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王彦章很憎恨赵岩、张汉杰干扰国政,他当了招讨使后,对其亲信说:“等我成功返回,将杀掉全部奸臣,以此来答谢天下百姓。”赵岩、张汉杰听到这些话,私下议论说:“我们宁愿被沙陀族杀死,也不能被王彦章所杀。”相互协力合作,准备搞倒王彦章。段凝平素就很嫉妒王彦章的才能,因而献媚依附赵、张,在军中动不动就和王彦章作对,千万百计地败坏损伤王彦章的声誉,惟恐他建立战功,经常偷偷地监视王彦章的过失,报告梁主。每次送来捷报,赵、张都把功劳说成是段凝的,因此王彦章竟没有建立功业。他回到杨村后,后梁主相信了谗言,又怕王彦章一旦取得成功难以控制,于是把他调回大梁,让他率兵和董璋一起攻打泽州。
甲子,帝至杨刘劳李周曰:“微卿善守,吾事败矣。”
甲子(二十二日),后唐帝到杨刘去慰劳李周说:“要不是你善于防守,我的事业早失败了。”
'11'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卢程以私事干兴唐府,府吏不能应,鞭吏背;光禄卿兼兴唐少尹任团,圜之弟,帝之从姊婿也,诣程诉之。程骂曰:“公何等虫豸,欲倚妇力邪!”团诉于帝。帝怒曰:“朕误相此痴物,乃敢辱吾九卿!”欲赐自尽;卢质力救之,乃贬右庶子。
'11'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卢程因私事求于兴唐府,兴唐府的官吏们没有答应,他就用鞭子抽打府吏们的背。光禄卿兼兴唐少尹任团是任圜的弟弟,后唐帝的叔伯姐姐的女婿,到了卢程那里去诉说,卢程骂他说:“你怎么这样下贱,难道想依仗你老婆的力量吗?”任团把此事告给了后唐帝,后唐帝非常生气地说:“我错看了这蠢东西,胆敢污辱我的九卿!”打算命令他自杀。卢质全力解救,才将他贬为右庶子。
'12'裴约遣间使告急于帝,帝曰:“吾兄不幸生此枭獍,裴约独能知逆顺。”顾谓北京内牙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绍斌曰:“泽州弹丸之地,朕无所用,卿为我取裴约以来。”八月,壬申,绍斌将甲士五千救之,未至,城已陷,约死,帝深惜之。
'12'裴约秘密派使者向后唐帝告急,后唐帝说:“我哥哥不幸生下这个禽兽,只有裴约能够知道他的逆顺。”回头对北京内牙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绍斌说:“泽州这块弹丸之地,我没什么用处,你为我去把裴约叫回来。”八月,壬申(初一),李绍斌率领五千士卒前往援救裴约,还没有到达泽州,泽州城已被攻破,裴约也战死,后唐帝十分痛惜。
'13'甲戌,帝自杨刘还兴唐。
'13'甲戌(初三),后唐帝从杨刘回到兴唐。
'14'梁主命于滑州决河,东注曹、濮及郓以限唐兵。
'14'后梁主命令从滑州把黄河河提打开,把水引向东面灌注曹、濮以及郓州三城,以隔断后唐兵。
'15'初,梁主遣段凝监大军于河上,敬翔、李振屡请罢之,梁主曰:“凝未有过”。振曰:“俟其有过,则社稷危矣。”至是,凝厚赂赵、张求为招讨使,翔、振力争以为不可;赵、张主之,竟代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于是宿将愤怒,士卒亦不服。天下兵马副元帅张宗言于梁主曰:“臣为副元帅,虽衰朽,犹足为陛下捍御北方。段凝晚进,功名未能服人,众议,恐贻国家深忧。”敬翔曰:“将帅系国安危,今国势已尔,陛下岂可尚不留意邪!”梁主皆不听。
