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飞龙连忙摇手,正色道:“兄弟救令侄女是出于无心,却要人以身想报太过无稽了,我可不愿被天下人耻笑。此事断难从命。”
蔡福一怔,叹口气说道:“老弟!这……老弟,千万不要顾忌……”
“蔡兄,不是兄弟有所顾忌,而是实情。”
“老弟这般浪迹江湖,终非长久,是么?如能在此地落籍,以老弟的人才与智慧,加上家兄雄厚的财力,与地方上的声望,相辅相成,成就可期。不难成为本府的头面人物,老弟何不三思?”
徐飞龙沉静地,神色肃穆的说道:“谢谢诸位错爱,兄弟感激不尽,但人各有志,只能心领两位的盛情了。兄弟并非是江湖浪人,而是要完成一件心愿,了却一桩公案,在贵地也仅是短期逗留,任何时间都可能离开。”徐飞龙看他们还要纠缠此事急忙说道。他希望自己的话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老弟,我不知你所说的心愿和公案是?”
“此事不足为人道,请转告令兄。要是我有女儿,决不找一个来历不明,问题重重的江湖浪人做女婿,除非不爱自己的女儿。”
“唉!这我不知该如何向侄女解释了?”蔡福叹息着说。
徐飞龙淡淡一笑,说道:“蔡兄用不着多加解释,只消告诉她,唐小虎爱她,这就够了。”
“这……唐小虎为人暴躁,而且太狂……”
“呵呵!年青人谁不狂?不狂便是庸才,没出息的人才少年老成。兄弟该走了,请代向令兄致意。”
徐飞龙告辞下楼而去,留下蔡福在座上发呆。
徐飞龙取道回店,刚折入小巷,便发觉后面有人跟踪,是一个脚下轻捷,以笠帽掩住面部低头疾走的村夫。
“还来,这次我可不会上当了。”徐飞龙心中嘀咕。
脚下一缓,后跟的人逐步接近。
小巷前后无人,巷窄道小,人到了身后,要超越必将探身而过。
近了,来人到了身后,突然掀掉笠帽,张开双手抱住徐飞龙的腰,奋力便摔。
徐飞龙一怔,这人怎用上这种斗力的打法?
不由徐飞龙多想,自卫的本能令徐飞龙立即采取行动,千斤坠立地生根,扭身左肘斜撞,“噗”的一声击中了对方的脖子,顺手向下一抄,捞住了对方的一条腿,向上一提。
“嗯……”对方松了手,仰面便倒。
徐飞龙一把将人抓起,讶然问:“咦!唐小虎,怎么是你?”
暗袭徐飞龙的人是唐小虎,脖子挨了一击,已经是晕头转向,摔的七荤八素,迷迷糊糊的叫道:“我恨你,我……我要打破你……你的头。”
脚步声急促,赶来了三个人,领先的人赫然是唐绮玉姑娘,另两个是仆人。
“哥哥,你……你怎样了?”姑娘惊叫,急急奔近。
徐飞龙将小虎放下倚靠在墙上,笑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要打破我的头,好吧,把道理说出来听听。”
“你……你抢走了小芸,你……”
“呵呵!果然是这回事。”
绮玉上前扶住乃兄,向徐飞龙幽幽的说道:“蔡叔已经准备请街东曾爷出面做月老,蔡福叔在永安酒楼邀你商量,要将小芸妹妹许配给你。小芸妹妹是我哥哥青梅竹马的爱侣,我哥哥怎么受得了?”
“你这人真是愚不可及。”徐飞龙苦笑道。
“我要和你拼命。”小虎大叫,疯了般冲上。
徐飞龙拔开对方的手,叉住对方的咽喉抵在墙上,沉声道:“你这性子太过刚强,不是太好的事,刚则易折。何况对女孩子必须刚柔并济,错了就该认,一味的无理取闹,那是愚昧无知。那天你妒火中烧,表现的太过恶劣,你难道觉得有什么光彩,快去向她陪不是,承认错误。不然,佳人爱上别人了,一切可就来不及了。好自为之吧,老弟。”
小虎脸色苍白,嘎声道:“你是说我……我还有希望?”
“我已经拒绝了这门亲事。”
绮玉一怔,不信的问:“你……你拒绝了?听说条件极为优厚,小芸妹妹有十万银子陪嫁,还有……”
徐飞龙呵呵一笑,说道:“我目前虽是个囊空如洗的浪子,但仍不稀罕那十万两银子的嫁妆。有骨气的男孩子,会自己用拳头打天下,不然,在妻子面前便抬不起头来了。”
“那……你难道真是云墨双奇的妹夫?”
“我已经告诉令尊了,没有此事。你们如果传出去,保证你们有天大的麻烦。告诉你,不必再打扰我,一切靠你们自己,告辞了。”
回到客店,徐飞龙先至沙步衡处看看。沙步衡的症状已经显着减轻,精神大好,欣然的问:“老弟,你像是很开心,是不是愿意做神偷丁家的客卿?”
