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几百米,眼前黑黝黝的峰崖像是耸立的巨兽,似要向下崩坍,令人望之心中发虚,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其实山并不陡峻,但岩石高下不定,风化的遗痕极为可怕,稍一失足,必将滚坠而下,断手断脚还算运气,不过这对徐飞龙来说也都一样,基本上随便哪一样碰上就都完了。
“真糟!晚上真不能攀登,冒险向上爬,可能摔死在这鬼地方。”徐飞龙焦急地向小敏姑娘说。
小敏双脚早已经发虚,不住打着哆嗦,一寸寸向上挪移,几乎滑到了五六次,已经无法再向上爬了,叹口气说道:“徐哥,你还是丢下我自己走吧?”
徐飞龙握紧小敏的手,笑道:“你如果没有活下去的信心,必定活不成,我们有的是机会,千万不可失去信心。”
最后,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在一处石隙的草丛中躺下,两人都感到心力交疲,一躺便不想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飞龙突然从恶梦中霍然而醒,警觉地一跃而起,目光四下搜视,天上看不到月亮,四周黑黝黝的,凌乱的怪石奇岩与及一草一木,都像是怪兽鬼魅,空山寂寂,虫声四起,山风吹来彻体生寒。
徐飞龙浑身汗水末干,被山风一吹顿感凉飕飕地。
身旁小敏睡得正沉,像一头无助的小羊。徐飞龙解开包裹,取衣衫替小敏盖上,叹口气自语道:“我本想送她返回湖广,顺便查访丁彪的下落,岂知却反而坑了她,我该怎样方能平安离开险境!”
他在四周走了一圈,绝望的感觉恐怖地爬上心头。除了重新向下走,别无他途。左右都是峭壁,一颗石子丢下,滚落声久久未止,跌下去那还得了?上面几百米,全是飞崖绝壁,风化的岩石触手成屑,即使他不曾受伤,大白天也难攀上去,石隙中生长着野草与藤萝,根浅不受力,一拔即起,想借其上爬也是无力。
再说即使能爬上去,山的那一边情形如何?上面是否可以平安下马鞍山的山道?
山下,隐隐传来数声虎啸,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徐飞龙向下爬回原处,似乎觉得附近有人正向他窥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心潮汹涌。
“附近难道有人?他们上来了不成?”徐飞龙突然想到,急急攀下休息的石隙。
响声惊醒了疲劳过度沉睡中的小敏,她吃惊地挺身坐起,急抓长剑戒备。
“是我。”徐飞龙低叫。
小敏定下神,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说道:“吓了我一跳。徐飞龙哥,你到何处去了?”
“去找出路。”
“怎样了?”她焦虑的问。
徐飞龙颓丧地挽住她坐下,沉静的说道:“明早破晓以前,我要向下突围,你可以藏在此地,躲入石隙中静候变化。他们志在擒我,不会对你下毒手,也无暇追究你藏身何处。”
“徐哥……”
“你听我说。如果我们能在南昌分手,何至于连累你吃苦?”
“不要这么说。在庐山,我爷爷决定出手管闲事,便已经和墨飞势不两立,不然墨飞怎么会一脚将我置于死地?可以说,你我都是墨飞必欲除之而甘心的人,谁落在他手中都休想活命。
他们沿途截杀,折损了不少人,你以为他肯轻易放过我么?”
“燕小敏,你错了,他们都是自命正道豪杰的人,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毒手的,你只要不反抗……”
“你又错了,墨飞在庐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恐怕他要杀我的念头,比要杀你更为迫切呢。徐哥,现在似乎你也失去了信心了。”
“不会的,除非我死了,不然只要一息尚存,也会为活下去而挣扎的。”
“徐哥,我相信你会平安脱身的。”
“但愿如此。人一生中,不会一辈子都在赢,我已经赢了不少条命,输了也不冤枉。”
小敏扑在徐飞龙怀中,饮泣道:“徐哥,你……”
“不管我遭遇到任何变故,我只希望你能勇敢地活下去。”
“你如此关心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也许你是真正关心我的人之一,而我正需要能信我而协助我的人,所以我也关心你。”
“还……还有其他原因么?”
