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江南岸,三江船行经过月余的寻找,不知方山的下落,也就不了了之。
兴隆栈熊家,也放弃了寻找的希望。
茂源油坊向三江船行赔礼,总算解开了这个结。但在难堪之余,更不断向兴隆栈挑拨。
一早,陈家大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陈家在当地不是大族,只有百多口人。陈茂源的宅院,是附近最好的一家。
今天是难得的一个大晴天,但雪化后的时节,依然显得寒气袭人,冷风澈骨。
陈家的子弟这会正在广场上打熬筋骨,远远地被看到庄口进来了一个高大的青衣人。
这里不是通行的道路,不会有陌生人往来。庄门的两名守栅庄丁迎门一站,亮声叫道:
“干什么的?不许乱闯。”
这位脸色如古铜,雄壮如狮的青年人呵呵一笑,问:“你们这里是陈家么?”
“不错。”
“茂源油坊的陈东家,叫我前来找少世主家驹有事回报。”
“你是……”
“你这人怎么这般啰嗦?”青年人不耐的说,伸手一拨,便将庄丁拨开,大踏步进入大开的栅门。
另一名庄丁一惊,伸手便抓大叫道:“不许乱闯……”
青年来接往抓来的手,一声长笑,扭身将人摔出两丈外,大笑道:“大爷逐个收拾你们好了。”’
“哎……唷……救命……”庄丁疼叫一声。
广场上二十余名子弟一惊,纷纷抄家伙赶来。刀、枪、剑、棍,五花八门,呐喊着赶到。
相距还有三四十米。双方终于可以看清人了,那天在章江门吃了亏的章师父,第一个看清了来人,不由心中一寒,大叫道:“列阵,他是方山。”
一听“方山”两字,就有三五位老兄跑不动了。
方山大踏步走来,向章师父叫道:“你是?我认识你,休走。”
两个壮的如牛的青年人不信邪,两根齐眉棍左右一分,猛的冲到,互相扬棍示意,一声虎吼,一个猛攻上盘,当胸一点。枪怕摇花,棍怕点头,这一点,内中含有无穷变化,霸道绝伦,看速度便知这人在棍上下了不少苦功。
另一人则以狂风扫叶的声势抢攻方山下盘,长棍一扫之下足以控制十米以内的地面,木棍的破风啸声像是殷雷一般,可知这人的臂力,确实惊人。
在他俩想来,面对自己兄弟两人的合击,就是铁打的金刚也不敢不退,但方山却不退反进,一声长笑,青影凌空飞扑,从点胸的棍旁贴棍切入,在对方尚来不及变招的刹那间,已经贴近。“砰”的一声,一拳捣在大汉的下脖子上,手上一紧,喝声“撒手!”
大汉丢棍便倒。方山夺棍一个大旋身,“得”的一声挡住了攻向下盘的另一条棍,棍在方山一挑之下,大汉虎口嘣裂,丢棍撒腿便跑。
“还想跑?”方山怒吼,跟上棍轻轻一撩,只逃出三步的大汉重重的冲倒在地,凄厉的狂叫救命。
方山一声怒啸,回头急冲,抢入了人群,宛若虎入羊群。齐眉棍如狂龙乱舞,随手一扫,便震飞了五件兵器,扫倒四个人。
波开浪裂,方山大杀四方。
章师父逃至院门前,疼叫一声道:“快请少东家出来善后。”
方山赶着人群狼奔豚突,警锣声狂鸣。
方山向院门抢攻,一跃上阶。
章师父一声惊叫,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摇手疼叫一声道:“饶命!与……与我无……无关。”
“啪”的一声大震,院门被徐飞龙一棍打毁了。
棍点在章师父的咽喉上,章师父躺在地上像条死狗,绝望地闭上眼睛等死。
“什么事与你无关?”方山沉声问。
“少东家陷害熊三爷的计谋。”
“如何下手?”
“买通程公,双管齐下。”
“滚你的吧!”
“是”
院门人影抢出,少东家陈家驹带了五六名兄弟冲了出来,“噗”的一声响,首先便被敲倒下了一个。
方山堵在院门中,伸棍大喝道:“谁不要命,就过来!”
陈家驹不认识方山,单刀一领,猛震木根,想崩开木棍从棍下切入出招。
可根本震不开,单刀反而脱手。棍影一闪,“噗”的一声正中胸前。
一条翠影飞射而至,喝声到:“住手!”是女人声音。
剑气射到,宛若长虹。方山舍了陈家驹,举棍疾挥,“啪”的一声震开来剑,棍尾闪电似的挑出,“噗”的一声击中了对方持剑的手。
“哎……”翠衣女人惊叫,剑脱手而坠。
方山已经乘势楔入,一手抓剑,一手丢棍钩住子女郎的脖子。沉唱道:“不许动,不然就扭断你美丽的小脖子。”
这女郎正是金弓银箭林青青,没有弓箭在身,她十分本事顿时去了七成,眼下脖子被勒住,几乎断了气,怎么能不挣扎?可越挣扎勒的也越紧。
方山最后还是心中一软,放手擒住了她的右手,冷哼一声,瞪了众人一眼。
陈家驹直挺挺的躺在院门内,不知生死。
众人几乎同时向后退,被方山凌厉的眼神吓坏了。
门外来了一大堆人,谁也不敢上,只在外面扬刀摇枪呐喊。
“那一位是少东家陈家驹?”方山问。
没有人回答,方山转向被擒住的女郎问:“你是陈茂源的女儿陈荑么?”
