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不出油水。
徐飞龙挑了米箩进城,神气地在大西门附近住进远东客栈,天黑之前,徐飞龙在城内各处逛了一圈。
颠丐带了碧落山庄的人,住在北大街的太平老店。傍晚时分,西院的食厅摆了两桌酒菜,男女分桌,除了鬼见愁还不能上桌之外,其他的人都到齐了。
颠丐年岁高,当然坐在上首,一面喝酒,一面把徐飞龙大闹乌江镇的事娓娓道来,最后说道:“老要饭的居然走了眼,居然还想助他一臂之力呢,更妄想阻止他大开杀戒,以为他年轻人性子未定,开了杀戒就没法回头了。哎呦!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那个险啊!你们想想看,天下的高手中,有谁能调教出这种超尘拔俗的门人弟子?”
“天下间高手如云,没有线索岂能猜得到。要是胡乱猜,我猜他也许是传说中的三真传人也说不定?”
天罡一袖摇头说道:“你这猜测太让人怀疑了,三真只是传说中的人物,谁都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人?”
下首一桌,小凤姑娘缠住了俞姑娘,逼她说出与徐飞龙结识的经过。
俞姑娘能说些什么呢?她说道:“李姐姐,我的确不知道他的底细,只知他上月在对岸的江浦县,藉故生事敲了江浦地低三尺三百两黄金。这些事还是在船上时,家叔告诉我的,在船上他根本不和我说话,也许他很瞧不起我们女孩子。”
“你想,他会回来找你们吗?”小凤追问。
“不知道,他已和家叔约定,下月中旬在安庆见面。”
“你去不去?”
“这……得看家叔的意思,我很想去。”
厅日出现店伙的身影,向里叫:“哪一位是戚爷?有位大哥送来一担东西过来。现放在天井里,请来查收好不好,礼物重得很,还贴了封条呢。”
威报应一怔,离坐问:“送礼物的人呢?”
“走了。”店伙说,匆匆而去。
颠丐与天罡一袖从天井提回两只谷箩,撕了封条,打开一看,两人怔住了。
颠丐说道:“那家伙走了。”
一个立马是一些石块,一个盛了一个人的,这个人正是混江龙。
有了混江龙,威报应与鬼见愁只好押着要犯返南京。
俞霜姑娘主婢俩,也只好闷闷不乐地随乃叔动身。
次日一早,颠丐独自南行,后面两里地,小凤六人六骑缓缓启程。
徐飞龙当天在府城,准备新的行装,摇身一变,变成文质彬彬的游学书生。
花了十两银子,雇了一个十五岁的小顽童替徐飞龙挑行囊书籍,游学书生怎能没有仆人?小顽童叫小虎,是在府衙前街一带的孤儿,偷鸡摸狗门门精,可知是个聪明机警顽皮刁钻的小无赖,接了徐飞龙十两银子和两套衣裤,答应扮书重扮到铜陵,然后再拿十两赏钱自己走回来,至于他愿不愿意回来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两人施施然上道,沿途谈谈笑笑颇不寂寞。
小虎的担子其实很轻,但却沿途叫苦,肩痛腰痛肚子疼怪点子真不少,用意是无非是要徐飞龙雇挑夫或是雇一辆小车,免得自家辛苦。
这天一早,出了芜湖城,首先经过河东市集。
河东市集也叫河口街。
这条街北倚城南靠河,东西长十里,比县城繁荣得多,可说是当地的精华所在,也是龙蛇混杂的问题地区。
进人街口,后面跟来了三名青衣大汉。大嗓门像打雷:“好狗不挡道。书生小子,赶快让路。”
徐飞龙让至路旁,并未介意,挑了担的小虎却不是省油灯,一面嚷一面嘀咕:“街宽得可以抬七八具棺材,竟然有活人嫌窄了。”
“你这小狗说什么?”走在前面的大汉冒火了,一把抓住扁担厉声问。
“咦!你怎么这么凶?想吃人吗?”小虎也怪叫。
“大爷先打你个半死再说。”大汉怒叫,左掌举起了。
对街站着一个虬髯大汉,敞开衣襟,露出用毛绒绒的胸膛,左胁下拿着了一根镔铁齐眉棍,大眼一翻,用洪钟似的嗓门大叫:“干什么?要打人?你他娘的混帐!站在那儿牛高马大,居然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放了你的狗爪子,放慢了大爷给你拆下来。看你还敢不敢欺负小孩。”
三大汉突然像老鼠见猫,狼狈而通,虬须大汉不但身材像一座塔,那根乌黑的镔铁齐眉棍也粗的很,一看就知道分量十足,能用这等兵器的人,那里会是普通人,自个挨上一棍那还得了?
