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他两手也一阵酸麻。
重物的惯性又带着他再旋了半圈,他后背对敌,两手却拎着铁砣,幸而再没有暗器过来。原来黄蓉拉住黄药师道,“爹爹你快来看,这些人要怎么解毒?”黄药师哼了一声,“你是不想我去追人罢了,这毒又不至死,只是疼上一阵子罢了。”
奈何他身边的人都在求他救命,等看见自家的宝贝徒弟徒孙也在其中,黄药师便冷笑一声,“反正也跑不远。”接着便附身去看中毒的人。
此时洪七公已对彭长老大声喝道,“你可认罪?”
彭长老跪地,忍着疼痛辩白道,“我对丐帮忠心耿耿,怎么会跟外人勾结?我若是贪图金银钱财,当初为何还要舍了家财加入丐帮。定是有人嫉妒我立功,故意将脏水泼在我身上,又把伪造的书信栽赃给我。”
洪七公似乎对他的辩驳并不意外,“蒙古大营防备森严,又雇了许多能人异士,怎么会由得你们把公主随意绑来,之后竟然还不加通缉,任由你们带着人出关,如入无人之境?”
“这……属下有派弟子潜入蒙古军中,听到消息说有位公主独自出门,正是下手的机会,而且她微服出行是常事,一时不见也不会有人寻找,因此属下们才得以一路带来……”
后面对话因离得远了,便再也听不见。他低头问华筝,“买通彭长老,出钱让他绑走你的是谁?”
华筝茫然抬头,“什么?”
杨康心中一紧,这么一接触来,他也发现她经脉之间空空荡荡,一丝内力也无。也是了,若是她伤好之后重又练了武,哪怕是从头开始,凭借九阳九阴的加持,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丐帮的人抓来。那么,他凭借耳力才听见的洪七公对彭长老的审问,她是听不到。
他对华筝转述了一遍,就见华筝低头不语,又问道,“想得到是谁么?谁想要你的命?”
原著里的华筝远走西域,依附兄长,郭靖对她虽有愧疚,但知她余生衣食无忧,尊贵无比,也慢慢就安心了。怎么她在蒙古国中,也有人想除掉她,甚至于要借助外人之手?
她慢慢地答道,“也未必就是想要我的命,不然,让彭长老抓到我杀了不是更好,为何要当做人质带走?或许就只是想把我支开罢了。”
“或者,一石二鸟,还能借此找到开战的借口?”他看了看身后的树林,华筝道,“暂时不会有人追上来的。”
“为什么?”“那个毒不难解,但是却需要有人在旁相助,疏通经络。我原本想着,就算成功了,能让他们放我走,也得把郭靖黄蓉,还有功力高回复得快的人绊住才行。”
他们已经在山中行了很远,提着数百斤的重物狂奔上百里,杨康也有些吃不消,跃过一个山涧之后,便停在一个山崖边。
华筝见他面色不对,“这就累了?不科学啊……”说着抓过他手,摸到脉门处,“你刚才强行解穴了?”
“也没有太勉强。”说归说,他知道华筝不会信,刚才解穴确实操之过急,只要懂得听脉的人都能看出这时他体内真气冲撞不稳,正是强行运气的后遗症。
华筝皱眉想要反驳,却叹了口气,“可惜我现在不能帮你了。幸好也不严重,你现在开始不要讲话,自己运气调息吧,若肯不耽误这点儿时间,之后我们更危险。”
杨康点点头,运功后再说话就容易走岔真气,而华筝无法相助他疗伤,低头数了数发饰上的珊瑚珠,数到其中一颗,也不知用了什么机关,那珠子被从正中掰开,里面果然是中空的,中间掉出一粒白色药丸来。
她把药丸端到杨康嘴边,立刻清香扑鼻,这个味道他很熟悉,正是桃花岛秘药九花玉露丸,只不过时隔久远,这粒药丸应该不是她从岛上带出来的一批,而是后来自制的。
杨康一口吞掉药丸,开始全神贯注独自调息,若是还岔着真气,再有人追来时就真的难以应付了。等运功一个周天,正午的日头已经略微偏转,炙热散去,山涧中的水汽被习习凉风卷上山崖。
华筝抱膝坐在阴凉处,绣着白色云纹的裙襟被撇到一边,露出脚上的铁链,想必刚才低头研究了许久,最终又放弃了。杨康猜她已经放弃,是因为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华筝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定然看了许久。
有多久,没有遇到这样直率的注视了?他心头一荡,伸手去抓她的手。
那双手和记忆中的却有些不同,分别时她病重消瘦,此时倒是不再那么枯瘦,丰盈了许多也柔软了许多,原本握剑练暗器磨就的薄茧,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华筝就让他握着,歪头问道,“你每天练功要花多久?六个时辰?八个时辰?”
