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她有所发觉而转首察看,可能会吓得花容失色胆战心惊。
因为这人的装扮看着着实诡异,根本没具有人形,只有一双仔细才能分辨的双眼,才可分辨出是人的眼睛。
头罩、衣裤、靴子一身上下都是软软连线的丝绸所制成,绘了灰色、暗红色、淡青色等等各种大条斑或不规则的扭曲的多角斑纹,并在一起时,只是每块怪斑的组合,完全没有人的形态。
一把剑插在其皮护腰上,整个人坐在铺了锦褥的交椅上,像一堆奇形怪状的零碎布料,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型,只有那双神光炯炯的大眼睛象征是活物而已,同时这双眼也流露出阴森妖异的气氛。
“好哇……”当朝官赵都巡的人,被扮李逵的女子打倒时,台下叫好声大起,那些女贵宾们的娇嫩嗓音,自然最为高亢尖锐。
毕竟惩恶扬善是不变的真理,虽是演戏,坏人被打倒时,仍可获得观众的欢呼。
至于欢呼的人是好是坏,就无法估计了。按照常理来说,坏人是不会为被杀的坏人欢呼的。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鼓掌声随即在贵宾席响起,鼓得特别响亮。
所有的目光,突然向鬼怪般的人集中。
“啪啪啪……”鬼怪仍在鼓掌。一直没有停
无论主客,众男女,几乎同时惊跳起来。
乐声倏隐,台上大乱,女人们花容失色四处连跑,惊叫声中群莺乱飞。
“活命阎王?”主人齐大爷嘶声厉叫,迅疾地从长衫内拔出一把晶光四射的锋利匕首。
没练过武,本城的大富豪,本该与任何江湖人无关的齐大爷,居然用江湖口吻叫出一个江湖绰号,传出去绝对无人敢相信此事。
齐大爷已年近花甲,惊跳起来身手却是矫捷无比,简直只有轻灵的猿猴可比拟,手脚弹性之佳,决不比青年人差多少。
那把匕首是一把小剑,出鞘之时宝光四射,光可鉴人,匕身隐现龙纹,绝对是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被称作活命阎王身旁的青衣贵妇,貌似也不是深闺中的弱质女流,这会如同豹子一样蹦起来,身形一起,右手的纤纤五指,已像魔爪般抓向这活命阎王的五官,她目标自然是双目。
活命阎王中止了鼓掌,左手一抄,以更快一倍的奇速,扣住了贵妇的右手脉门,瞬间长身而起。
“叭叭叭叭!”四记清脆的耳光声像连珠花炮爆炸。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该知道我的规矩。”活命阎王的洪亮叫声传出,飞掷而出的贵妇,像急剧飞舞的蝴蝶,向奔出棚外的贵宾飞砸过去。
这女子试图稳住身形,却劳而无功。
齐大爷虚晃一匕,顿时发出惊恐的警啸。
第五百一十四章 织女配牛郎()
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的名号一说出来,真可以把胆小的人吓昏过去。
齐大爷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乃是一个大盗,作案时从不露本来面目。像他这样的大盗在天下各地作案,消息当然灵通,当然知道活命阎王最近的事迹,因此不由自主大惊失色,不假思索冲口叫出活命阎王的绰号。
其实是不是真的活命阎王,他并不知道,反正他收到消息,早已经在担心这个活命阎王会找上自己。
他手中有匕首,竟不敢先下手为强,可能棚内不便施展,叫声中飞跃出了棚子。
宅中一乱,出来察看的十之七八都是女人,男仆与打手们都在外面,不可能很快赶到。
