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敲击在我的心脏上面一般,我感觉一阵憋闷,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他继续说:“不过请别把你的无知继续,能够为像我这样高贵的神灵服务,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而能够成为至尊蛊胎的生父,就算是死,也是你这辈子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说完这话,脚下的蛟蛇突然一拱,将他升高数分,与我平齐。
大头怪人咬破了中指,在我的额头上画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我的脸上划了什么图案,感觉满脸都是腥臭的鲜血,过了一会儿,他收起了架势,朝着我的脸喷了一口气。
这家伙仿佛几十年都没有刷过牙,一股恶臭扑鼻,我差一点儿晕了过去。
等我缓过来的时候,那人却是已经被蛟蛇带着离开,而我的面部一阵清凉,凉意从两边的太阳穴一直汇聚到了两眉之间的印堂处,由上而下,宛如高山流水,倾天瀑布,哗啦啦往下流转,将我那几乎灼热到快要爆炸的胃部热力一点儿、一点儿地反复洗刷。
这是一个让人无比煎熬的过程,一冷一热地冲击让我近乎于疯狂。
我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中,对于身边的景物和声音都置若罔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感觉到腹中的热度消散了许多,这才恢复了一些神志。
我听到耳边传来了轻轻的呢喃声:“王明吾儿,王明吾儿,醒来。”
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心神一震这声音,可不就是我那被扣押在独南苗寨的师父南海剑妖么?
对,对,就是他老人家,这是他的声音。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扭身,想要左右瞧看,耳边却传来师父的声音:“不要妄动,也别睁开眼睛,装作神智未清的样子,你现在只需要记住我说的话,别的什么都不用想,知道么?”
传音入密!
所谓传音入密,就是通过操纵炁场的变化,让指定的人听到自己的话语,这并非什么高深的手段,不过却需要对于炁场入微的把握,属于我传承的二十五法门之一,不过因为修为的缘故,我终究只是知晓。
但是我却能够肯定,这是我那便宜师父在给我做交待。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装作痛苦无比的样子,而这时耳边又传来师父的声音:“时至今日,老头子我已然时日无多,然而对这世间又眷恋不过,唯有出此下策,篡改天命而为。不过此事凶险,宛如孔明五丈原作法,败数九九,只余一丝退路,故而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便是你师兄老鬼,也不能告诉,可知?”
“你本为福缘深厚之人,天资聪颖,却明珠暗投,蒙尘至今,你的命数比我更加艰险,故而在生下蛊胎之前,不可与之前的任何人交集。这一点,切记、切记!”
“修行之路漫漫长,孤独才是最终的伙伴,你只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方才能够战胜悲苦的命运。”
“至此,在心中默念南海降魔录,心息两忘,渐入先天,丹田深入,自然阳潜于阴,龙归元海,凝神入气穴,观想神被气所包,如无单传,可持深守之,时久积满,意守中庭,凝于鲲鹏石之上,观想吾貌……”
……
耳边的声音不停响动,师父传了我一套闻所未闻的心诀,这玩意古怪,并非修行之法,我琢磨不透,却不敢违背,照着而行。
如此行了两边,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师父的声音消失无踪了。
我等待了许久,终究没有任何动静,猛然睁开眼睛来,瞧见有一队人马,押着与我们分道扬镳的便宜师姐、黑蛊王、龙老九、黑衣麻生,骂骂咧咧地来到了跟前。
我那便宜师姐、黑蛊王和龙老九都被绑在了我不远处的木桩之上,至于黑衣麻生,却被人推倒,跪在了火堆跟前。
有一个汉子接过手下递来的苗刀,朝上面喷了一口酒。
唰!
一刀下去,人头飞起,我的心脏猛然一跳,目光没有追随那咕噜噜转动的人头,而是落在了行刑人的身上。
那个行刑人,却是许久不见的龙天罗。
第六十一章 小人物之反击()
龙天罗?
尽管知道此人已经不过是一副皮囊,但是我的心脏仍然忍不住跳动了几下。
这个苗家汉子,是米儿的父亲,或许有可能成为我的岳父,他曾经是独南苗寨里反抗神风大长老暴政的主要人物,却不得不亲手将自己的女儿一刀、一刀活活凌迟剐死,在悲愤欲绝之下,自尽于女儿坟前。
时至如今,他却又出现在了这里,毫无征兆地举起了屠刀,带走了那个黑衣麻生的性命。
当瞧见头颅飞起、鲜血喷洒的那一刻,说句实话,我的心中几乎都是崩溃的。
太惨烈了。
这种鲜血喷出几米高的恐怖景象,就算是在电影里,都未曾见到过的,只有真正的身临现场,方才能够了解其中的恐怖。
尽管这黑衣麻生是独南苗寨的“叛徒”,但是龙天罗这种漠视生命的态度,将我给极大地震撼住了。
人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联想,当感觉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头颅落地,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刀斩落,头颅骨碌,而杀人者则将苗刀给郑重其事地放在了火堆前,朝着我们的方向,开始疯狂地舞动起来。
我能够看得出来,他以及身后的这些苗人,舞动身子,跳动的应该是一种祭祀性的舞蹈,边跳边唱。
不过这应该不是对着我们跳的,而是我身后的某物我尽量回转脖子,朝着身后望了过去,瞧见靠着山壁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石像,那石像的大半都融入了山壁之中,面如牛首,背生双翅,说不出来的巨大。
这个石像,应该就是独南苗寨的信仰图腾了吧?
