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牧师走上前去，想要搀扶摇摇欲坠的双枪萝莉。
然而，池歆却停住脚步，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了许多的两位队友。
“你们，都是不合格的同伴。”
她的话语里听不出愤怒，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吕文皱起眉头，淡然道：“我承认你的表现非常精彩。但是，不要忘记这只是游戏。在游戏里代入过多的情感，只会给自己增添无谓的烦恼。池歆，你难道真的没有一个成年人应有的判断能力？我只能说，你带来的失望程度，真是毫无下限呢。”
少女径直走向水域中浮现的、通往传送门的悬空桥，扔下一段话：
“这样下去，你小心有一天死在这个游戏里。不要忘记，我承受着99％的痛觉仿真度。难道，你觉得这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数据吗？”
临九天立刻快步跟了上去，偷偷往她身上加持了一个敏捷buff，好让她行走起来略微轻松一点。
白袍牧师却愣在原地，看着面前浮现出的一条粉红色的密语信息。
“吕文，你并不了解这个游戏。”
他回过神来，紧跟着两人穿过传送门，回到蒂亚娜森林之外和煦安详的草原上。
池歆将交任务的工作拜托给棕发的德鲁伊，自己则是疲惫地躺倒在草地上，闭着眼睛阅读黑暗中回复过来的信息。
“什么意思？”
这么简短的反问，真是有这个死面瘫的风格。
少女疲惫地勾了一下嘴角，回应：“想知道的话，把自己的痛觉仿真度调到和我一样如何？虽然你的账号可能没有这种权限，但是对池匀而言，可是很简单的事情哦。除非……你不敢。”
愚蠢的激将法。
吕文哼了一声，确定任务报酬已经转到了包裹里，便立刻选择了登出。
牧师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看来，以你的水平，也只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话语了。看在你是池匀妹妹的份上，我勉强满足一下你那愚昧的愿望。”
看到他下线，池歆却只是微笑。
明明眼中写着“激将法这种手段真是愚蠢”，却还是乖乖地中计了呢。
还有，下线前那一瞬间他流露出的表情，是歉疚？
大概是错觉吧。
恢复完毕的少女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将吕文踢出队伍，随即启动回城水晶。
第二十三章意气用事
吕文摘下游戏头盔，一张脸冷得像是北极的大冰川，就连房间里的温度也仿佛因此下跌了几分。
他阴森森地出现在埋头工作的程序员背后，轻轻搭住对方的肩膀。
池匀一个激灵，整个人差点从转椅上掉下来：“老吕，你干嘛？”
男子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将池歆满带挑衅的语言转换为自己的意志：“把我的角色仿真度调到金色等级。”
“99％？！”
程序员愕然，却不能直说“你以为你有歆歆那么好的体质吗”，不得不顾左右而言他，扯出一大堆理由来拒绝。
可惜他的瞒天过海很快被刚刚取下头盔的女子打断：“老哥，人家要自讨苦吃，你拦着干嘛？对了，我下楼买杯咖啡，一会儿车库等你。”
池匀看着妹妹走出房间，正色道：“老吕，歆歆的性格就是那样，你和她较什么真？”
“较真？”吕文冷笑了一声，淡淡道，“应该说，我接受她的提议都已经是莫大的让步了。池匀，不要把我为了劝诫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生物的善举，曲解为和对方一个层次的无聊斗气可以么？”
这……已经是十足十的较真了吧。
程序员好脾气地笑着，轻轻敲了几下键盘，调出数据库。
连“你确定吗”这种反问都已经没有必要。他可以确定，自己这个从来都冷漠毒舌的好朋友，这回是真的和自家宝贝妹妹杠上了。
池匀悄悄激活了绑定账号的保护机制，以防好友承受不住过高的仿真度，这才点头示意。
吕文“嗯”了一声，忽然问道：“你和asl的人，有没有过接触？”
听到这三个熟悉的字母，池匀的脸色顿时血色全无。
为什么要提起这个组织？
“他们……他们又动手了么？！“程序员激动地跳起来，抓住好友的衣领不断晃动。
〃并没有。〃
“你骗谁啊！”池匀怒吼着。
“你的大脑是不是被程序占满、以至于连信息的真伪都不会判断了？。”吕文哼了一声，“我有必要为asl的人隐瞒些什么吗？看来有研究说说血亲之间会互相影响还真是不错。你的智商是被你妹妹拉低了么？”
“你别这么说她。“池匀冷静下来，在旋转椅上蜷成一团，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指甲。
有些事情毕竟涉及的池歆的隐私。没有她的允许，自己不能轻易说出口。
他皱着眉头，如何只让朋友知道需要知道的情报这个问题、简直比最复杂的算法还要让人头痛。
池匀想了想，简而又简地吐出一句话：“大概五年前，asl的人曾经袭击过我。如果不是歆歆，我早就挂了。”
吕文的脑海中闪过她战斗时的模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千年难得地露出了微笑：“哼，如果是她的话，倒的确能把那些不法之徒打退。战斗本能估计是她唯一的强项了吧？简直像是野兽一样。”
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程序员刚想要和声赞同，却觉得有些奇怪：野兽什么的……就用词而言已经很偏激了。虽然自己的这个好朋友从小就是个毒舌，可他很少对人有那么大的偏见。