齐大爷刚落地正要转身扬匕待发,眼角已看到剑光射到。
五位男女贵宾身上没带兵刃,不可能在刹那间帮助他,而那位爪功非常了得的贵妇,已经被摔昏过去了。
剑光及体,彻骨裂肌的剑气像怒涛般涌到。
生死关头,千锤百炼的反应是一匕急封。
生死之间最见交情,一位男贵宾总算是够朋友,恰好从侧方吐出一记劈空掌,可远及丈外的无匹掌劲,“砰”一声击中活命阎王的左胁。
可裂石开碑,丈内可击碎碑石的掌劲,击中活命阎王却没发生多少功效,仅将这活命阎王的身形,撼动了小幅度斜移了些许而已。
剑光受到影响,也斜移了三寸。
“铮”一声暴响,匕首总算与剑尖接触。
这三寸可算是救命的三寸了,确实是好险。
如果没有这斜移的三寸,齐大爷的匕首不但封不住长驱直入的剑光,而且手臂也必定受到严重的伤害,即使不断也将鲜血淋漓。
同一瞬间,抢救他的贵宾,被这活命阎王拂出的一掌,震出丈外摔倒滚了好远,爬起之后再也不敢上来了,如飞遁走。
同一时间,齐大爷的匕首也被剑光震得脱手欲飞,浑雄猛烈的震力直撼他的右半边身子,内劲有爆散的现象,“砰”的一声大震,齐大爷被震得仰面便倒,倒翻了几圈,头晕目眩的站不稳当了。
“还不够!”这活命阎王怪叫一声,剑化剑光,如影附形跟到。
生死关头,齐大爷全力迎上了,顾不了头晕目眩,循声将匕首掷出,同时一跃而起。
齐大爷的反应可算的上是可圈可点,死中求生,凭的全是经验,争取的是那一线的生机。
剑光不理会掷来的匕首,向下一沉掠过了齐大爷的腿。
“哎”的一声惊叫,齐大爷斜飞了出去,接着只见其左手一按地面,身形一滚斜窜而出,再一滚便消失在院侧的圆洞门中。
四位男女贵宾,眼下早已不知逃往那里去了。
抢出的仆人与侍女,看到活命阎王的魔鬼形象,斗志瞬间沉落,狂叫着重新从原路逃走了。
活命阎王不知什么时候也失了踪,全宅突然陷入死寂,有些地方的灯光已经熄灭,没有人声,没有人走动,各处门窗先后关闭。齐家应变之快,要说完全没有准备那是绝不可能的。
齐大爷家不远处就是府衙,虽则夜间府衙仅有值夜的人,与几个值勤的捕决,不可能派大批人手前来。
但在府衙旁作案,毕竟是犯忌悔的事,那会激怒官府,大举搜捕麻烦就大了,到时候全城戒严,什么事也别想好好干啦!
齐大爷不但有恃无恐,而且有意杀了这活命阎王,,人都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全宅成了处处凶险的巨大牢笼,可能步步杀机,遍布机关埋伏。
鬼怪似的身影,在迷宫似的重门叠户中飘忽移动,无声无息,此隐彼现,一动一停,乍进乍退,光影摇曳,倍增恐怖。
一处壁角的暗影中,数道暗星光芒一闪即没,然后才传出机簧击打声,和利器贯入墙壁的怪响。
是梅花筒中的五枚暗器同时激发,人影也随着暗器扑了出来。
鬼影一晃,忽隐忽现,飘侧一步,左掌甩出,电虹破空一闪即没。
扑出的人身形一顿,“咔”的一声射出梅花中心最后一支劲矢,贯入上面的房顶,透板而入,劲道极为猛烈,完全可以杀人于二十米外。
“哎”的一声惨叫,“砰”的一声大震,这人倒下了,是贵宾中的一个身材高瘦中年人。
鬼怪般的活命阎王,幻现出来,一脚踏住中年人的咽喉,俯身伸手拔出这人腹部的一把回风柳叶飞刀,在那人身上徐徐拭掉了血迹,插入右臂的插袋内,缓慢的朝前晃去,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蚂蚁一般若无其事。
很快这活命阎王来到一座客厅,这客厅非常宽广宏丽,家具豪华有比之公侯之家也丝毫不差,蝉纱刺绣明灯密布厅内,这时却只点了六盏,显得有些昏暗。