杨康笑道,“一天总共就十二个时辰,人也要吃饭睡觉的,不要怪我偷懒。”对面却微微一笑,“这还算偷懒么,还要建镖局,教徒弟,管理那些杂事,还要打探消息对不对?”
华筝知道他这几年做什么,杨康一点儿也不意外,“可惜还是没有打探到,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古墓出来的。”
“打探不到是自然的,我一直在西域,这不是刚回到中原来么。我猜你也得到消息了吧。”
杨康听见她说“一直在西域”,却不回答他问的问题。但其实答案也没什么要紧,不管她是什么时候伤愈离开古墓的,她都音讯全无地离开他许多年。他不打算追问,他证实了她还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好,连李莫愁那个空口说白话的小鬼为何撒谎骗他走,他也不想追问了。只有一句话却还是忍耐不住,“可是丐帮的消息要快得多了,做得也快多了。”
是啊,若不是他们把你抓来,我还不知道你要装死多久,要躲开多久。
华筝噗嗤一笑,“若是没人给他消息,他们能做个毛线!”
杨康最喜欢看她嘲笑人时候撇起嘴巴的小样,此时天光正好,光亮却不刺眼的阳光透过一些藤蔓植物的叶子,细碎地落在两人身上。他只觉得看也看不够,既想看下去,又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但此时情况紧急,两人是标准的逃犯,通缉他们的,几乎是整个江湖。
杨康也去看那链子,他身边的匕首的是和郭靖同样的那一把,郭靖曾用过也不成功,自然不必再试。再找块比较坚硬的石头,用尽力气砸下去,只把石头砸成两半。华筝拿衣襟挡着脸,怕被碎石溅到,她隔着布料问道,“你都不带剑了么?”
“不需要,带了反而麻烦。”
不需要带剑自然有两层含义,一个是来往出入关口容易被盘查,二来,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后,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便不需要依仗神兵利器了。华筝把脸露出来,用一副看小白鼠的眼神,严肃地上下打量,表达赤果果的质疑。
就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什么水平,装什么炉火纯青啊。
于是杨康便用双手抓住链条两边,摆出标准大力水手pose,正要大喝一声发力时被华筝按住了。她看上去笑意盎然,“表演气功呢?要是普通铁链,锻造有点瑕疵,哪个环儿铸得不够好,我倒是相信你能拉开。”
杨康见她被逗笑了,就把链子放下,“怕我胳膊拉脱了一会儿抱不动你吧。”
华筝哼了一声,“切,早知道就不拦着你,看你会不会真使劲。”两人继续细细检查那铁链,只见链条不但材质奇异,还环环相扣严丝合缝,每一环都完美无瑕。又要研究锁时,华筝道,“这可不是现代批量生产的廉价锁头,撬一下就开。”
他站起身来,同时也把华筝扶起来,“趁他们没来得及,去找个镇子。”华筝问,“找锁匠还是铁匠?”