'15'当初,后梁主曾派遣段凝在黄河上监督大军作战,敬翔、李振多次请求罢免他。后梁主说:“段凝没有过错。”李振说:“等到他有了过错时,国家就危险了。”这时,段凝用厚礼贿赂赵岩、张汉杰,请求出任招讨使,敬翔、李振据理力争,认为不能任命段凝。最后由赵、张作主,竟用段凝代替了王彦章北面招讨使的职务,是老将们很愤怒,士卒们也不服气。天下兵马副元帅张宗对后梁主说:“我做天下兵马副元帅,虽然已经老了,但足以为陛下抵御北方侵略者。段凝是个晚辈,他的功名不能服人,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恐怕要给国家带来深深的忧患。”敬翔也说:“军队的将帅关系到国家的安危,现在国家的形势已经危急,陛下怎么还不留意呢?”后梁主都没有听从。
戊子,凝将全军五万营于王村,自高陵津济河,剽掠澶州诸县,至于顿丘。
戊子(十七日),段凝率领五万大军驻扎在王村,从高陵津渡过黄河,掠夺抢劫了澶州各县,然后到了顿丘。
梁主命王彦章将保銮骑士及他兵合万人,屯兖、郓之境,谋复郓州,以张汉杰监其事。
后梁主命令王彦章率领保銮骑士和其他兵力共一万余人驻扎在兖州、郓州境内,打算夺回郓州,并派张汉杰监督他的军队。
'16'庚寅,帝引兵屯朝城。
'16'庚寅(十九日),后唐帝率兵驻扎在朝城。
戊戌,康延孝帅百馀骑来奔,帝解所御锦袍玉带赐之,以为南面招讨都指挥使,领博州剌史。帝屏人问延孝以梁事,对曰:“梁朝地不为狭,兵不可少;然迹其行事,终必败亡。何则?主既暗懦,赵、张兄弟擅权,内结宫掖,外纳货赂,官之高下唯视赂之多少,不择才德,不校勋劳。段凝智勇俱无,一旦居王彦章、霍彦威之右,自将兵以来,专率敛行伍以奉权贵。每出一军,不能专任将帅,常以近臣监之,进止可否动为所制。近又闻欲数道出兵,令董璋引陕虢、泽潞之兵自石会关趣太原,霍彦威以汝、洛之兵自相卫、邢寇镇定,王彦章、张汉杰以禁军攻郓州,段凝、杜晏球以大军当陛下,决以十月大举。臣窃观梁兵聚则不少,分则不多。愿陛下养勇蓄力以待其分兵,帅精骑五千自郓州直抵大梁,擒其伪主,旬月之间,天下定矣。”帝大悦。
戊戌(二十七日),康延孝率领一百多骑兵来投奔后唐,后唐帝脱下穿的锦袍玉带赏赐给他,并任命他为南面招讨都指挥使,兼任博州剌史。后唐帝让周围的人退下,然后向康延孝询问后梁的事情。康延孝回答说:“梁朝的地盘不算小,兵力也不算少,然而看他过去所干的事情,最后必然会灭亡。为什么呢?梁主愚昧软弱,赵、张兄弟独揽大权,里面勾结皇宫的人员,外面接受贿赂,官职的高低只看贿赂的多少而定,对才能和品德不加选择,也不管有无功劳。段凝智勇全然没有,一夜之间竟升到王彦章、霍彦威的上面,自从段凝统兵以来,他任意约束士卒,以此来讨好权贵。梁王每次出兵,不能把军权交给将帅,经常用亲信来监督军队,军队前进与否,常受这些人制约。最近又听说梁主打算四面出击,命令董璋率领陕州、虢州、泽州、潞州的军队从石会关直驱太原,命令霍彦威率领汝州、洛州的军队从相州、卫州、邢州、州侵犯镇定,命令王彦章、张汉杰率领禁卫军攻打郓州,命令段凝、杜晏球率领大军抵挡陛下,决定在十月大举进攻。我自己认为梁兵集中在一起确实不少,但一分散开就不多了。希望陛下养精蓄锐来等待他们分兵作战,到那时您率领五千精锐的骑兵从郓州出发直捣大梁,抓获其伪主,十天一个月之间,天下即可平定。”后唐帝十分高兴。
'17'蜀主以文思殿大学士韩昭、内皇城使潘在迎、武勇军使顾在为狎客,陪侍游宴,与宫女杂坐,或为艳歌相唱和,或谈嘲谑浪,鄙俚亵慢,无所不至,蜀主乐之。在,彦朗之子也。
'17'前蜀主把文思殿大学士韩昭、内皇城使潘在迎、武勇军使顾在当作陪伴嬉游饮宴的人,经常陪侍前蜀主玩乐吃喝,他们和宫女们杂坐在一起,有时作一些艳歌相唱和,有时高谈阔论,戏谑放荡,轻慢粗俗,无所不为,前蜀主很喜欢他们这样做。顾在是顾彦朗的儿子。
