴耳边说道:“好姑娘,陈家的轿子到了,快给你爹磕个头,等着吉时启程。”
大河听了立刻跑去把刘老实叫过来。
石榴提着裙子,结结实实给刘老实磕头。喜婆手快,石榴磕了头,立刻将她扶起,免得头发散了。盖了盖头,石榴被喜婆扶着进了轿子,一声“起轿”,立刻鞭炮响起,欢送她。
大河又被指派发利市钱,他心疼的将钱往外撒,还有那野蛮的,到他怀里来抢,气得大河往自己裤兜里塞了好多个,给你们抢了,还不如留了他买糖。
都是一个村子,抬轿子的人就绕着村子转了一圈,石榴被颠簸得晕乎乎的,中途想要摘了盖头,刚掀了个角立刻就放下了,轿子太简陋,外头人都能看到里面的情形,她一掀盖头喜婆就跟她使眼色。
等轿子停了,两个喜婆将石榴扶下轿子。石榴感觉到怀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