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好几天呢。”杨康心觉不妙,若郭黄二人在书中是因为黄药师这时赶来,护持了他们的疗伤,这才安然无恙的话,那这好运是无法复制分享的。华筝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道,“安静看戏罢!他有的忙,顾不到这里。”
说完她又专心运功起来,像是对外面的流水剧情不甚关心,杨康则和好奇心大盛的黄蓉轮流看外面的情况。只见黄药师怒喝道,“我徒儿的旧居,也是你们能随意进出的,还不快滚!”说完又让欺负陆冠英的侯通海等人从他□钻出店外。
他只让陆冠英程瑶迦二人留下,尹志平不肯受此羞辱,叫骂起来,黄药师赞他有骨气,倒也放他走了。杨康这才明白华筝为何说黄药师有的忙,原来他要陆冠英和程瑶迦两个立刻成亲,那两人早已一见钟情,扭捏了一阵都应了。当下去弄了一对红烛,高高燃起,黄药师在一旁指挥着两人进行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时,让两人拜了自己,最后又叫他们夫妻对拜。等礼毕后,黄药师自言自语道,语调凄然,“蓉儿啊,爹爹再也不会拆散有情人了,你在地下知道了,可会开心么?”
杨康本觉得这匪夷所思的婚礼十分荒唐,及至听到黄药师这一句,才明白他在深深懊悔自己不该赶走郭靖,害得追去的黄蓉一同遇上海难。正感叹时,忽听得门外一声长啸,接着就是周伯通的笑声,原来欧阳锋丢下侄儿消失了一天一夜,竟是一直在追着老顽童逼要经书。
这深夜里骤来骤去的声音吓得陆冠英与程瑶迦二人携手去门外观看,回身却发现黄药师也追了去,店中只剩下他二人。两人没了顾忌,便在屋中笑闹起来,这两人虽然已经是夫妻,但并没有出格举动。杨康知道黄药师欧阳锋周伯通三人比试脚程,短时间内不会来这里捣乱了,暗笑自己杞人忧天。这时黄蓉却突然惊道,“靖哥哥,怎么啦?”
只听郭靖的气息越来越粗浊,想必是听了外面的亲热笑语把持不定,杨康低声提醒黄蓉,“点他穴道。”一阵衣衫窸窣后,也不知帘子那边两人怎样,只听见啪的一声,郭靖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想必是他在懊悔中拍了自己一巴掌,黄蓉笑劝道,“老顽童听到我爹爹的萧声都会把持不定,何况靖哥哥你还受了重伤。”
杨康听他二人笑语,只好装自己是木头人,这时华筝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定力倒好。”杨康心中黑线,道,“郭靖受了伤才定力不足,我又没受伤。”华筝眯着眼似乎还想继续取笑,突然面色一变,十分凝重道,“欧阳克!”
只听稻草擦擦声中,混杂着衣物拖地的声音,想必是欧阳克以手代脚,走出屋去。
杨康一惊,光顾着看那乱点鸳鸯谱的好戏,竟然忘了欧阳克还动弹不得地躺在内堂的稻草铺上,想必欧阳克也怕极了黄药师,在他走前都没敢出声,直到方才郭靖遇险,和黄蓉两人都忘了低声说话,就被欧阳克听到了。
程瑶迦一声惊叫,说道,“是你这恶人!”欧阳克声音微弱地求她给碗饭,程瑶迦见他腿断的惨状,心生怜悯,倒也去给他盛了饭。杨康只道不妙,东郭先生啊,对狼心软能有什么好下场。果然欧阳克吃完饭,便出言问道,“黄蓉姑娘在哪里?”