“当然,这次的机会太好了。”徐飞龙也欣然的说。
“是不是因为神偷的孙女?”沙步衡似笑似笑的问,但口气并没有调侃的成份。
“正相反,兄弟对这位小姑娘没有兴趣。”
“那位姑娘不是很动人么?听你的口气,像是对丁家另有图谋呢。”
“不错。”
“是名?是利?”
“都不是。”
“是恩?是仇?
“很难说。”
“说来听听不行吗?”
“事情尚无眉目,时机未至,恕我不能相告。”
“为友分忧,并非我苛求什么,老弟。”
“这件事真像末明,我也说不大清楚。”
沙步衡也不再纠缠道:“刚才有店伙计来找你,你去会见客人了么?”
“见了,到外面去走了一趟。”
“什么人?”
“茂源货栈的帐房,他要替我说一门亲……”徐飞龙将经过说了。
沙步衡大笑:“老弟,条件如此优厚,你竟然拒绝,太愚蠢了,不是么?”
“人各有志,愚蠢就愚蠢吧。”
“那位蔡小芸是个母夜叉?”
“不是。”
“老弟,放弃这名利双收的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可惜。”
“呵呵!你如果愿意,我替你牵线,做个现成媒人,怎样?”
“可惜人家姑娘爱的是你,你移花接木给人来个望梅止渴隔靴搔痒,简直是岂有此理!呵呵!
入暮时分,后院气氛一紧。
丁伦的房中,不断有神秘的客人进出。
徐飞龙一直在屋门附近徘徊,留意那些匆匆进出的访客,看是否有他希望见到的人,可是,徐飞龙失望了,一无所获。
等到没人了,徐飞龙到了沙步衡的住处,招来一名店伙计,给了店伙计十两银子。让他煎来最后一服药,给沙步衡服下。
徐飞龙打发店伙计离开,向沙步衡笑道:“沙兄,恭喜恭喜,哈哈!我这郎中不错吧?感觉好了吧!今晚你还不能吃大鱼大肉,今后只要再调养三两天使可行动自如,恢复健康了。”
沙步衡脸色仍有点苍白,但手上已经有了劲,一把握住徐飞龙的小臂,激动的说道:“老弟,谢谢你,谢谢你。此恩此德没齿不忘,兄弟,我……我不知该如何向你道谢才好,也不知你希望我如何谢你。”’
徐飞龙呵呵一笑,说道:“沙兄,萍水相逢,出门在外,互相帮助,这是江湖人的信条。你不知道我的底细,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救你全出于偶然,这之中也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存在。今后一别,各奔前程,天下茫茫,还不知是否有再见之人呢。”’
徐飞龙将二十两银子放在沙步衡的身边,又道:“兄弟只有这点银子,送给你做盘缠。我该走了,珍重。”
沙步衡神色不住在变,目送徐飞龙出房,久久,方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他施恩不图报,我岂可做负义之人?虽然我不是什么大丈夫。”
他吃完床头徐飞龙叫小二留下的一碗带药煮的粥,悄然而起。
夜深了,他略为活动脚,悄然出房,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徐飞龙返回住处,吹熄灯火就寝。不久,窗门徐徐推开,徐飞龙像一头狸猫,蛇行鹭伏直奔丁伦的住处。
这是里间的小客房,东西两端都有窗,建有结实的窗格,窗里面糊了棉纸,可看到灯光,却不见景物。徐飞龙用一根小树枝,蘸了点唾沫,伸入窗格小心翼翼的刺了一个小孔,小心的向里窥视。
徐飞龙所站的是西窗,窗外是个小天井。东窗外面是院子,院子里栽了些花木。如果有人想窥探室内的情形,以利用东窗的成份最大,进退容易,且易藏身。徐飞龙却从西窗着手,似乎有点大逾常规。
徐飞龙刚准备停留,东窗方向突然传来了三记击掌声。
窗上人影路摇,接着传出开窗的声音。
“请进,是常叔么?”是丁伦的声音。
徐飞龙的眼睛,凑近了小孔。
室内有五个人,丁伦夫妇、小芹姑娘、两名彪悍的中年人,每人都带了兵器。
窗门是一名中年人打开的,两名黑影飞掠而入。灯火只是稍微摇了摇就没有动静了,这两名黑影的身法十分厉害,落地不带丝毫声音。
这两人是笑无常和八卦道人,两人都带了兵器来。恐怕是做好了谈不拢的打算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夜乱()
丁伦手虚引,笑道:“请常叔上座,八卦道长光临赐教,欢迎。”
笑无常狞恶的脸庞上,挂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微笑,大刺刺地坐下说道:“按到贤侄的口信,怎么能不来?”
八卦道人不言不笑,冷冷地落坐。
笑无常的目光落在一旁安坐不语的两个中年人身上,颇为托大的问:“这两位朋友面生得紧,贵姓?咱们见过么?”