“谢谢你,老兄。”小虎挥手示意道谢。
虬须大汉瞥了徐飞龙一眼,大踏步跟在小虎身后,把徐飞龙挤到身后去了。一面走一面说道:“小兄弟,别怕,我送你走一程。那三个混帐东西,是河口街的地头蛇,也许会在桥头找你的麻烦。”
第二百三十六章 桥()
徐飞龙在后面说道:“兄台。他们敢在大街行凶?难道这地方没有官府吗?”
“很难说,有时候,官府反而保护了这种地头蛇。”虬须大汉说,语气有怒意:“他们吃定了这地方,把你们打个半死,你敢怎样?告官吧,告官总要人证物证吧,你到哪儿找证人?这里的街坊都是做买卖的,不用猜都知道是怕事鬼,谁敢出头指证他们是凶手?你明白了吗?”
“呵呵!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呢,贵姓呀?我姓周。”
“唔!你不像个读书人,为何要穿成这样?”
虬须大汉看样子也不是个蠢笨的人。
“我怎么不像读书人?”
“读书人不是自称小生吗?”
“哈哈!那就自称小生好了。小生姓周,名永,字飞龙。兄台……”
“我姓韦,韦胜。你们……”
“小生南下游历,兄台不像本地人。”
“我是个江湖人,正要往南走。”
“何不结伴同行?”
“谢了,我脚快,同时,没啥钱,多耽误一天,便多花一天钱。走快点还能省一点。”韦胜毫不脸红地说,谈吐不俗。
“放心啦!住宿吃食全由小生负责,如何?听说近来人心惶惶,将有大乱发生,道路不靖,有韦兄这根大铁棍,三两毛贼至少有所顾忌,是吗?”
谈说间。到了通济桥头,六七名大汉站在桥头两侧,两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堵在路中心,桥是浮桥,是由几艘船临时搭起来的,第一艘船的两端,先前找麻烦的三名大汉和两名泼皮无赖,分据两侧怒目而视。
桥上本来行人甚多,这时却纷纷走避。
“他们真要动手呢。”韦胜说道:“你们先等一等,我打发他们走再过去。”
这时三人身后有脚步声传到,一位身材修长,留了三尾长须,穿了青袍的佩剑中年人,从容超越他们向前走,后面跟着一位背了大包裹的仆人。
“这里要出人命了。”中年人沉静地说道:“这些地痞恶棍着实可恶,柳福,赶他们走。”
仆人应了一声,急走两步到了堵在路中的两个泼皮面前,喝道:“滚到一边去!滚!”
