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想对他暗示什么,欧阳锋见侄儿神色不对,明白其中有隐情,沉声道,“药师兄,这其中可有何不妥?”
黄药师自然也早看见那叔侄两人的眉来眼去,不怒反笑,“哈哈,有何不妥?好!你问问你的宝贝侄儿,杀了我的徒弟,竟然还有脸来娶我的女儿?”
欧阳锋听见,面色一沉,抓过欧阳克喝道,“到底是何情形?为何有此误会?你如实对黄岛主说来,不得隐瞒!”
以欧阳锋一代宗师的身份,自然不必看黄药师脸色,但他对九阴执念之深,能让他千里赶来桃花岛,为了欧阳克娶到黄蓉后能弄到经书,自然也能让他此刻忍受黄药师的呼喝。因此欧阳锋此刻明着责骂欧阳克,却一丝不肯承认他杀人之事,只是称其为误会,又借责备之际把欧阳克抓到身旁,不令黄药师有机动手。
欧阳克明白叔叔是替他解围,便也镇定下来,“岳丈大人明鉴……”他先前因为黄药师已经许婚,便已经磕头叫过岳父,只是被洪七公中间跳出作梗,现在又如此称呼,一来是笃定自己比试已经获胜,二来是以此拉近关系,令黄药师不做猜疑。
谁知黄药师竟然当面喝止道,“你叫谁岳丈,我可没有你这么出息的女婿……”欧阳克被噎住,咬牙更正道,“请黄岛主明鉴,梅前辈身遭不测,晚辈亦是十分痛心。”
完颜康仔细回想,当日梅超风陷入天罡北斗阵中,被黄药师救出之后便不知所踪,这期间他一直在看黄药师与全真七子的相斗,直到梅超风遇险方才回过神来。只听欧阳克不停分辨,说他当时在旁观斗,半分也不曾离开,他眼看招亲比试已经获胜,却突然横生枝节,娶佳人无望,往日的风流镇定也只剩下一半。
当时黄药师与天罡北斗阵相抗期间围观者甚众,完颜康也只记得黄蓉郭靖在侧,完颜洪烈请来的众多武林人物也大多在旁观斗,这其中谁曾离开他丝毫不曾留心,而黄药师此时身在天罡北斗阵中,过招之时万分凶险,更不可能分心注意旁人,故而他一直对杀害梅超风的凶手毫无头绪。若说欧阳克曾单独离去遇到梅超风,有所摩擦也不是不可能,或许他身上携带了蛇毒,或者便放了蛇去咬人。
欧阳克见黄药师半点不信,病急乱投医,竟去问黄蓉道,“黄姑娘,我当时一直在你旁边,你也不记得了么?”
黄蓉眼珠一转,“谁记得这种事。”她恨不得立刻摆脱欧阳克,自然不会替他分辨。此时她见情势峰回路转,欧阳克竟然有可能是杀害梅超风的凶手,这让她喜不自禁,笑意盈盈。聪明如黄蓉,自然知道此刻若是顺杆子说欧阳克曾离开过,会显得有如着意栽赃,此时只推一个不知道,就把欧阳克判了半个死刑。
欧阳克脸色灰败,竟是把目光投向了郭靖,却听郭靖讷讷说道,“他的确不曾离开过。”
完颜康知道郭靖不懂撒谎,心中疑惑不已。而欧阳克如遇大赦,对郭靖问道,“郭,郭兄弟……那会你一直盯着我看,我记得的!去到后花园时我也是跟在你后面的,是也不是?”
黄蓉急得捏郭靖手让他不要多言,黄药师冷哼一声,“傻小子,你照实说!”郭靖左右为难间,黄药师又冷笑一声,“你敢对我说谎?”
