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李克用遣其将李嗣昭、周德威将兵出阴地关,攻隰州,刺史唐礼降之;进攻慈州,刺史张瑰降之。
'20'李克用派遣他的部将李嗣昭、周德威率领军队出阴地关,攻打隰州,刺史唐礼投降;进攻慈州,刺史张投降。
'21'闰月,以河阳节度使丁会为昭义节度使,孟迁为河阳节度使,从朱全忠之请也。
'21' 闰六月,朝廷采纳了朱全忠的请求,任命河阳节度使丁会为昭义节度使,任命孟迁为河阳节度使。
'22'道士杜从法以妖妄诱昌、普、合三州民作乱,王建遣行营兵马使王宗黯将兵三万会东川、武信兵讨之。宗黯,即吉谏也。
'22'道士杜从法用妖法妄言诱使昌州、普州、合州的百姓起事,西川节度使王建派遣行营兵马使王宗黯统率三万兵马会同东川、武信的军队前入征讨。王宗黯就是王吉谏。
'23'崔胤请上尽诛宦官,但以宫人掌内诸司事;宦官属耳,颇闻之,韩全诲等涕泣求哀于上,上乃令胤,“有事封疏以闻,勿口奏。”宦官求美女知书者数人,内之宫中,阴令察其事,尽得胤密谋,上不之觉也。全诲等大惧,每宴聚,流涕相决别,日夜谋所去胤之术。胤时领三司使,全诲等教禁军对上喧噪,诉胤灭损冬衣;上不得已,解胤盐铁使。
'23'崔胤奏请昭宗把宦官全部处死,只用宫人掌管内廷各司的事务。宦官耳闻,听到了一些,韩全诲等哭泣着向昭宗乞求哀怜。昭宗于是指示崔胤,“有事要密封奏疏报告,不要口奏”。宦官寻找识字的美女数人送进内宫,暗中叫她们侦察刺探这件事,全部掌握了崔胤的秘密计划,昭宗却没有觉察到。韩全诲等知道崔胤的计划后非常害怕,每次宴饮聚会,都流着眼泪相互诀别,日夜谋划能够除去崔胤的办法。崔胤当时兼任户部、度支、盐铁三司使,韩全诲等教唆警卫宫禁的军队向唐昭宗喧哗叫嚷,申诉崔胤减少将士的冬季衣服。唐昭宗无可奈何,只得解除崔胤的盐铁使职务。
时朱全忠、李茂贞各有挟天子令诸侯之意,全忠欲上幸东都,茂贞欲上幸凤翔。胤知谋泄,事急,遗朱全忠书,称被密诏,令全忠以兵迎车驾,且言:“昨者返正,皆令公良图,而凤翔先入朝抄取其功。今不速来,必成罪人,岂惟功为他人所有,且见征计矣!”全忠得书,秋,七月,甲寅,遽归大梁发兵。
其时,朱全忠、李茂贞各有挟制天子以号令诸侯的意图,朱全忠想要唐昭宗驾临东都洛阳,李茂贞想要唐昭宗驾临凤翔。崔胤知道谋杀宦官的计划已经泄露,事情急迫,就送信给朱全忠,假称奉有秘密诏书,令朱全忠派遣军队迎接皇上车驾,并且说:“前次恢复皇上君位都是您朱公的妙计,可是李茂贞先进京入朝夺取其功。这次您再不立即来京,必定成为有罪之人,岂止功劳为他人所有,并且要被征讨了!”朱全忠收到书信,秋季,七月,甲寅(初五),急忙回大梁发兵。
'24'西川龙台镇使王宗侃等讨杜从法,平之。
'24'西川龙台镇使王宗侃等讨伐道士杜从法,平定叛乱。
'25'八月,甲申,上问韩曰:“闻陆不乐吾返正,正旦易服,乘小马出启夏门,有诸?”对曰:“返正之谋,独臣与崔胤辈数人知之,不知也。一旦忽闻宫中有变,人情能不惊骇!易服逃避,何妨有之!陛下责其为宰相无死难之志则可也,至于不乐返正,恐出谗人之口,愿陛下察之!”上乃止。
'25'八月,甲申(初五),昭宗问韩:“听说陆不乐意恢复君位,在元旦那天换了衣服,骑着小马出了启夏门,有这件事吗?”韩回答说:“恢复君位的计划,只有我与崔胤几个人知道,陆不知道。一旦忽然听说宫中有变故,人之常情岂能不惊慌害怕!换了衣服逃跑躲避,有什么妨碍呢!陛下责备他身为宰相没有遇难挺身而死的志气是可以的,至于说他不乐意皇上恢复君位,恐怕出自谗佞小人之口,希望陛下明察!”昭宗这才停止了查究。