林青青的手被反扣着脉门,右半边身子已经麻木,反抗无力,只急得花容失色。挣扎了好一会都没挣脱,也就停止挣扎说道:“我叫林青春,放手。”
方山的脸色骤变,笑意迅速的消退,代之而起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厉表情。
但这可伯的表情出现为期甚短,随即换上了开朗的笑容,将她向前一推,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金弓银箭林姑娘,失敬失敬,你与陈家是表亲,找不到陈少东家,找你也是一样。”
林青青向侧一跳,俯身去拾起齐眉棍,人影一闪即至,方山踏住了齐眉棍,反手就是一掌,“啪”的一声脆响,给了她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冷笑道:“你如果不知好歹,休怪我要你当众出丑,不信你可以试试。”
林青青花容失色向后退去,被冲出来的一位小姑娘扶住了。
“表姐,你怎么了?”小姑娘急叫道。
方山棒剑,笑道:“你大概是陈荑姑娘了,令兄在家么?”
“不要理他,叫人擒住这狂徒。”林青青怒叫。
方山嘿嘿笑,说道:“我是为和平而来,你们要流血,也好,我先放火后杀人,也许杀人放火一齐,且先把你们两个美如天仙的姑娘,带去做压寨夫人。”
“且慢!”陈荑急叫,又问:“你这是叫为和平而来?瞧你打伤了多少人?”
“这不能怪我,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可是赤手空拳来的,能怪我打伤人么?”
“我哥哥被你打死了。”陈荑指着地下声息全无的陈家驹问。
方山大喜,笑道:“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这位就是少东家陈家驹,真是好极了。”
徐飞龙踢了陈家驹一脚,大叫道:“起来,别装死狗了。”
陈家驹悠然醒来,脸色灰败,匆匆站起,如见鬼魅般向后退。
“你贵姓大名?为何要找家兄?”
“我方山。四四方方的方,高山的山。”
所有的男女都脸色大变,陈荑不由惶然问:“你……你想怎样?”
“令兄该知道我的来意。”
“你……”
“我这人说话喜欢开门见山,今天是向令兄讨工钱来的。”
陈家驹哼了一声,怪叫道:“你放屁!谁欠了你的工钱了?”
方山虎目怒睁,踏前一步。
陈家驹顿时打了一冷战,扭头便跑。
“你敢跑?”方山沉喝一声,像是半空里响起一声焦雷。
陈家驹瞬间被吓的屁滚尿流,顿时一跤跌倒。
陈荑倒是比她大哥有骨气的多,伸手拦住方山说道:“有话好说。”
林青青也迎面拦住,说道:“你失业离开三江船行后,大家都在找你……”
“你不是也在找我么?”方山怪笑着问。
林青青不知徐飞龙话中有意,点头道:“我曾经打听过你,可惜不曾见过你这个人……”
“我倒是早就想见见你了。”
林青青脸一沉,不悦的说道:“哼!你是三江船行的伙计,家驹表兄几曾欠过你的工钱?”
“你想想看,你表兄算计熊三爷,诡计失败迁怒于我,在万东家面前告我一状,打破了我的饭碗,我不向他讨工钱,还向谁去要?”
“你这是无赖……”
方山脸一沉,大声说道:“你说吧,给是不给,我等你一句话。””
“给又怎样,不给又怎样?”
“你去猜好了。”
“你还想行凶?我告诉你我们的人快要来了,你双拳难敌四手,眼看要被送官府法办了。你现在除了伤人罪之外,眼下你又多了条勒索强盗罪。”
“哈哈!我如果害怕,就不会来了,千军万马,我也可以杀个七进七出,何况你们这些家伙?说!我等你一句话,大概你可以代表陈家作主说话。”
林青青怎敢作主?用目光向陈家驹看去。陈家驹不住发抖,吃力的叫道:“好,给你三个月工钱,三江船行每月给你多少,我照给。”
“别开玩笑了,老兄。”方山冷冷的说。
“我一言九鼎。”
“三个月?你少拿我开心好不好?我这次被你打破饭碗,你给我三个月工钱,三个月后,我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你……你要多少?”
“算算看,我每月工银是十五两,管吃管住。算吃算住,就算甘五两好了,一年该银子三百两……”
“什么?一年?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你昏头了吧!”
“你别忙,我还未算清呢,一年三百,十年三千。我最少还可以活八十年,三八两万四。看你这么小气,我就大方点,给你摸掉零头好了,你给我两万银子不算吃亏吧?”