活命阎王高坐在饰有虎皮的主座大环椅内,双手玩弄着一把铜钱,从一只手中成一串丢过来,再成串丢回去,全厅响起铜钱飞来飞去的叠砌声,清脆悦耳,仿佛在打着节拍。
突然他叩指一弹,飞出一枚铜钱。
“啪”的一声响,挂在屋檐上的一盏蝉纱刺绣灯笼,摔落堂下跌破了,幸好烛火一闪即灭,没有引起火头。
少了一盏灯,光度又暗了些。
光度越暗,这人的形象看着就越恐怖。
“叮”的一声脆响,另一枚铜钱,击破了漆金架子上的一只水晶飞鹰。
“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腔,幽幽森森的,令人听了毛发森立,一点也不像人声。
“啪!”又跌破一只青色花承露盆。
“如果你再不出来讲道理,明晚我就还会再来放火。好汉作事好汉当,阁下最好做一个好汉。乖乖给我站出来。”
厢门悠然而启,飘入一朵彩云,幽香入鼻,轻灵地飘呀飘,彩裙飘飘,脚下无声,像是离着地就那么悠然飘了过来。
来的人很美很美,而且很年轻,瓜子脸蛋透着些许俏皮机伶的味道,粉脸儿如画般的眉眼,曲线玲拢的身材引人遐思,脸上那一抹含蓄的矜持微笑,动人心弦。
是那些女贵宾中的两个中的一个,另一个已经被他打昏过去了。
“有讲道理的必要吗?”女郎在他的左前方丈外止步,日不转睛的凝视着他的双目,似想捕捉他的眼神变化,也可能想看出他头罩内的外貌。
“不能因为齐大爷是大盗,就不用说道理呀!”他安坐在大环椅内,等候对方出手。
“那就更不必说道理了,他本来就是盗呀!”
“那就与我的看法不同啦!”
“你的道理怎么讲?”
“得等他来听。”
“你认为我不配听?”
“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伸伸懒腰,双手仍分握着铜钱:“我只知道一切大买卖,必须双方当事人当面说清。哦!小姑娘,你认为你配?”
“我叫徐菡英。”
“嗯!你多大了?这么小就获得了别人认同的绰号,可喜可贺啊。”
“也算不了什么吧!最近一年来名动江湖的青年男女不知凡几,比如那江湖四女杰,并不比我大多少呀!她们还不是闯出了好大的名头。”
徐菡英流露出自负的神情,居然抬手拍拍曲线动人的酥胸:“我的剑术武功,决不比她们差。有一天,我肯定会找她们较量较量。”
“江湖四女杰眼下正在江西,大闹感情纠纷,你去找她们吧!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除非你跟这个一见生财齐大爷有什么同生共死的交情。”
“我和齐大爷的爱女有交情,今晚来她家见识见识戏曲的。为朋友两助插刀,我哪能袖手旁观?那我九天织女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哦!你就是那位一鸣惊人的九天织女?失敬失敬。”他说话的口气,却毫无敬意。
“我的无影神针百发百中。”
“也许吧!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你这么一位漂亮美丽、年轻秀丽,人见人爱的姑娘,怎么就眼高于顶雄心勃勃的被一个傻瓜般的绰号捆死了?”他坐得更舒坦自在,说的话嘲弄味倒是十足。
“你说什么?”九天织女听了上半断话,乐得眉开眼笑,可一听完就黛眉一挑,大发娇嗔啦!
“那种烂绰号,烂得不能再烂了,你居然欢天喜地得意洋洋的说出来!叫你这绰号的人有意坑你,知道吗?”
“你……你胡说……”九天织女气得跳脚。
“我问你,如果出了一个以牛郎为绰号的人,就算是敌人吧!一旦碰了头见了面,你们是前生注定,不要错过大好姻缘呢!抑或是欢喜冤家,你杀我的牛,我撕你的布呢?