陆冠英道,“我师姑已经死在海上了。”欧阳克不信,四处寻找,没过多久也被他发现了机关,密室中的四人的心脏都碰碰直跳,一片漆黑中悄寂无声。
轧轧数声后,密门再次缓缓分开,只见欧阳克因两腿折断,把桌子拉到碗橱之前,自己坐在上面,因此方能扳动机关。欧阳克见黄蓉也在里面,呆了一呆,仿佛难以置信。
杨康见状当机立断,扣住铜子,看准了欧阳克的两肩,接连两个刷刷弹过去,黄蓉那边也是甩出一把钢针,直扑欧阳克面门。
欧阳克身子向后倒去,针虽然躲了去,但先发的那一枚铜子已经击中他一肩,那半边手臂无法用力,只好借腰腹的力量滚下桌去。黄蓉借机把门关上,关上前对外面喊了句,“冠英,把他绑起来。”
陆冠英已经看见是黄蓉,叫了声“师姑”后宝刀唰地出鞘,只听得数声风响,片刻后竟然是欧阳克笑道,“哈哈,好极了。”程瑶迦却惊呼道,“你快放开他!”
密室中几人叫苦不迭,若不是他们疗伤之中不能起身,随便谁都能轻易解决了断腿的欧阳克。好不容易趁人不备废了他一只肩,怎的他竟然只凭一只手就擒住了陆冠英?
华筝轻轻叹了声,“应该喊他们逃命的。”
黄蓉懊恼地叹了口气,杨康也明白此话不错。欧阳克只凭一只手,决不敢自己再开密室门,即便他开门强闯,也难以在弹指神通和打狗棒下讨得了便宜。而其余人都被黄药师吓走,不敢再来,欧阳锋和老顽童黄药师在一处比试脚力更是无法抽身。欧阳克走不了路,也没办法去找人帮忙,只能对着一墙之隔的密室束手无策。若是陆冠英和程瑶迦再一走了之,欧阳克的下场就是在这荒村野店中忍饥挨饿,而此时他擒住了陆冠英,手中握有把柄,反而有了为所欲为的凭借。
只听欧阳克果然不敢再来密室门口,却拿陆冠英的性命威胁起程瑶迦脱衣服,陆冠英却毫无声息,不知道是被打昏还是被点了穴道。杨康明白欧阳克打的主意,一来是见程瑶迦貌美,起了色心,二来也是故意以此让郭靖把持不定,破了疗伤的功夫。
“你出去,杀了他。”华筝缓缓说道,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只听见她声音在密室里幽幽回荡。
“这怎么行!”杨康立刻反对,疗伤一旦中止,之前的功夫白费不说,怕是会给让伤势恶化。他一面盼着外面形势能够来个反转,一面却暗暗地想,为何不是黄蓉出去,既然是她招来的欧阳克,为何要让华筝承担后果?
华筝轻轻笑了一声,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郭靖受的是致命伤,蛤蟆功还有腰上几刀,这时候前功尽弃的话,会伤口崩裂危在旦夕,蓉儿是决不肯起身的。而我本就是慢性的毒和内伤,中断了疗伤又能怎样?也不过就是恢复老样子罢了,从头来过不就好了?”
她因为疗伤颇有起效,说话已经不再费力了,只是依旧中气不足,声音低且缓。“你知道我最见不得这种事,让他这样下去,难道我就能没事么?”
杨康明白华筝说的句句是真,她最厌恶强迫女子的采花贼和与此相关的肮脏事,如果让欧阳克在外屋得逞,华筝听见声音后,定然无法静心疗伤,到时候怒气攻心走火入魔,保不准会雪上加霜。
然而她所说的,中断了疗伤后,她的伤势不会恶化,是真实如此还仅仅是托辞?
