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匀察看了一下文档的内容，不由得皱起眉头：“小歆歆，这个代码是……”
池歆烦躁地皱了皱鼻子。
“你就不能直截了当地回答我能还是不能吗？烦死人了h——”
“等等！谁说我不做了？我今天晚上就把东西给你！”
她的拒绝一下子戳到了池匀这个妹控的自尊心。
好不容易宝贝妹妹才让自己帮个忙，我嘴贱问那么多干嘛？
他立刻打开了电脑，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取出一大堆的东西逐一连接上去：对于一个妹控而言。妹妹的要求就是一切！
“不对，用不着晚上！不就是个代码搜索工具么，给我三个小时！”
他积极的态度反而让池歆感到有些抱歉。毕竟一直以来，作为兄长的池匀虽然更多时候是被保护的那一方，却一直都无条件的信任着自己。
女子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得太难听，只是抱歉的话从不擅长表达情感的她嘴里说出来，却变得更加不好听了。
“我并不是在催你。我要的是有效的道具、而不是急匆匆赶出来的次品。，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我哥、不是我的仆人，别这么低声下气的了。再说有些事情，不是你这样就能偿还的。何况、我根本不需要你赎罪。”
“啊……”
池匀讷讷地张开口。心想：小歆歆果然还在怪我。如果那天没有我在，她的朋友就不会死了。
“别一副什么都是你的错的表情！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池歆越是着急，说出来的话就越是不着调；分明没有伤人的意图。却令兄长露出了强撑起的笑容。
对不起。
她张了张嘴，但一句道歉还没出口就被池匀堵了回去：“对了，老吕让我告诉你，那些资料如果都录入完了的话就带回去还给他。真是的，他还真有胆子把我的宝贝妹妹当下人这么差使啊！”
“哥。我是他的下属来着啊。”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放在床边的资料拿起来整理好，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道具做好之后，以系统礼包的方式直接寄给我吧。呐、之前湖心蓝的试炼副本不是出问题了吗？以那个为补偿借口应该不错。对于侥幸逃脱生天的我而言，补偿的内容只是发生异变的boss对我造成的伤害而已。”
池匀不由得一愣：自己这个从来不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单凭直觉过日子的妹妹。什么时候开始权衡利弊、学会将他人的失误转化为自己的优势了？
总觉得，她变得和老吕有点像啊。
他不禁想起好友在法庭上抓住对方的口误、思维漏洞、甚至单纯的言语不流畅，带着一脸冷漠帅气的表情残忍地将对方的证词一一拆解的模样。
虽然相比之下池歆要稚嫩得多。但是眼底自信和狡黠的光，简直和吕文一模一样。
“喂，老哥？你听到我说的没啊？”
她伸手在兄长面前晃了晃。
“哦对了，那个道具的名字，一定要和狩猎恶魔之类的有关。如果不能放在道具名称里。就放到道具信息里面去。总之，要给人一种那像是恶魔探测器的感觉。”
“小歆歆。你到底要干什么？”
池匀紧张地问道。
他不会拒绝妹妹的任何请求、也绝对不会干涉她的行动，但却会为她的乱来而担心不已。
女子摊开手，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只是去找某些人讨回一部分旧债而已。”
“姐！有人欺负你？”
本来探出头一心一意研究着代码的少年一下子激动起来，若不是双腿瘫痪，他肯定就直接跳起来了。
“胆子够大！姐你知道对方的ip或者角色名么！我帮你黑了他！”
“小孩子别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池歆一巴掌拍在自己目无法纪的弟弟头上。
池久委屈地咕哝了一声，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喂，蒙头睡觉不好的。”
女子扯着被子的一段，少年却握住了被子内侧，死死把自己罩住。
唉……
她忍不住在心底无奈地叹息：就算再天才，他也终究只是个任性的姐控而已吧。
“你的心意是很好，不过啊，手段真的不怎么样。”
她想起吕文时常调侃自己的话，不由得露出笑容。
“暴力是最低端的解决方式，从精神层面上完全击垮对方，才更加有趣。最高的境界，是将对手逼到绝路、却还不让他知道攻击来自哪一方。不过这个程度嘛，大概只有死面瘫做得到了。”
“小歆歆，对了！”
池匀忽然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妹妹，一副不安的样子皱起眉头：“你的角色，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状况？”
“奇怪的状况？”
“不能登出的情况，还出现过吗？还有……总之就是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不能登出的话……之前在那个隐藏副本里倒是出现过一次。
但是，池歆并没有直接坦白，而是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了？是有什么bug吗？如果是的话，你直接修复不就好了。”
“不不、不是程序上的问题。”
并不知道她已经清楚主脑核心被替换的池匀，努力地在不说漏嘴的情况下旁敲侧击。
“就是、对了，最近游戏里出现一个很奇怪的排名，我们这些程序员居然没有办法修改。那个排名上面，小歆歆你是第一个哦。”