泼皮们有意生事,倚仗人多谁也不怕,两个家伙凶眼一翻,突然同时扑上抓人。
仆人柳福大喝一声,迎上、跃起、出腿,快逾电光石火,但见人影一闪而过,暴起,快靴瞬间着肉。
“啊……”两个家伙和伸出去抓人的手臂,被重重地踢中,抛跌出丈外挣扎着站不起来了。
这一记快速绝伦的“江河分流”,不但双腿分开时形成一字,而且配合身法、速度、攻击的时间位置等等,无一不恰到好处,力道也锐不可当。
“好!”有人喝采,是一位佩了剑的中年老道:“柳条沟柳家的柳絮随风七十二踢,果然名不虚传,牛刀小试极具功力。”
“多谢夸奖”。
中年人抱拳含笑向老道招呼。
韦胜单手握棍,大踏步上前说道:“我也放翻几个意思意思。”
这些痞子恶棍最善见风使舵,怎敢继续撒野?狼奔豕突顿时一哄而散。
小虎紧跟在韦胜身后,上了浮桥。
老道与中年人走了个并排,笑道:“贫道玄清,俗家姓杨。施主……”
“哦!原来是锋岭绝剑玄清道长,失敬失敬。”中年人再次抱拳行礼:“我柳鸿,到九华见识见识。”
“果然是神腿柳二爷,幸会幸会,贫道也是到九华开开眼界的,正好结伴同行。”
徐飞龙在前面十余步之遥,但身后两个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说道:看样子,南北高手似乎都赶来了。
锋岭绝剑玄清,是浙江的武林高手,在江湖颇有名气,剑术出类拔萃,性情有点怪,喜怒无常,剑出鞘必定伤人,所以绰号叫锋岭绝剑。
赶了好一会路,三人来到了鲁港镇。
这座镇是当地两县的交界点,是芜湖四大镇之一,市面极其繁荣。客商云集。
一进镇口,小虎便捧着肚皮嚷嚷:“公子爷,肚子闹空城计啦!歇歇胳膊找个地方祭祭五脏庙,可好?”
“你一天到底要吃我几顿?”徐飞龙笑问。
“公子爷忘了小的正在长个?”
“好吧,找地方歇歇脚也好。”他同意。
“往前走衙门对面,有一家饭店饭菜很好吃。”韦胜张着大嘴说道:“这条路我走过两遍,所以还记得。”
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酒店的客人不多,食厅摆了二十余张桌面,只有四桌有人,显得空荡荡地。
他们占了一张桌子。店伙送来茶水,徐飞龙向店伙说道:“小二哥,替我们来几壶酒,几道下酒菜。来大盘的。我这位虬须朋友今早没吃饱,喝完酒再准备饭菜。”
店伙走了,韦胜脸红脖子粗苦笑道:“哎呀,那就不客气了,你怎么猜到的?不瞒你说,我不但今早没吃饱。从五天前。每天只买了一点吃的充饥。早饿死了。”
“哦!韦兄,你有了困难。”他真诚地说道:“请问,你打算投奔何处?出门在外兜里无钱,日子是很难过的。长此下去可就难办了哪!”
“我打算尽快赶到九江,投奔我在九江镖局里的朋友在镖局里混饭吃。”
“韦兄从那里过来的?”
“小地方,山东那边,到这江湖,有一天过一天。混混日子。”
“你从没想过安定下来落叶生根?”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呢?过一天算一天吧。”韦胜不胜感慨地说道:“前些日子我替济南车行赶车,后来到徐州替人作保镖,你看我这样子,做保镖还是不错的,看着威猛,后来找了个好差事在南京替人押货,可惜没做多久,眼下就只有投奔朋友,吃镖局饭了。”
“哦!那我恐怕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了,你不知道九江镖局不久前已经关门大吉了吗?”
“什么?”韦胜惶然问:“九江镖局关门了?”
“是的。那是上月底的事,镖局一连丢了五趟镖,镖头眼下都关在大牢里吃牢饭呢!赔不出镖来,这牢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要坐下去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童()
“你是说。我这次是白跑一趟,无路可走了?”
“大概是的。除非你另有门路?”
“天哪!这老天岂不是有意跟老子过不去?”韦胜顿足叫苦。
接二连三来了不少吃饭的人,说巧真巧,锋岭绝剑玄清和神腿柳鸿恰好占了右首的一席。
等酒菜送上来的时候,徐飞龙这桌附近几桌都有客人了。
徐飞龙接过韦胜递来已倒满的酒杯,放低声音说道:“韦兄,这些人都带了刀剑,大概和你一样都是江湖人吧?”