郭靖低声对黄蓉说,“蓉儿,你出去救她,我没事的!”黄蓉带着哭腔道,“不行,靖哥哥你会死啊。”郭靖却义正辞严道,“我不能再害华筝一次了!我身子健壮,不会有事的。”
正争执中,突然屋外传来敲门声。黄蓉示意郭靖安静,侧耳去听来者何人,杨康却借着月光看见华筝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莫非,刚才那些话都是演给郭靖黄蓉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都是跟剧情T_T,好焦躁。我想好了应该来这里疗伤,可是真没想到这里这么多好戏看啊……ORZ
顺便感叹下金老的用词用句果然神妙啊,越看越佩服。
二十四章《密室疗伤》
那小室屋顶西角开着个一尺见方的天窗,日光透过天窗的蛤壳片,白天勉强可见到室中情状,天窗旁通风的气孔却已被尘上闭塞。
原来墙壁里嵌着一面小镜,外面堂上的事物尽都映入镜中,看来当年建造这秘室的人心思甚是周密,躲在室中避敌之时,仍可在镜中察看外面动静。只是时日久了,镜上积满了灰尘。她摸出手帕裹上食指,探指入孔,将小镜拂拭干净
第56章 峰回路转倒V
听到敲门声;密室中几人不再争执;静静听去,只听门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恳求投宿;欧阳克听了大喜,喝令程瑶迦去开门;若敢不从就杀了陆冠英。
那女子的声音十分耳熟;杨康辨认一番,竟然是穆念慈。程瑶迦开门看见是个带着腰刀的劲装女子,也当来了救星,放了她进来。穆念慈看见欧阳克立刻拔刀,而欧阳克却用受伤那只手勉强抓住陆冠英做盾牌;另一手施展起灵蛇掌,只见他手臂宛若无骨,屡屡在无法弯曲处弯曲,匪夷所思,穆念慈投鼠忌器怕伤了陆冠英,又被灵蛇掌出其不备,招招被限,一炷香功夫也被点了穴道,丢在桌边。
只剩下程瑶迦一个,她见局势不妙,横剑想自刎时,被欧阳克发出一枚透骨钉,将长剑铛地一声打落在地。这下局势突变,欧阳克把那三人都点了穴道,左拥右抱道,“黄姑娘,你也出来一同乐乐?还有小王爷,我和你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好歹也是你府上的客人,无冤无仇为何对我下那么狠的手?你让黄家妹子出来,我不去打扰你和你小情人就是了。”
杨康就知欧阳克丝毫不会忌惮他身份,他叔父武功纵横江湖,他从小在西域天高皇帝远,向来为所欲为,恐怕皇帝老子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况区区一个王爷世子。方才他开密室门的时候,他没有对欧阳克的要害下手,只是觉得他双腿已断,再加上点伤就可以被陆程两人轻松制服,谁知终究失算了。
如果当时第一发就向他要害发出,此时又哪会如此?外面传来欧阳克志得意满的低笑,隔着密室门只觉得毛骨悚然,杨康低声问华筝,“不会再有人来了么?”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表情,只听她回答,“原本是有的。”
原本是有的……原本是有的!原本可以去,此时却不能前去的人,还有谁?
他只觉得周身如坠冰窖,仔细推想,原本的杨康应该在哪里?是了,他抛不下完颜洪烈的养育之恩,舍不得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自然是与完颜洪烈一同进退,一起去盗那部岳飞留下来的武穆遗书。完颜洪烈一行人被黄药师赶走后,如果说只有杨康大着胆子回来看情况的话,这一回来,就正撞见欧阳克在对着穆念慈上下其手……
原来这就是欧阳克在书中的死因?密室里一片昏暗,月光被狭小的天窗阻隔,带来的些微光芒中,他看见华筝在静静看他,手掌却慢慢推他,示意他出去救人。
如何去选?墙外是两个女子的清白,墙里却是她的性命。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扣住了华筝试图推开他的手,心里却明白,他只能出去,他必须出去!难道留在密室里就能安全了么?他做不到,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心无旁骛地疗伤,而华筝也同样做不到。
两手相对,内息想通,杨康感觉到华筝的内息已经混乱起来,手心也开始发烫。人心很微妙,也许可以做到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人,却无法忍受为自己活命而牺牲别人,前者只需要让心变得狠毒,后者却需要让心变得卑劣。
他在心底里惨笑起来,既然这原本就不需要选,那他究竟还在犹豫什么?在欧阳克逼迫程瑶迦穆念慈陪他喝酒的淫/笑声中,他松开扣住华筝手掌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仿佛诀别。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欧阳公子好雅兴,刚向我师姐求婚不成,就左拥右抱起来了?”
黄蓉十分惊喜,“是师弟!”
