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超过十年时间,我肯定能够将沙漠以北地区平定下来,这可并不是凭空妄言的啊!”于是,高祖不再迁徙都城。李建成与嫔妃因而共同诬陷李世民说:“虽然突厥屡次造成边疆上的祸患,但是只要他们得到财物就会撤退。秦王表面上假托抵御突厥的名义,实际上是打算总揽兵权,成就他篡夺帝位的阴谋罢了!”
上校猎城南,太子、秦、齐王皆从,上命三子驰射角胜。建成有胡马,肥壮而喜蹶,以授世民曰:“此马甚骏,能超数丈涧,弟善骑,试乘之。”世民乘以逐鹿,马蹶,世民跃立于数步之外,马起,复乘之,如是者三,顾谓宇文士及曰:“彼欲以此见杀,死生有命,庸何伤乎!”建成闻之,因令妃嫔谮之于上曰:“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浪死!”上大怒,先召建成、元吉,然后召世民入,责之曰:“天子自有天命,非智力可求;汝求之一何急邪!”世民免冠顿首,请下法司案验。上怒不解,会有司奏突厥入寇,上乃改容劳勉世民,命之冠带,与谋突厥。闰月,己未,诏世民、元吉将兵出豳州以御突厥,上饯之于兰池。上每有寇盗,辄命世民讨之,事平之后,猜嫌益甚。
高祖在京城南面设场围猎,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都随同前往,高祖让这三个儿子骑马射猎,角逐胜负。李建成有一匹胡马,膘肥体壮,但是喜欢尥蹶子,李建成将这匹胡马交给李世民说:“这匹马跑得很快,能够越过几丈宽的涧水。弟弟善于骑马,骑上它试一试吧。”李世民骑着这匹胡马追逐野鹿,胡马忽然尥起后蹶,李世民跃身而起,跳到数步以外立定,胡马站起来以后,李世民便再次骑到这匹马上,这样连续发生了三次。李世民回过头来看着宇文士及说:“他打算借助这匹胡马杀害我,但是生死是命运主宰着的,难道他能够伤害我什么吗?”李建成听到此言,于是让嫔妃向高祖诬陷李世民说:“秦王自称:上天授命于我,正要让我去当天下的共主哩,怎么会白白死去呢!”高祖非常生气,先将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叫来,然后又把李世民叫来,责备他说:“谁是天子,自然会有上天授命于他,不是人的智力所能够谋求的。你谋求帝位怎么这般急切呢!”李世民摘去王冠,伏地叩头,请求将自己交付执法部门查讯证实,高祖仍然怒气不息。适逢有关部门奏称突厥前来侵扰,高祖这才改变了生气的脸色,转而劝勉李世民,让他戴上王冠,系好腰带,与他商议对付突厥的办法。闰七月,己未(二十一日),高祖颁诏命令李世民与李元吉率领兵马由豳州进发,前去抵御突厥,在兰池为他们饯行。每当发生敌情,高祖总是命令李世民前去讨伐敌人,但在战事平息以后,高祖对李世民的猜疑却越发严重了。
'16'初,隋末京兆韦仁寿为蜀郡司法书佐,所论囚至市,犹西向为仁寿礼佛然后死。唐兴,弘达帅西南夷内附。朝廷遣使抚之,类皆贪纵,远民患之,有叛者。仁寿时为州都督长史,上闻其名,命检校南宁州都督,寄治越,使之岁一至其地慰抚之。仁寿性宽厚,有识度,既受命,将兵五百人至西洱河,周历数千里,蛮、夷豪帅皆望风归附,来见仁寿。仁寿承制置七州、十五县,各以其豪帅为刺史、县令,法令清肃,蛮、夷悦服。将还,豪帅皆曰:“天子遣公都督南宁,何为遽去?”仁寿以城池未立为辞。蛮、夷即相帅为仁寿筑城,立廨舍,旬日而就。仁寿乃曰:“吾受诏但令巡抚,不敢擅留。”蛮、夷号泣送之,因各遣子弟入贡。壬戌,仁寿还朝,上大悦,命仁寿徙镇南宁,以兵戍之。