韩全诲等惧诛,谋以兵制上,乃与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李继筠深相结;继昭独不肯从。他日,上问韩:“外间何所闻?”对曰:“惟闻敕使忧惧,与功臣及继筠交结,将致不安,亦未知其果然不耳。”上曰:“是不虚矣。比日继诲、彦弼辈语渐倔强,令人难耐。令狐涣欲令朕召崔胤及全诲等于内殿,置酒和解之,何如?”对曰:“如此则彼凶悖益甚。”上曰:“为之奈何?”对曰:“独有显罪数人,速加窜逐,余者许其自新,庶几可息。若一无所问,彼必知陛下心有所贮,益不自安,事终未了耳。”上曰:“善!”既而宦官自恃党援已成,稍不遵敕旨;上或出之使监军,或黜守诸陵,皆不行,上无如之何。
韩全诲等害怕被杀,密谋用武力挟制昭宗,于是与李继昭、李继海、李彦弼、李继筠深相交结,只有李继昭不肯依从。一天,昭宗问韩:“外边听到了什么吗?”韩答道:“只听说宦官们担扰害怕,与功臣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及李继筠交结,将要招致不安,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果真这样呢。”昭宗说:“这事不假哩!近日李继海、李彦弼等说话逐渐固执强硬,令人难以忍耐。令狐涣想要朕在内殿召见崔胤及韩全诲等人,摆酒使他们和解,怎么样?”韩答道:“这样做,韩全诲他们就会更加凶恶狂悖了。”昭宗说:“拿他们怎么办呢?”韩答道:“只有公开治几个人的罪,迅速将他们放逐,其余的人允许他们改过自新,也许还可以平息。如果一个也不问罪,韩全诲他们一定知道陛下怀恨在心,更加不能自己相安,事情终究没有了结。”昭宗说:“好!”过了不久,宦官自恃党援已经结成,逐渐不遵诏令。昭宗或者把他派出去作监军,或者把他贬斥去守陵寝,都不去,昭宗也无可奈何。
'26'或告杨行密云,钱为盗所杀。行密遣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将兵取杭州,两浙将顾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
'26'有人告诉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说,镇海节度使钱被盗贼杀死。杨行密派遣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率兵攻取杭州,两浙将领顾全武等扎列八个营寨进行抗拒。
'27'九月,癸丑,上急召韩,谓曰:“闻全忠欲来除君侧之恶,大是尽忠,然须令与茂贞共其功;若两帅交争,则事危矣。卿为我语崔胤,速飞书两镇,使相与合谋,则善矣。”壬戌,上又谓曰:“继诲、彦弼辈骄横益甚,累日前与继筠同入,辄于殿东令小儿歌以侑酒,令人惊骇。”对曰:“臣必知其然;兹事失之于初。当正旦立功之时,但应以官爵、田宅、金帛酬之,不应听其出入禁中。此辈素无知识,数求入对,或僭易荐人,稍有不从,则生怨望;况惟知嗜利,为敕使以厚利雇之,令其如此耳。崔胤本留卫兵,欲以制敕使也,今敕使、卫兵相与为一,将若之何!汴兵若来,必与岐兵斗于阙下,臣窃寒心。”上但愀然忧沮而已。