杨康从来未向此刻一样感谢小意,他看向华筝,却见她也是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告诉过他,若是回来发现我们不在,就来傻姑家里找。”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显然此事也并非完全是意料之中,“终究是来了,也不知他打不打得过。”她不再试图推开开杨康的手,却用手指在他手上轻轻叩了几下。
哒哒哒——哒——
同样的节拍重复了两次,杨康不会认为这是无意识的敲打,因为当年正是他自己对华筝提议,两人之间最好约一组暗号,用不同的节拍表示不同的意思,在不方便交谈的时候可以快速沟通。两人商议后只定下最简单最要紧的几个暗号,两快一慢是示意有情况快会合,当日在洛阳遇见埋伏时,他在门外敲打门板让她出来时就曾用到过,而三快一慢是警示有敌人,小心应对。
她此时敲打这个是什么意思?莫非华筝把这个暗号的用法告诉过小意?
杨康不及多想,抽出一只手按在密室门上,用指节清晰地敲出了那几个节拍,欧阳克和小意自然都听到了,二人的视线都转向了碗橱。
小意知道这里是曲灵风的故居,也知道密室何处,他本就是来寻找华筝杨康二人,此时又听到密室的方向传来的暗号,仿若不经意地将手放在剑鞘上,恭敬冷漠地说道,“欧阳公子有所不知,这里是我师兄的旧居。若是让我师父看见你在此胡作非为,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欧阳克认出他是当日岛上黄药师的弟子,他刚把陆程穆三人制服,正是得意猖狂时,又见小意年龄尚幼,开口也只是搬出黄药师来压人,心中更存了一分轻视,“有我叔叔在,他又能把我怎样!”
小意冷笑道,“难道你能一辈子跟着你叔叔么?难道你叔叔此时不是明知你的腿断掉,遇到仇人会有危险,却依旧把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我看他也不见得有多爱护你。”
欧阳克脸色煞白,气极反笑,“你若是再满口胡言乱语,这两个小美人可就没命了呦。”
“反正被你玷污了她们也终归是要寻死的,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免得再受侮辱。”小意说完便挺剑直刺,剑光将欧阳克完全笼罩住。欧阳克大惊失色,他方才一直用陆冠英的性命威胁他人,屡屡得逞如鱼得水,哪想到会遇到不吃这套的人。
欧阳克也不完全舍得用美人当肉盾,可小意出招狠厉,完全不顾忌人质,转眼间穆念慈和程瑶迦衣衫都划破了好几道,有几处甚至渗出血丝。欧阳克这才信他是真心不受威胁,急忙喊道,“你杀了我,叔父不会放过你。不如你放我走,这俩美人归你,我们谁也不提这事如何?”
小意早知自己难以全胜,也怕这样下去人质也会死,听欧阳克求饶便收了剑,让出一条路来,“我不喜欢见血,如此最好。欧阳公子请吧。”欧阳克审时度势,虽心有不甘,但也毫不犹豫地丢下被点穴的程穆二人,用手撑着爬了出去。
他身躯衣衫拖着地的擦擦声,在屋中缓缓回响,这时华筝又打起了另一种拍子。
哒——哒哒——
杀了他!杨康一惊,若是欧阳克此时出去,再带着欧阳锋回来,那可不是仅凭小意就守得住的了,他没再犹豫,立刻在门上敲出这个拍子。如果欧阳克此时正在地上爬行,那么背后一剑是决计难以防住的,果然只听“嗤”地一声,似是血液喷薄而出,而那血溅五步的死者,却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屋外形势数次突变,郭靖和华筝的疗伤都受了很大影响,费了好大劲才让内息归位,杨康低声问道,“还好么?”华筝刚运完气,疲惫地说道,“我以为你会不肯去敲。”
“不杀他,他带人回来烧了屋子呢?”杨康不知道自己是在宽慰谁,宽慰华筝,还是宽慰自己。“这难道不是假想防卫?”华筝低着头反问道,杨康道,“那他也是自作孽了,强/奸犯死了有什么冤枉的。”华筝嗤笑一声,“你还真会替我找借口,反正是我示意的,记在我头上好了。”
“我要是知道小意敢照做,也不会让你抢这个先的,就算都有份好了。又不是什么好事,还要来争这个功劳?我只担心的是,小意不会有事么?”杨康心中觉得小意也才是个初中生的年纪,纵然古人早熟,直接面对这些血腥也为时过早。华筝道,“我调/教出来的,当然知道行不行,你也不要总瞧别人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