“其他的五个人，你看得到名字吗？”
如果现实中的池歆有精灵的尖耳朵的话，此刻一定是笔直地向上竖起。
池匀愕然，惊问道：“你知道那个排名？”
“你都说了，我是top1嘛，怎么可能不知道？话说回来，那个匹配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理论上，因该是指外接程序和游戏世界的适配程度——就是彼此融合的程度。”
池匀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个数据应该是只用在更新补丁之类的外来插件上的。
但是，池歆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自主沉了下去。
该不会，我的角色之所以在下线之后还留在游戏里，是因为……
第二十四章头绪
从来都是公共交通的忠实拥护者，今天居然顾不上最近才涨了一次价的起步费，直接拦了辆出租车赶往运营大楼。
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的答案，原来早就已经给出来了吗？
艾德维森那个家伙，难道因为他是个吟游诗人，就不能用正常人能够理解的方式发邮件了吗？
什么六枚希望——不就是游戏契合度从高到低的六个人吗？
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将游戏当成了真实——请直说我被系统判断为高亲和度角色好吗？
明明是个npc，却闭口不提和数据有关的事情，还真是够奇怪的。
她抓起文件夹，等不及电梯从高层降下来，便直接顺着安全楼梯冲上楼去。
“喏，你的文件！”
女子急吼吼地将又厚又重的文件夹“啪”的一声丢在咖啡色的漆木办公桌上。
桌子后方的男人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然后抬起头来。
“池歆，你是个女人，怎么就没有半点女人的样子呢？”
“死面瘫，今天我没心情，你说话再那么难听的话我可是会光火的。”
池歆很少为男友的言辞尖锐而动气，但今天却真的没有那个时间与他打嘴仗。
吕文重新戴上金丝眼镜，站起身来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水，将热乎乎的杯子放到桌上。
“越紧迫的事态下，越需要冷静。”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女子喝了一口甜甜的饮料，顺着口腔一路流进胃里的温暖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
“关于我不能登出游戏、还有即使下线后角色也残留在游戏里的原因，我好像有些线索了。”
池歆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尽量有条有理地将从池匀那里得到的消息与自己的推测结合在一起，仔细地向吕文述说起来。
＊＊＊＊＊＊＊＊＊＊＊＊＊＊＊＊＊
自从认识她之后。吕文只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一再加强，到现在，简直快成了百毒不侵的状态了。
玩家被主脑当成npc然后圈存在游戏系统里——这种惊世骇俗逻辑混乱的内容，他居然毫无障碍地消化掉了。
而且，自己还在认真地思考这一切的可行性。
“也就是说……匹配度越高的角色，对于主脑而言，就越像是游戏里的原住民，是么？”
池歆点了点头，以基本肯定的语气回复：“嗯，所以对于主脑而言。作为角色灵魂的我的意识下线，只不过是游戏中的我昏迷过去的表现而已。”
“很合理的解释。看来，你也终于会稍微用自己的大脑思考一下了。”
好话说出来都变成坏话这方面。他们两个倒真是如出一辙、般配得厉害。
女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用手指轻轻揪着自己的发梢。
“最近ninth一直在研究平行宇宙啊、异世界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天天陪着他嘛。多少听进去一点。”
“说。”
吕文斜靠在办公桌旁，以很少有地严肃表情等待着她开口。
“他比较感兴趣的与其说是平行宇宙、不如说是多重宇宙。主脑内部有着一个独立的系统世界——姑且称之为灵国位面。”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两份资料。在桌子上搭出一个倒v形。
“灵国是一个纯粹的数据位面；而我们的现实位面，姑且称为物质位面。而经过大量的科学实验，人们基本确定人的灵魂是一种脑电波的残余物——或者说、是一种特殊的数据编码。”
“游戏头盔，相当于是一个人定向空间通道，用ninth的话说，就是一个稳定的虫洞。其作用是将名为灵魂的形式中以编码的形式提取出来、然后注入‘玩家模型’这个模块中。这样。程序依旧可以运行、而外部载体却换了一个。顺带一提h那家伙好像对于‘虫洞只是在线性时间上进行跳跃的通道’这个理论很不屑一顾。按照他的观点，虫洞称之为是空间通道更合适。”
池歆顿了一下：要说明这种东西对于她这个理论知识匮乏的人而言。可真是有够艰难的。
“而灵国位面是由npc口中的创世神——也就是主脑来监管的。在主脑发展到极限、也就是完全具备独立逻辑和智能的情况下，它很可能脱离人类的控制——这些不在讨论的范围里，就留给运营方和asl的那些基督信徒们去头疼吧。但是必须明确的是，我们作为外来者、作为随时随地可以脱出的玩家，必然是被数据位面本身的规则所排斥的。或者用艾德维森那家伙的话来说：我们拥有神赋予的特权。”
“比方说我的那个专属技能。”要她在现实里吐出“卖萌技能”这四个字，还不如要了她的命。但饶是如此。女子的脸也因为尴尬而浮现红晕。