“都试试。”
杨康拎起铁秤砣,生怕被重量扯到她脚腕。这镣铐戴了这么久,很可能已经有淤青,但他刚去伸手想查看一下,就被华筝当成登徒子一样把手拍了回去。这一次华筝依旧把两只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杨康则还要用拎着铁砣的手夹住她的腰两侧,防止她手上力气不够,撑不住自己的体重。这样的姿势对于华筝来说,其实是很不舒服的,然而她始终忍着一声不吭。
这一次的速度要快得多,杨康默默判断落脚的位置,华筝怕打扰他运轻功,也沉默不语。两份心跳,两份呼吸,离得极近,却好像极远,就好像两人的关系,时而极近,时而极远。这一时还觉得在执手相约此生,下一时就变成相忘江湖永不相见,上一刻还为似乎不能消解的隔阂而绝望,下一刻就能仿佛从未分开般说笑自若。
“你想安生地生活?那是不可能。‘它’不会允许的哦?”
“‘它’?谁啊?”
那是第一次相见后,他们从蒙古去往中都,华筝头上梳着小发辫,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双手松开缰绳,炫耀着她高超的马术。
“就是‘它’啊。”她举起一个手指,指着头顶的天空。
杨康一口气奔出不知多远,这才缓下来观察附近的地势,他记得几里外就是一个小镇,那里是有铁匠铺的,四下里一看果真看见了屋檐和竹篱。
只是这镇上是否有追来的人,还是要赌一赌。
不知陆家庄上此时是何情景,中毒的人还需要休养,不会立刻追赶出来,被派遣出来打探消息的只可能是未曾在庄中的普通丐帮弟子,还有陆家庄的庄丁,而这些人虽说武功低微,却会把他们的方位消息传递回去。
杨康蹲在镇边的大树上,只见斜晖中的小镇一片寂静,药铺酒馆都已关门,街上行人绝迹,只有镇上的居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乘凉。
街头一个老乞丐支着拐杖,慢悠悠回去自己的窝棚睡觉,杨康又去看那镇那头的铁匠铺,却还未关,还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他原想若是铁匠不在,借用一下铁锤铁砧便可,主人既在更好,免得擅闯又发出声响引人怀疑。
时间拖延不得,杨康带着华筝,借暮色悄悄潜进院中。
院里堆满了煤渣铁屑,还有乱七八糟的破损农具,想必被收来是要重新打造成可用之物。一盏破门大敞着,露出一个巨大的铁砧和风箱火炉,炙烤的热气从门中扑面而来,铁匠的身影也被熊熊火光笼罩着。
那个身影让杨康愣住了,华筝察觉到他的停顿,也转头看去。
打铁和绝大多数的力气活一样,并不是靠手的力气,而是要全身协调,动用腰腹以及双腿的力量。然而门里打铁的身影,竟然是一脚残疾拄着一根拐杖,单凭臂力,就将一杆大锤挥舞如风。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失误,还要继续跑一会儿会儿
第84章 意欲何为
屋里的铁匠专注地抡动铁锤;对门外来人置若罔闻。规律的叮当声组成令人安心的韵律,华筝低声道;“这不科学啊。”
走到哪里都能撞见相关角色或许是天赋技能,断腿之人打铁虽然艰难,但在一切皆有解释的武侠世界也未必不可能;真正不合常理的是,冯默风竟然能一直不被黄药师找到。
即便有了杨康看似无意般提起的瘸腿铁匠的消息,冯默风也依旧安然在此隐居;如果没有此次的巧合,或许还要隐居更久。冯默风既然住在襄汉之间,即便所处之处再偏僻闭塞;难道竟未曾听说举家迁来的陆家上下;还有助守襄阳城的郭靖黄蓉么?在原著里,他偏就一直在郭家陆家的地盘上隐居了十几年,一直到遇见杨过李莫愁。
同为被逐出岛的师兄弟,陆乘风在太湖水寨呼风唤雨,曲灵风为人端酒上菜,冯默风却与铁锤火炉为伴,像名逃犯一样隐藏行迹。打铁声停下来,冯默风离开铁砧,他鬓发乌黑,背却已有些驼了。
他用一双被烟火熏红的眼睛看着门口的两人,“客官有何吩咐?”