'27'九月癸丑(初五),昭宗紧急召见韩,对他说:“听说朱全忠想要来京师清除朕身边的恶人,确是竭尽忠诚,但是必须叫他与李茂贞同举此功。如果他们二帅相互争半,那么事情就危险了。卿替我告诉崔胤,立即飞速送信给朱全忠和李茂贞,使他们共同策划,那就好了。”壬戌(十四日)昭宗又对韩说:“李继海、李彦弼等骄傲专横得更加厉害,多日以前与李继筠到内宫来,就在殿东令宫中杂役唱歌劝酒,令人惊慌害怕。”韩答道:“我知道他们必然会这样。这件事失策在当初。当元旦他们立功的时候,只应该用官爵、田宅、金帛酬劳他们,不应该听任他们出入宫禁。这帮人向来没有知识,屡次要求入朝奏对,有的僭越更改荐举人选,稍有不从,就生怨恨;况且只知道贪财,被宦官用厚利雇佣收买,致使他们这样了。崔胤原来留下卫兵,是要用来遏制宦官,现在宦官、卫兵相互结为一体,将怎么办呢!朱全忠的汴州军队如果到京师长安来,一定会与李茂贞的岐州军队在宫前争斗,我暗中失望痛心。”唐昭宗只能忧愁沮丧而已。
冬,十月,戊戌,朱全忠大举兵发大梁。
冬季,十月,戊戌(二十日),朱全忠率领大军从大梁出发,前往京师长安。
'28'李神福与顾全武相拒久之,神福获杭俘,使出入卧内。神福谓诸将曰:“杭兵尚强,我师且当夜还。”杭俘走告全武,神福命勿追,暮遣赢兵先行,神福为殿,使行营都尉吕师造伏兵青山下。全武素轻神福,出兵追之;神福、师造夹击,大破之,斩首五千级,生擒全武。钱闻之,惊泣曰:“丧我良将!”神福进攻临安;两浙将秦昶帅众三千降之。
'28'李神福与顾全武两军相拒很久,李神福获杭州俘虏,使他出入卧室。李神福对属下诸将说:“杭州军队还很强大,我军暂且在今夜撤退。”杭州俘虏逃走报告顾全武,李神武命令不要追赶。傍晚李神福派遣老弱残兵先行撤走,自己殿后,并令行营都尉吕师造率领精锐部队埋伏在青山下。顾全武向来瞧不起李神福,率军追赶;李神福、吕师造两军前后夹击,大败顾全武的军队,斩杀五千人,活捉顾全武。钱听到这个消息,又吃惊又痛心,流着泪说:“我的良将丧失了!”李神福进攻临安,两浙将领秦昶率领三千军队投降李神福。
'29'韩全诲闻朱全忠将至,丁酉,令李继筠、李彦弼等勒兵劫上,请幸凤翔,宫禁诸门皆增兵防守,人及文书出入搜阅甚严。上遣人密赐崔胤御札,言皆凄怆,末云:“我为宗社大计,势须西行,卿等但东行也。惆怅,惆怅!”
'29'韩全诲听说朱全忠针要到达,丁酉(十九日)命令李继筠、李彦弼等率领卫兵劫持唐昭宗,强请驾临凤翔,并增兵防守皇宫各门,人及文书出入搜查检阅非常严格。昭宗派人秘密地给崔胤送去亲笔书信,言语都很凄凉,末尾说:“我为了宗庙社稷的大计,势必西去凤翔,卿等只管东行。惆怅!惆怅!”
戊戌,上遣赵国夫人出语韩:“朝来彦弼辈无礼极甚,欲召卿对,其势未可。”且言:“上与皇后但涕泣相向。”自是,学士不复得对矣。
戊戌(二十日),唐昭宗派遣赵国夫人出宫到翰林院告诉韩:“早晨以来,李彦弼等无礼之极,想要召卿入宫答对,形势不许可了。”并且说:“皇上与皇后只是相对哭泣。”从此翰林学士不再能进宫应对了。
癸卯,韩全诲等令上入阁召百官,追寝正月丙午敕书,悉如咸通以来近例。是日,开延英,全诲等即侍侧,同议政事。
癸卯(二十五日),韩全诲等命令唐昭宗入阁召见百官,宣布停止执行正月丙午(二十二日)颁布的敕书,完全恢复咸通以来“宰臣奏事,枢密使侍侧”的近例。当天,打开延英殿,韩全诲等在旁侍立,共同商议政事。
丁未,神策都指挥使李继筠遣部兵掠内库宝货、帷帐、法物,韩全诲遣人密送诸王、宫人先之凤翔。
丁未(二十九日),神策都指挥使李继筠派遣属下兵士虏掠内廷仓库的珍宝财货、帷帐、皇帝车驾礼器,韩全诲派人秘密送诸王、宫人先往凤翔。
戊申,朱全忠至河中,表请车驾幸东都,京城大骇,士民亡窜山谷。是日,百官皆不入朝,阙前寂夫人。
戊申(三十日),朱全忠到河中,上表章请昭宗大驾去东都洛阳,京城大惧,士民逃往山谷之中。这日,文武百官都不入朝,宫门前寂静无人。