她干咳了一声，喝了一口蜂蜜水润润嗓子。
“那个技能就是类似于神的手段，可以直接改变npc对我的好感度。但是相对应的，作为位面原住民的他们，也会慢慢地对此生出抗性、也就是程序上会发生进化。”
“之前不是出现了角色死亡之后模型数据直接被消除的意外么？我觉得，那应该是备用核心还无法很好地与我们的外部系统磨合。也就是说这个神，并不觉得自己应该赋予我们这些外来人特权。”
吕文沉默下来，在心底消化她所说的内容。事实上，就连池歆自己也开始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忽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按照这样的推论，当匹配度达到最高的时候，游戏中的死亡就会变成现实中的死亡？
“您的理论并没有错，不过，稍微有一点小问题。”
吕文桌上的电脑内传出一阵悠扬的乐声。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来到屏幕前。
像素化的吟游诗人摘下帽子行了个礼，微微一笑：“第一次以这种形式见面呢，池歆小姐。多亏了你之前所使用的那个小道具——不好意思，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我把它复制过来了。”
是说ninth做给我的那个建立专用保密线路的程序吗？
池歆忍不住翻了翻眼睛：“做那种程序对npc而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听得到您说话哦。作为一名淑女，请随时注意您的言行举止。”
艾德维森轻轻拨动着琴弦，无奈地笑着。
他看了一眼吕文，后者竟感到仿佛真的有有如实质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
“真正的人工智能，是具有五感的。所以，他真的看得到你哦。”池歆压低声音向男友解释。
关于人工智能的理论，从前倒是稍微有学到过一些。不过就像myo当初说的：她从小就不擅长理论性的东西。
女子抬起头来，伸手敲了敲屏幕：“你说的小问题，是什么？”
优雅的男性精灵一挥手，原本漆黑的背景里便出现了森林和可以落座的树墩。
他坐下身来，信手弹拨着鲁特琴。
“第一，匹配度并不能完全决定游戏内的死亡是否真实。比方说，只要用最高权限将你口中的‘定向空间通道’的出口关闭，灵魂无处可逃，那么游戏中的死亡就立刻会成为现实，与匹配度高低毫无关系。事实上正相反，匹配度越是高，你们这些玩家就越是接近真正的神、我们的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转念之间就能到达。”
他拨出一个c和弦，权当是数字一。紧接着又拨出一个d和弦，当作是数字二。
“其二……匹配度排行，可是你们这边的人弄出来的，与我们、还有原住民们完全无关。”
说完，银色的音符从琴弦上轻快地跃出，包裹起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第二十五章你是我的真实
坐在环境幽雅的西餐厅内，池歆悠闲地切下牛排送进嘴里。
她对面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露出一脸不满的表情。
“你还真是毫无紧迫感。”
艾德维森的话令事态变得更加复杂，找到不能登出的根源丝毫没有起到帮助。
他以为，作为主要当事人的池歆多少会有些慌张。谁料她沉默了半天，只蹦出一句“我饿了”。
“我说，你别总是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嘛！那么严肃干什么？”
女子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伸出手，叉走他盘子里的小番茄。
吕文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永远都那么淡定。
池歆喝了一小口水，淡淡的唇彩在 杯子边缘留下一道红印。
“我也很不安啊，但是现在的状况，即使再担心也没有办法改变。老哥说了，他们程序员没办法修改匹配度排名；艾德维森也说了，这一切是我们这边的人弄出来的，和主脑无关。所以，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在推动这一切了。但是相对的，对方肯定也知道我有所察觉。”
她一口气说完那么长的一大段话，然后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回食物上。
动脑比动手还要让人觉得吃力，好不容易把至今为止得到的情报梳理干净。所以，她并不是淡定到了一点都不担心的程度，而是真的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吕文无奈地替她满上水杯，眼底带着一点点不明显的宠溺。
“你慢慢吃，听我说就好。”
“嗯、你说。”
女子喝了一口清爽的柠檬水，拿银晃晃的叉子在空中晃了一下，权当是表示自己有在听。
法律顾问闭上眼，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问道：“先确定一点——你现在并不想要去处理匹配度和登出的问题。对么？”
池歆点了点头，用叉子戳起切成小棵的花菜。
比起那个飘渺虚无的匹配度、和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绝对无力抵抗的幕后之人，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