'16'当初,隋朝末年京兆人韦仁寿担任蜀郡的司法参军,经他定罪处死的囚犯在绑赴闹市行刑的时候,还要面向西方替韦仁寿拜佛求福以后,才肯受死。唐朝兴起以后,弘达率领西南地区的夷人归附朝廷。朝廷派出的安抚西南夷人的使者,大都贪婪无度,边地的百姓将使者视为祸患,还发生了叛离朝廷的事件。当时,韦仁寿担任州都督长史,高祖得知他的名声以后,便任命他为检校南宁州都督,将官署所在地暂设在越,让他每年一次,前往南宁州抚慰当地的夷人。韦仁寿性情宽和仁厚,既有见识,又有度量。他接受任命以后,带领士兵五百人来到西洱河,走遍辖境内的数千里地,当地蛮人、夷人豪强的首领纷纷向望风采,表示归附,前来会见韦仁寿。韦仁寿遵照制命在当地设置了七个州,下辖十五个县,分别任命当地豪强的首领为刺史和县令。他实行的法令清明整肃,蛮人与夷人都心悦诚服。韦仁寿准备返回越时,豪强的首领们都说:“天子派遣您担任南宁州的都督,您为什么忙着离去?”韦仁寿托称南宁州并没有修筑城池。蛮人、夷人当即聚合起来,为韦仁寿修筑南宁州城,建造韦仁寿的官署与住处,只用了十天时间,便竣工了。韦仁寿这才说:“根据我所接受的诏命,只让我前来巡视抚慰,所以我不敢擅自留在这里。”蛮人、夷人哭泣着为他送行,于是分别派遣子弟入朝进贡。壬戌(二十四日),韦仁寿回到朝廷,高祖非常高兴,便命令韦仁寿迁移到南宁州坐镇,并带兵戌守南宁州城。
'17'苑君璋引突厥寇朔州。
'17'苑君璋引领突厥侵犯朔州。
'18'八月,戊辰,突厥寇原州。
'18'八月,戊辰(初一),突厥侵犯原州。
'19'己巳,吐谷浑寇鄯州。
'19'己巳(初二),吐谷浑侵犯鄯州。
'20'壬申,突厥寇忻州,丙子,寇并州;京师戒严。戊寅,寇绥州,刺史刘大俱击却之。
'20'壬申(初五),突厥侵犯忻州。丙子(初九),突厥侵犯并州,京城严密防备。戊寅(十一日),突厥侵犯绥州,绥州刺史刘大俱将突厥击退。
是时,颉利、突利二可汗举国入寇,连营南上,秦王世民引兵拒之。会关中久雨,粮运阻绝,士卒疲于征役,器械顿弊,朝廷及军中咸以为忧。世民与虏遇于豳州,勒兵将战。己卯,可汗帅万余骑奄至城西,陈于五陇阪,将士震恐。世民谓元吉曰:“今虏骑凭陵,不可示之以怯,当与之一战,汝能与我俱乎?”元吉惧曰:“虏形势如此,奈何轻出,万一失利,悔可及乎!”世民曰:“汝不敢出,吾当独往,汝留此观之。”世民乃帅骑驰诣虏陈,告之曰:“国家与可汗和亲,何为负约,深入我地!我秦王也,可汗能斗,独出与我斗;若以众来,我直以此百骑相当耳。”颉利不之测,笑而不应。世民又前,遣骑告突利曰:“尔往与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无香火之情也!”突利亦不应。世民又前,将渡沟水,颉利见世民轻出,又闻香火之言,疑突利与世民有谋,乃遣止世民曰:“王不须渡,我无他意,更欲与王申固盟约耳。”乃引兵稍却。是后霖雨益甚,世民谓诸将曰:“虏所恃者弓矢耳,今积雨弥时,筋胶俱解,弓不可用,彼如飞鸟之折翼;吾屋居火食,刀槊犀利,以逸制劳,此而不乘,将复何待!”乃潜师夜出,冒雨而进,突厥大惊。世民又遣说突利以利害,突利悦,听命。颉利欲战,突利不可,乃遣突利与其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来见世民,请和亲,世民许之。思摩,颉利之从叔也。突利因自托于世民,请结为兄弟;世民亦以恩意抚之,与盟而去。