舞完,龙天罗收起了疯狂的舞姿,目光巡视众人,然后用极为沙哑的声音徐徐说道:“你们,都是冒犯了蛮神的无知杂种,三天之后,玄阴极满,月华顶上,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死期。”
他看向了每一个人,最后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却变得柔和了起来,缓声笑道:“当然,不包括你乖乖地把我外孙生下来,独南苗寨会记住你的。”
得,原来我在这帮家伙的眼里看来,还真的就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我心中窝着火,不过却无处发泄,龙天罗转身离开,有人过来清理黑衣麻省留下的尸骸。
又有人过来,押着我,来到了位于一处石笋之上的金属牢笼里去。
这铁笼子是个正方形,长宽高约有一米五,栅栏足有婴儿饼臂一般粗,人只能蜷缩在里面,不过比起绑在桩子上,又却是好许多,至少手脚不会太麻。
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孕妇”的特别待遇。
不过转移到了这儿,倒能够让我一览洞中全貌这铁笼子下方石笋被削平,我高出地面四五米,视野开阔,能够瞧见这是一个巨大广阔的溶洞,在西面有那个巨大的魔神石像,而周遭则高高低低地散落着我的同伴。
我瞧见了老鬼、便宜师姐、黑蛊王、龙老九,他们所有人的头上都被罩上了黑色头罩。
另外我还在石像的右脚下方处,瞧见到了我师父。
与分别的时候不同,师父此刻全身褴褛,双手双脚都被铁链子给铐住,而在他立足的一米开外,则有一个深深的环形地槽,里面黑色翻涌,不断有甲壳的反光折射而来。
是虫!
茫茫多的虫子,将我师父给困在那儿,他全身浮肿,到处都是血茧,一对眼睛肿得几乎看不出模样来。
我心中刺痛,晓得在这段时间里,他绝对是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头。
我有点儿想要流泪的冲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想一想认识这个怪老头之后,他对我们所作出的一切,以及我极有可能永远就要失去他,我就忍不住落泪。
唉!
洞中到处都是黑暗,除了我们这一块有篝火,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黑茫茫,不过我却能够瞧得见兵器的反光,以及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
可想而知,这里一定是重兵包围,重重把守。
时至如今,我们还有希望离开么?
我有些绝望,无论是那不知死活的牛娟,还是在外面蹲守接应的黄胖子和遵义妖娥特别是被我们给予了最大希望的黄胖子,即便是他有本事请来自己的老爹一字剑,也未必能够救得了我们。
三天之后,神风大长老就要处死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一字剑得到消息之后,即便是愿意来,但就算是飞,也未必能够赶得上。
到了那个时候,就剩我一个,而我跟一字剑一点儿交情都没有,人家会卖力?
这是个笑话。
我蜷缩在笼子里,坐立不安,心情压抑到了极点,混乱的脑子几乎就要爆炸了,然而过了好一会儿,紧紧盯着师父的我,发现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来。
没有传音入密,没有任何言语,两人隔得十几米远的距离,目光交织在了一起。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情形,但当看到师父那双浑浊的眼睛,以及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时,我整个人就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灯塔一般。
原本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的我,顿时又鼓起了强烈的抗争精神来。
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我不知道这个平日里总是嬉笑、甚至还有点儿不靠谱的老头儿,为何会给予我这样强大的力量,但是我感觉到,那一定不是修为所能够带来的。
这是一种人格魅力。
我变得安静了下来,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回想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它遵守着一个我们从中学课文里就学到的知识,也就是弱肉强食,人终究还是不能靠别人,如果不能自强自立,最终就只能成为失败者,困守于这牢笼之中,等待着别人来决断,到底是杀了你,还是剐了你。
所有的仇恨、情感、爱慕、悲欢……这些情绪,难道会有人理会你?
