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牧忍无可忍:“邢战!我再重复一遍,我们不是去挖坟!”
邢战笑道:“不是吗?好遗憾啊。”
“挖的坟就让你这么开心吗?那也是你的坟啊!”
“不,是你的坟,我早八百年就投胎了。”
最后邢战只带了睡袋、手电筒、蜡烛等普通的旅行物品。
到了买火车票的时候,两人又起了争执。
“进火车站后你就隐身吧,这样我们就又只需要买一张火车票了。”邢战道。
宫牧横了他一眼:“为什么?我也要正大光明地坐火车。”
“你连身份证都没有,不能买车票。”
宫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身份证。
“怎么可能?”邢战惊呼,“你根本就不是人啊!就算是人也是几千前的古代人,怎么可能有身份证?”
宫牧冷冷道:“为了方便行事,每一个派到人间来的神仙,都会有身份证。”
邢战拿着他的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上面印着:姓名宫牧,性别男,民族汉,出生19xx年……住址还是水月人家地址,照片上的人眉目如画,口角含笑。“你看你的身份证照片拍得那么好看,一看就不是真的身份证。”
“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宫牧又丢出一大堆证件公文,从古至今,什么鱼符、路引、腰牌,就连护照、驾驶证都有。
邢战把身份证丢了回去:“不行!就买一张!省点钱!”
“你缺这点钱吗?”宫牧愤然,“上辈子你总是拉着我的手叫我美人,这辈子你连张火车票都不肯给我买!”
“上辈子?上辈子你还把我给抛弃了呢!”
“没有抛弃!是出了点差错!”
“差不多!你这个负心汉!负心汉只能坐在火车底下!”
宫牧贴上邢战的身体,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其实你是想我坐你身上吧,就跟上次一样。”
凉凉的气息吹在耳朵上,邢战的身体僵了僵。
宫牧轻笑,如同一滴清水落在石上,一只手抱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胸口:“想要我抱着你你直说嘛,不用找那么多借口,我随时奉陪。”
“咳咳!”邢战动作僵硬地把他的手从胸口摘下放好,“那就买两张车票吧。”
宫牧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好不容易把行程都安排好,邢战把水月人家的钥匙交给郎谦。
郎谦怔怔地看着邢战递过来的钥匙:“你放心交给我?”
毕竟郎谦来水月人家还不到一个月,再勤快再聪明,也是个未成年人。
但邢战的理由很充足:“没事,以前我交给阿玲的时候,她连下班忘记锁门的情况都发生过,你总不会比她更糟糕吧。难道我还会怕你携款潜逃?我有你家里的电话,你学校的电话,你班主任的电话,你要是有本事带着你病重的老娘亡命天涯,我也敬你是条汉子!”
郎谦仔细地收好钥匙,还为他提前订了去火车站的车,有着他这个年龄少见的早熟和贴心。
宫牧望着他,想起过去那个总是跟在姬战身边为他牵马的少年,所有的因都在这一世有了果。
野狼窝本没有狼,几千年前宫牧带着他的军队在山间驻军,并以奔狼为名,那里的百姓以讹传讹,久而久之便有了野狼窝这个称呼,这才是山名真正的来源。
再次回到野狼窝,再看这座山,两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山清水秀清灵之地,芳草萋萋绿荫如盖,宫牧心潮澎湃。虽然现在的山貌与当年已大不相同,但他依稀还能辨认出曾经走过的谷。道,饮过的溪水,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在这里与邢战相识的。故地重游,再看这里的一草一木又添了许多情,邢战心中也多了些异样的情绪,总想着这里是宫牧的埋骨之地,与别处不同,于是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地轻了。
“你也真会挑,这里除了偏了点,确实是个好地方。”邢战道。
宫牧浅笑,当年已将他遗忘,却还选择葬在这里,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他们的重逢。
又回到老家,何文斌也很高兴,带着许红芹走在前面。经过一段日子的修炼,许红芹又能勉强凝出人形,若隐若现地飘行。对于何文斌私自留下许红芹的一魂,邢战他们没有说什么,只当是默许了。
这次他们没有进村,直接从小路前往野狼窝的主峰,凭着上一次的记忆上山。
穿过一条小溪,绕过一棵古树,他们又看见了那座破庙。与前一次没有任何不同,破庙依山而建,墙面开裂,破败不堪,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年代的产物。
宫牧走进破庙,环视一圈:“我现在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座庙了。”
“为什么?祭拜你的?”邢战调侃着,庙里很暗,即使是白天也只能看出三四米远。
宫牧绕到本应该摆放佛像的后方,下方堆积着一堆碎石,风化的墙面上一片灰黑。“你看这里。”宫牧指着墙角,“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邢战蹲下身子摸了下墙壁,搓了搓手指上的灰,沉思片刻:“难道这后面是……”
两人对视,同时说出一个词:“盗洞。”
“啧啧,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盗你的墓。”邢战感叹了半天,话题一转,“你坟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是我们两个的墓!”宫牧强调,“你休想动我的陪葬品!”