这时候,颉利、突利两可汗率领全国兵马前来侵犯,兵营相互连接着向南进军,秦王李世民带领兵马抵御敌兵。适逢关中地区多日降雨不止,粮食运输被隔断,将士们因行军跋涉而疲惫不堪,军用器械钝损破败,朝廷百官与军中将领都为此担忧。李世民在豳州与突厥遭遇,准备率领兵马接战。己卯(十二日),突厥可汗率领骑兵一万多人突然来到豳州城的西面,在五陇阪布成阵势,唐军将士惊恐不安。李世民对李元吉说:“现在突厥进逼我军,我军不能够向他们显示出畏缩不前的样子来,应当与他们大战一场,你能够与我一同前去迎敌吗?”李元吉害怕地说:“突厥军队的阵势这样盛大,怎么能够轻易出击呢?万一交战失利,后悔还来得及吗!”李世民说:“既然你不敢前去,我就独自前往,你留在这里看我的吧。”于是,李世民便率领骑兵疾驰到突厥的军阵前面,告诉他们说:“我国与可汗议和,结为姻亲,为什么违背盟约,深入到我国的领土中来!我就是秦王,如果可汗能够比武,就独自出来与我比武;倘若可汗让大家一齐上,我就只有用这一百名骑兵来抵挡了。”颉利摸不清李世民的底细,只是笑了一笑,并不回答。李世民又向前推进,派遣骑兵告诉突利说:“以往你与我订有盟约,约定在发生急难的时候互相援救。现在你却率领兵马攻打我,怎么连一点盟誓的情份都不讲呢!”突利也没有回答。李世民再次向前推进,准备渡过一条河沟,颉利看到李世民轻易出战,又听到他关于订盟立誓的话,怀疑突利与李世民另有计谋,便派人阻止李世民说:“秦王不必渡过河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打算与秦王重申并加强原有的盟约罢了。”于是,颉利率领兵马略微后退。此后,连绵大雨愈发落个不停,李世民对各位将领说:“突厥所仗恃着的是弓箭,现在雨水经久不息,筋弦松弛,胶性失粘,弓就不能够使用了,这使他们像飞鸟折断了翅膀一样。我们居住在房屋里,吃熟食,兵器锐利,可以养精蓄锐,相机制服疲乏的敌军。假如对这一时机都不加利用,还准备等待什么样的时机呢!”于是,李世民在夜间暗中出兵,冒雨前进,突厥大为震惊。李世民又派人向突利陈述利弊得失,突利很高兴,愿意服从命令。颉利打算出战,突利不同意,颉利这才派遣突利和他的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前来会见李世民,请求通和修好,李世民答应了他们。阿史那思摩是颉利的堂叔。突利于是主动依托李世民,请求与李世民结拜成兄弟。李世民也以恩情安抚他,与他立下盟约,突利这才离去。
庚寅,岐州刺史柴绍破突厥于杜阳谷。
庚寅(二十三日),岐州刺史柴绍在杜阳谷打败突厥。
壬申,突厥阿史那思摩入见,上引升御榻,慰劳之。思摩貌类胡,不类突厥,故处罗疑其非阿史那种,历处罗、颉利世,常为夹毕特勒,终不得典兵为设。既入朝,赐爵和顺王。
壬申(五日),突厥阿史那思摩入京朝见,高祖招他到御榻前面,好言安慰他。阿史那思摩的相貌很像胡人,而不像突厥人,所以处罗可汗怀疑他不是出于阿史那种族。阿史那思摩历经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两代,经常担任夹毕特勒,终竟没有能够掌管军事,设立牙帐。阿史那思摩入京朝见以后,高祖赐给他和顺王的爵位。
丁酉,遣左仆射裴寂使于突厥。
丁酉(三十日),高祖派遣左仆射裴寂出使突厥。
'21'九月,癸卯,日南人姜子路反,交州都督王志远击破之。
'21'九月,癸卯(初六),日南人姜子路反叛朝廷,交州都督王志远将他打败。
'22'癸卯,突厥寇绥州,都督刘大俱击破之,获特勒三人。
'22'癸卯(初六),突厥侵犯绥州,绥州都督刘大俱打败了他们,捉获了三名特勒。
冬,十月,己巳,突厥寇甘州。
冬季,十月,己巳(初三),突厥侵犯甘州。
'23'辛未,上校猎于之南山;癸酉,幸终南。
'23'辛未(初五),高祖在县境内的终南山下设场围猎。癸酉(初七),高祖前往终南山。
'24'吐谷浑及羌人寇叠州,陷合川。
'24'吐谷浑与羌人侵犯叠州,攻陷合川。
'25'丙子,上幸楼观,谒老子祠;癸未,以太牢祭隋文帝陵;十一月,丁卯,上幸龙跃宫;庚午,还宫。
