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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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全译-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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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霍光的侄孙中郎将霍云为冠阳侯。
  霍显闻立太子,怒恚不食,欧血,曰:“此乃民间时子,安得立!即后有子,反为王邪?”复教皇后令毒太子。皇后数召太子赐食,保、阿辄先尝之;后挟毒不得行。
  霍光的妻子霍显听说刘被立为太子,气得饭也吃不下,并吐了血,说:“刘是皇上为平民时生的儿子,怎能被立为皇太子!如果将来皇后生了儿子,反倒只能作诸侯王吗?”于是霍显又教皇后霍成君毒死皇太子。皇后几次召太子前来,赐给食物,但太子的保姆和奶妈总是先尝过之后再让太子吃,皇后拿着毒药,却无从下手。
  '3'五月,甲申,丞相贤以老病乞骸骨;赐黄金百斤、安车、驷马,罢就第。丞相致仕自贤始。
  '3'五月甲申(二十九日),丞相韦贤因年老多病,请求退休。汉宣帝赐给他黄金一百斤和一辆由四匹马拉的、可以坐乘的安车,允许他辞官回家。丞相退休,自韦贤开始。
  '4'六月,壬辰,以魏相为丞相。辛丑,丙吉为御史大夫,疏广为太子太傅,广兄子受为少傅。
  '4'六月壬辰(初七),汉宣帝任命魏相为丞相。辛丑(十六日),任命丙吉为御史大夫,疏广为太子太傅,疏广兄长的儿子疏受为少傅。
  太子外祖父平恩侯许伯,以为太子少,白使其弟中郎将舜监护太子家。上以问广,广对曰:“太子,国储副君,师友必于天下英俊,不宜独亲外家许氏。且太子自有太傅、少傅,官属已备,今复使舜护太子家,示陋,非所以广太子德于天下也。”上善其言,以语魏相,相免冠谢曰:“此非臣等所能及。”广由是见器重。
  太子刘的外祖父平恩侯许广汉,因为太子年纪幼小,便向汉宣帝建议,让自己的弟弟中郎将许舜监护太子家。汉宣帝询问疏广对此事的看法,疏广说:“太子是国家的储君,其师、友必须由天下的优秀人才来充任,不应只与其外祖父许氏一家亲密。况且太子自有太傅、少傅,官属已经齐备,而今再让许舜监护太子家,将使人感到浅陋狭隘,不是向天下传扬太子品德的好办法。”汉宣帝认为疏广的话很有道理,便将此语转告丞相魏相,魏相摘下帽子,谢罪说:“这种高超的见识是我等所不及的。”疏广因此受到汉宣帝的器重。
  '5'京师大雨雹,大行丞东海萧望之上疏,言大臣任政,一姓专权之所致。上素闻望之名,拜为谒者。时上博延贤俊,民多上书言便宜,辄下望之问状;高者请丞相、御史、次者中二千石试事,满岁以状闻;下者报闻,罢。所白处奏皆可。
  '5'京师长安下了一场大冰雹,大行丞东海人萧望之向汉宣帝上了一道奏章,认为这场雹灾是由于朝政大事都由大臣把持,一姓人专权而招致上天警告。汉宣帝早就听说过萧望之的大名,于是任命他担任谒者。当时,汉宣帝正广泛延揽贤能才俊之人,很多百姓上书朝廷提建议。汉宣帝总是将百姓的上书交给萧望之审查,才能高的,请丞相、御史试用,稍次的交给中二千石官员试用,满一年后,将试用情况奏闻朝廷;才能低的,则奏报皇帝,遣送回乡。萧望之提出的处理意见,都正合汉宣帝的心意,所以一律批准。
  '6'冬,十月,诏曰:“乃者九月壬申地震,朕甚惧焉。有能箴朕过失,及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以匡朕之不逮,毋讳有司!朕既不德,不能附远,是以边境屯戍未息。今复饬兵重屯,久劳百姓,非所以绥天下也。其罢车骑将军、右将军屯兵!”又诏:“池未御幸者,假与贫民。郡国宫馆勿复修治。流民还归者,假公田,贷种食,且勿算事。”