陈家驹脸色死灰,虚脱的叫道:“我的天!两万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呵呵!你如果大方,给我三万凑个整数,我养老手头也可宽裕些。”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天罗地网()
“给你的大头鬼。”
“你给不给?”方山沉下脸问。
“不给!”陈家驹发疯般叫道。
“哼!你陈家家财上百万,两万银子在你只是百分之二而巳,舍不得百分之二,给你们一座金山,你们也没有命享受了。”
林青青摇摇头,沉下脸说道:“姓方的,你这不是存心抢劫勒索么?”
“姑娘,那天在章江码头,我可是被一连打了十几拳,两万银子,完全合乎天理国法人情。你们既然不愿给,我只好杀人放火了。”方山冷森森的说,长剑徐提。
蓦的,远处大厅的阶上,出现一个中年妇人,向这儿高叫道:“银子两万,老身答应了。”
“姨,你……”林青青惊叫起来。
“给他。”中年妇人大声说。
方山哼哼一笑,放声道:“陈大嫂,你总算是个朋白人。”
“银子你何时来取?”陈大嫂问。
“给你们两天工夫,将银换金子。”
“两天期限太急,老身变卖产业,短期间脱手不易,可否宽限一些时日?”
方山淡淡一笑,说道:“我不想强人所难,你大方,我也不小气。你陈林两家,不必变卖产业,筹到白银两万当无困难,三天之后入暮时分,请准备小舟一只,放好黄金,从得胜门外江边将船下水下放,船上不许有人。记住:其一,不许报官。其二,如不按期偿交,此庄将被夷为平地。最后一件事是令郎准备陷害熊三爷,趁早打消这念头,否则恐怕就有飞来之祸了。陈大嫂,希望你别忘了。告辞,后会有期。”
方山朗声说完,扭头出了大院门,大踏步出庄,在数百名男女老幼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林青青心中大恨。叫道:“哼!今天我没有金弓在手,该死。”
陈家驹抓起齐眉棍,拔腿便作势要追。
“站住!”陈大嫂怒喊道
“娘……”
“畜生!你想死也急不在一时,还不快去将你爹找回来?”陈大嫂恨声叫。
方山勒索陈家的消息,像一声焦雷般,消息不胫而走,像暴风雨般刮遍了周边地界,带来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不知道方山的都在想:这方山,是个什么鬼。知道的也在问:方山,是不是已经做了江洋大盗?
怪的是官府中并没有动静,似乎这么大的消息竟然未传入官方耳中。
当然,陈家也并未报案。
附近的黑道大豪,与及鄱阳湖靠水吃水的水贼,都感到十分诧异,这位外地来的家伙怎敢在此地向太岁头上动土?
在茂源油坊华丽的花厅中,炉火熊熊,温暖如春,宾客如云。
主人陈茂源在地方上颇有名望,但在武林中却上不了台盘,因此,武林中声誉甚隆的神箭林祯,也是主人之一,两连襟联名邀请江湖豪杰前来商讨对策。
客人中,包括周边大部份高手名宿,主要的人物有铁背苍龙顾大同,飞虹剑客曾华、出山虎李歧山,双头鹰赵大鹏。百花洲武馆第一高手,当地的名武师乾坤双掌程尉,进贤庄的庄主神鞭袁吉,易俗坊张家的五爪龙张闻天,可谓是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铁背苍龙不愧称老江湖,向主人慎重的说道:“陈兄认为熊爷已经收容了那方山,是他指使方山出面敲诈勒索,经我分析,这不是真的。兄弟认为此事,绝对与熊三爷无关。”
万人雄也说道:“那天章江码头事发之后,熊三爷受伤不轻,方山将他送至兴隆栈,他已经昏昏沉沉,方山不等他有所表示,交了包裹便径自返回船上,之后便是兄弟听信陈、林两位的话,立即将方山开革,从此这人使失了踪。熊三爷也四出派人采访方山的下落,他两人不可能有所勾结。”
飞虹剑客大声说道:“诸位,今天咱们不必再论过去为是非了。还是商讨如何对付这个方山人。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索勒巨金,那将咱们本地人放在眼下?当然,他必有所恃,咱们要知道的是,他有谁做靠山,有何所恃?咱们也好对症下药对付他。”
“也许他在虚声恫吓,根本不必理睬。”乾坤双掌冷冷的说道。
“如果他不是虚声恫吓,岂不糟了?”林祯忧心仲仲的说。
“咱们在陈兄的庄子去住几天好了。”神鞭袁吉也发表了自己的一番高论。
老江湖五爪龙张闻天摇摇头,道:“咱们总不能长住在陈兄的庄子里,这也不是解决之道。”
“依闻您老之见……”林祯客气的问。
“老朽认为,眼下调查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两天的期限,远水救不了近火。”
“闻老认为黄金……”
“必须准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是一个独行大盗,无主的孤魂野鬼,咱们不易查他的底,为防万一,必须慎重处理才是。”
“要将金锭准备,咱们可布下陷阱擒他。”铁背苍龙颇有把握的说。
五爪龙张闻天呵呵一笑,说道:“不错,是该如此执行。”
“该如何下手。”神鞭袁吉问。
“那小子的两个条件,一是不许报官,不许船上有人,并未表示不许别的船上有人。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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