'25'丙子(初十),高祖前往楼观,拜谒老子祠。癸未(十七日),用牛、羊、豕三牲祭祀隋文帝的陵墓。十一月,丁卯(疑误),前往龙跃宫。庚午(疑误),高祖回宫。
'26'太子詹事裴矩权检校侍中。
'26'太子詹事裴矩代理检校侍中。
八年(乙酉、625)
八年(乙酉,公元625年)
'1'春,正月,丙辰,以寿州都督张镇周为舒州都督。镇周以舒州本其乡里,到州,就故宅多市酒肴,召亲戚故人,与之酣宴,散发箕踞,如为布衣时,凡十日。既而分赠金帛,泣,与之别,曰:“今日张镇周犹得与故人欢饮,明日之后,则舒州都督治百姓耳,君民礼隔,不得复为交游。”自是亲戚矿人犯法,一无所纵,境内肃然。
'1'春季,正月,丙辰(二十一日),高祖任命寿州都督张镇周为舒州都督。张镇周因舒州本是自己的家乡,所以在来到舒州以后,便回到往日的住宅中,买来许多酒菜,叫来亲戚朋友,与他们尽情宴饮。张镇周解开头发,箕踞而坐,就像他身为平民的时候一样,总共这样度过了十天。接着,张镇周将金银布帛分别赠送给亲戚朋友,哭泣着向他们告别说:“今天我张镇周还能够与往日的朋友们欢乐地饮酒,明天以后,我就是治理百姓的舒州都督了,官府与百姓之间的礼法上下悬隔,我就不能够再与大家交往了。”从这以后,如果亲戚朋友触犯法令,他全不肯纵容。于是,辖境之内,风气整肃。
'2'丁巳,遣右武卫将军段德操徇夏州地。
'2'丁巳(二十二日),高祖派遣右武卫将军段德操夺取夏州地区。
'3'吐谷浑寇叠州。
'3'吐谷浑侵犯叠州。
'4'是月,突厥、吐谷浑各请互市,诏皆许之。先是,中国丧乱,民乏耕牛,至是资于戎狄,杂畜被野。
'4'本月,突厥与吐谷浑分别请求与唐建立贸易关系,高祖都下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在此之前,中原地区历经丧亡祸乱,百姓缺少耕牛。至此,借助与突厥吐谷浑开展边疆贸易,中原的各种牲畜又遍布原野了。
'5'夏,四月,乙亥,党项寇渭州。
'5'夏季,四月,乙亥(十二日),党项侵犯渭州。
'6'甲申,上幸县,校猎于甘谷,营太和宫于终南山;丙戌,还宫。
'6'甲申(二十一日),高祖前往县,在甘谷设场围猎,于终南山营建太和宫。丙戌(二十三日),高祖回宫。
'7'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遣使请婚,上谓裴矩曰:“西突厥道远,缓急不能相助,今求婚,何如?”对曰:“今北狄方强,为国家今日计,且当远交而近攻,臣谓宜许其婚以威颉利;俟数年之后,中国完实,足抗北夷,然后徐思其宜。”上从之。遣高平王道立至其国,统叶护大喜。道立,上之从子也。
'7'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派遣使者请求通婚,高祖对裴矩说:“西突厥与我们相距甚为遥远,一旦发生危急,无法前来援助。现在西突厥请求通婚,应当怎样对待?”裴矩回答说:“现在北狄正在强盛,为国家当前的利益着想,应当姑且交好远邦,攻伐近国,我认为应当答应与西突厥通婚,以便威慑颉利。待到数年以后,中原地区完好殷实,足以抵御北狄族的时候,然后再从容不迫地考虑适宜的对策。”高祖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高平王李道立前往西突厥国,统叶护非常高兴。李道立是高祖的侄子。
'8'初,上以天下大定,罢十二军。既而突厥为寇不已,辛亥,复置十二军,以太常卿窦诞等为将军,简练士马,议大举击突厥。
'8'当初,高祖认为天下完全平定了,便罢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