池匀重新核查了一下屏幕上的程序，将数据转移到一张芯片内，开始收拾东西。
因为暂时想不出吕文和自己的妹妹到底有什么过节，他只好转移话题。
“我说老吕，既然你提到asl，那他们肯定是又在谋划些什么了吧？”程序员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眉头微皱：“对方可不是能用法律和人情来衡量的角色。安全起见，你要不要暂时住过来？”
吕文有些不可理喻地回视过去：
他难道还没意识到对方的目标是谁么？
犹豫了片刻，法律顾问还是“嗯”了一声，拿起公文包跟着他离开设计室。
话虽如此，也不能对朋友见死不救。
也不知道为何，他莫名其妙地回想起下线前池歆那一句厉声控诉。
呵，什么“不合格的同伴”……简直是自我意识过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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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用了晚餐，池歆刚端起盘子，就被拦下了：“哎，小歆歆你干嘛？这种家务活老哥来做就可以了，你去玩游戏吧！”
女子顿了顿，完全无视了他的好意，自顾自将碗盘放进了水槽里。
她的声音被〃哗哗〃的水流声冲散了：“你不是佣人。拜托你有点尊严好么？”
“在妹妹面前尊严这种东西才没有用呢。”
池匀舔着脸抢过橡胶手套戴上，熟练地打开装有洗洁精的瓶子。
看到他这么低声下气，池歆只觉得火气上涌。谁料才刚拿起一只碗，右手便忽然抽搐了一下，不自觉地松开了。
“小心。”
程序员的眼疾手快令瓷碗躲过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池歆后退了一步，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虽然用的是和皮肤颜色相近的彩色绷带，但毕竟是人造物，稍微多看几眼就能发现问题。
如果让老哥知道我受伤了，一定又要大惊小怪了。
幸好，池匀并没有注意到绷带的接口，只是担心地看着她：“小歆歆，你的手要好好养着。”
女子翻了翻眼睛，虽然顺从地离开了厨房，嘴上却说着：〃我才不需要这种多余的关心。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但池匀并没有生气，而是依旧笑着：“我知道。你并不是想要帮我做家务、只是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被人服侍对吧？小歆歆，老哥从来没觉得你是个废人啊。”
池歆埋头疾走，“砰”一声摔上了房门。
吕文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案例，抬起头来。
池匀穿着围裙、戴着黄色的塑胶手套呆立在厨房门口，样子看上去颇为滑稽。
法律顾问不屑地往池歆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冷冷道：“她的特长是无理取闹么？池匀，你未免太惯着她了。”
一副居家好男人打扮的男子叹了口气，在好友身边坐下，终于坦白：“老吕，别这么说。歆歆她……她的右手……”
他顿了一下，却想不出比〃残疾〃更贴切的词来形容池歆的右手。
“怎么，她的手有问题？”
吕文合起案例，认真地回视过去。
池匀点点头，道：“具体的事情，如果她不愿意告诉你，我没有权利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当初asl袭击我的时候，歆歆帮我挡了一枪，但是右手几乎废了。虽然经过复健之后，她的右手可以活动。但是不论力量还是灵活度，根本就连老人的手都比不上、也几乎没有任何知觉。”
吕文顿时想起：先前池歆根本就是毫不犹豫地用手挡住了敌人撒过来的生石灰，受伤之后也是面不改色。
就好像她是提起一块盾牌、而不是用与自己血肉相连的一部分去抵挡攻击。
还有，她吃饭的时候，也是用左手拿筷子。而右手只是像杯垫一样塞在碗的下方。
只不过……
吕文想从池匀脸上看出他所隐瞒的秘密，却是无功而返：他的发小正呆呆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算了。
池匀暂且不提。
池歆和他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没那个必要去挖掘对方的过去。
戴上头盔连上游戏，吕文果然在后台中看到自己的仿真度从原先的30％直接跳到了99％。
第二十四章精灵女王
“服务器连接成功。”
躺在树顶的少女张开眼，慢慢坐起身来。
下线之后，boss攻击带来的残余痛感就消失了。就连那些灼伤，也已经被系统自动修复。
除了下线之后角色不会消失之外，我和别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将右手移到眼前，轻轻地活动着。
小孩子的手掌胖乎乎的。尽管如此，却丝毫不影响手指的灵活度，力量也是大得惊人。
她握紧拳头，随手向身旁的树干上轰出。
“砰！”
随着一声闷响，头顶悉悉索索摇落下一捧树叶。
尽管如此，现实中却是连碗都拿不稳呢。池歆苦笑着收回右手，站起身来。
下线之前，巡逻队的人说要先回去和安苏维娜汇合。而她的任务栏上也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现在，倒计时已经被交任务的npc所取代。