郭靖咬牙答道,“那晚我怕他加害于蓉儿,一刻未曾放松地盯着。”
黄蓉急得恨恨地看了眼郭靖,又舍不得说他,便对欧阳克娇喝一声,“那又怎地?即便你未曾走开过,你带着的那么多女人难道也都未走开?就算都没走开过,你那些小蛇放出去又有谁能知道?”说完又转头对黄药师说,“爹爹你看,你在岛上他们都敢带这么多蛇上来,吓得女儿一晚上都不敢睡。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敢放蛇欺负梅师姐眼盲,害她惨死,以后也定会这么欺负我的。”
黄药师一声长叹,“蓉儿怕这些蛇虫鼠蚁?”黄蓉泪眼盈盈地点点头,黄药师搂住她肩头柔声道,“若不想嫁,那就不嫁了。那也好,在桃花岛上一辈子陪着爹爹就是。”又对欧阳克道,“我徒儿的死,便是有人为你作证,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你都脱不了干系。看在你叔叔的份上,饶你一命赶紧滚开,再敢在我面前出现,便不会再跟你客气。”
欧阳锋见黄药师当场反悔,又威胁于欧阳克,再也按捺不住,手中铁杖往地上狠狠一敲,“黄药师,你已将女儿许了我侄儿。怎的又出尔反尔?”
黄药师冷笑,“你下了聘还是送了彩礼,难道我便退不得?即便拜了堂成了亲,难道又不许和离么?纵是离不得,又有谁曾说,岳人杀不得女婿?带着你这些大大小小的毒虫赶紧离了岛去,别吓坏了我宝贝女儿。”
他说到大大小小的毒虫时,手随意地往蛇群一指,但谁听不出那其实指的是欧阳叔侄。 欧阳锋脸色一沉,也冷笑道,“这便是你东邪的待客之道?逐客也罢,招亲的比试我侄儿已经堂堂正正地赢了,你女儿可依旧要做我们家的媳妇!”
黄药师怎会受此威胁,哼了一声,“我饶他一命,已是看在我们多年相交的份上,我不放人,难道你们有本事把我女儿抢回去?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风,可还得再练上十年功夫!”
欧阳锋哪里受过这等蔑视,大喝一声扑上去,道,“接招罢!”话音未落,只听嗤嗤几声破空之响,正是黄药师的弹指神通,也不知弹出了什么暗器,直将欧阳锋逼出几步远。
想必黄药师忌惮那杖头毒蛇,刚好以弹指神通予以克制,只见他轻抬手掌,两指相扣,也不知如何动作,又是几枚暗器发出,欧阳锋躲避不及,竟有一枚撞在他杖上,那暗器去势甚急力道强劲,若是寻常木杖怕是已粉身碎骨,落在那厚重铁杖上,也是当地一声闷响,余音阵阵。
欧阳锋唯恐蛇儿被伤,一手接招,另一手已将手中蛇杖向后掷出,深深没入草地中。见杖被蛇奴接住照管,他又对驱蛇人发出了古怪的音节,像是什么指令一般。
驱蛇人得令,掏出几个短小的管笛,呜呜吹了几声,就见漫山遍野的蛇丛随之骚动,嘶声大噪,闻之令人毛骨悚然。围观的几人大惊失色,纷纷退开,唯独洪七公大笑一声,“想打架,怎么能落下老叫化!”说完便扑到欧阳锋与黄药师的战局中。
欧阳锋与黄药师二人拚斗,奇招巧法层出不穷,却只能拼一个旗鼓相当,待洪七公再加入,则情势立变。只见欧阳锋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般作势相扑,口中发出老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时歇时作。
这是欧阳锋的盖世绝招蛤蟆功,这蛤蟆功以静制动,全身涵劲蓄势,蕴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出来,这正是生死险地,他才使出与黄药师洪七公二人周旋。
只见欧阳锋面色愈发阴沉,他仗着蛇阵和剧毒,或许能和黄药师洪七公两人拼个旗鼓相当,但也必然保不住同行众人。驱蛇人和白衣女子他虽不放在心上,欧阳克却是他唯一的血脉和传人,这样拼斗下去恐怕他性命难保,而黄药师那边虽有众多小辈,却都可以借着岛上的奇门机关暂时避开。
再几十招过去,欧阳锋已露出败像,只见他猛地一发力,周身劲力骤然发出,逼得黄药师洪七公暂退一步避其锋芒,随即拔地一跃,望天跳起老高,凌空几个翻滚后落入蛇阵中心。
只听欧阳锋大笑道,“药兄七兄果然好武艺,这二打一之法,小弟甘拜下风啊!” 他的音质十分独特,似是金属磨蹭之音,此时又将这番嘲讽话讲出来,更是万分刺耳。
黄蓉辩才敏捷,立刻回敬道,“你带着那么些毒蛇,明明是你百打一,千打一,万打一!”