  '6'冬季,十月,汉宣帝颁布诏书说:“先前在九月壬申(十九日)发生的地震,使朕非常恐惧。如有能指出朕的过失,以及各郡、国举荐的‘贤良方正’和‘直言极谏’之士,要匡正朕的失误,对有关高级官员的错误也不必回避!由于朕的品德不足,不能使远方的蛮族归附,因而边境的屯戍事务一直不能结束。如今又调兵增加边塞屯戍力量,使百姓长期劳苦不止,不利于天下的安定。解散车骑将军张安世、右将军霍禹所属的两支屯戍部队!”又下诏命令:“将未使用过的皇家池塘和禁苑借给贫苦百姓,让他们在其中从事生产活动。各郡、国的宫室、别馆,不要再进行修缮。返回原籍的流民,由官府借给公田,贷给种子、粮食,免除他们的财产税和徭役。”
  '7'霍氏骄侈纵横。太夫人显,广治第室,作乘舆辇,加画,绣冯,黄金涂;韦絮荐轮,侍婢以五采丝挽显游戏第中;与监奴冯子都乱。而禹、山亦并缮治第宅,走马驰逐平乐馆。云当朝请,数称病私出,多从宾客,张围猎黄山苑中,使仓头奴上朝谒,莫敢谴者。显及诸女昼夜出入长信宫殿中,亡期度。
  '7'霍氏一家在朝中势力强大,骄横奢侈。太夫人霍显大规模地兴建府第,又制造同御用规格相同的人拉辇车,绘以精美的图画,车上的褥垫用锦绣制成,车身涂以黄金,车轮外裹上熟皮和绵絮,以减轻车身的颠簸,由侍女用五彩丝绸拉着霍显在府中游玩娱乐。另外,霍显还与管家冯子都淫乱。霍禹、霍山也同时扩建宅第,常常在平乐馆中骑马奔驰追逐。霍云几次在朝会时称病而私自出游,带着许多宾客,到黄山苑中行围打猎,派奴仆去朝廷报到,却无人敢于指责。霍显和她的几个女儿,昼夜随意出入上官太后居住的长信宫,没有限度。
  帝自在民间,闻知霍氏尊盛日久,内不能善。既躬亲朝政,御史大夫魏相给事中。显谓禹、云、山:“女曹不务奉大将军余业,今大夫给事中,他人壹间女,能复自救邪!”后两家奴争道,霍氏奴入御史府,欲蹋大夫门;御史为叩头谢,乃去。人以谓霍氏,显等始知忧。
  汉宣帝早在民间时,就听说霍氏一家因长期地位尊贵,不能自我约束。亲掌朝政以后,命御史大夫魏相任给事中。霍显对霍禹、霍云、霍山说:“你们不设法继承大将军的事业,如今御史大夫当了给事中,一旦有人在他面前说你们的坏话,你们还能救自己吗!”后霍、魏两家的奴仆因争夺道路引起冲突,霍家奴仆闯入御史府,要踢魏家大门,御史为此叩头道歉,方才离去。有人将此事告诉霍家,霍显等才开始感到忧虑。
  会魏大夫为丞相,数燕见言事;平恩侯与侍中金安上等径出入省中。时霍山领尚书,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关尚书,群臣进见独往来,于是霍氏甚恶之。上颇闻霍氏毒杀许后而未察,乃徙光女婿度辽将军、未央卫尉、平陵侯范明友为光禄勋,出次婿诸吏、中郎将、羽林监任胜为安定太守。数月,复出光姊婿给事中、光禄大夫张塑为蜀郡太守,群孙婿中郎将王汉为武威太守。顷之复徙光长女婿长乐卫尉邓广汉为少府。戊戌,更以张安世为卫将军,两宫卫尉、城门、北军兵属焉。以霍禹为大司马,冠小冠,亡印绶;罢其屯兵官属,特使禹官名与光俱大司马者。又收范明友度辽将军印绶,但为光禄勋;及光中女婿赵平散骑、骑都尉、光禄大夫,将屯兵,又收平骑都尉印绶。诸领胡、越骑、羽林及两宫卫将屯兵,悉易以所亲信许、史子弟代之。