“我就是问问。”邢战收起嬉笑,“既然有人盗你的墓,会不会破坏你的棺椁?”
“我的墓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不过我们还是尽快去看看比较好,肉身只是凡物,重要的还是我的蟠龙枪。”
“难道我们也要钻盗洞?”
“不,跟我来。”
两人走出破庙,来到侧后方,面前是陡峭直上的山体,草皮下是裸。露出来的嶙峋山石。
宫牧伸出一只手贴在山石上,红光自他掌心扩散,如同涟漪一波一波,化成了一道门:“我们直接从这里进。”
邢战正要感叹,宫牧握住了他的手:“抓紧我。”
红色的波光从他们紧握的双手流到邢战身上,笼罩至他的全身,一股热意包裹着他,直达他内心深处。邢战忽然想起在方扬家那一晚,他也是这么牵着自己的魂魄,行走在精神世界里。“如果你松手,我是不是会被卡在山里?”邢战问。
风吹起宫牧的绯色的衣袍,吹乱他的发丝,白玉般的脸庞难得没有一丝笑意:“这一次,我不会松手。”
前一世,遗忘了千年,这一世,绝不松手。
邢战笑了笑:“我就是问问,别紧张。”
总是很容易在他眼中找到纵容和宠溺,仿佛不论自己做什么荒诞的事,他都会妥协,即使投胎转世,改了姓氏,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宫牧忽然发现几千年下来自己的性子一点都没变,还是我行我素,任性妄为,可这脾气究竟是谁宠出来的?虽然这一世的邢战嘴上总是嫌弃不断,但最后终究还是会由着自己。宫牧正色道:“要不你留在这里,等我把长。枪取回来。”
“那怎么行!”邢战立刻否决,“你不是说我们前世是恋人吗?”
宫牧有些茫然:“所以呢?”
“我要是有老婆的话,我决不能让他一个人跑到危险的地方去啊,无论如何我都得陪着啊。”邢战的余光瞄到破庙,尤其是佛像后面的那个盗洞,总让他感到不安。
宫牧又笑了,风华绝代无人可盖其锋芒:“好,那我们就一起进去。”
一只脚踩进山里,宫牧回过头来在邢战耳边道:“忘记跟你说了,上辈子你是我老婆。”
“怎么可……唔!”邢战惊呼,话还没说完,就被拽进了石头里。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宫牧身上散发着光芒,照亮脚下的路。只要宫牧一靠近,山石就好像融化了似的分出一条路,路很窄,刚好只容一人通过,虽然能行走,但邢战还是感觉到压抑,好像两边的石头随时会倒下来将他锁住,就像一只封在琥珀里的小虫。
宫牧似乎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动摇,出言安慰:“没事的,路不长,只要我们笔直向前走,很快就能穿过山体。”
两人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相握,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尤为漫长,就在邢战以为都快要通过整座山时,异变骤生。
一丝凉风迎面吹来,邢战抹了一把汗,可忽然意识到,他们在封闭的山里,怎么可能有风呢?
阴冷的风擦过皮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像有无数个鬼魅与他擦肩而过。
“宫牧。”邢战想叫他走慢一些,可宫牧没有回答,反而头也不回地加快步伐。
突然,邢战感到背后一痛,那痛深入骨髓,毫无预兆,邢战四肢一颤,闷哼一声。
“等一下,宫牧。”邢战拉了他一把。
宫牧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但却是一张狞笑的化忌鬼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三次元有点事耽搁了一天的更新,不要抛弃我~qaq
第45章()
邢战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反而紧紧盯着化忌鬼,眨都不眨一下。手心的触感又冷又滑,好像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条蛇。
化忌鬼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桀桀怪笑:“怕吗?”
背后从来没有任何感觉的鬼面这时候痛了起来,好像无数根针刺入皮肤,连呼吸都变成一种折磨。“阴魂不散。”邢战冷声道。
独自一人在密闭的空间里,面对一个神出鬼没的鬼怪,说完全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邢战始终认为,如果横竖要死,站着死,要比屁滚尿流地死,来得有尊严。
“为什么要怕你?”邢战笑了一声,“我上辈子打死过你,这辈子一样可以。”
“你想起来了?”化忌鬼面的眼眶瞪大,黑烟从黑洞里喷出来。
“怕了?”邢战反问。
化忌鬼的脸不断变化,时而哭泣,时而奸笑,内心似乎受到震动,但最后还是停在狞笑的表情:“不,你没有想起来,如果你想起来就不会这么说了。”化忌鬼说着一只手抚上了邢战的面颊,滑腻冰冷的感觉让邢战感到阵阵恶心。“因为……”化忌鬼黑色的手指划过邢战的唇,“因为你上辈子就是死在我手上。”
邢战眯起了眼睛,就像一只豹子发现了猎物:“这么说来,我更有杀你的理由了。”
“杀我?”化忌鬼黑黝黝的眼睛里隐约能看见一点光:“荧惑傍身,你还不自危?”