欧阳锋不屑与她争执纠缠,当下招呼手下离去。只见提着纱灯的美女,十分镇定地退回去船上,想必久经训练,又见驱蛇人驱赶着毒蛇慢慢离去,队列如来时一般严整,唯有欧阳克默默回头看了黄蓉一眼,十分不舍。
完颜康怕那些毒蛇暴起伤人,拉着华筝退到一边,却见欧阳锋走过时,冷冷扫了他身后的华筝一眼,低声道,“小姑娘家的好奇心要收好,免得哪天被好奇心害死都不知道。”
华筝低低地垂下头,似乎不敢面对欧阳锋的威胁,直到欧阳叔侄登船离去后,方才抬起头。她看着扬帆的大船,眼睛在海风中眯起,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的轻蔑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十八章《三道试题》只见欧阳锋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般作势相扑,口中发出老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时歇时作。
原来欧阳锋这蛤蟆功纯系以静制动,他全身涵劲蓄势,蕴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出来,他正以全力与洪七公周旋,犹如一张弓拉得满满地,张机待发,黄蓉贸然碰了上去,直是自行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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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平地生波
完颜康看见她嘴角那一丝笑意,心里蓦地发寒,不由自主伸手扶住华筝肩头,说道,“不必怕他们!”华筝依旧微微笑着,“我本就不怕。若是怕,又何必张口说话?”
“若是他们日后敢报复于你,我……”被华筝笑盈盈地打断,“难道我自己不会跑么?”
黄药师一直在旁看着海面上的船影,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出言道,“康儿,你怪不怪师公?”完颜康心知其意,却反问道,“师公何出此言?”
果不其然,黄药师叹道,“师公徒有一身本领,竟然让你的杀师仇人大摇大摆地离去。”
完颜康低声道,“来日方长。”
这时黄蓉拉着郭靖过来,向黄药师磕起头来。两个求婚者仅留一个,郭靖是洪七公的高徒,又对女儿死心塌地,见郭靖碰碰碰磕了三个响头,黄药师便也安然受了,笑问道,“你向我磕头干么啊?”郭靖道:“蓉儿叫我磕的。”
黄药师叹了一声,“傻小子就是傻小子!”于是又板起面孔来,“欧阳克走是走了,你可未曾赢了比试。”
黄蓉一听又恼,“你不疼蓉儿!”黄药师笑道,“我的女婿连几句经文都背不得,哪里配得上我的蓉儿?”黄蓉这才听出黄药师在取笑二人,口吻中虽仍旧不满意郭靖的资质,却已经改口称他为女婿了。
郭靖涨红了脸,对黄药师道,“晚辈也能背得几句。”黄药师已当他是自家人,笑道,“那你且背背看!”
那经书只给欧阳克郭靖二人匆匆浏览一遍,中间又隔了一场恶斗,郭靖纵然半句都背不出也不算丢人。众人都知黄药师没有真心为难他,只当郭靖想随便背出几句来,博人一笑,大约也有几分彩衣娱亲之意,郭靖便脱口而出:“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只听他一气呵成地背下去,众人都万分惊讶,权当他聪明绝顶大智若愚,只是平日藏拙不露真相。眼看郭靖滚瓜烂熟地背完了总纲,华筝拍手道,“不用背了不用背了,已经比那个欧阳克背的多了!”
郭靖正背诵得起劲,被华筝硬生生地打断,他兀自愣住,等看见周围人都纷纷赞叹,才不好意思起来。黄蓉惊讶之余,笑孜孜地看着老爹,“你今后可不许嫌他笨了!”黄药师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便都随你们罢。”
只见他默默拿起那卷亡妻手术的九阴真经,轻轻摩挲,低语道,“阿衡,我们的女儿大了,你看见没。”说罢又对郭靖说,“你今后该叫我什么?”
郭靖再驽钝,此时也明白过来,又磕头道,“拜见岳父大人。”黄蓉见状喜上眉梢,说道:“师父,我去给您做几样菜。”洪七公笑道:“看把你个丫头乐得。”黄蓉脸上一红,依旧喜不自胜。
此时众人都在沙滩,黄药师便将众人向岛中请,又对洪七公道,“七兄,你我二十年不见,且在桃花岛痛饮三日如何!”洪七公豪爽地大笑道,“那自然,谁能料想二十年后我竟然跟药师兄竟然结为亲家?”