时枢密使宋光嗣等专断国事,恣为威虐,务徇蜀主之欲以盗其权。宰相王锴、庚传素等各保宠禄,无敢规正。潘在迎每劝蜀主诛谏者,无使谤国。嘉州司马刘赞献陈后主三阁图,并作歌以讽;贤良方正蒲禹卿对策语极切直;蜀主虽不罪,亦不能用也。
当时枢密使宋光嗣等专断国家大事,任意施威肆虐,专门顺从前蜀主的欲望来盗用大权。宰相王锴、庚传素等各保自己的宠爱和俸禄,不敢规劝纠正。潘在迎经 常劝前蜀主诛杀那些进谏的人,不要使他们诽谤国家。嘉州司马刘赞献陈后主三各图,并作歌加以讽谕,贤良方正蒲禹卿在考场上的对策也很恳切直爽 。前蜀主虽然没有怪罪他们,但也不起用他们。
九月,庚戌,蜀主以重阳宴近臣于宣华苑,酒酣,嘉王宗寿乘间极言社稷将危,流涕不已。韩昭、潘在迎曰:“嘉王好酒悲。”因谐笑而罢。
九月,庚戌(初九),前蜀主因为重阳节在宣华苑宴请亲近的大臣,酒喝得正高兴时,嘉王王宗寿乘空极力陈说国家将要危亡,痛哭不已。韩昭、潘在迎说:“嘉王喜欢在喝酒后哭泣。”因此一笑了之。
'18'帝在朝城,梁段凝进至临河之南,澶西、相南,日有寇掠。自德胜失利以来,丧刍粮数百万,租庸副使孔谦暴敛以供军,民多流亡,租税益少,仓廪之积不支半岁。泽潞未下。卢文进、王郁引契丹屡过瀛、涿之南,传闻俟草枯冰合,深入为寇,又闻梁人欲大举数道入寇,帝深以为忧,召诸将会议。宣微使李绍宏等皆以为郓州城门之外皆为寇境,孤远难守,有之宵如无之,请以易卫州及黎阳于梁,与之约和,以河为境,休兵息民,俟财力稍集,更图后举。帝不悦,曰:“如此吾无葬地矣。”乃罢诸将,独召郭崇韬问之。对曰:“陛下不栉沐,不解甲,十五余年,其志欲以雪家国之耻也。今已正尊号,河北士庶日望升平,始得郓州尺寸之地,不能守而弃之,安能尽有中原乎!臣恐将士解体,将来食尽众散,虽画河为境,谁为陛下守之!臣尝细询康延孝以河南之事,度己料彼,日夜思之,成败之机决在今岁。梁今悉以精兵授段凝,据我南鄙,又决河自固,谓我猝不能渡,恃此不复为备。使王彦章侵逼郓州,其意冀有奸人动摇,变生于内耳。段凝本非将材,不能临机决策,无足可畏。降者皆言大梁无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杨刘,自以精兵与郓州合势,长驱入汴,彼城中既空虚,必望风自溃。苟伪主授首,则诸将自降矣。不然,今秋谷不登,军粮将尽,若非陛下决志,大功何由可成!谚曰:‘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帝王应运,必有天命,在陛下勿疑耳。”帝曰:“此正合朕志。丈夫得则为王,失则为虏,吾行决矣!”司天奏:“今岁天道不利,深入必无功。”帝不听。
'18'后唐帝在朝城,后梁将段凝率兵进军到临河县南面,澶州西面、相州南面每天都有敌人来侵犯。自从在德胜失利以来,损失粮草数百万,租庸副使孔谦凶暴地收取赋税来供应军需,很多百姓逃跑了,收上来的租税越来越少,仓库里的积蓄支持不了半年。泽州、潞州尚未攻下,卢文进、王郁率领契丹人曾多次经过瀛、涿的南面,传说等到草枯结冰就进一步深入后唐境。又听说后梁主准备从四面八方大举进攻后唐,后唐帝为此深深忧患,于是召集诸位将领商议对策。宣徽使李绍宏等都认为郓州城门之外都是敌人占领区,孤立遥远,难以坚守,占有不如放弃,请求用这些地方换取后梁的卫州和黎阳,和后梁定约和好,以黄河为界,停止战争,让百姓得到休息,等到财力稍有积蓄时,再进一步计划以后的行动。后唐帝听后,很不高兴,说:“这样下去,我就没有葬身之地了。”于是停止与诸位将领商议,单独召见郭崇韬。郭崇韬回答说:“陛下不梳头洗脸、不解甲已经十五年多,您的志向是想雪洗国家的深仇大恨。现在已经名正言顺地做了皇帝,黄河以北的士卒百姓们天天盼望天下太平,现在刚刚得到郓州这块很小的地方,不能坚守而要放弃它,这样怎么能将中原大地全部占有呢?