三角眼厉光闪闪的中年人冷冷一笑,说道:“你我一在湘西,一在巫山。没见过不出奇。”
笑无常脸色一变,不再托大了,坐正身躯正色道:“那!两位定是巫山双煞了。”
三角眼中年人打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我白煞符威,穿白为证。”
另一位穿黑衣,脸色苍白带青的中年人也冷冷的说道:“我穿黑,黑煞申猛。”
丁伦赶忙接口道:“小侄这次湘南之行,是为神女蜂无极丹士助拳而来。丹士老神仙希望在九疑山建一坐碧落宫,小侄奉命先至府城安排。这两位前辈,是丹士老神仙的座下使者。”
丁伦已经是四十的人了,巫山二煞也不过四十上下,他竟称双煞为前辈,可知笑无常为何不敢托大了。
笑无常脸一变,问道:“贤侄,令尊来了么?”
“家父不是已经到江西了么?”丁伦反问。
“在江西九江,咱们袭击九指狂丐,不但劳而而无功,反而几乎丢了老命。之后,咱们便分手各奔前程,愚叔以为他已经回家了呢。”
“不曾见他回来。”
“哦!那么贤侄襄助无极老前辈的事,令尊并不知道了。”
“小侄有小侄的前程,家父知不知道,无关紧要。小侄已经将信息传出,希望家父接信后能赶来。”
“那……令尊肯不肯与无极老前辈合作?”
“家父应该不至于反对。”
“贤侄将愚叔找来,不知有何见教?”
“听说常叔也在着手谋取六大货栈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
“小侄冒昧,请常叔暂缓动手,等小侄动身前往九疑山时,常叔再动手并未为晚。”
笑无常低首沉吟,迟疑的说道:“愚叔的事,与贤侄的事风牛马不相及,为何……”
白煞符威哼了一声,接口道:“笑无常,你听清丁老弟的话了。”
笑无常一震,欠身道:“是的,听清了。”
“你最好记清了,听清是不够的。”
“这……”
“丁老弟叫你暂缓动手,你就遵办好了。”
“这个,我……”
“你要我说第二遍?哼!”白煞的口气狂得令人受不了。笑无常却不敢发作,惶然说道:“只是,这件事,我也作不了了主。”
“常叔与谁合作?”丁伦问。
“金眼雕黎襄。”
“金眼雕又是什么人?”
“是黔南的绿林豪杰。”笑无常挺了挺胸膛说。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两位极少在江湖走动,自然不知……”
“你是说我孤陋寡闻?”白煞符威沉声问。
笑无常打一冷颤,凛然的说道:“在下并没有此意,既然丁贤侄如此说。我将话转告黎当家便是了。”
“你顺便告诉姓黎的。九疑山是咱们的势力范围,在永州这七县之地内,不许任河人安营立寨建派树门。”白煞阴恻恻的说。
笑无常猛然离座,沉声道:“我听清了,也记下了,这算是正式的警告么?”
“你已经听清了,我也已经说得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别弄错了。”白煞脸容肃杀的说道,一字一吐清晰明白,不容对方误解。
“我不会听错的,再见。”笑无常抱拳一礼说,举手一挥,八卦道人立即离座。
丁伦也离座送客,说道:“还有一件事,上次碰上笑叔与八卦道长追赶的年青人。他已经是小侄的人,请常叔高抬贵手。
笑无常嘿嘿笑,说道:“贤侄比令尊强多了,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愚叔怎敢不听?告辞了。”
白煞符威缓缓站起,阴森森的说,“笑无常,如果我是你,便离开永州。有多远就走多远。”笑无常脸一沉。冷冷的说道:“常某会走的,至于何时走,如何走,那是我笑无常的事,不劳阁下越俎代庖,代为费心了。”
“嘿嘿,我也是一番好意。”
“呵呵!我心领就是。”
两人跳窗走了,走得极为狼狈。
白煞等两人去远,方向丁伦说道:“老弟,这人的口气,不像是天南双剑的爪牙。”
“前辈所料不差,常叔确是刚从江西回来,并未与天南双剑的人搭上线。”丁伦恭敬的说。
黑煞一直是最佳的听众,一直不曾发话,这时嘿嘿怪笑,接口道:“天南双剑的来意,与咱们不谋而合。而金眼雕虽不会指明在九疑山设寨,但用意亦显而易见。眼下三方的实力如何,都不是很明白,只消有一方做墙头草,必将左右逢源,可左右大局。
“不错,所以咱们不能轻视任何一方。”白煞慎重的说。
黑煞拈须沉思片刻,说道:“湘西八怪中,丁老弟的令尊,名列八怪之首,如获令尊相助,不但可争取笑无常一些人,更可增长咱们的声势。丁老弟可否派人催请令尊火速赶来?”
“家父行踪飘忽,平时极为小心,晚辈确是不知他老人家的去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白煞笑道:“湘南风风雨雨,群雄萃聚,连笑无常也赶来了,令尊岂能置之不理?咱们不必担心,他会赶来的。”
笑无常偕八卦道人匆匆离开客店,心中大恨,八卦道人为人阴险,说道:“常施主,那巫山双魔狂傲至此,实在令人受不了,亏你还有那么好的涵养与他打交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翻脸,咱们人单势孤,还想不想活了?”笑无常按着性子说。
“你难道准备就罢手了不成?”
“罢手?老道,你吃得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依你之见……”
“咱们先下手为强。”
“天南双剑尚未赶到,咱们两人联手也接不下一人。金眼雕也仍在途中,咱们无法找到能抵挡双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