  当魏相成为丞相,多次在汉宣帝闲暇时受到召见,报告国事,平恩侯许广汉和侍中金安上也可以径自出入宫廷。当时,霍山主管尚书事务,汉宣帝崐却下令,允许官吏百姓直接向皇帝呈递秘密奏章,不必经过尚书,群臣也可直接晋见皇帝。这些都使霍氏一家人极为恼恨。汉宣帝听说不少关于霍显毒死许皇后的传闻,只是尚未调查,于是将霍光的女婿度辽将军、未央卫尉、平陵侯范明友调任光禄勋,将霍光的二女婿诸吏、中郎将、羽林监任胜调出京师,任安定太守。几个月之后,又将霍光的姐夫给事中、光禄大夫张塑调出京师,任蜀郡太守,将霍光的孙女婿之一、中郎将王汉调任武威太守。稍后,又将霍光的大女婿长乐卫尉邓广汉调任少府。八月戊戌(十四日),改由张安世为卫将军,未央、长乐两宫卫尉,长安十二门的警卫部队和北军都归张安世统领。任命霍禹为大司马,却不让他戴照例应戴的大官帽,而戴小官帽,且不颁给印信、绶带,撤销他以前统领的屯戍部队和官属,只使他的官名和霍光同样为大司马。又将范明友的度辽将军印信和绶带收回,只让他担任光禄勋一职。霍光的另一个女婿赵平本为散骑、骑都尉、光禄大夫,统领屯戍部队,如今也将赵平的骑都尉印信和绶带收回。所有统领胡人和越人骑兵、羽林军以及未央、长乐两宫卫所属警卫部队的将领,都改由汉宣帝所亲信的许、史两家子弟担任。
  '8'初,孝武之世,征发烦数,百姓贫耗,穷民犯法,奸轨不胜,于是使张汤、赵禹之属,条定法令,作见知故纵、监临部主之法,缓深、故之罪,急纵、出之诛。其后奸猾巧法转相比况,禁罔浸密,律令烦苛,文书盈于几阁,典者不能遍睹。是以郡国承用者驳,或罪同而论异,奸吏因缘为市,所欲活则傅生议,所欲陷则予死比,议者咸冤伤之。
  '8'当初,汉武帝时,征调频繁,百姓困乏,穷苦之人触犯法律**,纷纷作乱,无法平息。于是,汉武帝命张汤、赵禹之类酷吏制定法令,定出有关“明知有人犯法而不举报”和“长官有罪,其僚属连坐”等惩罚条例。对犯有给人定罪过严或者栽赃陷害之罪的官吏,往往从宽处理;而对那些宽释犯人的官吏则加重惩处。以后,很多奸猾的官吏玩弄法律,转相引用比照苛刻的判例,使法网日益严密,律令更加繁苛,法律文件堆得满桌满屋,主管官员根本看不过来。因此各郡、国在引用法令时出现混乱,有的罪行相同而处罚各异,奸猾官吏借机进行交易,索取贿赂。想使罪犯活命,就附会能让他活命的法令;想致其于死地,就引用使其非死不可的条文。人们议论法律,都认为冤屈太多而感到悲伤。
  廷尉史钜鹿路温舒上书曰:“臣闻齐有无知之祸而桓公以兴,晋有骊姬之难而文公用伯;近世赵王不终,诸吕作乱,而孝文为太宗。繇是观之,祸乱之作,将以开圣人也。夫继变乱之后,必有异旧之恩,此贤圣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无嗣,昌邑淫乱,乃皇天所以开至圣也。臣闻《春秋》正即位,大一统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统,涤烦文,除民疾,以应天意。臣闻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狱之吏是也。夫狱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属。《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今治狱吏则不然,上下相驱,以刻为明,深者获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离于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计,岁以万数。此仁圣之所以伤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胜痛,则饰辞以示之;吏治者利其然,则指导以明之;上奏畏却,则锻练而周内之。盖奏当之成,虽皋陶听之,犹以为死有余辜。何则?成练者众,文致之罪明也。故俗语曰:‘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期不对。’此皆疾吏之风,悲痛之辞也。唯陛下省法制,宽刑罚,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上善其言。