她抬起手点了一下带有下划线的〃安苏维娜〃四个字，眼前立刻升起一道黄色的寻路轨迹。那位重伤未愈的优雅精灵似乎已经重新回到了岗位上。因此，寻路轨迹也在不断地改变。
既然是关键npc，那就乖乖地呆在原地等人来交任务啦。
仿真的游戏环境，偶尔也会让人觉得很麻烦呢。
池歆发了一通牢骚，抓住藤梯降落到地面上，很快就在外城城墙的一处？望塔上找到了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女性精灵。
“大姐姐。”
少女甜甜地笑着，眼中露出关切的神色：“受伤之后要好好休息才行哦。”
安苏维娜友善地勾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谢谢你的关心。因为你之前帮了很大的忙，所以，女王陛下想要见你一面。”
女王的召见？
池歆的手指在背后隐晦地画了个“c”（r），呼出只有玩家本人才看得到的角色信息。
精灵族的声望，还差大概200才升上“友好”级别。
按照临九天的说法，“友好”以下的阵营关系是进不了萝拉内城的。
巡逻队长看出她的疑惑，笑道：“跟着我来吧。在女王陛下面前，请千万不要失礼。”
“嗯，我会注意的。”
池歆笑得像个模范宝宝，跟在她背后向内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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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绿色屏障的白色阶梯，然后再经过栖息着小精灵的花苑长廊，才是精灵城堡的本体。
和充满绿意的萝拉之森外城建筑不同，精灵城堡反而是中规中矩的西式建筑，有着大理石地面的大厅正前方则是铺设了红地毯的女王会客室。
这些实景模型，真是精致啊。
池歆左右观望着，在心底赞叹：就连地板的倒影都随着石面光滑程度的不同而轻微变化着。她不太懂电脑这方面的东西，但是，这应该是很难达到的效果吧。
“在女王陛下面前……”
“知道啦。”对于安苏维娜的反复叮嘱，少女只是笑着敷衍。
红毯的尽头，是藤蔓和花朵建筑的王座。
这就是精灵女王么？
池歆看着王座上的人，嘴角抽搐着，好辛苦才忍住笑。
什么啊，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看上去，比铃铛的年龄还要小。金色的头发盘在头上、水晶王冠看上去小得就像是个玩具。
安苏维娜单手按在左肩，毕恭毕敬地完成骑士礼仪。
池歆却只是用手指抓住粉红色的裙摆，行了个简单的屈膝礼：“您好，女王陛下。”
王座上的小女孩双手交叉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哼，卑劣之人。你以为使用这种手段，就可以欺瞒精灵女神赐予我的智慧之眼么？”
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左侧坐着的白胡子老者。
这个人是……
池歆皱了皱眉，很确定这就是铃铛的爷爷、那天为下线后残留在游戏中的〃自己〃看诊的医生。
他是精灵族四位长老之一吗？
少女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搭在枪套上。
根据《灵国ol》的设定，只要手的任何一部分碰到身上装备的武器，都可以直接进入战斗姿态。
同行的侍卫队长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房间内的气氛，不明白为何女王陛下要这样对待她的救命恩人。
“安苏维娜姐姐，看来你被骗了呢。”
所谓先下手为强。虽然不知道魔枪职业者的身份如果暴露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但是池歆绝对不能让对方掌握主动。
她露出大大的微笑，一个卖萌技能先甩过去，给面前的女性精灵加上状态。
“这位女王陛下，好像是在借刀杀人哦。看在大姐姐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就不和你计较啦。”
说着，她微微眯起眼，重新将视线转向王座上的小女孩：“不过，被人恩将仇报可真让人伤心。”
安苏维娜张了张口，却不敢在女王陛下面前多言。
白胡子老者顿了一下手中的法杖，一道绿光激射而出！
虽然速度很快，但并没有到让池歆完全无法反应的地步。
但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绿光击中胸前别着的玫瑰型徽章。
这算是强制剧情么？
重新恢复自由的少女哼了一声，冷冷看着王座上的小姑娘。
“给我一个你下令发动攻击的理由。”
小女孩站起身来，几乎和她的身体一样长的裙摆从椅子上一直拖到地毯上。她没有对池歆的问话作出回答，而是直接唤来了女王亲卫队，连同安苏维娜一起团团围住。
“肮脏的魔枪职业者，没有资格出现在受女神祝福的土地上！”
明明只是npc，却自以为是得想要制裁玩家么？
池歆好笑地摇了摇头，丝毫不显慌张，淡定地用脚尖轻轻敲着厚实的红色天鹅绒地毯。
她的表现实在太淡定了，以至于反而让围着她的亲卫队们有些心底发憷。
以往也有过敌对阵营的冒险者闯到这里来，但那些人却是在被亲卫队发现之后立刻落荒而逃。
难怪女神会将魔枪职业者称为自然精灵的宿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