“是的。”韦胜也低声说道:“你要小心点,别招惹了这些人。”
左首一桌,是个传秀才衣服的佩剑中年人,留了些胡须,明亮的大眼中精光四射,人才一表不是俗物。
再往左,是一位佩了雁翎刀身穿黑色劲装的大汉。
锋岭绝剑玄清的邻桌,是一位不忘荤酒的带发头陀,巨大的铁钵放在桌上,一旁放了一根打磨得光芒四射的木鱼锤,对面一张食桌,有一位中年叫花子,胸前挂着八宝袋,凳旁搁了一根打狗棍,鼻眼外翻下面一张仿佛鱼嘴一般的嘴,一双眼睛白的都难看到黑色了。
门口绿影入目,香风人扑鼻,一位持龙首杖的老太婆,领着两位俏丽的绿裳少女和两名丫鬟,缓步人店。
老太婆说道:“进去泡盏茶解渴,他们也该到了。”
两位少女真是貌美如花,美秀的眼睛亮如星星,十七八岁花样年华,透着青春气息,而那丰满的身材更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两个小丫环年约十二三。穿着紫衫衣梳着小辫,也是两个小美人,每个人背了一个包裹,一起拿着一个漆金长匣。
老太婆一头鹤发,似乎脚下不太健朗,走路一颠一颠地,一双三角眼阴睛不定,说起话来有点透风,看样子牙齿快掉光啦。”
两位少女沿中间的走道向里走,似乎不介意那些贪婪的目光。
当第二位少女刚经过带发头陀身旁时,头陀的右手悄然从下面伸出,眼看要摸到少女的臀部了。
少女身后第一名丫头哼了一声,左手一拂,小手指以奇速划向头陀的手肘。
少女像是背后长了眼,焕然扭娇躯玉指出袖,“二龙争珠”直袭向头陀的双目,奇快绝伦。
这招变化太快,看清的旁观者少之又少。
这头陀也不是凡人,连人带凳斜移近米,站起大笑道:“苏杭二娇,你们才来呀?哈哈!贫僧等得你们好苦。”
老太婆龙杖一伸,像是电光一闪,但见杖一动,巨大的铁钵已经挑在杖尾上了。
“五毒头陀,你给老娘安份些。”老太婆阴森森地说道:“你不想要吃饭的家伙了?嗯?”
“阴婆,客气点好不好?”五毒头陀嗓嗓笑道:“郎老哥派贫僧迎客,你好意思砸贫僧的吃饭家伙?就在这一桌坐吧!还有什么人要来?”
阴婆放回铁钵,大马金刀坐下了,说道:“醉仙翁与笑怪马柏,头陀,你得准备好酒。”
“那是当然。”
头陀落坐,立即叫来店伙。
醉仙翁姓成名亮,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九大杀星的之一。
笑怪马柏,三怪中排名第三。
三怪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只是性情古怪喜怒无常的怪物而已。为人亦正亦邪声誉还算可以,但醉仙翁却是江湖朋友痛恨的杀星,凶暴残忍人见人怕。
醉仙翁这等杀星,居然与笑怪走在一起。委实令人大感惊讶。
“哈哈哈哈……”
门外笑声震耳,秃了顶拿着了大酒葫芦,矮矮胖胖红光满脸的醉仙翁踏入店门,说道:“阴婆,到了多久啦?”
“刚到,成老来早了些吧?坐。”阴婆离座迎客:“马老请上坐。五毒头陀正在叫酒菜呢。”
随在醉仙翁身后的笑怪马柏满脸笑容,花甲年纪脸上却皱纹甚少,脸团团笑容常挂,佩的剑似乎很沉重。
后面跟人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十四五岁,穿的却是天蓝色长袍,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有点古怪,又清又亮水汪汪地,站在门口高叫道:“还没到五月初五,怎么什么毒虫恶兽都出来了。”
门口左方又钻出一个年龄差不多,但穿了灰直摄的清秀小少年,接口叫:“好啊!盛会盛会,瞧,有僧有道,有儒有丐,上二流与下二流的狗东西可都到齐了!真是年岁不对,这是要群魔乱舞啊……”
“哈哈哈哈……”笑怪突然狂笑着回头猛扑,大袖猛挥。
两个小少年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