“这……你是个小姑娘,关心一个小姑娘,也算是原因之一。”
她坐正身躯,用颤抖的手,忘形地、心情激动地捧着徐飞龙的双颊,用抖切的声音问:“徐哥,坦白告诉我,我们有多少活的希望?”
徐飞龙迟疑良久,方用苦涩的声调反问:“真要知道?”
“是的。”
“如果墨飞来了……”
“他已经来了。还有一个百步穿扬的金弓银箭林青青。”
“大概百分之一。”徐飞龙沉声答道。
“不能多些?”
“多也就一两分。他们得天时地利人和,而我们只有两个身心交疲的人。”
小敏含泪扑入徐飞龙怀中,躺在徐飞龙怀里含泪笑道:“人生得意,只说功名富贵,遇景开怀,目尽生前有限余生……”
徐飞龙一怔,说道:“咦!你的心情平静下来了。”
“能知道有限余生,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确实值得庆贺,你是个可爱的小敏。”
徐飞龙轻拥着小敏低声道:“好好休息,天无绝人路,养精蓄锐,我们明早突围。”
不知多久爱,小敏悄然脱出徐飞龙的拥抱,一指头点上徐飞龙的睡穴,热泪盈眶地,痴迷的望着徐飞龙,颤声自语道:“徐哥。你救了我一命,我也要用性命来回报你。愿上天保佑我能引走他们,以我的死来换取你的安全。”
她最后深深的看了徐飞龙一眼,整理凌乱的衣裙,剑系在背上,又回头注视了徐飞龙一眼,一挺胸膛,向下一步步潜行,逐段探进。
不久,一个灰影鬼魅似的出现在徐飞龙身旁,毫不迟疑地伸手解了他的睡穴,然后悄然隐去。
一轮弯月挂在东方天际,光芒黯淡。
小敏向下潜行,远下数百米,并未发现敌踪。窜入一座灌木丛,一声树响,黑影乍现,呼声如雷:“站住!什么人?”
她像一头疯虎,飞扑而上,剑出鞘风生遽起,奋不顾身抢先进击。
“铮”黑影挥刀接招,震偏一剑顺势切入,反手就是一刀,刀光霍霍,虎虎生风。
她不接招,乘势飞飘八尺,飞跃而下,越过了灌木丛,急急奔路。
黑影发出一声长啸,卸尾急迫。
左下方传来了回啸声,有人沉喝:“各占方位,让墨飞兄亲自擒人。”
小敏没有黑影快,掠出近二十米,背后钢刀临头,她向侧一闪,旋身一剑急封。
“铮!”刀剑交接暴响震耳,火星飞射。
她感虎口如裂,整个右半身都被震得麻木了,顿时立足不牢,仰面便倒。
“看我卸了你的腿。”黑影叫,赶上就是一刀。
“我完了。”小敏心中疼叫一声,已经失去逃跑的力量。
灰影乍现,手中棍一挥,“啪”的一声击在黑影的手肘上,快过电闪。
“哎……”黑影疼叫一声,刀抛出三丈外,骤不及防,连人影也末看清。
“扑”的一声响,灰影加上一掌,拍在黑影的背心上,黑影向前一扑,着地向下滚去。
灰影好快,一杖点在小敏的穴道上,力道恰到好处,小敏立即失去知觉。
灰影挟起小敏,向左急掠。
倒地的黑影滚势一止,立即大叫道:“有两人向左逃了,堵住他。”
灰影对这一带地势熟,飘掠如飞,像是足不沾地,到了半里外的陡坡,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一声,扳住一块大石向下一推,然后向右后方如飞而去。
大石向下滚,声势渐来渐大,到了数十米下,飞沙走石,响声渐大。
“这小子掉下去了。”有人大叫。
徐飞龙被啸声所惊醒,挺身而起,便发觉小敏不见了,不由大吃一惊,火速打好包裹背上,挺剑向下急冲。
向下急抢的这段时刻,啸声与喊道喝声令徐飞龙五内如焚,恨不得胁生双翅抢入战场,可是山势不容许徐飞龙放胆狂奔,跌跌撞撞之下,等听到惨叫声和山石滚落声,徐飞龙急得几乎要吐血。
听到这小子掉下去的叫声,徐飞龙几呼咬碎了钢牙,但身在半里外,根本无法抢救。
“到下面去找。”有人叫。
徐飞龙向人声传来处飞奔,不久便追上了最后一个黑影,逼近至对方身后,大喝道:“给我去死!”
