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做建筑的,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包工头。
我出生时,家里并没有现在这样富裕。
我上面有个哥哥,大我三岁,我们两个是由奶奶带大的。
父母南下创业离开了家乡,奶奶有自己的事要忙,随着年纪的增长,哥哥也有属于自己的交友圈子,而我从小就是个沉默安静的孩子。
于是我时常会被锁在房子里写作业看电视。
关于被锁在家里无法外出,我并没有任何不满,相反,我很享受独自一人的时光,虽然我也会常常坐在窗子边望着天空发呆。
我的学习成绩自小就名列前茅,并不是想通过好成绩来获得父母的关注与夸奖,只是觉得太无聊,只有学习能稍微引起我一点兴趣。
对于我小时候的性格,即使是长大的我也有点不能理解,就好像小时候的自己与长大后的自己是两个人,我只是拥有两个人的不同时段的记忆而已。
后来,我渐渐懂了,或许那个时候我漠视一切的行为并非自己所想的感情淡漠,而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初二时,父母的生意渐渐做大了,我们全家也搬到广州正是定居了。
看着身份证上写的完全陌生的地址,那些从前在我的记忆里有些模糊的脸渐渐浮现在我眼前,我知道,我与他们从此之后很难有交集,我的人生将在这里重新开始。
即使与父母住在一起了,即使生活条件比在家乡时好太多,即使出门有车代步,我与父母的感情始终冷淡不亲近。
反而是性格活泼的哥哥比之从前更是如鱼得水了。
在这里生活了半年之后,渐渐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与气候环境。
父母也许也觉得我们的适应期已过,于是开始有意无意地跟我与哥哥讲生意上的事,并时常带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介绍我们与他的生意伙伴认识。
那时候的我对此十分不屑,认为他们太功利,我与哥哥还小,根本就不懂这些事,跟我们讲这些有什么用?
也许是我的不屑表现得太明显,那一次父亲发了很大的脾气,他说,我与你妈的生意将来会由你跟你哥继承,别觉得现在生意不大无所谓,我跟你妈会把生意做大,大到将来不用操心你与你哥的事。
父亲是一个倔强的人,也是一个善忍耐,吃苦耐劳的人。
后来,他开始实践他所说的话。
生意真的越来越大。
这当中,他仍不忘带我和哥哥。
成功除了精明的头脑与犀利的眼光外,必不可少的是运气。
很显然,父亲与母亲的运气极好,因此他们能在短短十几年里将生意壮大,并领着家族其他人一同发展。
从我搬到这里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
我并不排斥接手父亲的事业。
我只是想表达我的不满,虽然在现在的我看来,那时候的不满实在是幼稚至极。
于是,当我在新学校以全区年级第二的成绩出现在老师视线之后,成绩一落千丈。
我开始迷上网游,日日夜夜沉浸在虚拟世界中不可自拔,也因此,我从前沉默安静的性格越发显得孤僻不合群。
父亲母亲虽然无奈担忧,但却没有过多干涉。
他们那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去干涉。
哥哥对家族生意的兴趣显然大于学习,虽然他仍在校读书,但开始参与学习生意当中。
高考时候,我考了个不算最糟,但绝对算不上好的成绩。
父亲母亲并未在我的考试成绩上纠结,只是平淡地问我想报哪个学校。
我选择了距离家较远,但仍在本市的一所学校。
一所三本一类大学。
这个学校以贵出名,但学校环境却十分舒适,住的宿舍是公寓式,家电齐全。
远离了家,我反而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对学习了无兴趣。
反而如一个好学生一般,每一节课都上,从不缺课。
我想那时候的我只是想把叛逆不满的一面表现给父母看而已,内心深处,我并没有放弃自己。
幼稚!