完颜康微微笑了起来,传说中的郭靖黄蓉恋就这么圆满收场了么?他抬脚想跟上时,却发现华筝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疑惑地看向她,“你不过去么?”华筝低头道,“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我们走吧。”说罢就转身去寻船。
完颜康不知道她是哪根神经被触动了,若不是她方才一直尽心地帮着郭靖黄蓉,他还真要怀疑她是在不高兴,青梅竹马的郭靖就这么爱上别人。想到这里,完颜康便又想起一事,“你不是怕不好解释,不肯一起出现在郭靖黄蓉面前么?怎么这会儿又大大方方出现了?”
华筝耸耸肩,“在中都时,我单独见了郭靖一面,交待他见到我只装作不认识,更不许提起我的身份。”
完颜康回想方才,确实不见郭靖来和华筝说过话,虽也是因为情况紧急难以应对,但还是感慨道,“他倒听话。”这也是权宜之计了,等日后黄蓉发现了华筝身份,那也没什么。完颜康见华筝还是踌躇去意,便劝道,“你这时走?不怕在海上碰见欧阳锋么?他们可是会迁怒于你。”
说得华筝有几分犹豫,这时又听见黄药师远远叫他们名字,“你们两个也过来,沾沾喜气。”又听洪七公笑道,“说起来,老叫化和那两个小娃娃也是老相识了。”
见被叫住,两人也只好跟随过去,一同走向水塘边的竹屋,谁知走到半路,斜刺里冲出来个人,嘴里喊着,“郭兄弟,郭兄弟,我来啦!那黄老邪有没有伤了你?”
那人破衣烂衫,须发不知有多少年不剃,毛茸茸地甚是吓人,唯独一双眼睛明亮至极,又见他身法敏捷,赤着脚跑过来,猛一看真像是哪里跑出来的野人。郭靖抢上几步,说道:“周大哥,黄岛主成了我岳父啦,大家是一家人了。”
那人果然是老顽童周伯通,他一听见郭靖的话,头摇得好似拨浪鼓,大叫道,“岳甚么父?你这一生一世之中,苦头是有得吃的了。好在你还没跟她拜堂成亲,这就赶快溜之大吉罢……”
他兀自夹缠不清,郭靖只得苦笑,黄药师却冷哼一声,“伯通,我早说过,但教你把《九阴真经》留下,我焚烧了祭告先室,马上放你走路,现下你要到哪里去?”
周伯通道:“我早给了你啦。郭靖是你女婿是不是?他的就是你的,是不是?我把《九阴真经》从头至尾传了给他,不就是传给了你?”
郭靖叫道:“大哥,这……这……你教我的当真便是《九阴真经》?你不说那是你自创的武功?”见郭靖大吃一惊,周伯通哈哈大笑,黄药师冷冷问周伯通,“上卷经文原在你处,下卷经文你却从何处得来?”
周伯通笑道:“还不是你那个好女婿亲手交与我的。”郭靖张口结舌,道:“我……我没有啊。”黄药师心知周伯通天真烂漫,心里已是信了,他怒目向郭靖横了一眼,“还敢狡辩?”
周伯通却从怀中扯出一本书卷,又从书页中抖出一张皮子,对黄药师道,“可不就是这个!”黄药师脸色愈发不善,厉声问郭靖道:“那东西是不是你给周伯通的?”
郭靖见状,如实答道:“确实是我交给周大哥的,不过我的确不知……若是知道……”
周伯通最喜欢捉弄人,义正词严地打断了郭靖,“你怎么不知?你说亲手从梅超风那里抢来,幸亏黄药师那老头儿不知道。你还说学通了经书之后,从此天下无敌。”郭靖大惊,颤声道:“大哥,我……我几时说过?”周伯通霎霎眼睛,正色道:“你当然说过。”
这一下来陡然生变,黄蓉也料想不到的,梅超风死时郭靖也在场,更曾被她捉去,这点众人皆知。黄药师已经怒极,周伯通还要火上浇油,只见他双手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