黑影闻声知警,不转身反向下窜。
“嗤”的一声响,徐飞龙一剑刺入黑影的腰脊。
“啊……”黑影发出刺耳的凄厉疼叫一声,掷倒在数丈外,仍骨碌碌向下滚。
徐飞龙向下追去,就要杀人。
灰影乍现,在侧方喝道:“你的同伴舍身掩护你脱困,你为何不走?”
徐飞龙吃了一惊,惊然问:“你是谁?你知道……”
“不必问。”
“你是墨飞的人?”
“少废话,从右面走。”
“我不走。”
“那小敏姑娘岂不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徐飞龙不加理睬,向下疾冲,形如疯狂,大叫道:“墨飞,快来决死一拼!”
灰影从后跟到,竹杖一伸,便点在徐飞龙左胁下的伤口上,奇快绝伦。
徐飞龙只感到奇痛澈骨,痛得冷汗直流,几乎痛昏过去,脚下大乱。
“滚你的!”灰影沉声喊道。
徐飞龙站稳了,神智反而不清。
灰影挥杖直上,怒喊道道:“剥了你小子的皮,以便示警江湖。”
这一来,反而激发了徐飞龙的求生本能,大喝一声一剑挥出,要击倒对方夺路逃走。
杖影骤变,倏吐倏吞。徐飞龙感到手肘一麻,剑脱手飞出三丈外。
徐飞龙本能地向右飞奔,本能地趋吉避凶,不再愚蠢得为了小敏而与对方拼命了。
灰影将他赶走,回身向左走,“哈哈哈”一阵狂笑,立即引来了四处乱窜的人。到了左面的陡坡前,依样葫芦又弄下一块大石,大叫一声,方从容走了。
不久,灰影挟了昏厥了的小敏,向右追踪徐飞龙,下山而去。
天色大明,墨飞二十几人白忙了一夜。这是墨飞最大的失策,这么点人想封锁数百米宽的山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一两百人也不见得能办到。夜间被灰影一闹,所有的人全被诱到左面的陡坡,右面空虚,任由徐飞龙和灰影扬长而去。
一早,他们搜遍了陡坡下每一寸土地,那有尸体的形影,滚下的两个人不可能生存,但他们连一滴血迹也找不到,这绝对是被人玩了。
墨飞不死心,在附近穷搜了半天,方自认失败,重谢了前来相助的朋友,独自启程奔赴其他地方追寻线索。
这群人凄凄惶惶的带了死尸与受伤的人,凄凄惨惨动身返回南昌。
从此,徐飞龙像是平空消失了,墨飞想尽了办法,也得不到任何有关徐飞龙活动的信息。
徐飞龙连夜逃下山,到了山麓心中大定,灵台完全清明,开始冷静下来了。
首先,徐飞龙就发觉后面有人追踪。
第五百四十一章 脱身!一言定死生()
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他已然是个惊弓之鸟,立即打主意摆脱跟踪的人。进入一座树林,徐飞龙发足狂奔,在穿越另一座树林时,突然闪入一株小树下。
灰影如电,追入前面的树林去了。
徐飞龙看到黑影过去,急忙向后撤,一口气奔回山麓,远远地还可听到墨飞那群人在陡坡下所发的呼哨声,徐飞龙藏在草中闭目养神,用耳朵倾听四周的动静。
没有人跟来,他将跟踪的人甩掉了。
灰影太过大意,认为徐飞龙受伤体力末复,跟踪轻而易举,更末料到会被徐飞龙发觉,而且做梦也没料到他胆敢向回走。
徐飞龙成功了,也因此而失去了小敏姑娘的消息。
“小敏一定摔死了,唉!难怪她昨晚能定下心来,原来她已经决定独自向下闯,以便让我脱困。按眼下的情况看来,她跌下山去,可能是有意的,将人完全吸引至左面。我便可以从右面脱身。怪了!那这灰衣人又是何来路?”徐飞龙伏在草中胡思乱想,越想越恨。