杨康将华筝脚上的镣铐指给他看,“劳烦师傅把这铁链弄下来。”不等他说完,冯默风早已将一双眯缝眼凑得很近,摇头叹道,“好东西,好东西。可惜啊,取下来就不能完好了。。”
他好像完全不好奇他们的来历,为何会戴上铁链是否被人囚禁,连华筝的异族服饰也熟视无睹。他摸了摸锁头,,“离脚太近,砸锁怕是会伤到姑娘。”
杨康便道,“先砸断链子,脚铐暂时留着也无妨。”
再坚硬的材质,再完美的锻造,也依旧是铁匠打造的,也抵不住铁锤万钧之力,冯默风面上除了略带惋惜之外,毫无为难之色,似乎只是举手之劳。
这时华筝低声道,“你不怕我们是逃犯?若是要我们要杀你灭口?若是有人拿你问罪呢?”冯默风站起身来,“我怕也无用,只管接生意。”
他收拾好方才四溅的炉渣,铁砧板刚捶打过烧热的铁块,温度极高,将脚靠上去定然要烫伤。冯默风便示意两人去到外面院子,“等砧子凉一凉。”便独自去撮炉子里的残渣,又一瘸一拐地提到院墙角的炉渣堆。
杨康想去帮忙,却被赶开了。院中杂乱,也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华筝静静站着,被铁链限制着,她的活动范围也着实有限。
冯默风在院中来来回回,想说些什么又有些顾虑,沉默了许久,华筝问道,“你去了云南?”
杨康想起怀中佩戴的防虫药,在毒虫雾瘴之地极为有效,便笑道,“你是小狗鼻子么?”
华筝没生气,继续问道,“去做什么?”
“找你。”
“别的呢?”
“什么别的,无量玉/洞?已经空了,看上去几十年没人去过。”
“绝情谷呢?”
“老样子。池姐姐的女儿两岁了。”
华筝脚尖在地上踟蹰了几下,“辛苦你了。”
“这样也好。”他借着走镖护卫之名,在襄阳起家,南至大理,北至塞外,东至桃花岛,西至波斯,南宋境内自不必说,出境是蒙古境内,而蒙古向来对行商之人着意看护,连带护卫人都给了极大的便利。
她低低地说了声,“之前还是我耽误你了。”
天色越发暗了起来,打铁火炉的余烬越发明亮起来,此时仲夏,在这炎气阵阵的地方越发闷热,不过华筝倒没见汗意,手也还是冰凉的。
华筝没反对他握住手,杨康就也继续听了听她的脉象,“你不练古墓心法了,怎么也还是这么不怕热。”
她噗地一声笑,把手抽回去,“你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明明没事,那为什么骗我说你要死了?”
华筝抬起头来看着他,叹了口气,“治好我的人跟我提了个条件。”
“是你师父?条件是不许出古墓?”
华筝没有答言,视线飘向昏黄的天际,这时冯默风开口喊他们过去。毕竟是练过武的人,力道和准头都掌控得很好,铁链断在离华筝脚腕不远的地方,自然,连在脚上这一截越短越好。
虽然剩下的一小截依旧很累赘,但也比先前好太多了。杨康留下银钱做工钱,趁暮色离开村子,走到村口华筝回头看了看,“不管他了?”“日后跟陆庄主提上一句就好。”
黄药师曾令其余徒儿寻找还未见下落的冯默风武眠风二人,这倒也算现成的人情,只是想到黄药师,杨康觉得此事越发棘手,也不知道时隔多年,他是否还会对华筝下杀手。
华筝摊手笑了笑,“成了通缉犯了,怎么办,乔装打扮了隐藏一阵?几年了,你这里的人手也不少吧。”
杨康看她神色自若,倒也不觉得奇怪,“看来我之前做什么你已经打听过了。”他继续低声道,“还是不要声张,速战速决的好,藏身的地方虽然有,但这一带走到哪里都是丐帮的耳目,不如今日就连夜出境。”
“我不用换衣服么?”
“不用,找衣服又要惊动人。关口很近了,趁夜出了境,这身衣服就有用了。”他想起洪七公对彭长老的责问,“即便有人想对你不利,也是暗地里做做动作,并不会大张旗鼓吧。”
华筝点点头,“回蒙古,没事的。”她伏到他背上,杨康又问道,“是谁买通的绑匪?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