这是我对从前的自己的评价。
因此如今的我再回忆从前时如何也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的心态,人是最复杂的生物,这句话正好因此被验证。
虽然如此,但我也并没有放弃游戏。
梦幻是我在厌倦了许多游戏之后玩得最久的一款网游。
这款游戏在我看来是十分幼稚的,毫无挑战性。
但我很享受这款游戏的悠闲。
在游戏世界里,当初一同从沉船里出来的同伴有的早已离开,有的玩得风生水起,有的不断纠结在感情中,也有的依旧默默无闻。
我在游戏世界中的性格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轻浮。
事实上,我本质里是一个对感情十分认真严肃的,但如果我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吧。
对游戏里的感情发展到现实,我一向觉得不现实。
即使我也开始为游戏里的某个人第一次动心。
但也仅限于此。
裙乱红袖舞,这个我在游戏里第一次动心的人。
与她认识是在世界调戏女生,她插嘴于是我也顺带把她调戏了。
她如同游戏里一般的女孩一样,对于我的调戏并不感到反感或无视,反而兴致盎然地与我聊起来。
对于她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
我不知道我在服务器里是否属于出名的那种,但只要经常在线的玩家都能看到我的身影,并且大多都与我认识。
由于我玩得早,因此对于后来玩的玩家而言,我的等级已经属于仰望级的存在,加之我对女生从不吝啬,因此服务器的大多数女生与我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认识她之后,她如同其他女生一样,上线便找我说话,要我带她玩。
我不是个爱升级PK的人,我对游戏的态度是休闲玩乐。
如今的等级完全是被以前认识的朋友强行带起来的,直到他们慢慢离开游戏,只剩我一个人。
没有了别人强行带刷经验,我在线的大多时间便是到处逛逛,在世界与人聊天,带女生到处看看风景,但我从不会带队,即使她们对着我撒娇哭闹。
她开始也试图让我带她刷经验,但我一直没有答应,在撒娇无果后,她开始带着我刷经验。
不得不说,她是第一个如今尽心尽职地带我刷经验的女生。
其他女生即使我不带也会找个人带我们,只有她从一开始就自己带队。
托她这个职业队长的福,我原本原地踏步的等级开始前进。
我与她不同于我与其他人的相处模式,我与她暧昧不清。
她对我似有意,我对她亦如此。
但我们却谁都没说破。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与她在凤七坐着聊天,我们之间才打破了这种暧昧的界限。
她跟我说起她的家庭,她的生活,还有她的痛苦。
她生在一个单亲家庭,父亲与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与母亲一起生活,之后母亲再嫁。
她反对母亲再婚,却被母亲的亲朋好友齐齐喊去谈话。
最终她选择妥协。
但不满的种子早已埋下。
母亲与继父结婚后,她对继父如同空气一般视而不见,继父虽然无奈却并未说什么,母亲对她心怀愧疚,也只作不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那天晚上她的母亲将她打了一顿。
她说她知道母亲与继父一直在容忍她,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而这种想法在母亲再次怀孕后彻底爆发。
她愤怒地指着继父大吼,你就跟着你的男人过一辈子吧,我只不过是阻碍你幸福生活的绊脚石而已,你带着你儿子与男人走。
愤怒至极的母亲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她流着眼泪满怀愤怒地望着继父,然后转身跑进房间将自己反锁起来大哭。
她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直静静地在听,我可以感觉到她激动的情绪,因为她的错别字频繁出现。
她说她很喜欢跟我在一起,她从来没觉得这样快乐过,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她问我,飘飘,我是不是很讨厌?我是不是注定是多余的?
那一刻,我猛然发现我有些心疼她,于是我说,乖,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她似乎很开心,又说了许多许多,说她其实知道继父的好,知道母亲的难处,知道自己这样并不好,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希望母亲与继父能幸福,她是真心希望。
我从不熬夜到天亮,那天晚上却打破了我的原则,我陪着她走遍了游戏的每一个场景,截了一个又一个快乐开心的画面,我想,那天晚上的我真的动心了。
之后的日子,我与她依旧是从前那样的相处模式,但说话更加亲密了,别人开玩笑说我是不是喜欢她,我也含笑用暧昧的态度不说明,但有心人可以发现我的态度已经是最好的说明,我从没有单独陪伴一个女生超过三天,我对女生也仅限于调戏,从不暧昧。
我以为我会跟她在游戏里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我发现她对我的态度时而敷衍时而生疏,我的危机感开始出现。
我比从前对她更好了,她想要的我都满足,她不再带队,于是我便带她。
但即使如此,她的态度也时好时坏,我的敏感神经告诉我,她有问题。
果然,我注意到她最近与另外一个人走得很近,然后我开始听到许多人说她水性杨花,三心二意。
她与许多男人之间都有暧昧,她缺爱。
对于别人的议论,我并未在意,我只在意她是否已腻烦我了。
那一次我到盘丝去做师门,因为不急着交任务,因此我没有开天眼查怪坐标,而是慢悠悠地在地图里寻找。
这时,我看到当前有人说话却看不到人。
当前那个名叫裙乱红袖舞的人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我也告诉你,我刚好也喜欢你(脸红)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谈情说爱,谈婚论嫁,即使无法看到他们,从当前场景看到他们的对话也能明白他们的幸福与喜悦。
我并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并质问她,因为我没有资格。
