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九天也就算了，只当他现实里是个友情缺失的小孩子就是。可吕文这个死面瘫凑什么热闹？而且，感情他还越强越起劲了。
池歆大人，看上去很辛苦的样子。
被这阵势吓傻了的铃铛只能同情地看着一脸苦相的主人。
而不断被拉扯着的少女，头顶仿佛有一条怒气条在不断上涨，即将要达到临界点。
“呵呵，欢迎来到月精灵的角斗场，四海之内的冒险者们。”
高空之中伴着拨弦乐器的声音飘下一句唱词。
亮闪闪的五线谱所到之处，刚才倒下的boss护卫居然重新站了起来。
玩家之中一阵骚动，立刻有人重新扑上去。
然而，那些护卫的实力竟然眨眼之间提升了一大截，冲上去的四五个60多级的玩家只一交手就被秒杀。
“冒险者只是冒险者，而英雄永远只有一个。很遗憾，若不是有神的特权庇护，你们今日都将埋骨于此。”
“嗖——！”
子弹旋转着飞上天空，却被琴弦上跃出的一枚四分音符稳稳挡住。
“真是粗暴呢，池歆小姐。”
艾德维森一边演奏着鲁特琴，一边向地上的四人靠来。他背后的光翼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五线谱，配合着乐曲轻轻扇动。
少女的双枪牢牢锁定着对方毫无防护的头部：“艾德维森，这也是你的剧本吗？”
“不不不，池歆小姐您误会了。”
绅士的npc落在地上，摘下头顶的游侠帽向三人行礼的同时，锐利的视线有意无意看向一旁的白袍牧师。
“池歆小姐，可以请您的同伴不要做出失礼的行为吗？精灵族是很重视个人私隐的。”
池歆一愣，向伙伴发去密语：“你在让人查他的程序代码？”
吕文一边等待池匀将检查结果上传到系统日志中，一边点了点头。
真不愧是搞法律的人，居然一眼就看出艾德维森不同于普通的npc。
她可不知道，身旁的男人只是秉着“bug身边发生的每一段剧情都可能同样是bug”的原则在调查而已。
同样想要搞清真相的少女无奈地摊开手，朝着吟游诗人露出可爱的笑容：“我没有办法干涉他的行动呢。何况，如果不想被探查的话，自己老实交代不就好了？”
谁料到，百试不爽的卖萌却在他身上失效了。
艾德维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指灵巧地拨出一段复杂的旋律。
“你们的那些小把戏，对我是没有用的。池歆小姐，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就是神啊。”
深灰色背景的gm视窗被强行关闭，头盔的某一部分似乎出现了谬误，灼热感顺着内部线路直接烧在了眼球上。
“唔……”
白袍牧师痛苦地眯起右眼，视野猛地黑了一下。
“你干了什么？”
少女略微扣下扳机，色厉内荏地质问。
吟游诗人露出无辜的浅笑，摆了摆手：“我说过，我们并不是你的敌人啊。我只是阻止他亏探不该看的东西而已。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的朋友，池歆小姐。”
“为什么出现？”
池歆丝毫不为他善意的微笑所动，大有对方不回答就立刻开战的意思。
艾德维森停止演奏，用鲁特琴弧形的共鸣箱远远指向她背后探头探脑的铃铛。
“池歆小姐，你的这个随从能不能让我带走呢？”
“大、大人，铃铛不想离开大人！”
像是害怕自己被丢下一般，小精灵死死地抱住了主人的手臂。
池歆四下环顾了一圈：场中的人都忙着与boss和精英护卫们厮杀，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的异状。
“不要做无谓的努力了。”
艾德维森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的。我说过了，某种程度来说，我们就是神。”
这个“我们”，是指观察者吧。那么，这些知道游戏本质的npc盯上铃铛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你想要的，恐怕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吧！”
少女说完，猛地冲了上去。
临九天最先反应过来，咆哮一声化作猎豹，同样扑了上去。
紧接着是护花蜀黎，挥舞大剑为她挡住艾德维森弹奏出的攻击音符。
但池歆却很清楚，这个信心十足的吟游诗人不知为何故意压制了自己的实力，仿佛是想要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留有一丝余地。
但是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转圜的空间！
因为，铃铛在背后努力地撑开了月光领域不断为吕文提供魔力，小脸因为消耗过度而苍白如纸。
她不想要被带走。哪怕明知道自己身上可能有什么巨大的秘密，也还是想要留在身边。
这不是myo的意志，而是铃铛自己的选择。
池歆一边闪躲着大片银色的音符，一边疯狂地向艾德维森发起攻击。
这么努力地维护一个npc，在他看来一定很愚蠢吧。
果然，以一敌四也仍旧游刃有余的吟游诗人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不禁露出惊愕之中带着惋惜的表情。
“池歆小姐，我真的不想与你这样一个将我们视作活生生的人的冒险者为敌。”
这句话既是委婉的致歉，也是他认真起来的暗示。
银色的音符再一次从指尖流淌而出，原本悠扬得仿佛泉水叮咚般的乐曲调子一转，化作万马奔腾的战歌。
星之护盾、雷电之盾和荆棘护盾同时落在少女身上，但下一秒，小萝莉的身体便重重地飞了出去。
三重防御技能再加上她自身的交叉防御，居然连抵挡之力都没有！
白袍牧师及时飞扑出去，用自己的身体替血量只剩下一条线的女孩承受了落地的冲击伤害。