而要是真这样闹翻了传出江湖,谁还敢追求你呀?似乎天注定你们牛郎织女该结大好姻缘不是吗?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敌人。九天织女,笑不出来了吧?”
九天织女一愣一愣地,半张着可爱的小嘴,似呼是在思索对方话里的意思。
“好吧!我有个好主意。”这人拍拍膝盖高兴的道:“可以说是个绝妙的主意。”
“你说什么?”九天织女傻傻的问,显然只顾思索,没听清他的话。
“我说,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你美得确实像织女,大方亮丽而且慧黠俏皮,可是人见人爱,我当然也不例外。好,我以后就改绰号,改做九州牛郎好了。对,九州牛郎,牛郎配织女是仙配,你是我的……”
“你该死!”九天织女火冒三千丈,食中二指向前虚空猛点,指劲丝丝锐啸,是可以外发伤人,甚至外发杀人的神奇指力,相距丈外她坦然一指点出,可知对自己的武功极具信心。
沉重的虎皮交椅,突然划移出去,似乎与指劲配合的恰到好处,指劲破空,交椅斜移,速度几乎相等。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虎皮交椅是紫檀木所制,足有上百斤重,两个人搬动都费力,一个人搬就大感吃力了。
人坐在椅内,靠着双足前伸着地,向后撑着挪动还有可能,这般拔升横移……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发生的事,却正在发生。
“打打闹闹别有情趣……我喜欢……”他嬉皮笑脸,幸好恶劣的神态被头罩所掩盖不至于外露。
“我要杀了你……”九天织女真气疯了:“接我一针……”
说是一针射出来的却是三针,九天织女先是左手一扬,晶芒破空。接着右手伸出袖口急挥,两丝晶芒瞬间闪动。
这两道针影,就算目力惊人的高手也只能从侧方看到淡淡的芒影,在前面,决不可能发现针的形影,所以被称为无影神针。
不可能发生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坐在交椅内,似乎注定了必定遭殃,绝难躲避的过去。
可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人放在膝下的手掌向上一拂,斜抛起一枚铜钱,奇准的挡住了飞针,针与钱向上一崩,跌落在他的脚下。
“叮叮!”又飞起两枚铜钱,同样准确的挡住了另外两枚飞针。
这般出手所冒的风险可说是太大了,但他居然真的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难道他就真的如此自信?
这人大手一伸,接住了震落的一枚飞针。
九天织女大吃一惊,三枚飞针竟然被三枚飞钱所挡落,可能吗?
九天织女对自己飞针的信心大幅滑落。
他将针举至眼前细察,不理会九天织女的动静。
手上针的弧度匀称柔和,可完全克服风阻与回风,打磨之精无与伦比。
“还给你吧!这针可不便宜啊!”他将针抛回给九天织女。
九天织女见此怎敢再留?彩影一闪,化虹飞遁离去。
敌人坐在椅子内体积庞大,自己在近处全力发射飞针,竟然射不中这么庞大的目标,而且被抛上的铜钱—一击落,双方修为相差太远了,再不走肯定会遭殃。九天织女可不是什么不知进退的人。
这人也没料到之前一脸自负的九天织女会突然认栽遁走,一眨眼间,九天织女已经到了门口。
他跳起来想追,却已是慢了一刹那。
突然一声剑鸣乍起,四道人影窜了出来。接着四面快步出来一二十个人,一个个咬牙切齿,扬剑刀举,很快便围住三个出口方向。
“我一但出手决不留情!”他可怕的怪嗓门,说出的每一个字皆有惊心动魄的魔力:“一见生财,你既然要钱不要命那就怪不得我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黑夜()
一见生财齐大爷,这次换用一把晶光闪烁的松纹精钢宝剑。
一声冷叱,忽然间风雷骤发。四支剑似早已取得默契,以半弧形猛然汇聚,也像半弧形的闪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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