我所担心的是将士们灰心丧气,将来粮食吃完了,大家都离散,虽然划河为界,又有谁来为陛下坚守阵地呢?我曾详细地向康延孝询问过黄河以南的情况,揣度自己,估计敌人,日夜思考这些事情,我认为成败的机会就在今年。梁国现在将全部精锐部队交给了段凝,占领我们的南边,又把河堤决开,以此来保护自己,说我们不能马上渡过黄河,他依靠这些有利条件就没有再设防。他们派王彦章逼近郓州,目的是希望有奸人动摇,在我们内部发生变化。段凝本来不是什么将材,他不能临阵决策,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投降过来的人都说大梁没有什么军队,如果陛下留下部分兵力坚守魏州,保卫杨刘,亲自率领精锐部队与郓州会合起来,长驱直入汴梁,城中本来就很空虚,一定会望风自溃。如果伪主投降或者被杀,那么他们的各将领自然也会投降。不然的话,今年秋天五谷不丰收,军粮将要吃完,如果陛下不下定决心,大的功业怎么可以成功?俗话说:‘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帝王顺应天运,一定会有天命,关键是陛下不能再迟疑了。”后唐帝说:“这些正合乎我的想法。大丈夫成则为王,败则为虏,我已经决定行动了。”司天上奏说:“今年天道不利,深入敌境一定不会成功。”后唐帝没有听信。
王彦章引兵逾汶水,将攻郓州,李嗣源遣李从珂将骑兵逆战,败其前锋于递坊镇,获将士三百人,斩首二百级,彦章退保中都。戊辰,捷奏至朝城,帝大喜,谓郭崇韬曰:“郓州告捷,足壮吾气。”已巳,命将士悉遣其家属归兴唐。
王彦章率兵过了汶水,即将向郓州发起进攻,李嗣源派遣李从珂率领骑兵迎战,并在递坊镇打败了王彦章的前锋部队,抓获了三百多名将士,斩杀了二百多人,王彦章退守中都。戊辰(二十七日),捷报上奏到朝城,后唐帝十分高兴,对郭崇韬说:“郓州首战告捷,这足以壮大我们的士气。”己巳(二十八日),命令将士们把全部家属送回兴唐府。
'19'冬,十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19'冬季,十月,辛未朔(初一),出现日食。
'20'帝遣魏国夫人刘氏,皇子继岌归兴唐,与之诀曰:“事之成败,在此一决;若其不济,当聚吾家于魏宫而焚之!”仍命豆卢革、李绍宏、张宪、王正言同守东京。
'20'后唐帝送魏国夫人刘氏、皇子李继岌回到兴唐府,和他们诀别说:“事情的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不能成功,就把我们全家集合起来到魏宫全部自焚。”仍然命令豆卢革、李绍宏、张宪、王正言共同坚守东京。
壬申,帝以大军自杨刘济河,癸酉,至郓州,中夜,进军逾汶,以李嗣源为前锋,甲戌旦,遇梁兵,一战败之,追至中都,围其城。城无守备,少顷,梁兵溃围出,追击,破之。王彦章以数十骑走,龙武大将军李绍奇单骑追之,识其声,曰:“王铁枪也!”拔剌之,彦章重伤,马踬,遂擒之,并擒都监张汉杰、曹州剌史李知节、裨将赵廷隐、刘嗣彬等二百余人,斩道数千级。廷隐,开封人;嗣彬,知俊之族子也。
壬申(初二),后唐帝率领大军从杨刘渡过黄河,癸酉(初三),到达郓州,半夜,继续进军,过了汶水,命令李嗣源为前锋部队,甲戌(初四)早晨,与后梁军相遇,一战就打败了后梁军,一直追到中都,包围了中都城。城中没有防备,不一会儿,后梁军冲出包围,后唐军奋勇追击,打败了后梁军。王彦章率领几十个骑兵逃跑,龙武大将军李绍奇单人独马追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