邢战疑惑,但很快镇定:“挑拨离间这招没用。”
化忌鬼无声大笑:“愚蠢!”
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快要化成雾气,邢战再也抓不住他的手,只觉冰冰凉凉的东西从手心里滑脱,整个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着化忌鬼的奸笑。
愚蠢——愚蠢——
一声一声,回荡在耳边。邢战虚空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心猛地下坠,独自一人没有了依凭,在山的内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笼罩在身上的光逐渐暗沉,迅速从浓烈的艳红转为灰暗稀薄的暗红,原本融化成一个空洞的山体开始合拢。他会被夹死在山里的!
胸口一阵发烫,邢战摸了摸,是宫牧的寄身开元通宝。他还在附近,可究竟在哪里呢?
山体合拢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邢战想起宫牧之前说的:只要我们笔直向前走,很快就能穿过山体。
向前!也只能向前!决不能坐以待毙!邢战握住胸前的铜钱,向前方奔跑。铜钱上留存的灵力勉强支撑着红光,看还是无法阻止其减淡,能行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邢战几乎能感觉到石头已压到了他的肩膀,连空气都被急剧压缩。他加快脚步,黑暗中无法辨清方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跑直线,但邢战不顾一切狂奔。
向前!如果向前是死,原地也是死,那他宁可再向前一点!
宫牧那边把邢战拉进来后,径直向前。他全力破开山体,尽量将甬道扩得宽一些,以便身后邢战行走。
黑暗封闭的空间让人感到压抑,宫牧听身后好半天没有声音,要不是确确实实还握着他的手,几乎要以为拖着一个木偶了。
微风吹过面颊,宫牧放缓了脚步,回头看见邢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吗?”宫牧问。
邢战还是低头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都不像你了。”宫牧觉得没趣,一个人自言自语,“看到是吓到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就跟走夜路没什么差别之类的呢。等到了墓室就好了,我们直接取了蟠龙枪就走,不耽搁时间。”
手心里的温度逐渐见底,握着的东西软绵绵的柔弱无骨,宫牧发现不太对劲,邢战的手一年四季都像暖炉一样,且指腹还有一层薄茧,绝不是这样滑腻腻冷冰冰的。宫牧猛地施力,扣住这只诡异的手。
“嘿嘿嘿!”那人抬起头来,脸虽然还是邢战的脸,却带着化忌鬼的笑容。
明明连手都没有松过,邢战是从什么变成化忌鬼的?
“喜欢吗,这张脸?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啊。”化忌鬼的嘴越咧越开,让邢战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我是个长情的人,你有意见吗?”宫牧阴沉着脸,“别用邢战的身体,你不配!”
“长情?”化忌鬼阴冷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脸庞彻底变形,变成一张恐怖的鬼脸。
“你把邢战弄到哪里去了?”在山体内部,即使邢战再强大,也终究是个普通人,他一个人该如何应对?宫牧不敢多想。
“那个凡人身上有我的印记,我究竟该说你胆大妄为呢还是自以为是?你真以为我化忌君是你随意拿捏的吗?”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要拿捏你干什么?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下凡来渡厉鬼的!”宫牧讥讽道,“只不过恰好你就是。”
“你堂堂荧惑星君又何必听命于天庭那些迂腐的臭老头呢?”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用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已经想起了前尘往事,你只不过为你的恋人讨个说法,又能有多大的罪过?他们在天庭享福,你在人间受苦,这种委屈你也能忍?”化忌鬼的脸又开始变化,从鬼脸变成一张英俊的人脸,剑眉星目,英武不凡,“其实我特别欣赏你,敢作敢为,无所畏惧,愿意为了你爱的人即使付出一切代价。”
宫牧沉默不语,猜不出他目的何在。
“我们很像,你不觉得吗?在那些人眼里,我们都是不祥的妖星,但那些无能之辈又离不开我们,只能找各种理由打压我们。”化忌鬼忽然神情一暗,“就连我们受罚的原因都如此相似。”
“你说够了没有?”宫牧没有那么多时间,邢战还不知是死是活。
“不如我们联手吧,你过去打伤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等时机成熟,我招回仙身合二为一,我们……”
“你把邢战弄到哪里去了!”宫牧大喝,他心急如焚,不敢想象邢战一个人会遇到什么。
化忌鬼的脸渐渐暗沉,五官模糊,最终又变成咧嘴奸笑的鬼脸:“那么想见他,就自己找吧。”
一阵浓烟过后,化忌鬼消失得无影无踪,黑暗中只剩下宫牧一个人。
邢战呢?宫牧像绷紧了的弦,随时有断掉的可能。他催动灵力,感应铜钱所在的方位,隐隐有微弱的灵力在召唤他,就好像狂风暴雨的大海上一盏即将熄灭的灯塔。宫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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