而由于“替死鬼”效果分担了一半攻击的临九天则痛苦地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迅速拔开一瓶红药往嘴里猛灌。
乐曲重归宁静，一道音符组成的绳索穿过淡蓝色的月光领域，缠上铃铛的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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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盗得玉霓裳打赏平安符1枚
第七十章崩溃
小精灵身不由己地被音符锁链拖上半空，发出一声无助的尖叫。
“等、等一下！”
她侧过头向着握住链条另一端的吟游诗人恳求：“那个、如果你带走我，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池歆大人？”
这句话一出，池歆等人不禁目瞪口呆。
npc的ai，会高到这种程度吗？
吕文低头看着怀中明明痛得快要昏厥，却一边喝着药水、一边努力要站起身来的少女：她难道真的是类似npc进化剂一般的存在吗？
而空中的吟游诗人则是像看见了宝物一般，两眼放光地盯着被自己制住了的小精灵。
“当然了。我一开始就说过，你的池歆大人并不是我的敌人。”
“那、那……”
铃铛转过身去，努力扯出一个小脸，抬起小手挥了挥。
“池歆大人，不要忘了铃铛哦。还有、酒馆储藏室的地上有一道活板门，下面埋着铃铛研究出来的所有饮料和菜肴的配方，池歆大人记得拿走哟！”
她眨了眨眼，滚圆的泪珠便落了下来。
“那个、虽然没能看到更外面的世界，但是这几天的冒险经历，铃铛永远不会忘记的！”
小精灵像是交代遗言一般，边抽泣边说着。
“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我的随从来着！谁允许你跟那个披着乐师外皮的人口贩子走了！”
池歆用冷却剂消除枪管的过热状态，顽强地站起身来。
为了一个npc，值得么？
吕文皱着眉头，手上却一点不停，一道道白光往她身上落去。
持续恢复、提升防御、一次性护盾……所有的技能被他轮番用了一遍。
另一边刚刚缓过气来的临九天也忙着给她加增益状态；而黄金草团团自知帮不上忙，只好窜到一边挥舞着带电的触须，为主人摇旗呐喊。
“你看，连那个死面瘫都不想你被抓走。”
池歆揪住吕文难得流露出的心软不放，大声为铃铛鼓劲。
小精灵却用力摇着头：“可是，池歆大人会死的！”
“我可是被神眷顾的冒险者，死不了的啦！”少女大大咧咧地摇头，猛地一蹬腿，光翼燃烧着带着她窜上高空。
“但是、”
铃铛看着她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急得直掉眼泪。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逼着池歆大人带我出来了！铃铛、不要看到池歆大人受伤啊！
两人从空中打到地下、再重新战回空中。但这期间，居然没有一个玩家发现他们的踪迹。
大量来自不同帮会的成员正在为即将战胜boss而欢欣鼓舞，疯狂地发起着攻击。
看来，艾德维森的权限比执法gm还要高。
虽然心下惊骇，她却丝毫没有停顿，大量的子弹逼着吟游诗人往地上落去。
沉默下来的铃铛忽然再次开口：
“池姐姐，不要理那个npc的话，赶快救我！”
少女的枪斗术刚刚结束，正好伸出右手，准备接上冰系元素风暴将艾德维森冻住。
然而，仿佛有一道电流从右手里一穿而过，猛地麻痹了她持枪的手腕。
池歆的身体因此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而再抬起左手之时，吟游诗人已经退出了她的射程。
“池姐姐，你怎么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呢！”
另一人格浮现上来的小精灵伤心地质问着。
艾德维森露出厌恶的神情，弹出一段旋律，给她加了一个沉默状态。
“我就是不想要让你受到伤害啊，池歆小姐。”
他无奈地看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少女。
吕文脸色一沉，大步上前去将她扶起。
右手无法使出任何力量，金色的魔眼之枪“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池歆，你的手——”
他惊疑不定的问话被一阵巨响打断。整座地下城夸张地颤抖起来，一道道黑色的数据裂缝出现在周围的月光之海中。
＇警告！副本故障，请玩家立刻下线，故障损失将由gm另行补偿！＇
刺耳的系统警报响起，大块大块的玻璃镜片从月光之海上剥落下来。
艾德维森脸色大变，一边用音符锁链将铃铛层层绑住，一边飞快地弹奏鲁特琴，在池歆等人身边形成一层临时护盾。
然而，即便是那层护盾也正在不断地被黑色的数据乱流吞噬。
恶神……苏醒了。
他满脸惨白地催促着：“快走！”
护花蜀黎不安地看了一眼面色木然的雇主，果断地选择了下线。
紧接着下线的是临九天。
在一道数据乱流穿过身体之后，他惨叫一声被头盔保护系统踢出了游戏。
临时防护罩千疮百孔，眼看着就要崩溃。
“池歆！你给我下线！”
吕文并不担心她留在游戏里的角色躯体会发生问题——虽然不知道艾德维森的底细，但他显然不会放任池歆的“肉身”被吞噬。
“我……”
“你什么你，我让你下线！”
要不是gm的强制驱逐技能对她无效，他何必废话那么多呢？
深受打击的少女终于回过神来。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角色躯体软倒在他怀中。
吟游诗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作出承诺：“交给我。”