十一月,乙酉朔,李继筠等勒兵阙下,禁人出入,诸军大掠。士民衣纸及布襦者,满街极目。韩建以幕僚司马邺知匡国留后。朱全忠引四镇兵七万趣同州,邺迎降。
十一月,已酉朔(初一),李继筠等领兵在宫门之下,禁止人出入,诸军大肆虏掠。士民穿纸短布衣的,满街都是,望不到边。韩建以幕僚司马邺主持匡国留后。朱全忠带领四镇的七万军队,奔赴同州,司马邺开城迎降。
30韩全诲等以李继昭不与之同,遏绝不令见上。时崔胤居第在开化坊,继昭帅所部六十余人及关东诸道兵在京师者共守卫之;百官及士民避乱者,皆往依之。庚戌,上遣供奉官张绍孙召百官,崔胤等皆表辞不至。
30韩全诲等因李继昭不与他们共同行事,就阻止他不准见唐昭宗。当时,崔胤的府第在开化坊,李继昭率领属下六千余人及关东各道在京师的军队共同守卫着,百官及士民中避乱的都前往依附。庚戌(初二),唐昭宗遣供奉官张绍孙召集文武百官,崔胤等都上表辞却不到。
壬子,韩全诲等陈兵殿前,言于上曰:“全忠以大兵逼京师,欲劫天子幸洛阳,求传禅;臣等请奉陛下幸凤翔,收兵拒之。”上不许,杖剑登乞巧楼。全诲等逼上下楼,上行才及寿春殿,李彦弼已于御院纵火。是日冬至,上独坐思政殿,翘一足,一足蹋阑干,庭无群臣,旁无侍者。顷之,不得已,与皇后、妃嫔、诸王百余人皆上马,恸哭声不绝,出门,回顾禁中,火已赫然。是夕,宿县。
壬子(初四),韩全诲等在殿前布置军队,向唐昭宗说:“朱全忠率大军进副京师,想要劫持天子前往洛阳,要求在把帝位禅让给他。我等请求陛下驾临凤翔,收集军队进行抵抗。”唐昭宗不允许,持剑登乞巧楼。韩全诲等逼迫唐昭宗下楼,唐昭宗刚走到寿春殿,李彦弼已经在后院放火。这天是冬至,唐昭宗独自坐在思政殿,翘着一只脚,另一只脚踏着栏杆,院里没有文武官员,旁边没有侍奉之人。过了一会儿,不得已,与皇后、妃嫔、诸王等百余人全都上马,恸哭之声不停,出门回顾宫中,已是大火熊熊燃烧。这天晚上,在县住宿。
朱全忠遣司马邺入华州,谓韩建曰:“公不早知过自归,又烦此军少留城下矣。”是日,全忠自故市引兵南渡渭,韩建遣节度副使李巨川请降,献银三万两助军;全忠乃西南趣赤水。
朱全忠派遣司马邺入华州,对韩建说:“您不能早知过错自己归降,又要烦劳这支军队稍稍滞留城下了。”这一天,朱全忠自故市领兵南渡渭河,韩建派遣节度副使李巨川请求归降,进献白银三万两资助军需,朱全忠于是率领军队向西南奔赴赤水。
癸丑,李茂贞迎车驾于田家,上下马慰接之。甲寅,车驾至;乙卯,留一日。
癸丑(初五),李茂贞在田家迎接车驾,唐昭宗下马慰问接待。甲寅(初六),唐昭宗的车驾到,乙卯(初七),留住一日。
朱全忠至零口西,闻车驾西幸,与僚佐议,复引兵还赤水。左仆射致仕张浚说全忠曰:“韩建,茂贞之党,不先取之,必为后患。”全忠闻建有表劝天子幸凤翔,乃引兵副其城。建单骑迎谒,全忠责之,对曰:“建目不知书,凡表章书檄,皆李巨川所为。”全忠以巨川常为建画策,斩之军门。谓建曰:“公许人,可即往衣锦。”丁巳,以建为忠武节度使,理陈州,以兵援送之。以前商州刺史李存权知华州,徙忠武节度使赵为匡国节度使。车驾之在华州也,商贾辐凑,韩建重征之,二年,得钱九百万缗。至是,全忠尽取之。
朱全忠到达零口西边,听说唐昭宗西行,与僚佐商议,又率兵回赤水。退休家居的左仆射张浚劝告朱全忠说:“韩建是李茂贞的同党,不先攻取他,必为后患。”朱全忠听说韩建有表章劝说唐昭宗驾临凤翔,于是率军副近华州。韩建单骑迎接拜竭,朱全忠责问他,韩建回答说:“韩建目不识丁,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