灰影追出半里外,方发觉将人追丢了,不由心中暗惊,自语道:“咦!我老眼昏花了么,小看了这小伙子啦!这小伙子机警得像头狐狸呢。”
他将小敏放下,塞在草丛中,掖好衣尾说道:“好啊!我老人家不信邪,我不信你会摆脱掉我老人家的追踪,不找到你,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他在附近搜着,只漏掉山麓下面。等他在破晓时返回原处,令他更恼火的是,救出的小敏也不见了。
原来小敏在滚动中,被杖点中穴道,灰影用劲很有分寸,但黑夜线度不好,而且人在滚动,穴道虽然被制住,但力道已经减小了几分。与其说小敏是被点穴而昏过去的,不如说是因惊吓过度而吓昏了来得恰当些。
夜风料峭,小敏在灰影离开后不久,也就悠悠醒来,因为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因何到了此地。
但这会她已经无暇多想,她信步而行,天亮后发觉自己到了山西南方向五六里外的一座小村庄,有一条小径通向丰城。她留下来打听从村民口中,打听出有不少陌生人在马鞍山,搜寻跌下山崖的尸体,不许外人接近。
她以为是徐飞龙未逃出墨飞的毒手,走到偏僻处大哭一场,孤零零地,伤心的返回湖广去了。
灰影是水口村指路的村夫,他一直跟在徐飞龙与小敏身旁,由于地头熟,所以能巧妙地避过墨飞的搜索。起初他还真以为徐飞龙是凶手,但看了徐飞龙的作为,与及两人的谈话,他的观感一变,决定暗中助两人一臂之力。
这位村野奇人对两人的处境,以及双方的实力,估计得十分正确。小敏想舍命引走那些正道中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不但性命难保,更会坑了被制了睡穴的徐飞龙。因此小敏走后,他便替徐飞龙解了睡穴,跟踪小敏而下,相机援手,助两人脱险。
可眼下两人都不见了,这位村野奇人徒呼半天,最后找了一圈,只好失望而回,返回水口村去了。
徐飞龙是天亮的前片刻离开的,徐飞龙越想越恨,一咬牙,取道奔向丰江口,找船下行。
当徐飞龙在驿站对面的客栈落店,已经是华灯初上,他去药店买了些丹丸散药与洁净的布巾,闭门开始包裹伤口。
次日一早,他在镇南一座土坡上,监视着水陆两途的北上旅客和船只。
墨飞独自赶赴瑞昌,其他人午后方赶回江边会合,当天不能登船北返。次日一早,分水陆两途北上。只有艘梭形快艇,而快艇必需载死尸与受伤的人,因此大部分的人,都需走陆路。
他在土坡上等了一天,才看到梭形快艇急放而下,舱中那位绿衣女郎金弓银箭极为显目,一看便知。
除了金弓银箭,徐飞龙看不清其他的人是谁。船不在这里停靠,放与中流飞驶而过,远在两里外,怎么看得清样貌?
“墨飞定然在船上,我可以放心找走陆路的人了。”徐飞龙咬牙切齿的想。
走陆路没有水路快,徐飞龙先返回镇上吃了点东西,方再次藏身在镇口等候猎物。
没多久,还真被徐飞龙等着了。徐飞龙认识的人只有飞虹剑客曾巩,与双头鹰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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