  廷尉史钜鹿人路温舒上书汉宣帝说:“我听说,春秋时齐国出现姜无知杀死齐襄公之祸,却使齐桓公因此兴起;晋国发生因骊姬的谗言而造成的灾难,却使晋文公后来称霸于诸侯;近世我朝赵王不得善终,吕氏一家作乱,却使孝文皇帝被尊为太宗。从这些往事看来,祸乱的发生,往往能造就出贤圣之人。大乱之后,必然会出现与以往大不相同的变革措施,贤圣之人以此昭示上天的意旨。以前孝昭皇帝去世时,没有后嗣,昌邑王淫邪悖乱,这正是上天为造就至圣明君开辟道路。我听说,《春秋》将继承正统称作即位,因尊重正统,对开端必须慎重。陛下刚刚登上至尊之位不久,与天意正相符合,应当改正前代的失误,以显示是继承正统,删去繁杂琐碎的法令条文,解除百姓的疾苦,以顺应天意。我听说秦朝有十项重大失误,如今有一项尚存,即司法官吏的严苛。崐刑狱是天下重要的大事。处死的人不可能复生,截断肢体的人也不能再接上复原,所以《尚书》中说:‘与其杀死无辜的人,宁可偶尔失之宽纵。’如今司法官吏则并非如此,他们上下相争,都以苛刻为贤明,判刑严厉的,获得‘公正’的美誉,而执法平和的人,却往往多有后患。所以,负责司法事务的官吏都想将案犯定为死罪,并非憎恨犯人,而是保全自己的方法在于致人于死。因此,死人的鲜血在街市上流淌,受刑的囚犯一个挨着一个,处以死刑的人每年数以万计。仁慈圣明的人对此感到悲哀,太平盛世不能到来,都是由于这个原因。按照人之常情,平安时,就愿意活,痛苦则希望死,严刑拷打之下,什么口供得不到!所以当囚犯无法忍受痛苦时,审案官就修饰词语进行暗示;审案官为使囚犯的供词对自己有利,就干脆明白告诉他应如何招供;为了怕向朝廷奏报时遭到批驳,就想方设法使定案的理由充分完备周密。上奏之后,既使是古代以善于审案定罪著称的皋陶听了,也会认为该犯是死有余辜。为什么呢?因为屈打成招,罗织捏造的罪行既多且明。因此,俗话说:‘既使是在地上画一个圆圈作为监狱,也不能进去;将木头人做成审讯官,也不要去面对。’这些都是人们对严刑酷法痛心疾首的悲愤之词。希望陛下减省法令,放宽刑罚,太平之风才能呈现于当今。”汉宣帝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
  '9'十二月,诏曰:“间者吏用法巧文浸深,是朕之不德也。夫决狱不当,使有罪兴邪,不辜蒙戮,父子悲恨,朕甚伤之!今遣廷史与郡鞠狱,任轻禄薄,其为置廷尉平,秩六百石,员四人。其务平之。以称朕意!”于是每季秋后请谳时,上常幸宣室,斋居而决事,狱刑号为平矣。
  '9'十二月,汉宣帝下诏书说:“近来,官吏们舞文弄法的现象越来越严重,这都是朕的错误。案狱处理不当,使有罪者愈发作恶,无辜者遭受严刑处罚,父子兄弟悲伤愤恨,朕对此甚为难过!如今派廷尉史参与各郡的司法事务,但职权小俸禄少,应再设置廷尉平四名,俸禄为六百石。务必使审判公平,以符合朕的心意!”于是每年秋天,当对一年中的案狱做最后决定时,汉宣帝经常到宣室殿,住那里实行斋戒,亲自裁决。从此,对各类刑罚案狱的判决号称公平。
  涿郡太守郑昌上疏言:“今明主躬垂明听,虽不置廷平,狱将自正;若开后嗣,不若删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奸吏无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政衰听怠,则廷平将交召权而为乱首矣。”
  涿郡太守郑昌上奏章说:“如今圣明的主上亲自对刑罚诉讼作最后的判决,即使不设廷尉平一职,司法也自会公正;但若想为后世确立规范,则不如从删改、修定法律条文着手。各项律令一经确定,百姓们知道怎样才能不触犯国家法律,奸猾官吏也就无计可施了。如今不从根本上加以纠正,只是靠设置廷尉平在末梢上补救,一旦朝政疏懈,陛下对判决案狱有所倦怠,则廷尉平将揽权弄法,成为祸乱天下的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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