不会,所有的一切,只属于胜利者。
我想透了这一点,盘腿而坐,不再管周遭的事情,也不再牵挂那些即将就要死去的朋友们,而是默默地开始修行起来。
南海一脉,根基在于一道法门,叫做南海降魔录。
完整版的南海降魔录,比老鬼传我的要多一些,总共五百三十一个字,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有奇妙的寓意,结合起前人观澜壮丽山河的景象,修行起来,有一种壮丽磅礴、一日千里的意境。
这是别的修行流派所不能比拟的。
降魔降魔,要降服的,其实不是妖魔鬼怪,而是自己的心魔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暴食、恐惧、愚蠢、彷徨……
不断地打磨内心的魔鬼,这就是在筑基,只有将这基石垒好,方才能够万丈高楼平地起。
这基础很难打,即便是师父夸赞我天资之才,但是一直以来,我的丹田之中,都是空空荡荡,只有一缕气息游动,而这气息,却还只是借助于腹中蛊胎而出来的。
所以师父才会传我鲲鹏石,让我度过这一段空档期。
此时此刻的我,能够徒手与一帮汉子拼搏而面无惧色,但如果对上真正的高手,还是会被一脚撂倒。
我空有许多手段,却并没有与之对应的意识和修为。
然而此刻,我的丹田之类,却有着一团火在跳跃游动,展现出了强劲的生命力来。而这团火,其实是那盘蛇祖丹被炼化之后的一种存在形式。
我不知道那盘蛇祖丹到底是什么,却能够猜到它是一种妖物凝聚力量的丹丸。
神风大长老为了蛊胎的发育,还亲自帮着我融练。
如何利用这玩意,强化自己,而不是让它变成蛊胎发育的营养品,这才是我所需要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小看了我,只有师父在默默的注视着我。
他们都觉得我至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怀着“孩子”的普通人,那么我这个普通人,就得让他们大吃一惊。
困住我的金属铁笼让人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难受,然而当我盘腿而坐,默念心神的时候,就变得不再那么别扭,我闭上眼睛,打坐,时间一点一滴地就过去了,尽管我没有多少概念,但是却能够掌握分明。
时间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夜里,洞外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感觉不断有人被调走,仿佛是准备搜索什么。
不用猜,我都知道这是黄胖子他们被发现了。
又或者说他们主动暴露的。
那家伙虽然整日胡咧,但给我的感觉,却应该还算是一个靠得住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儿来。
一次交班,洞中的防卫最薄弱的时候,转机终于出现。
我在黑暗处,瞧见了一个如同游蛇一般的人。
这个人的出现,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她就是牛娟,一个曾经被认为已经死去了的女人,她居然又回到了这里来。
第六十二章 石像红光()
当瞧见牛娟出现在角落处的时候,我全身的寒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是的,如果说出现在这里的,是黄胖子,或者遵义妖娥,都不会让我这般反应,然而牛娟我却是最了解的,一个普通的乡镇干事员,她与这环境,比我更加不搭,但是竟然被她给潜到了这里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忍不住望向了附近的老鬼,然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头罩给遮着眼睛,老鬼也是,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牛娟赶到了这儿来。
她能救我们么?
现在已经是三日之约的第二天了,过了今晚,所有的人,无论是我师父南海剑妖,还是老鬼、便宜师姐黄养鬼,还是前来帮忙的黑蛊王,又或者出手相助的龙老九,都要脑袋掉落。
就像之前血染苗刀的黑衣麻生一般,想起那骨碌碌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我心中就是一阵刺痛。
这是他们,也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把握得住,生,反之则死。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然而牛娟低伏在黑暗中,却一动也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这情况让我无比焦急,既期待能够发生奇迹,有担心她冒进,然后被捉住,将所有的机会都给丢失。
我越是紧张,那牛娟就越不动,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又传来了声响:“屏气,还记得我教给你的法诀么?”
说这话的,是师父!
他教我什么来着?啊,对了,分神凝志,观想鲲鹏石,心息两忘,渐入先天……
我几乎下意识地开始执行起来,而就在我一分神的那一刻,原本伏在黑暗中的牛娟居然就不见了踪影,我还待用目光去找寻,却听到师父在我耳边低喝道:“不要管别的事情,凝神鲲鹏石!”
他这么说,我立刻笃定师父定然是有计划的,当下也是安心打坐,观想鲲鹏石。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突然间我听到师父发出一声惨叫:“我擦你大爷,你把鲲鹏石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一愣,摸了摸屁股,十分无辜当时那么急,我能藏哪儿?
伴随着耳边师父惨叫声的,是角落里的喧哗,我瞧见有两个低伏着身子的苗人冲到了火堆边来,而这个时候,几根弩箭从黑暗中陡然射出,将他们给钉在了篝火之前来。
那弩箭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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