白袍牧师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地上，角色形象在光芒之中消散。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普罗米修斯成正中央的人类火种最顶端、池歆姓名下方原本只有25％的数字涨到了50％，然后重新静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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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游戏之后，池歆放了一大盆冷水将脸埋进去，直到觉得呼吸困难才重新直起身来。
“怎么会突然间副本崩溃？这一次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才对。”
她朝客厅沙发上的男人勉强笑了笑，尽可能想要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右手的问题上分散开来。
池匀在茶几上留了张出门的字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具体信息。
吕文将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挪到一边，露出自己正在浏览的页面。
《全息仿真游戏的危机——数据崩溃？》
《地下城副本崩溃、玩家损失巨大》
《大陆服务器全线瘫痪，运营方苦不堪言》
服务器坏了？
池歆愕然地点开最后一条信息：服务器开始发生异常的时间，刚好与月亮之镜开始震动的时间相符。
“你的gm日志呢？”
她侧头问道。
身边的法律顾问苦恼地推了推眼镜：“这个问题我应该反问你。为什么那个npc的权限，大到可以将我的备份日志全部清空？”
女子老老实实地摇摇头：这个问题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半晌，吕文才开口打破僵局：“既然服务器出了问题，反灵国联盟的人也就没有必要对我们动手了。明天我就会搬回去。”
池歆“哦”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心中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法律顾问干咳一声，站起身来：“康复训练的日程，等一会儿我会打印一份出来。”
“好。”
“还有，下周开始正常上班。不要以为我会养一个白吃白喝的人。”
“知道了。”
生硬的对话往来了几个回合，便又断了开来。
向来说话毫不留情的男人，此刻居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池歆用拖鞋底轻轻敲了一下地面：“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没有了。”
“那就这样吧。如果池匀带回来什么消息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她说完，垂头丧气地躲回了房间里。
不要露出这种无助的表情啊，像你这种全靠本能做事的笨女人，就应该像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一样啊。
但心中恨铁不成钢地痛斥，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第七十一章第一次内测——结束
【这个尾声只是第一卷的尾声哦~为便于计算第二卷会重新从一开始写章节号=3=】
《灵国ol》大陆服务器崩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根据jet那里问来的情报，这次瘫痪似乎完全是因为国内的主脑处理器出了问题，所以并没有影响到其他的服务器。
为此，池匀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回过家了。昨天去给他送换洗衣物的时候，他简直像是下一秒就会倒地暴毙一般憔悴。
好不容易的一个周五，池歆也是留在办公室里陪吕文加班。
这几天累积下来的文书工作，真是要人命。
沙发上的法律顾问缩着身子沉沉睡着，看完的文件传真丢了一地。
我这个秘书反而成了最闲的人了。
女子无奈地笑笑，弯腰一张张捡起文件，再用文件夹分类归档。
在最后一份文件边上贴好标签条，池歆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
多亏了吕文弄出来的康复训练，她的右手现在已经能够稍微用出一点力了。虽然动作还是很僵硬，但是像整理文件和捡东西这种事都已经可以做了。
池歆叹息一声，低头翻阅手机上存储的资料。
这些是让那个精通电脑的新人——ninth从反灵国联盟的地下论坛上搜罗来的。但即便是asl中最天马行空的理论家，也不认为现实中玩家的身体缺陷会反应在游戏里。
用他们的话来说，《灵国ol》是“在人造神的统治下、拥有无限自由度的世界”，是“让人为一切所不能为的原罪之地”。
如果根据玩家在现实中的状态创造角色的话，这个游戏就没有意义了。
果然，问题不在于程序差错，而在于我自己吧。
“其实……我根本不想看到myo复活呢。”
就连五年前拒绝参加复健也是一样的道理。她本能地觉得只要自己仍然是伤病之身，就不需要担负什么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