但我也并没有什么都不做。
我的态度是第二天开始疯狂追杀那个她说喜欢他的人。
她一开始以为我与他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解释那个人是她的朋友,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微笑地告诉她我看他不爽。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开始跟我撒娇,希望我能放过那个人。
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用实际行动回答她,那个人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我要杀到他不敢随便出安全区。
显然她知道我是来真的,开始在私聊里骂我卑鄙,无耻。
对此我不置一词。
于是她开始在三界里发帖子指责我的禽兽行为,质问我为什么滥杀无辜。
她与那个人的朋友齐齐上阵对我公开声讨,我仅仅用“我喜欢”来回答他们的所有质问,接着便不再关心那些骂声。
我玩的方寸山注定是个偷袭高手,即使我落单被他们抓到也无法杀掉我,我速度快又能在PK中回门派,即使他们在门派里堵我,我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变身,让他们无法点我PK。
他们对我束手无策,于是骂我缩头乌龟,打不过就变身。
对于拉一群人组队堵我一个人的行为,我对他们的骂名表示毫不在意。
我的朋友也纷纷朝我伸出橄榄枝,问我需不需要杀回去,我一一回绝,但他们还是在三界里帮我回骂回去,与他们打口水战。
这期间,暖阳是唯一一个不顾我的回绝,义无反顾地帮我杀那些人。
虽然我对他这样的行为的评价是傻逼。
但这样的傻逼还是让我感觉不错。
与暖阳认识也是朋友介绍,之后与他熟了之后了解到他的家庭后,我们才真正开始熟悉起来,才算是真正的朋友。
最后,由于我与暖阳的关系网,让她与那个人承受不住压力,被迫转服,这件事才最终宣告结束。
最近习惯了PK的我因为突然的停战而感到无比空虚,于是暖阳开始拉着我刷经验做任务。
也因为他,我认识了格格苏,暖阳的老婆,现实的女友。
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
我也知道,但我仍然会调戏暖阳的老婆,显然暖阳知道我的性格,因此只是笑着骂我不要勾引他老婆。
格格苏对于我的调戏表现得很冷淡,几乎说是无视。
对此我不在意,那毕竟是暖阳的老婆,如果与其他人一样,我反而会失望。
后来暖阳经常在QQ里发她的照片给我看,大多是他偷拍的,他时常对着那些照片傻兮兮的乐,一副完事有老婆足矣的表情,对我的鄙视视而不见。
他说他很庆幸遇到她,他是真的很爱她。
他说他不想读书了,想出去工作养她。
他说他真的离不开她,他从来没有这样需要过一个人。
他说他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他说他们的故事,他说她为了给他整理考试资料,向他的同学借来笔记本整夜整夜的替他整理。
他说她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跑遍了整个城市。
他说她为了照顾生病的他,寸步不离。
他说她为了他动手打了别人。
他说这个世界最心疼他的人除了他妈就只有她了。
……
……
我面带微笑地看着显示器里的对话与照片,不发一语。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暖阳突然在三界发帖子说自己的痛苦,被背叛,以及愤怒。
他的帖子一出,所有的指责都面对格格苏,即使她的朋友出来与暖阳的对抗也无法转变大家对暖阳这个受害人的同情。
他在私聊里对我说,他们分手了,他终于解脱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句解脱,沉默半晌后问他原因。
他说原来他一直被戴了绿帽子,原来他那么爱的人是那么不要脸,原来她就是一个女表子。
我没有继续劝他,而是在QQ里对格格苏说:我过几天回老家,你要不要来接我?
那边在很久之后才回道:好
我说:到时候你陪我睡觉,怎么样?
我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但显然我对她的那句“好啊”愤怒了。
于是我第一次做了一件我冲动而在今后后悔不已的事情,我将这段聊天记录发给了暖阳。
暖阳显然大受刺激,在游戏里宣布他与格格苏离婚并现实分手,以后谁把他们摆在一起他就对谁杀无赦。
之后暖阳对我的态度也开始发生转变,甚至因为我的回复而对我大骂出口,怒斥我勾引朋友老婆的无耻行为。
事情因此而变得愈加复杂,也越闹越大。
格格苏的好朋友飞天猪小米也罕见的在此次事件中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显然她的不表态更加坐实了暖阳的受害与格格苏的水性杨花。
最终,受到舆论的压力,格格苏将号清空并到建邺城马面那里自杀。
从此以后,游戏里再也没有格格苏的存在,她的一切都随着马面那里的轻轻一点而消失。
我再一次感到空虚,甚至比之上一次更空虚,我不知道我在游戏里应该做什么,每天似乎只是习惯的登录,发呆,若无其事的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与暖阳形同陌路,无视他人的有色眼光。
游戏里的时间似乎比现实要走得快。
随着格格苏的离开,很多人开始消沉,其中就包括暖阳。
也有人给他游戏里介绍老婆,但是他一概不接受,最终也宣布暂时离开游戏一段时间,号放在那里,等哪天他想上了就上。
因为事件中心人物的离开,这件事不过一个月,游戏里再也无人谈起这件轰动的感情纠葛。
我一如既往地登录游戏,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直到这种平静被飞天猪小米的追杀令打破。
我冷眼看着飞天猪小米带着人追杀当初骂格格苏的人,冷眼看着一种墙头草开始替早已不在游戏的格格苏说话,冷眼看着飞天猪小米在三界里发一个又一个怀念的矫情帖子。
也冷眼看着自己如今的行尸走肉的样子,直到我毕业,然后接触父亲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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